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diction|——原创

剧目名称：Addiction   
参与人员：乔芒       邵林风
剧中角色：乔安娜    弗朗西斯
剧目类型：原创
剧情简介：That morning I was not yet a vampire. When I saw my last sunrise, forgive me if I have a lingering respect for life.

＝第一幕＝

乔安娜

[宴会结束了，璀璨的灯火黯淡寥落，大厅与舞池仿佛化作悬着蛛网的断壁残垣，夜色下的古堡散发出潮湿而阴暗的气息，余有一点微弱的烛光与窗外月色交织，映照着冰冷而坚固的冗长走廊。无边无际的暗影淹没一切声响，裙角折边在地面蜿蜒拖曳，转过陡峭的弧度，狭长的身影被星火拉长成庞然大物，逐渐投射在顶楼半开的门上。]

[有一只小老鼠溜进了她不该来的地方。]

姑娘们总有着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是不是，贝丝？

[圆润的音节从卷翘的舌里弹出，新来的女仆慌张转过身，嗓子眼里同时挤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结结巴巴地认着错，鞋跟却不慎踩住裙摆，跌倒的同时撞翻了数座画架，它们接踵坠地，砰砰作响，仿佛触发了连锁反应，一个带着一个，最终胡乱扯下一卷灰色的巨大帷幕，令尘封多年的一幅肖像画重见天日。它与成年人等高，画上有一名黑发少女身穿海洋般的藏蓝色长袍，靠着一道绿色帷幕侧坐，膝上放着最喜爱弹奏的琉特琴，蔚蓝色的双目清澈深亮，笑容熠熠生辉。恍惚中仿佛有琴弦被白皙纤长的手指拨动，欢快的节奏在空旷而寒冷的画室里响起，鲜活而生动，热烈而温暖，与此地此刻，与一切，格格不入。]

[累赘的记忆翻搅而出，凝结碎片飞散——白色的玫瑰，宽广的海滩，秋日里被晒得绯红的橘子，寒冬时节仍旧葱绿的月桂，那时黑斯廷斯战役初至尾声，诺曼王朝的雄狮正迎风怒吼，骑士竞赛也不过刚刚兴起，每年一度的时刻，山谷里便有五彩缤纷的旗帜神气地飘扬，淑女们翩然走过，娇声而笑，勇士们沙场对垒，一战成名。]

[而到了后来，到了后来…]

“斯、斯图亚特夫人…”

[空气仿佛要在静默中僵固，我凝视着贝丝年轻的面庞，看清她的茫然与不知所措，这单纯无辜的神态与旧忆一同引动怒火与戾气，攻击发生在很短暂的一瞬，一只手钳住她细长的脖颈，少女娇嫩的身体被轻易提起，半抱着环在双臂之间，我看见她白皙肌肤上的通脉和血管，嗅到她身体里散发出的恐惧与战栗，阴冷的唇自耳畔一路温柔地滑移，最终停留在颤抖的咽喉上，轻声叹息]

亲爱的，回忆真是冰冷而致命的剧毒

[到了后来，生命关闭了所有声音与光芒，我听见另一个世界的呼吸声，那里只有两种色彩，暗夜的黑，和鲜血的红。]

[尖利獠牙精准咬下，怀中身躯发出几声沙哑而模糊的呜咽，我吞食血液，扼杀生命，但往事的阴影仍纠缠不休，它充斥着夏日午后的灿烂日光，金色的光辉像流水一样斜落，灼烧肌肤，无数道喧嚣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欢笑声、呐喊声、歌唱声，都在不断发出回音，它们扎进心里，带来比利刃刺出更刻骨的疼痛，这痛楚流淌进四肢百骸，在喧闹里高声呼唤着许久未被诉诸的姓名——]

[乔安娜，乔安娜，乔安娜…]

[血滴顺着下颌尖淌下，我半仰起头急促地喘息，任贝丝的身体跌在地上落下一声闷响。仍是不够，空虚与暴躁依旧在体内涌动翻覆，无法平息，这世上究竟有什么能驱散毒液，掩盖伤痛？]

[唯有杀戮，唯有欲望。]

弗朗西斯

［临近城市边界的哈德良长城脚下，是整个英格兰最混乱的底层世界，城墙下聚集着无数无家可归只能彻夜咒骂上帝的酒鬼，街边随处站着只需一支烟就能买来一夜风流的风骚妓女，疯狂的摇骰的赌徒企图一夜暴富，最后只能在赌桌上留下肮脏的三根手指。在这里，杀人不用偿命，人们考虑的，永远都只是苟活还是死亡，以及，究竟是死在酒杯中，还是死在妓女的身上。］

