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园-北苑(河北路)——宋凝芝

【月亮哄孩子的手法越来越熟练，都快比我厉害了，看着她把孩子放回小床上，顺手又拿了一块枣泥糕】

…我，云遮月，嫁人去啦


【被她吓的一口枣泥糕卡在喉咙里，俯身剧烈咳嗽起来，右手拍着胸口，又灌了半盏茶下去才顺过来。手继续拍着胸口，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你你…你要嫁谁？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要抢我月亮？

【从前一直没听说过月亮有什么意中人，怎么说嫁就嫁了，江南，倒也不算远】

江姨要说不说的就是这事？

承平元年冬

【贪玩赏雪不慎染了风寒，自知理亏，乖乖窝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酸苦的补药喝了几贴并不见效，最后还是换了沈姑娘的方子身子才见好转。前几日因怕过了病气，一直不让律儿过来，如今痊愈了，首先就让领了律儿过来】

【律儿已经一岁多了，正是学会了走路闲不住的时候，外头风大雪冷的不敢让他出去，三让厅就成了让他玩闹的好地方。看着小小的人儿在厅里跑来跑去，自己玩了一会儿又来扯我衣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喊娘亲，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的】

【揉揉律儿软软的头发，心里一动，叫丫头去请沈姑娘过来，一边等人过来一边逗律儿】

娘亲给律儿生个妹妹好不好？

【上次带着律儿回家，正赶上嫂嫂有孕六月，律儿对舅母圆滚滚的肚子十分好奇，大他八岁的表哥告诉他是有弟弟在肚子里。自那之后律儿便记住了，弟弟是肚子里来的。捏一捏儿子的小鼻子，为难道】

律儿想要弟弟吗，可是爹爹想要妹妹呢，这可怎么办？

【话音才落就看到沈姑娘过来，忙起身拉着她坐下】

已经好了，还得多谢沈姑娘的药，若是一直照着师兄开的那些吃下去，还不知会怎样呢

【律儿改口倒是快，但这个胡乱指人的习惯可得改改，抓回律儿的手，在他脑门儿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沈姑娘笑笑】

小孩子不懂事，沈姑娘别生气

【律儿扁着嘴有些委屈，顿时就灭了我心里因尴尬而生出的那一点点火气，心疼的揉揉自己刚拍过的地方】

律儿乖，弟弟妹妹都只能在娘亲肚子里，不许乱指，不然别人会生气的，记住了吗？

【小家伙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大概只知道娘亲说的不会错…一时半会儿也教不明白，索性就放他去玩了】

【丫头早就端了茶搁在沈姑娘跟前，自己这几日一直喝的药也被送来，蹙眉喝下，拿帕子按了两下唇角，方又开口】

今日请沈姑娘来，是想麻烦沈姑娘帮我看看，我这身体如何，可能…可能准备给律儿添个弟弟妹妹？

【师兄说过得有个女儿来疼才行，儿女双全也是自己一直向往着的，如今律儿一天天大了，给他添一个妹妹的心愿也越来越厉害。就算不能如愿凑出好子，再有个弟弟陪着律儿也是好的】

【抬手搁在脉枕上，衣袖稍微滑下露出一截手腕，抿嘴看着沈姑娘的脸，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若是能像有律儿这样顺利，那就好了】

【静静等了半晌，歪着脑袋观察沈姑娘神色，看着不像不好】

如何？

有沈姑娘这话，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心里一直都觉得再有个孩子不是什么问题，常年习武虽然境界不高，但好歹身子说不上虚弱，请人诊一诊脉不过是求多一重安心。儿女的事要讲求缘分，可还是想小小的把握一下】

若是用药，可会有什么损伤？嗯，我的意思，是服一些…容易…的药

【沈姑娘云英未嫁，和她说这些其实并不合适，回昆嵛跟紫云峰的师姐说那更开不了口】

【一时昏了头，这样糊涂的事情都敢想，好在沈姑娘还清醒着，连连点头】

是我一时糊涂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急不得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还好，恰在此时律儿被丫头带回来，小手揉着眼睛嘟囔着娘亲困，伸手接过孩子在怀里哄了两声，复对沈姑娘道】

