【青楼】——小青楼（开封）

【月上柳梢，渐渐西沉。前院的笙歌也是停了下来，离开的客人纷纷离去，留下的客人也都各自随了心仪的姑娘去了各院。她站在月楼三楼的阳台，放眼远眺，看着前院从热闹到寂静】

【有人掠进来时，屋内的铃铛响了响，她回身看了眼，唇角扬起，目光落在身后不远处桌上的红泥小炉，上面的铜锅里，正温着一壶酒】

既然来了，为何不唤人找我？

【没有用轻功，她是让小厮用船载她从后湖到的前院，看着亭中那人，她从船上下来，挥手让人退下后，她也是背靠着亭柱，一手将那壶温热的酒递了过去】

给。算你来得是时候，刚刚温好。

【不知从何起，小青楼多了一个常客，从第一眼起，她就看出那人不是寻常人，也许是突然心血来潮，她去调查了下，竟是儒门的人。不过，她却从不说，只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是想在这里喝，还是去湖上？又或者…

【她指了下远处的月楼，道】

去月楼？

[ 血水撒了一地，却经雪风一吹瞬即消逝，一壶酒尽底，正后悔没有留一点，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丽，知道是她，并未回头，眼光始终停留在那一顷“雪荷”之上。]

我以为你早就歇息了

[ 来人身轻步盈，不注意未必能知她的靠近，可见轻功了得。侧身接过她的酒，仰头呛了一口，回过看她，如水清眸，斑斑驳驳，绝妙矣。]

[ 青门之下，弹丸之地，手握一柄煞剑的我，对于她的身份并非不清楚，但也是点到为止，未加深探，尤是她与楚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为她驻足停留，只当是萍水神交，独不希望有朝一日她卷入是非难以进退。]

[ 听闻她的一句邀请，眼中未见涟漪。把剑收了。许是酒暖了心意，面色稍转，扬起了唇角。]

唯听说一般人连揽月湖都靠近不得，今日我却这般有幸？

长夜漫漫，独寝难眠。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三分幽怨三分叹息，余下的……许是她在红尘里久了，语气里终是不免染上暧昧之感。然而，有几人能知道，月如卿的感慨，其实许多，都是真的发自肺腑】

【他们萍水相逢，不过是几次敬酒的点头之交，这样的事情，在这小青楼司空见惯。每日，不知道少人想求她陪一杯酒，却是千金求不得。但是她想要的，何曾是千金可换？】

怎，你不愿？

【方才她来时的那叶轻舟不知何时悄然的漂了过来，她看一眼，等船靠近了些，便是迈步踏了上去，船身轻摇，她稳住身子，回身看着他，唇角弯弯眸若星辰，无声地诉说着邀请】

——————建元七年、春——————

【月色正好，然而在小青楼里，邀月台上的景色却是比天上的弯月更能吸引人。舞女在邀月台上腰肢款摆，舞姿撩人引来一阵又一阵叫好喝彩之声。楼下喧闹，楼上的包间却是安静不少。观月舫三楼的雅间里，月如卿正倚在美人榻上，慵懒地抚摸着怀里的白猫】

【春日天气渐暖，人也容易犯困，尤其是前几日才从燕山府路赶回来的月如卿，一直都觉得睡觉奈人生一大享受的她，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歇着，自然浑身犯懒】

幽八，人怎么还不来啊……

【月如卿问着旁边伺候着丫头，云幽十六个，八男八女皆是孪生龙凤，从孤儿时就被月娘暗中集合了培训成一支她自己的暗卫，幽卫八人是女子，在明，贴身伺候负责平日的事情，个个面貌也都姣好。被月如卿问到的人只是安静地垂着头，在一旁立着】

唉……不来算了，走了走了，幽八我们回月楼睡觉去，不管了。

【春暖花开，日色和煦，极是暖人的天气。这一路走来，路两旁开得梨花桃花粉粉白白的一团一团，煞是热闹，只闻鸟语花香，却是半分胭脂味都没闻到，这倒也奇了。他有些意外小青楼的雅致，却任免不了一身拘束】

【他方进门，“公子瞧了许久，我小青楼气度如何？”引路的女子忍不住回头问了句，话语轻佻却不轻浮，许是这男子眉眼太过正气，忍不住想逗一逗，她很少见正气的人物，自诩正气的人往往鄙夷青楼，哪怕小青楼以雅致出名】

可比书斋

【他回了一句，女子意外的抬眼，却再没说什么，一路把人带到内院，正逢内头几人起身离开，“月娘，人到了，还走不走？”内头都是女眷，他便驻足在院外，低头侧目，非礼勿视】