［一轮浅白的下弦月已挂上半边天空，而太阳尚未西沉，在离城墙不远处的一个酒馆中，瘦长的白烛已燃掉一小半，人群也早早进入到了夜的声色放纵里，凿开一桶又一桶廉价涩口的烈酒。一个高瘦的男人裹着一件长可及地的灰黑色披风，巨大的兜帽将半张脸都给遮挡了去，即使看起来毫不起眼，那被擦的一尘不染的皮靴却告诉所有人，他不属于这里。那个男人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烛光才将他凹陷削瘦的下半张脸照的越发如骷髅般的诡异。］

“干得不错弗朗西斯，那愚蠢的老家伙死的很干净，这一袋金币，是之前说好的酬劳。”

［沉甸甸的布袋“咚”一声落在灰尘仆仆的桌面上，尘埃疯狂的在空中飞舞着，映着从屋顶破洞里刺下的夕阳，还未散去，高瘦的男人就已裹着披风快步走出了酒馆。从一袋金币落在桌面上的那刻起，四周的酒客就忍不住将贪婪的目光大胆投向那个一直坐在阴影中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陈旧的磨出毛边的软革上衣，堪堪罩住宽阔健硕的肩背，衣角被束进宽制皮带下，显得腰身紧窄而强劲，而那袋众人垂涎的金币，此刻就被随意挂在了皮带上。乍一看男人身形不过是较旁人高大些许，而真正让人望而却步的，却是竖立在桌边足有半人之高的一把十字长剑，一把周身沉淀着已经变成黑色血污的剑。］

［最终却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妓女，高挺着被胸衣挤的危险欲出的乳房，摆着盈翘的臀无所畏惧的款款走近。她丰满的唇娇艳如同玫瑰，透白的肌肤是早晨新落了满城的雪。她手肘撑着桌面缓缓俯下身去，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从惊艳变成了渴望。而男人没有多余的言语，只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塞入她乳间深邃的沟壑里，站起身一手提了剑，一手粗重揽了女人的腰身，便在众人目光中消失在了二楼楼梯口。］

［二楼房间窗帘紧闭显得阴暗而潮湿，即便是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也没掩盖住木头陈朽腐烂的味道。走进房间的一瞬锁上门的一瞬，女人已解开束身后繁复的绑带，胸前轻颤的峰乳就掩在松垮的衣领下，她撩着垂下的金色卷发，歪着脑袋勾起一丝放荡而诱惑的笑看着我，抬手抚上她裸露的香肩，冰凉的，细白的，像是一枚雪花绽放在阴潮破旧的房间里。］

“想要我吗？主人。”

［搂上她曲线丰腴的腰，抬手慢慢从顺滑的发抚至隆起的锁骨，低头在她发间闭上眼深深一嗅，握着她的肩膀慢步向前走去，在她渐重的呼吸声里，猛然将女人重重压在墙壁之上。女人小声的惊呼里却又带出些放浪的笑，责怪的表情似乎在说“对待女士，应该温柔些”。］

“我看起来好吃吗？露西娅。”

［低沉性感的苏格兰腔调自薄削的唇里吐出，短促仰起的尾音还带着些许揶揄，粗粝的掌心贴上她没有丝毫心跳的胸口，嵌在深邃眼眶中的浅棕色眸子，温柔的望着她下一秒就骤然阴沉沉冷下的神色——因为也许有六十年没有人叫过她露西娅这个名字了。那双宝石一般美丽的淡金色瞳孔逐渐弥漫上一层殷红的血色，森白獠牙就藏在红艳的唇里，只需一秒，她就能咬断我的脖子。］

［可惜从腰间抽出木刺，并钉入她迷人的躯体，根本就不需要一秒。］

［她两只掌心交叠着被高高钉在了头顶，殷红冰冷的血从那无法愈合的伤口里淌下，顺着墙壁蜿蜒染上那头瞬间变的干枯的金发。腹部被尖锐的木桩狠狠贯穿着，我想那里一定留了个不好看的大窟窿。露西娅，很美的名字，一个新生不过四十年的年轻的吸血鬼姑娘。伸手替她将抹胸掩好，两指捏上她尖翘的下巴轻轻抬起，温柔抚开一缕散乱搭下的发，露出她苍白痛苦的面容。］


“可怜的露西娅，你知道吗，夕阳很美。”

乔安娜

[我站在窗前，抬首仰望，有银色的光映在猩红的瞳眸里，那是比白昼还要灿烂的星光，齐心编织成一条璀璨的长河，田野、森林、荒原、湖泊，照射出繁华而绮丽的世界。从高耸的阁楼上跃下的那一瞬间，激荡的冷风撕碎了所有凝滞与僵塞，沸腾翻滚的空气仿佛被捏在掌心，凭空拉扯出剧烈的爆响。]