有劳沈姑娘，我先带律儿去睡了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终于等到雪停，师兄又正好不在家，把自己和律儿裹成大小两个圆团子，手牵着手带他去院子里玩。律儿似乎比我还喜欢雪，一进院子就撒开了腿到处跑，跟着跑了一会儿就累了，忙招呼了奶娘她们照看着】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站在廊下看着律儿闹，晨间蒸的点心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往厨间走了一趟，再回来时院子里多了个人，这么长时间，律儿都没发现他娘亲不见了，玩疯了的臭小子】

【走到沈姑娘身前刮了下儿子鼻尖，温声和他商量】

别告诉爹爹娘亲带你出来玩雪了啊，不然以后娘亲都不带你玩了

沈姑娘别笑话，我师兄管我管的紧，我可不是有意教孩子骗人…

【话音才落这小子就把那点事儿都说出来了，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突然觉得儿子这么快就学会这么多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在他圆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手感一直都这么好】

小家伙，不许再说了

【点一点头就要往屋里走，律儿在沈姑娘怀里我十分放心，谁知那小家伙却又不干了。有些无奈的把圆团子接到自己怀里，拿额头顶了一下他的】

下回再跟别人说秘密，娘亲就不抱你了

【圆团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拍拍小手亲了我一脸口水】

【屋子里的炭火一直没断过，帮圆团子脱了外裳，放下地让他自己玩去。引沈姑娘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

沈姑娘，喝杯茶暖暖

【圆团子总是一刻闲不下来，这会儿跑完了能安安静静在我旁边站着，委实不容易。抱起律儿在自己膝上，顺手扯下腰间的香囊给他玩，不忘多嘱咐一句】

这个不能吃的

【接了沈姑娘的茶，连声道】

别别别，沈姑娘太客气了

【若不是碰巧遇到了沈姑娘，师兄还不知道要熬多少苦药给我喝呢，认真算起来，该是我多谢沈姑娘的。律儿虽然还是个圆团子，可到底是男孩子，香囊不是她爱玩的东西，接过去一会儿就塞回了我手里】

“不好玩”

【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交给奶娘去找他的小木剑】

沈姑娘先是帮我治好了风寒，又开了方子给我调理，哪能让沈姑娘说谢谢

【算算日子也要到新年了，一直把人留着也不好，新年总归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很想再多留沈姑娘一段日子，可总不好耽误你回家过年

【很想给她添些盘缠，但又怕她不肯收，想了一想褪下腕上玉镯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一脸的不容推辞】

相识一场，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沈姑娘莫要推辞

便是寻常时候找人医病还要付诊金，过会儿我让人送些到沈姑娘房里，这一路总有用的到的地方

【自己口才不佳，也不多劝，左右师兄就快回来了，别的事交给他就成。听她提起儿女双全，不由想起那日请她诊脉的情景来，面上一红】

但愿能如姑娘所言

【律儿抱着木剑又跑回来，看看我又看看沈姑娘，最后还是伸手向我要抱抱。抱起儿子擦擦脑门的汗，又劝沈姑娘再留一日，等明日雪化些再走…】

结——————

承平二年 春

【春困秋乏，真说的一点不错，天气渐暖，人也越来越贪睡。从被子里爬出来，迷迷糊糊的穿衣梳洗，一餐早饭吃完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拎了凝幽去竹园练了会儿剑，也不知道钟毓最近如何了，有我这般不靠谱的师父，实在有些心疼那孩子。收剑入鞘，一转头发现律儿正被奶娘抱到这边，伸手向我软软的喊了一声娘亲】

娘亲，姨姨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看来是有客人到了】

【抱着圆团子去了三让厅，看到厅中等着的人，疾步上前，手里抱着娃娃没法拉她的手】

宝儿

【圆团子接了风车在手里，却不会玩，抱着他往外间去，风一吹风车一转，隐约可见师兄的脸，宝儿果然手巧。圆团子已然看傻了眼，呆兮兮的咧着嘴叫爹爹】

【把圆团子放下地，让他自己走到宝儿旁边说谢谢，示意奶娘带他出去玩。拉着宝儿到一边坐下，手边的茶还是温热的】

宝儿宝儿，你终于知道来看我啦！是不是有什么新作品要我欣赏？

【宝儿一向爱画画，特别是爱画山上的师兄，而且画功不俗。毫不意外的看着宝儿拿出了一本画册翻开，低头看过去，只见册子上画着两个人，一妖娆一冷艳，再仔细一瞧，分明是萧师兄和陆师兄！不由庆幸自己茶盏放下的早，不然这会儿肯定一口茶喷出去，别的还好说，要是把画册毁了，宝儿肯定饶不了我】