路上耽搁了，在下萧红尘，还望月娘见谅

【月如卿嘴上如此说着，倚在榻上的人却是半分要起身的意思也没有。而就这么一会儿耽误的功夫，就听到一直安静的幽八开口了。眨了眨眼，往外看了眼，月如卿看着那低头侧目的人，忍不住弯起嘴角】

约了人家谈事情，你却迟到，还就这么一句话

这要人家如何见谅，还是萧公子觉得，月娘就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这话说的娇嗔，却也有几分为难的意思，不过是月如卿觉得这人那样子太过拘束，起了逗弄的心思。挥挥手让侍女都下去，只留了幽八贴身伺候】

【说耽搁，也不过晚了一盏茶的时间，若不是引路的女子有意考验，倒也不至于迟了，小青楼有小青楼的规矩，他是客，自然入乡随俗，更何况有求于人，他自觉惭愧，听闻女子话语却是面露难色，他本不善言辞，虽听得出女子口中刁难，却认认真真的回了句】

这……在下绝无轻视之心，月娘今日肯见萧某一面，心中定已有考量，萧某若有得罪之处，月娘大可直言

【行走江湖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小青楼这一处地方，虽是青楼，却无人敢小瞧一分，更是巴结讨好，想获利一二。】

只不过，事情不容耽搁，还请月娘行个方便

【他之前传信已将所托全数告之，月娘这个时候传他而来，自然已有了眉目】

罢了，进来吧。

幽八，给萧公子上茶。

【这人实在是认真过了头，反而让人觉得无趣了，一点都逗不起来。月如卿心里叹了口气，为这位不解风情的男人惋惜了一番，才施施然抱着怀里的纯白波斯猫坐起身】

看在洛家那丫头的面子上，也不为难你了。

【幽八上了茶后将门带上，而后走到男子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过去。月如卿努了努嘴，拿了一颗桌上的水晶葡萄放入口中】

你想要的，都在这上面，这人也没什么能耐嘛，为了这家伙欠我一个大人情，你也不觉得亏？

【红尘剑术，逝千秋，千秋业……江湖上从来不缺这些雨后春笋般出现的门派和人物，月如卿这儿消息多但是太多了也就没了意思，如果不是无尘以洛无名亲妹的身份写信给她拜托，月如卿可不想掺和这事儿，不过嘛……】

虽然逝千秋没什么，但是人家比你可懂风情多了。亏你还取名红尘，也不知谁给你取得名字，一点都不懂红尘的美好啊……

【江湖上江湖了，向来以武治武，他出江湖至今不过五载，三载昆仑养伤，而剩下这两年，竟然都是与逝千秋这般纠葛而过，逝千秋杀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逝千秋，这人的武功路子似乎天生就为克制浊世红尘，然而却也占不了半点好处，行事目的更让人捉摸不透，若不是如此，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多谢月娘

【他松了口气，缓了神色，传闻月娘难缠，倒也不全然】

事情只有要不要去做，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

【双手接过信封，倒也不急着打开看，逝千秋的身份背景他并不好奇，只是需要而已。无论那人出何目的，犯下诸多罪恶，也是罪无可恕】

这一份人情，萧某铭记在心，他日月娘若要索回这一份情，萧某自然倾力相助

嘘……萧公子这话还是不要说得那么大方，不然到时候还不了，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月如卿当然不会免费替人做什么，当然，有那么几个人比较特别，可并不是面前的男子。瞧着男子也不急着打开信封，月如卿挑眉，转了眼珠又道】

江湖里恩恩怨怨的事儿，我没兴趣，不过……

他日你要是想对逝千秋出手，留个活口带给我玩玩，你要是嫌麻烦，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自己来也行

萧某虽是一介武夫，身无长物，但却知君子一诺千金，月娘若是有所顾虑，不如此物留与月娘做个凭证

【他抽出背后十三名剑，剑咋出毫不起眼，手挽一朵剑花，剑穗脱落，他交给面前的女子】

剑者以剑为尊，虽不能把十三名剑交予姑娘，但此物与剑一体，也可做个凭证

【那剑穗看得出已有了些年岁，流苏磨损得发白，却很干净，看得出主人对此很爱惜，上别了一块白玉，有十三名剑刻下“十三”字样的剑痕，做工并不精细，却多了古朴的韵味】

逝千秋此人心机颇深，月娘不怕反被咬一口？

这块玉看着倒还不错，行，那我收下了。

【月如卿也不客气，接过那剑穗在手中看了看。流苏因着动作微微晃动，引得怀里的白猫挥舞着爪子要扑。人家看起来很爱惜的剑穗，此刻就这么被月如卿拿来逗猫，她也不在意对面的人是否会不高兴】