[而后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一缕风，一阵雨，一道闪电，记忆的碎片在周身沉浮不定，既有梦幻般的色彩，也包裹着浓稠的黑色漩涡，它们逐渐膨胀，变成虚幻的泡沫，又自高空沉甸甸地坠落，最终一一碎裂，消隐无踪。当最后一段回忆湮没在迷雾般的黑暗之中时，我在一栋房屋的斜顶上停留下脚步。]

[目之所及是犹如血管一般纠缠在一起的黑暗街道，看不见光的肮脏小巷，低矮的板棚七扭八歪地塌成蜂窝形状，四处堆满垃圾和腐烂的水果，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破败与沉郁，而所闻是人们在酒馆里放肆地欢笑，穿着破碎裙尾的妓女们娇声招揽着客人，深蜜肤色的异族舞女随乐声踏出轻快的节奏，混乱与疯狂地在这城镇里堕落至终结。]

[哈德良，隔绝秩序的泥沼与潭泽，吸血鬼的狩猎乐园。]

[舞会上虚伪贵族的气息逐渐退却成虚化的线条，属于此处的气味在湿漉漉的夜雾里翻腾不休，我透过它们窥见人们内心里曲折蜿蜒的路径，觉察思想里每一刹那间细微的跳动——]

[甜腻粘人的是妓女，她们在暗处放荡沉醉地狂欢，身体妖娆地纠缠扭动，晃过雪白肌肤上流坠的汗珠，金银涂粉的眼影，和如痴如狂的迷醉神情；穿过巷子飘过的是灰尘和烟草的雾瘴味，赌鬼们将手中的酒杯往木桌上砰地砸落，浓郁的灰色烟雾里露出一双双干涩偏执的通红双眼；还有类似死鱼的腥臭味，烈焰灼烧肉类的焦糊味，死尸浸泡水中散发的腐朽气息，俱都属于无法无天、目无法纪的刽子手们…]

[生来抑或死去，人类是否总是如此地令人失望？]

[有一片茫茫雾气笼罩下来，掩盖住夜色下的攫袭与猎杀，黏稠的血液滑入喉中，与繁乱庞杂的气味一同汇聚成具有魔力的线条，死亡作画笔，鲜血为颜料，我在这画作里读取生命逝去前那一份绝望与惊悸，注视着他们的灵魂化作暗影围绕在四周，每一张面孔上都带着古怪而惊悚的神色，哀伤地哀嚎，无望地叫嚣，而这刺骨的痛苦并不使我感到愉悦。]

[——却诡异地令人体味到短暂的满足。]

弗朗西斯

［厚重的深黑窗帘将屋外夕阳隔绝，只在靠近地板的缝隙处留下晦暗稀薄的光影，一线孱弱的烛光在积满灰尘的烛台上晃动，在男人深邃的面孔上投下晦暗的阴影。此刻连她那艳红的唇，也干涸的褪去最后一丝血色，瑟瑟发抖的身躯想要挣脱木刺的枷锁，却将伤处拉扯的又淌下汩汩鲜血来。看起来，多么让人心疼的姑娘，可惜神没有仁慈，那是神之所以为神的原因。］

“不！不要！我请求你..放了我...”
“嘘——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男人浅棕色的眸清透温柔，像是初生的朝阳透过卡耐大教堂里的七彩玻璃，可松开她的下巴沉步走向窗帘的时候，却让露西娅看到了死亡。窗帘被拨开一条缝隙，鎏金般的光柱就斜立在她耳边的墙面上，一寸寸的扩张与侵占，很快便灼烧上她撑开的裙摆，披散的长发，最后在一阵尖叫中，细嫩的肌肤被烫上熏黑丑陋的印记。缓慢的折磨，剧烈的疼痛，与男人略显兴奋的神色，彻底让她因无所畏惧而疯狂，她拼尽全力的拉扯开身上布满倒刺的木桩，拖着丑陋残缺的身体便向窗边人扑去。］

［因失血而变的缓慢的身形在我眼里就如同软弱的小狗，摇了摇头觉得可惜，失去了观赏兴致，双眸瞬间阴沉，是苏格兰北部那无边的夜，遒劲有力的臂膀陡然伸去，一声沉闷声响撞击在斑驳的墙壁，她那细嫩修长的脖颈已锁在五指下成为随意采折之物。］

“你在夕阳下灰飞烟灭的样子，很迷人。可你似乎更偏爱这颗美丽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的样子。”

