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丁

       
【正在床上躺着休息，突然就被一阵脚步叫嚷声吵醒。还没等穿戴整齐，就见破门而入的官家人。】

韩琦，跟我们走一趟。

【也不由分说的就被架着肩膀押出了门，皇城司抓人谁敢阻拦，谁又阻拦的了。让下人去家里报信，自己安分的跟人走这一趟。】

官爷，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能烦请告知一二吗？

进来的人十个有十一个这么说的，你自己撂聪明些，过些时候自有提司来审讯。最好早些交代，免受皮肉苦。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官爷，官爷...

【看着人走远，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之前听闻了些风声，也不知道怎么就牵连到了自己，希望家里不会被波及。】

【就这么毫无头绪的被关了三日，每日就一顿吃食，三日下来精神萎靡不少。】

崔瑶
【狱中一案横陈，砚上结冰，血腥味弥漫不去，不知觉已过三日，提审过半，再翻册本，原本崭新纸张俨有发皱痕迹】
【目光扫过一列列名字，最后停留在“韩琦”二字上，指腹轻点名字，唤人道】
  “提韩琦。”
【不多时，察司将人提来，抬眼瞥过那靡态少年，开口道】
  “观津书院，韩琦？”

学生是。

【被人半架半托的带到了这堂前，抬眼看了一眼，竟然是个女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却还是应了声。】

敢问大人，学生犯了何罪？唔！

【身上好歹带着举子身份，抱拳一礼也算不违矩。却不想旁边狱卒抬腿一脚，膝盖一软单膝跪下。愤恨的回头瞪视了一眼，抬头直视端坐案桌之后的人。】

大人，这是不审不问便要用刑了吗？

崔瑶
【略一点首，却不曾想狱卒突地一脚将人踹在地上，面色骤变，虽说皇城司审案手段非常，但崔瑶却与旁人不同，看惯了酷吏严刑，这番手段，向来生恶不喜】
【猛一拍案呵斥道】
  “谁让你动手了，退下！”
【狱卒悻悻退去，上前将人一把扶起，目虽厉，话却宽慰道】
  “不用怕，只是想问你点事罢了。”
【自案上取了几本薄册，里头分别以西夏文、金文、吐蕃文等书成，递于人前】
  “这是在案发地发现之物，但上头文字没人认得，听说你知道，能否帮我翻译一下？”

【狱卒退下后，被人扶起。虽不知人到底要做什么，但后退一步与人拉开些距离。】

这...

【眼前几本册子摊在眼前，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学过外邦文字，只有亲近的人知晓，平日里自己也不曾炫过此道。】

大人，这是外邦文字学生也识不得，大人还是寻书记或御史官员翻译才好。大人方才说案发地，学生不曾记得有参与什么案件现场。还请大人明察，放学生回去。

【双手抱拳弯腰行礼，低头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各种疑虑。】

崔瑶
【见人不肯配合，神色掺了丝复杂，却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笑了笑将册子丢回案上，绕至桌案旁，却不坐下，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点着案面，一下、复一下，敲击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刑室内，听得极清楚】
【看了眼黑洞洞的屋顶，似是自言自语道】
  “我经手过不少案子，很多时候凶手自个儿倒不一定要出现在现场。”
【再回头看人，笑言】
  “我不喜欢用刑，只因为觉得没什么必要，你说了我想知道的，我放你走，两两皆大欢喜，多好。”
  “天子耳目，所查情报无一不准，更不会抓错人，知道么？”

学生至今一头雾水，不知大人要问何事？大人还请明言，学生若知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手指敲打桌面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听来让人不由的烦躁。额间沁出一层薄汗，肚子里已九转回肠了几遍。】

大人，学生只是一介学子而已，平日里奉公守法，前几日一阵忙乱被扣押至此，便不闻不问直至今日。如今大人一来，又是一番威压催供，学生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啊。

【有些事既然不能挑明，那么装糊涂便是一种法子。横竖自己也确实与那事无明显牵扯，自己唯一被查的估计便是学过外邦文字这一条。再三考虑了一番，抬头撞上人审视目光，吐了一口气再次开口。】

大人也言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真有什么事，岂能瞒过天子耳目，学生既然有心报考武举投效朝廷，便也想多学些本事，才能与大人一般，日后可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学生一个清白之身。

