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1095天——给满满2020 -2022年的生日礼物

可以欠着，但不会忘记，虽迟但到。
如题，回想三年，疫情对世人造成的恐慌，发人深省。
有苦楚，有无奈，有荒唐，有艰辛，有难忘，有痛心，酸甜苦辣，想来其实不难洒泪。
世人哭，哭自身，哭世道，哭天理，看人生百态，不过是拿一分甜蜜，渡九分辛酸。

1095个日夜，于我，有如弹指一瞬。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36500个日夜，三十三分之一，如若看作滴水穿石之长久。
确实，转瞬即逝。
几次三番，下笔又搁置，才成如今文思。

2020年，如果没有疫情。但这操蛋的生活，哪里有如果。

蒙奇觉得，要是没有疫情这玩意，派出所工作倒也不至于越来越难做。
一入公门，也有小十五年，他什么没有见过？
有时候会过得麻木，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事情，难得热血几回。
大多数的时候，他觉得日子按部就班地过，一个派出所的大家，风雨同舟，苦难与共，倒也是有些滋味。
尤其是在杨雪刚进单位头两年，他觉得这班上的是“多姿多彩”。
总好过现在，人生寂寞如雪。

入职也有五年的杨雪同志，因为得到上级的赏识，去年年中直接抽调进了省里跟班，美其名曰：锤炼青年干警。
屁的锤炼！蒙奇掐掉手中的烟，恶狠狠地扔进办公室门口的环保垃圾箱，顺道扭开瓶盖，浇了点矿泉水进去。
大热天的，真是**哪哪儿都燥啊！

接警大厅仍然是吵吵嚷嚷，像菜市场一样。五分钟前，蒙奇就是被吵得受不了，借着与上级通话，才快步走上二楼办公室。电话里，熟悉的嗓音，永远不变的节奏，必然是说三句话就得抛出一个反问。蒙奇脑子里本来就嗡嗡作响，被烦得不行，上级的反问三连，就好像烟头被扔进火药堆。

“砰——！！！”

不是蒙奇被点炸了。上级的话只不过是进了一堆受潮的火药堆，哑火了。所以蒙奇只能在挂了电话后，点支烟猛抽几口。
才刚到一楼拐角，那响声来得突然，让他也被激得左手颤了一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快步往接警大厅走去，吵闹声停了，刚才还在哭天抢地的民众，此刻噤若寒蝉。蒙奇的闯入，才打破这个安静的平衡。

“怎么回事，我在上边儿就听到响声，王若奇，你来说一下怎么回事。”蒙奇的气场在此刻终于发挥作用，所有人和事，又重回他的掌控。
被他点名的小干警是今年7月刚入职的毕业生，刚来不过二十天。总体表现马马虎虎，胜在能听懂人话——蒙奇的“人话”。毕竟，杨雪同志也是费了小半年，才跟上趟儿。

“所长，是我干的。实在是、是…有点没耐心了…我错了，我反省 …”说到最后几个字，年轻小同志心虚地降低音量，做了个很经典的闯祸动作——挠头。
又被带坏一个，我**！
在心里暴躁地骂了一句，蒙奇的脸色黑得像积灰的锅底，但群众面前不是教育下属的好场合，在场所有人，算上王若奇，毕竟五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等一个决断。

“小梁，带两位当事人去调解室，你和小程负责记录一下。老周，你那个，替我去市局一趟，陈科那边说是有工作布置——”没说完的话，蒙奇只给了个眼神往周志民的方向。十年的工作搭档，当然知道彼此的意思，周志民往后院停车场走去。
就剩王若奇一个人，还在等待上司的发落。只见他身板站的笔直，只是头略微低着，拿眼睛偷瞄蒙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说吧，谁教你用这种办法控场？可以啊，你那杯子可真够硬的啊，摔桌上都完好无损”，接警台上光溜溜一片，唯独摆着个保温杯在上面。
“办公用的台子就不用心疼是吧？小王同志，别敢做不敢说，你现在可别给我讲义气，还没到时候。”蒙奇想也知道是谁，所以他送那人去市局挨骂。

周志民这个搭档，不是不靠谱，有时候总散不掉那身“匪气”，一个不留神，所里的小年轻都要受他的匪气“荼毒”，偶尔做出点不着调儿的举动，一度让蒙奇有些头疼。
自从所里不来新入职的干警，“周志民”们倒是学会收敛，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新苗苗”，极个别老同志又要按耐不住。