心机深，才有意思

我可还希望他能让风流债多些内容

【混迹江湖那么多年，纵然武功算不得顶尖，但月如卿自认真要对付逝千秋也不会吃亏。而比起阅历嘛……逝千秋在月如卿眼里，可算不上什么老道经验之人】

正事谈完了，萧公子可要我给你找几个美人，也不枉来小青楼一趟？

如此，那萧某就不多言了

【他呼出一口气，他最怕欠人情，交出此物他虽不舍，但也是结了一桩心事，将信件收入怀中，他站起身本是打算告别，却听“正事谈完了，萧公子可要我给你找几个美人，也不枉来小青楼一趟？”耳尖一红，倒是被唬的退了一步】

月娘说笑，那萧某告辞

【他行了一礼，纵身跃出庭院，回头看了十三名剑一眼，光秃秃的剑柄，他皱了眉，怕是颜惑瞧见了又要生气了吧。还是先找她道歉】







====================结=================

——————建元七年  春——————

【自燕山府路返回开封，已有不少时日，却不曾听闻北方有何异动，楚王封闭消息的能力果真不可小觑，这赵氏王朝偌大的江山只靠着一个人维持，也确实是不容易啊，若楚王有了二心，只怕……】

【越想越惊，越想越寒，却是绞尽脑汁也思索不出解决的办法。】

【猛然一惊，虽是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却是不敢实施，只因若是出了差错那便是葬送了这赵氏江山千里河川。】

【心中彷徨不安，纠结于心中所想，竟不知脚下已行了一段路程，恍然抬头，只见一座豪华府邸，不知是朝中哪位权贵的安身之所。】

【北方之事月如卿自是有所耳闻，且不论她与楚王关系如何，就是这小青楼便是何等消息灵通之地。不过月如卿却是没有去往北方那荒凉之地，她要做的事可不需要她身体力行的劳碌奔波】

【用月如卿的话来说，那便是“女儿家家就该在闺阁静养”，当然，这话自然是月如卿随口胡诌的】

【看着蓝极鸟飞入空中，月如卿随手把手中的纸条揉成团扔进了面前的香炉中，确认都化成了灰沫沫，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衫，往前院而去】

【今儿是花魁牡丹登台表演的日子，想必此刻小青楼前院的观月舫中已经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月如卿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就随意在二楼找了个位子坐下，跟那些个宾客一起，等着观看一月一次的演出】

【踏入豪华府邸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是想得大错特错，错到毫无回转余地，本以为是哪个朝中达官贵人金屋藏娇之所，却没想到这么附庸风雅之地却是一处卖身之所！】

【看着眼前的诸多唯有青楼才有可能出现的现象，不禁摇头长叹，人心不古。】

【不知道这青楼的老鸨是何人，在这开封城中竟能经营起如此庞大且奢华的烟花之所。】

【月如卿开了小青楼算算也十载有余，加之曾经的经历，阅人算不得无数却也是颇多，看人的目光又准又毒。比如此刻，她不过是随意往大堂扫了一眼，便是一眼看到了那个入门口就摇头的人】

【那样的人，实在不适合这等风花雪月的场所，月如卿可不会觉得真的有哪个人会因为好奇就施施然跑来了他的小青楼准备满足一下好奇心，纵然有那样的人，也绝不会是楼下男子那个模样】

【表演还未开始，楼上楼下大堂雅间都已经是坐满了人，也就月如卿这儿一桌就她一人坐着。招呼了小二过来，小青楼里的人都是月如卿精挑细选过得，聪明勤快不说，也识时务得很，知道月如卿的规矩不准暴露她的身份，便也只是将她当做一般客人般问候】

看到了没，那边那个男的。你去把他请了过来，理由随便你说，请来了，这个月工钱我就给你翻一番。

【小二得了这话立刻笑的眉眼弯弯，应了一声就下楼跑了过去。月如卿在二楼托腮看着，唇边笑意浅浅，等着鱼儿上钩来】

【惊异于眼前的小二热烈到难以适应的诚挚邀请，只得一步步走上楼。】

【抬头扫视，却与一名红衣女子四目相对。】

【雪白的肌肤引起人无限的遐想乃至冲动，最原始的欲望在礼教束缚之下进行最顽强的斗争，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风光，朱唇轻启，叫世间男人都为之发狂。即便是从小便青灯古佛的无缘也险些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

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

【小青楼里的人，有几个不是人精，看着小二将人领了上来，她笑着抬手，直接赏了小二一小锭银子，而后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这才将目光移向男子】

【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大胆甚至有几分轻浮，却又并无无礼之处】

找你，就一定得有事？

公子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词，一见钟情？

【努嘴指了下对面的位子，她站起身走到男子身边，凑上去轻嗅，浅笑而言】

公子身上气息可真清冷……

【一见钟情？面具下的脸瞬间一黑，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再三，踌躇再三，才微微开口说道。】

一见钟情这东西……永远只属于暗恋，不能拿到明面上。

【一句话，只有这一句话，说完了，儒门的客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