【双手合十，双膝跪地，弯腰伏地行了大礼。】

崔瑶
  “嗯，你所言在理。”
【抬步上前，鞋底沙沙摩擦在粗糙石地，蹲下身撑住他的肩头，令他与自己平视，一字一句道】
  “你既说是清白，又何必要将自己搅弄得不清不白？”
【目中不挟兵戈锐气，毫无杀意，似涓涓泉流，淌入人心。】
  “心中无愧，又何必装作不识得西夏文与金文？还有没有日后，能不能为国效力，这得看你自个儿。”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压膝起身，背过身的一刹，眸中精锐乍现，似清泉下隐有暗流涌动】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若韩琦当真问心无愧，自会将学得外文的缘由交代清楚，若再装疯卖傻，就不得不‘细细审问’一番了。】

大人明察，这金文与西夏文我也是偶得机遇才学了些。因小人自小尚武，幼时曾被送上山学了几年童子功。山门有位师傅是契丹人，小时候不懂事看着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想学一学。因此，这位师傅便在教武时也教了些金文与西夏文。

【双手垂在身侧，微微低首缓缓道出由来。顿了顿，继续言道。】

我这位师傅一心向武，因此游走各国，只为追寻至高武道境界。我自归家后，便很少与他来往了，只偶有书信来往，师傅惯用金文或西夏文书写，因此我对金文西夏文还认得不少。

大人，这边是我懂外邦文字由来。懂得外文这事，父母再三叮嘱切莫宣扬，因此学生方才才不敢明言，还请大人恕罪。

崔瑶
【韩琦将将开口前，已提早做好准备，唤来狱卒将他所说一一记录在纸上，以作供词。】
【他一面说，我一面审其神色，见人言辞流利果断，无左顾右盼，不似作伪，待他说完，片刻后狱卒也已尽数写罢，拿起供词自上而下细细看了遍，无二差别】
【对韩琦口中那师父留了个心，暗自记住后，便下了释令】
  “你且走吧。”
【将供词遣人收好，取笔在“韩琦”那名字上做一记号，又翻过一页，细捋脑中线索，想来还是当从失踪那四人入手】

结束

【前日街头有个算命先生拉住我，说我有牢狱之灾。掏了二两银子相予，一笑而过。如今站在牢中，四顾着刑具，眉头微皱，后悔没寻个破解之法】

【衙役抬靴一点我的膝盖，脚疼的原地蹦了几圈】

“大胆，到了这儿，还不跪？”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不过唐大人比金子贵

【我一举子，无端在此受辱，自是极不情愿的。不过，兹事体大，识时务者为俊杰。踏前几步撩袍下拜】

学生冤枉，望大人明察

审完了一个，还有一个。

认真来说，这些学子倒是极其配合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似他们是真正无辜的。之所以用上好似，只是因为皇城司行事总是需要谨慎，如果看清这些学子，哪一日燕啄了眼，吃亏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整个皇城司。

借着燃起的烛灯，翻阅着手中的卷宗，这些学生上至数辈的祖先，下至近日来去过的地方、结交过的友人，甚至说过的话，通过察司、曹司们的运作，皆成了一本本文字。我先前所阅是此人生平，如今所阅却是他最近动向。只是看的久了，背上旧伤又在隐隐作痛，真正是好事没来，坏事一大堆，压下心头烦闷，合上卷宗，丢掷桌上。

一旁的察司随即呵斥道：“动作还不快点。”

不一会儿，监牢深处，就传来了脚步声。十指交错，静静看着他过来。这少年倒是一副好心态，蹲了这么久的牢房，竟还是从容不迫的模样。来到跟前，行了一礼。一句冤枉，倒是让人笑起来，只是这笑有几分真，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每个进来的人都会说自己冤枉，本官倒是想知道你，因何觉得自己冤枉？”

[我为何觉得？自然是因我清白。有那么一瞬，我真想学那些顽固高洁之士，负手孓立两眼望着屋顶，酷酷的甩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大人笑起来挺好看的，倒也不枉我来这一回。隐约里曾听闻过，没进过牢狱的男人、不算真正的男人。这么想着，换了一种心情重新打量牢房]

大人我若能自证清白能早点出去么？

学生生在江南温软之地，世代书香。居不富丽却清雅，食不珍馐却美味。再看看您这牢房，一张破床躺中央，四壁斑驳没有光。不见佳丽舞红裳，蟑螂蚂蚁偎胸膛。

这太难为学生了，大人

他倒是个有趣的人，有趣到令人觉得十分愉快。只是这份愉快，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是不合时宜。就听他这么一说不合时宜的话，身侧站立着的察司似乎又要呵斥，稍一抬手，制止了对方欲出口的话。复又放下，环臂抱胸，微笑打量着对方。