［斜斜扬起唇角放肆笑着，齿间咬住缠在剑上的皮革随意扯开，露出一把锈迹斑驳乌黑不起眼的十字长剑，而其上干涸暗红的血迹，镂银繁复的剑柄，却令女人猛然怔忪，随后猩红的眼底一片死寂，连那点微末的求生欲都在看到剑柄上的徽章时荡然无存。她唇瓣颤抖，半晌漏出几字。］

“拜恩之狼...你..你是弗朗西斯！”

［从日耳曼铁蹄踏上英吉利海峡，到霸主强权缔造盛开的金雀花，徽上鸢盾环以弧齿狼牙，铁色章文辉煌依旧，朝承恩，暮赐死，拜恩佣兵为钱财生，为权力亡，而如今人民依旧相信拜恩家族依旧是暗夜里最凶残的狼牙，泰晤士河的上空仍然盘旋着群狼不落的神话。可事实却是——狼王之血仅传承一脉，拜恩佣兵早已死在了背信反掖的帝王权杖下。］

［最后一抹光泽在露西娅眼中泯灭，她看着男人不修边幅的及肩金发，群狼沉眠，千百铁骑的辉煌后只剩南北流浪的一人，破旧肮脏的革衣替代银胄铁甲，只剩那双刀锋暗藏的眸，刻着曾经家族的荣誉——“Fury and Blood”。］

［“咚”一声，她柔软的脸颊贴在了肮脏的地板，她看见了那具倒在墙根处的无头尸体，最后灰暗的目光，停留在了男人转身沉步离开的脚步下。］

［白日陨落，长夜将至。哈德良边界在酒水金钱与情色的腐蚀下一直糜烂到了心脏，又是一个金币满囊足以放纵的夜晚。屈起一条腿坐在孤高的城墙顶上，仰头倒光了最后一口酒，再次变的混混沌沌的眼眸没有焦距的望着头顶已经看腻了的一片星空，了无意趣的夜晚，终于被空气中飘来血腥味搅出一层风浪。］

［低头时散漫的目光扫过城墙下一览无余的街市，抬臂随意将残留在金茶色胡渣上的酒水擦抹干净，最终在那血色无声蔓延的城墙脚下，发现了一只偷吃的小蝙蝠。］

“Hey sweetheart.”

［一枚金币掷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异常，手肘搭上屈起的膝盖，身体前倾低头望着夜色里只剩一个曼妙身形的女人，冷淡清俊的面色缓缓勾出一抹痞笑。］

“告诉我，要多少金币，才能买你一夜？”

乔安娜

[又一口血液被吞食入腹，味道苦涩而沉重，似乎勾勒起一段醉生梦死的短暂人生。女人细弱的长颈被扭断了扼在手中，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向下是紧绷在黑色长裙里的丰满酥胸，她的姿态怪异而扭曲，四肢摊摆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深棕色的浓密长发蜿蜒着铺展在脊背之上，脸上仍滞留着极度的愕然与恐慌。]

[仿佛看见逝者的灵魂飘荡向生命之河的彼岸，那些面孔忽然间围了上来，带着相似的神情化作无数暗影，每一道都像一条凌厉的鞭子，携着尖利的风声抽打而来。但周身的空间延展成永无尽头的空旷之地，不朽的人生伴随着漫长的死后之路，亡者的诅咒湮没其中，憧憧黑影发出的声音回旋不息，它们逐渐取代了旧日记忆的刮痕，令鲜血席卷暖流穿梭在全身四肢，又一次将过往刻意遗忘。]

[直至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凝视而来，平静而威胁的凶狠意味随着独特的气味一起飘然弥漫。起先是浪涛翻滚的海洋在咆哮不休，狂风笼罩着磅礴不觉的战鼓号角，刀枪交锋，盔甲相撞，夜色里堆积的横尸涂抹暗沉血色，随后一只白鸟破空高飞，身后熊熊燃烧的金色焰火忽近忽远，扑面而来。]

[致命的危险，难以抵抗的诱惑。]

[下颌微微昂起，帽檐上垂坠的轻纱隐隐遮罩住尖削分明的轮廓，我抬起头去看他，唇角折起一点微弱的弧度，仿佛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鞋尖挪动，踩住了滚落而来的金币，半面硬币浸在黏稠的血液里，被牢牢压实在脚下]

那你可要倾家荡产了

[手指一松，妓女柔软的尸体扑倒在布满尘土的地上，落下一声沉沉的闷响，不过只到半截，就被心脏跳动的声音覆盖，它们极重又空旷地在耳边跃动，稳健而又清晰——]

除非，换种方式，就用你自己...

[——扑通，扑通，扑通，错觉自己也长出一颗心，觊觎与众不同的灵魂，渴求凶险悍戾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