宝儿你的画技…又精进了啊

【回想了一下陆师兄和萧师兄的样子，怎么都没法跟画上的联系到一块儿去】

春宫图…宝儿你从哪呢弄的，怎么什么书都有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春宫图什么的，还真没买过。若是让师兄知道我偷偷看那些东西，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眼见着宝儿又拿了本画册出来，才端起的茶盏忙又放下了，画册翻开又是另一番风情，脸还是那张脸，一袭红衣魅惑依然，只是和刚才那幅比起来，分明不一样】

美，萧师兄美，宝儿的画更美

【宝儿的画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人看过，指尖拂过画上人的眉心，萧师兄这张脸，若生为女子，不知要引来多少人嫉妒】

宝儿你画了这么多，萧师兄不知道吧？

【人手一份…想想满昆嵛的人都在传阅美艳的“萧师兄”，掩唇笑了半晌，忍不住伸指点在宝儿额角。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这会儿我都有些心疼起萧师兄来了】

萧师兄要是知道了看见了，还不一定会怎么样了

【小律儿被奶娘抱回来，一手捏着风筝一手揉着眼睛，这才醒了多久就又困了？有些疑惑地看向乳娘，没等她开口，小律儿倒是先说话了】

娘亲，呼呼

【把儿子抱进怀里，想来是让风沙迷了眼，轻轻帮他吹了吹，柔声哄了两句。让律儿在怀里坐好，顺手合上了一旁的画册】

这红衣太美，宝儿能否把这画留下来让我再多看几眼？

承平三年六月

【今晚月色不佳，铃铛手里提着的灯还是上元节时买来逗律儿玩的，偶然间翻出来，就让铃铛点上了。站在吟淮榭北端的小亭里，手里拿着方才路上摘的莲花，这么黑的天，差点栽到水里去，幸亏我轻功好反应快，只沾湿了裙角。唔，好像没有这么夸自己的】

【出来都有小半个时辰了，几个孩子早就睡了，师兄怎么还没出来寻我？手指抚过花瓣，嘟着嘴想把荷花丢到铃铛怀里，可小丫头手里还提着花灯，只得作罢】

走，我们回去找老爷

【平时听铃铛他们喊老爷总是觉得别扭，商量着让他们改叫公子，玩笑时才会重新想起老爷这个称呼。夜风吹来，扑灭了花灯，等铃铛重新把花灯点燃，便看见前面有人正往这边来】

你过去看看，是公子就让他过来，你先回去。若不是他，你就和那个人一起回去让公子过来找我

【铃铛提着花灯走远，四周归于黑暗，月下赏荷多好的事，偏偏现在什么都看不清。轻轻捏了一下手中荷花的花瓣，所幸方才有灯时采了一朵，池中的看不清，那就看怀里的吧】

【师兄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低着头装作没有发觉，直到被他拥入怀中才呀了一声。微微侧首横他一眼，才不要承认心里是盼着他找过来的】

我就是出来看看荷花，过会儿就回去了，哪个在这儿等你了？

【扭着身子从他怀里离开，手里的荷花砸在他胸口】

相公是循着荷香过来的？

【成亲这些年都没喊过几回相公，叫了那么多年师兄，已经改不了了，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开口便这么叫了】

【花灯就搁在脚边，我轻轻一踢就能让它落进水里，只是律儿说不准哪天会想起来，若知道花灯被他娘亲弄坏了，是会不高兴的。想想儿子鼓着小脸儿一脸不乐意又不肯明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恰在此时师兄开口回答了方才的话，如此一来倒像是因为他才笑的】

嗯…师兄说是就是吧

【没再管那花灯，重新窝进师兄怀里，孩子都睡了，铃铛也回去了，不怕让人看见。在师兄怀里蹭了两下，动作有些像之前在浔阳城里遇到的小白猫】

师兄…

【话未说完脸先红了，不过师兄看不到】

师兄抱我回去好不好？

【我的小要求师兄总是会满足的，但也不会完全照做，好比此刻，明明是想回房的，他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双手环上师兄颈项，罢了，只要不把我往湖里丢，往哪走不行呢】

人都在你怀里了，回不回去还不是你说了算

【亭子离的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可是师兄好像没有把我放下来的意思。在师兄怀里“挣扎”几下】

再不放手，我就自己跳下去了，我这么笨，很容易扭到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