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城

龟兹国西去洛阳八千二百八十里，俗有城郭，其城三重，中有佛塔庙千所。人以田种畜牧为业，男女皆翦发垂项。王宫壮丽，焕若神居。

——开——


【微风轻拂，云卷云舒，城中街道上一片热闹，昨儿才刚被训了一顿，今儿稍稍收敛了些，可不想真的挨揍，毕竟表哥板起脸来训人的模样，真的挺吓人的！】

【人来人往的看到我都若有若无的可以躲避，唇角无奈的抽了抽了，至于吗至于吗？我虽然偶尔有拿他们试药，可又不是毒药，从来也没闹出过人命，至于这么怂吗？】

【不满的小声嘟囔一句，随手从路过的小贩肩头取了两串糖葫芦，扔了几个铜板给他，恨恨的咬上一口，没人陪还不让玩，太无聊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顿了脚步看一眼四周。】

罢了，再逛下去也是无趣，还不如回家找阿竹玩……

【小声嘟囔一句，转身朝着原路返回，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里凑到人前。】

阿竹阿竹，给你吃糖葫芦啊！

我拿回来都快化掉了……

【温风飒飒，携着花的清香扑面，窗棱上小鸟探头探脑，叽叽喳喳鸣着旋律，撩眼瞧那几只小东西，四目相望，须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余清风过耳。】

【复又垂眸，棋局未解，心思落棋盘之之上，执黑白子厮杀，于其中得趣。】

【鸟儿换了几波，茶热了又凉，落下最后一子，结束了厮杀，黑白二色子各归其位，阿汐的喊声惊了鸟儿，拍了翅膀数下离开了。】

【抬眸，看归来的人，她手中的糖葫芦红的诱人】

【接过那串糖葫芦，置在一旁，掏了帕子为她净手】

上街玩了？

【擦净了她的手，取了糖葫芦，入口酸酸甜甜】

好吃

【泼了凉茶，续上热茶，递她一杯】

怎么不多玩会？

【笑颜如花看人，眸光璀璨似藏着星光，手中的糖葫芦被人拿去，起身欲走又被人拉住，柔软温热的布巾擦过手心，殷红的唇角缓缓勾起。】

嗯

【点头回应，闻言笑脸一垮，看着他眸光颇为幽怨。】

故意的吧！

怀阿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昨儿才被表哥训过……

【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剂量没有把握好，下的中了些，害得那些人多躺了几日，都已经给过赔偿了，还不依不饶的。】

我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又要看他那张面瘫脸了，好可怕。

【想想那张阴沉沉得脸，虽然知道他就是吓唬我的，可是到底是我自己不对，还是乖一点儿吧！】

【她昨日因故挨训有所耳闻，她所行之事馨竹难书，表哥冷颜相对已是家常便饭，于此无心过问，亦不用过问，不过用人试药过了量，惹了麻烦，表哥善后。】

【表哥苛责与她，携着宠溺，然她只知人面冷不知其心热，若非有心睁一眼闭一眼，又怎么会任她胡作非为】

非也非也

你少惹事端不就好了。

【聆她言，生出些许无奈】

忍不住？

不若拿自己试药，如何？

【浅笑与她，并非真让她用自身试药，是提醒她不该太过，惹了麻烦遭了教训】

【推了推那盏茶】

喝茶

吃了糖葫芦不渴吗？

好啊，你也嫌弃我……

【羞恼瞪他一眼，然而不过片刻就破了功，对着他总是没有办法真的板起脸，就像表哥，虽然每次都说下次绝不轻饶，可每次除了骂我一顿也没舍得动我一下，反而乖乖的给我善后了。】

呃……

【自己试……才不要，万一我晕了，谁给我弄解药啊，起码他们都是亲自看着，一有不对就赶紧喂解药的。】

不行，除非你看着我，不然我要是晕过去了，岂不是就要把小命丢了。

【疼痒可以忍耐，可命不能丢，更何况我每次都给他们丰厚的报酬了。】

渴

【自知理亏，端了茶盏喝水，眼角余光偷偷的瞄着他，抿唇又偷偷的笑了，看着他就开心，不试就暂时不试了吧！】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是知道我不会嫌弃你的