“这么说，我皇城司内还得给你这位风流公子寻个美娇娘，再备上两盏烛灯，方便红袖添香？”

此言一出，自然能察觉到四周人对视彼此一眼，似是不可思议。我却是不顾，在此言落下后，又道：“红袖添香的事情咱们先放一边，好生配合，兴许过会儿就能让你离开了。”

我此言非假，这群学子在皇城司的眼中，终归是文尚未成，武也不就。长期囚禁他们，不仅不利，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有些父母在朝中为官，有些商甲之后。不给他们个交代，迟早引起恐慌。放他们走，利总是大于弊的。

“苏简，你既知本官寻你所为何事，不妨直白相告：有人曾看见你与杨殿头交谈，所交谈的内容，只有你们知晓。这一点，你认是不认？”

这…我认

[提起这事来反射性拂了拂衣袖]

不瞒大人，这事我真不想说

[我话音刚落，就响起棍棒捶地之声。吓唬谁呢？好吧我怕]

大人咱说一说别的

第一，我没有作案动机。我寒窗苦读十余载，眼看大考在即，正是踌躇志满一飞冲天之时，岂能行此鸡鸣狗盗之事自毁前程？

第二，我不具备作案条件。守备图锁于匣中，而今仍锁于匣中，锁还在。我等进出皆需搜身。就算杨殿头有这把钥，也给了我，我都带不进去。我也没有笔墨可以临摹，摹了我也带不出来。还有失踪那几位，学生自忖也没那么大手笔

第三，我不缺心眼。摹本在民间发现了，而我还在这里。这明显没有道理。

显然是有人蓄谋已久，借机构陷举子

大人您得为学生做主，还学生清白。头可断血可流、清誉不得损分毫

他头脑清晰，条条皆是有利自己的辨解。说实话，若非是在监牢中，若我是考官，在考场上与他相见，光是这头脑，连我都忍不住要为他抚掌称赞了。但提出杨殿头之事，乃是因此人是掌握着进出秘阁唯一一把钥匙，苏简在事发之际密会杨殿头，总是令人心生疑虑。

思及杨殿头那方，调人过来怕是来不及了。线索尚未一统，倒是难以下手。沉吟须臾，方才道：“你所说确有此理，但本官想问你，因何事发之际，你二人私下密会？难道不知这是麻烦上身的时候吗？”

[我张了张嘴，拳掩唇边紧咳了一声]

您非要问，学生就只得说了

学生不知此案发生，若是知道、那我也还是得去找他

密阁是皇家收藏，何等圣地？我等得天眷徜徉其中，本该是一片虔诚释古卷，缕缕心香伴书香…

可是、那个…

书柜间有很多坉坉…就那个、黄色的、一圈一圈的、本该出现在茅房的…

哎、有辱斯文啊，文人（皇家）颜面啊

我本想处理了、怪我实在没有勇气

只好去找杨殿头，本也是他职责所在

学生可不是信口雌黄，您要不信可以传杨殿头对质

毕竟事关重大，就算再欣赏，也容不得我不追根究底。更何况此事所牵扯的不只是他一人，这群春闱的学子们，上至夫子，下至学子，皆牵扯进来。若不将线索一一梳理妥当，少了一处，皆是麻烦。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见到他面色在我话音落后变得极其古怪，随之吞吞吐吐，道尽缘由。只是他所提及的……人皆不是傻的，怎不知他所说指的是什么。

若是有面镜子在跟前，也可以看到我自己的面色变得极其古怪。怎么回事？秘阁乃天家之地，竟有人将之当成五谷轮回之所？

虽是极力压制隐隐抽搐的嘴角，却还是沉默了一阵，缓慢点头。

此事，自当要差人去寻杨殿头，还有就是……牵扯至杨殿头的，怕是不止他一人。若未记错，还有个姓梁的男子，也与杨殿头有所接触。

思如此时，面色已恢复平静。一掌按在放好的卷宗上，对着他平静道：“此事本官自会处理，若是属实，自当洗你嫌疑之身。眼下皇城司暂不需要你的帮助。来人，送苏公子离开吧。”

送就不必了，学生自行离去便可

学生会在客栈待考，当然了，期望大人不会再有传唤

告辞，再…再会应是繁华都城

[哪处都可，皇城司就算了]

[出了衙门口，站阶上抬手遮了下阳光，不知谁说了句]

慢走、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