蒙奇没等王若奇正面回答，只是抬手在小青年脑门上用力弹了一下，小孩儿吃痛地捂着额头，幽怨的小眼神，嘴角向下撇着。
“你信不信，就今天这事儿，我可以直接向上级建议，提前结束试用期。这里是执法的地方，不是知法犯法的‘灯下黑’。没有下次，再犯——”
“蒙所，我立即卷铺盖走人！”小孩儿认认真真敬礼承诺。
“一万字检讨，明早交给我，现在——向后转！回你工位！”

2021年，杨雪同志仍然抽调在省局。

蒙奇也被抽进专项工作组，周志民作为副所长，主持所里的全面工作。

王若奇被“蛊惑”事件发生后第二天，周志民向蒙奇请了五天公休，蒙奇没说什么，直接批了假条。他知道，周志民这是被骂到面子挂不住，要回家反省几天。何况，蒙奇也猜到是他教坏小同志，承不承认，私底下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志民自愿待在蒙奇手底下，他心里，只服蒙奇的管，所以蒙奇的底线在哪里，他也一清二楚，有些事要是过火，谁能好过？
拿着假条的周志民慢悠悠走下楼，特地把王若奇叫到接警厅后面的约谈室，给小同志道歉，也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然后就只给小同志一个方正的背影。

却说蒙奇这边，专项组的工作卡在一个关键点，难以推进。
还好他不是组长，说到底也只是来配合，服从组织安排，哪里需要哪里搬。
连轴工作一个月，“不得不”停下来，放假一天，说是犒劳组里所有人的辛苦。

放假的日子是7月20日，是王若奇入职满一年转正的日子。
蒙奇连夜写的评价报告，一早发给周志民打印盖章。
起了一个大早，让人很难再入睡，蒙奇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年纪了。
他觉得，自己也才39，快要四十不惑，人生新境界正在开启，怎么睡眠质量奇差。
为着这个无聊的念头，蒙奇连烧五支烟，最后实在受不了尼古丁呛喉咙，才掐了还剩半根的第五支。

把自己收拾收拾后，蒙奇戴上口罩，才走出酒店房间。
专项工作地点选在邻市的一个县城 ，酒店条件当然也只是凑合凑合。
走在人行道上，蒙奇漫无目的地观察着两边临街门面，每路过一个家，门店里的人也在看他。
只是一种无形建立的反馈，没有原因地开始，没有原因地又默默结束。蒙奇收回毫无情感地探寻，也就再没有人与他对视。

这个县城，曾经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抛/尸事件，那时候蒙奇也才3岁。
他是恶性事件的，目击者。
只不过，不是唯一的，和他一起的还有已经13岁的堂兄，报警人是这位堂兄。
所以事件虽然影响恶劣，但是破案速度也很快，并没有像大多数的悬案那样，让当地人惴惴不安个几年，才能逐渐忘记死/亡的恐慌。
毕竟，生活总要继续。

蒙奇凭着记忆，走到当时目击的现场——县城主河道堤岸分叉口。
如果当时，只有蒙奇一个人，也许那个案子会成为悬案，因为那个年代的刑侦技术，实在让人不放心。蒙奇这么想着。
蒙奇盘腿坐在分叉口一棵老树下，他发现这里人迹罕至，简直是杀/人抛/尸好地方，最近的天眼监控在五十米外电线杆旁，监控视野覆盖不到。
想到这里，他又默默点起一根烟，白烟从嘴里呼出，被突如其来的疾风吹散，连带着烟头处直接熄灭。
蒙奇无语地看着抽剩的一半烟，立刻就想起早上那抽到一半不得不放弃的第五支。

艹，一种植物。
他认命地站起来，因为这被迫熄灭的，是兜里烟盒剩的最后一支。
蒙奇在某些时候，有着令人差异的强迫症，比如——烟如果熄灭了，他不会重新点燃。
把剩烟放进空烟盒，单手用力揉作一团，蒙奇本来想扔进河里，最后又收手。
因为杨雪的“环保理论”突然像紧箍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响起。
所以，他只能作罢污染环境的念头。

2022年12月，蒙奇不幸成为所里的独苗，全所唯一没有被感染的“蛊王”，声名远播到全市系统，熟人纷纷发微信调侃他“天选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