【颠倒是非很有一手，不给她这个机会，瞧她面色阴晴不定，猜测她此时的想法，闻言，果然……】

倒是个好主意

【糖葫芦只剩签儿，搁在一边，擦净手上黏腻的糖】

自今日起，我日日守着你

【不会真让她试药，心明姐姐是个喜热闹的，缘于无聊才会惹是非，因此愿意作陪，为她解闷】

【执茶盏啜了一口茶，掀起眼皮迎上她的目光，笑】

茶已微凉，换一杯？

好啊，那一言为定！

【管他什么想法，总之有人陪着就好了，日后再不怕无聊了，只是他总弄那些琴棋书画什么的，看的我直头疼。】

不用，我喝完了。

【笑着摇头，放下手中空了的杯盏，品茶赏花什么的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能喝就行，并不太挑，尤其他的茶，又怎么会差。】

方才来时，我看到表哥好像回来了，要不……

我们去看看？

【瞧着他带了不少东西回来，说不定会有好玩的，去晚了可就被别人挑走了。】

一言为定

【我与她喜好不同，开始还好，久了她又该心生无聊，能陪得几日算几日吧。】

【她喝茶的速度倒是快，点了一下桌上的茶壶】

想喝自己倒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医书，翻了两页，姐姐说表哥回来了，移目到窗外，那人只剩背影】

去吧

【说过陪她，要顾及她的心愿，放下书起了身，随人出了屋子，去寻表哥】


——结

-开-

【雪花寂静的飘着，打在窗上也无半点生息】

啧

【扔了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

绿衣，去把九儿给我抱来

“主子，九儿在苏夫人那”

去

“…是”

【年关将近，浅颜这几日拉着这个量身材，拉着那个选颜色，亲力亲为的要给小崽子们做新衣，可怎么就不问问我？我不用穿衣服的么？】

【一杯酒倾入喉，绿衣两九儿抱了过来。雪色染银的团子，只在额间有一抹金，至于为何叫它九儿，旁人不懂，其实我也不懂，大约…期盼它能长成九尾狐？】

“您还有什么吩咐？”

坐那研墨吧

“…您不是跟九儿玩么？”

【我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

【绿衣挽起执起烟青色砚台】

【安安稳稳在白云城住了许多年，大辽强国无望，那个男人也带着儿子失去了踪迹，我似乎也不再想从前的事情，悠悠闲闲的在这里，做梅城主的苏夫人，收敛了年少时的妩媚，此刻好像多了几分温婉，他正妻常年礼佛不出门，照顾一大家子的事儿就落到我身上，我也是奇了怪了，他梅长苏女人那么多，怎么就轮到我了呢】

【布坊送了布料到府里让我选，年关将至，大的小的孩子都要添置新衣服，他家少爷姑娘都挑剔，嫌裁缝铺的穿着不舒服，非要穿我做的，想想也是，前些年做衣服还丑得很，这两年被她们锻炼得已经超越裁缝铺了】

【手指顺着九儿柔软的毛，听它在我怀里哼哼唧唧，这狐狸粘人得很，冬天又爆了毛，软和得不像样子，眼里见着了长苏身边的绿衣，他最近换了口味，就爱让小姑娘在书房伺候，我倒也不介意，多了几分疑惑，原是来抱九儿的，看着她拎起小狐狸，那狐狸似通人性的四个爪爪在空中滑动，想要重回我的怀抱，嘴里还不停的哼唧，那样子像极了……】

噗嗤……

【没忍住，笑出来，九儿被抱走了，怀里少了块温暖，看着料子也选得差不多了，动身去了梅城主的书房】

【没让人通传，直接走了进去，绿衣抬眼看我，仿佛是看见救星一般，摆摆手，让她出去了，侧头看长苏，九儿在他怀里倒是乖巧，可不该嘛，它可清楚谁是真正掌握它命运的人了】

至年关了，我瞧城主还有好几件新衣服没穿，今年就不添置了吧？

【嘴上说得随意，走到他书桌前，接替了绿衣先前的工作，捏了墨块研墨】

你专程过来气我的？

【捏着九儿的肉垫，有它顺着，我自然很是温和。所以并没什么问罪的意思】

你过来、我一不写二不画，磨它作甚？

【她适合研墨？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放了九儿，垂眸看身上青色单衣】

数九寒冬，你就给我穿一层单的，我不冷么？

【那我是不冷，穿多我嫌弃，可我不嫌弃新衣服啊】

我可不敢气你，惹着了你把我赶出白云城那可怎么办呀

【他不让我研墨，随手就丢开了，装了好些年的温雅，只能放到孩子们面前，尚且像那么回事，到了他这里，不过片刻破功，也是，我什么样子他不晓得呢，这研墨伺候的事儿啊，我确实做不来】

【绢子擦了擦指尖，挤到他怀里去，刚才替了绿衣，现在来替九儿，他的怀一如既往的温暖，我可是爱极了的】

不让我磨，让绿衣磨，多少年了，还是瞧不上我研的墨
梅城主怎么就那么挑呢？

【这个人啊，岁月好像也没从他身上带走什么，温文尔雅，天生风流，所以在白云城的一切好像变了也好像从未变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是我给您穿的？前阵子应您要求给做了件皮裘，就新鲜了一盏茶的功夫，让人收起来了再也没穿过
还有上回我主动给您做的那件外衫，你嫌麻烦也不穿……

【指尖捏上他腰间肉，倒是没舍得下狠手】

就知道跟着起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胡言乱语什么？

【若我不喜欢，会让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只要她不自己作，我岂会赶她走？】

【温软入怀，总算觉得这飘雪的天气也不凉了】

你再说一遍？

【就因为做了两件我没穿就不给做了？眉头略皱了下】

平时也就算了

过年的新衣、也没我的？

【抬起她的下巴捏紧了些】

你想好了再说

【许是上了些年岁，越发喜欢酸他，不过也只是嘴上不饶人，酸不到心里去，因为我晓得他心里是有我的，大抵也是仗着他喜欢，才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拈酸吃醋】

呀，这是又嫌我了……那我不出说了

【被他捏了下巴，倒是一点没紧张，甚至还有些笑意】

那我想想？

【眉目流转，指尖滑到他衣服里，在他胸口打着转儿，还真是想了片刻，才重新看向他】

有的有的，我替你做了新里衣，好几件呢
外头的就免了吧？嗯？你孩子太多了，做不过来……

【他孩子是真的多，可我偏偏没给他生过，好像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我替他照顾了那么多，也算是没少体会当妈的辛苦】

【手指从他衣服里抽出来，在他眼前晃晃】

我就一双手，十根手指
您就将就一下嘛~可好？

不好

【起身任她滑落在椅上，重新捞起九儿，淡漠的声音轻扬】

绿衣，给我裁十件新衣

【绿衣跟随我半生，这会眼神里却有几分好笑】

诺

【我垂眸看了浅颜一眼，倒了盏茶，淡淡而饮】

【这男人，上了年纪还上脾气了？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两眼，算是回过味儿来了，瞥了绿衣一眼，自个儿裁去，十件，都你给他做，别求我】

行啊，让绿衣给你做
反正你也不嫌弃

【可不是嘛，最开始我刚学着做的时候，也是线缝不齐歪七扭八的，他可不是穿得挺好的】

得了，城主自个儿忙吧，奴家不奉陪了
您今晚早点歇息早点睡

【许是被他惯了些小脾气，要他随口哄我两句，我就给他做了，偏要让别人做，那就让别人做吧】

【撇了撇小嘴，起了身，摆了摆手，从他怀里把九儿抱出来，出了书房】

结

——开——


【一不小心药又放多了，手忙脚乱的给人解了毒，退后两步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没事了……

【虽然跟预期中有些偏差，不过好在效果还是不错的，只是会多睡几天而已，看了眼四周，就想着偷偷溜走，只是出门才发现人家妻子已经回来了。】

顾大嫂，您回来了。

那个，顾大家就是睡着了，您别担心，大概睡个三五天就能醒……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吓得直接撒腿就跑，这样的事情多了，逃命的反应比谁都快，一路跑到城主府，看到表哥正从里面出来，一个箭步窜过去躲到了他身后。】

表哥救命啊……

【我这后半生的无奈可能都用她身上了。看着人慌乱的躲往身后，瞬间就明了状况】

老嫂子，先带我过去看看

【那妇人追至近前，我很自觉的举手作请，随其至家中】

并无大碍，我为他行一下针，稍后便醒

【行了针留了银子，起身告辞】

【汐儿可说是“恶名远播”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肯让她胡闹？】

跟我回去

【把人带回，从案上抽出一本伤寒论扔至近前】

抄一百遍

绿衣你看着，抄不完不许吃饭

【倒也不是打不过，只是到底是我有错在先，再打人怎么都说不过去，即使胡闹也不至于太过分，才会让白云城的人直至今日都还纵容着我。】

【跟着人回到他家，看着表哥给人施针排毒，随着人脸色好转，又赔了银子，顾大嫂终于不在追究，悬着的心也默默放下，回到家里还没喘口气，就看到表哥一卷书砸了过来。】

表哥我错了……

【双手捏着耳垂，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认错认的无比干脆利落。看一眼年前的书，瞬间红了眼眶，眼巴巴的看着他，晶莹的泪珠挂在眼尾要落不落，好不可怜。】

我……认罚，可是……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看到书就头大，可偏偏表哥每次都让我抄书，真的是太难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