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后山（荆湖路）——任飘踪

【抬起眼看向树上那只叫的异常起劲的蝉时，已经是下午了。石头在手上掂量了下，终究还是没打断那恼人的蝉鸣，谁让这太乙观中，又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师兄有事下山，师妹去集市采购，本想跟着他们俩一起去，结果一个人打着太极说自己帮不上忙，另外一个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说自己是不是想去蹭酒。苍天啊，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里像是蹭酒的人啊！一边‘哭天喊地’一边‘抹着眼泪’，结果还是没法动摇同门们的‘铁石心肠’。最后只能呆在观里看家了。】

【摸了摸鼻子，好在炎炎夏日，这山上够凉快，不然一个人呆在观里还真恼人的事情。】

【拎着扫帚先把万藏楼面前的地扫了，又去厨房把碗刷完，再去老桃树下练了套剑法，时间还是过的慢。】

【望着天际的白云，幽幽一叹。】

怎么还不回来啊……

【望着天际白云悠悠飘过，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过去。良久，还是低下头，揉了揉脸。】

（诶，总不能这么一直傻坐着，还是得做点事情啊。）

【如此想着，正欲起身，耳旁忽来一道声音。】

傻蛋啊傻蛋！

【一呆，下意识扭过头去，却见一道红衣身影直接朝自己扑来，脚下一滑下意识一闪，看着那灰头土脸的人扑空。】

你……

【等等，傻蛋？】

【下意识挠了挠头，这个称呼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扭头再看她，却见红衣身影已经站直了。】

【这一下，回忆一瞬对应上了。】

是……你？

泥沱湖啊，我们二个玩的好开心的，我们偷鸡摸狗呀

【她不说还好，一说自己又忆起了那时候的那件事。嘴角一抽，不知道自己是捂脸好还是不捂脸好。最后只是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抹了把脸。】

那个……

【那个了半天，默默地叹口气。看着她这一身狼狈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想了想，还是问她。】

你怎么会来这？

【目光上下横扫，定在她背后的包裹上。指了指】

那又是什么？

嗯，我不见你一阵子，你长胖了啊

【听见长胖了三字，下意识低头，捏了捏自己腰部。胖了？自己怎么没发觉？难道是因为在山上吃饱喝足太久，没怎么运动所以胖了？哎呀哎呀，这样可不行，看来明早又得加强锻炼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她突然松开手，撇了撇嘴，声音中带上哭腔。】

我的钱袋被乌龟偷走了，我没有钱了。

【看她抬起袖子就哭，心下一紧。】

诶诶诶，你别哭啊。

傻蛋我要吃东西，我饿

【我饿二字入耳，呆了呆，还没说话了，她又探头探脑找着什么。】

我的棒棒呢，我要一个哥哥把棒棒带来认你做爹的...棒棒在哪里

【棒棒？】

【废了老大力气才想起来棒棒‘可能’是那条狗，挠了挠头，朝厨房方向看去。】

你说那条狗？大概又跑去厨房找吃的了吧。

【也不好让客人就这么呆在院子外，起身引着人进了院子，想着是带她去客房还是去哪，一边走一边听着她傻傻的话。千言万语，到最后只能在心中一叹，就这样吧。】

【直至来到厨房前，仿佛是察觉到自己这边两人来到，一条小黑狗猛地窜出厨房。扭头一看，那小黑狗已摇着尾巴对着红衣少女汪汪的叫起来。到底是看见真正的主人了，这声音竟比自己养它的时候还叫得欢。摸了摸额头，不得不说这就是人缘啊。】

【看着她灰扑扑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姑娘家就该干干净净，怎么能这样。干脆回了自己屋里，取来布巾和铜盆，然后进了厨房在灶台边打盆温水，将布巾搭在肩上，出了厨房。对着和小狗玩的少女招招手。】

来来来，别玩了，先洗把脸。

【走过去，准备取下她肩上的包袱。】

东西先放着吧，你背着也不是个事。

【从她手上接过包袱，一股霉味就从包袱里直窜鼻尖。下意识低头打开包袱，便见绿油油的馒头‘啪’一声掉在地上，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包袱的馒头全发霉了。】

【扭头看向那红衣少女，却见她脸洗干净了，那股傻劲却是谁都看的出了。最终只能叹口气，蹲下身子把那些个馒头捡回包袱，又将包袱系好。挂在臂弯，看着她。】

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做吃的去。

【想了想，转身入了厨房，取来一碗温水。又出来递给她，示意她喝下，好温温肠胃。】

【说到做饭这种事，自己上山这么多年来，师兄下厨的时间明显比自己要多。问师兄为什么不让自己多锻炼下厨艺，他却说自己是个坐不住的人，倒不如顺其自然。以至于自己现在会的也就是三两个小菜，好吃不到哪去，但也饿不死就是。】

【缓步入了厨房内，先在一旁的橱柜中翻找了一阵，找到了几个鸡蛋和一些香葱。又在下面找了找，找出了一袋子做好的细面。想了想，干脆给人下个面条好了。】

【把灶上的锅打开，从一旁的水缸中舀出几瓢水倒进去，然后在下面把火引起来，添把柴火。就让火先烧着水，转身去柜中取来碗一只，筷一双。碗放油盐酱醋以做底汤，然后放在一旁。】

【刚一转身，一个身影就朝灶台上扑。吓的自己赶紧拉住她。】

干什么了？水还在烧，先等等。

【说话间，锅中水已开始沸腾。将细面直接下了下去，用筷子搅散以免沾锅。而后把两个鸡蛋在碗边一敲，鸡蛋就这么落入水中和面混为一体。等了有一会儿后，面香在厨房内飘散。取来勺子，先舀两勺水倒入碗中，而后将鸡蛋和面条一起捞起放入碗中。】

【还未完，把砧板和菜刀拿来。香葱横放砧板上，细细切碎，撒了一些在面上。这才收手。】

好了。

【端起面碗，转身连筷子一同递给她。】

粗糙的很，不嫌弃就慢慢吃吧。

【刚将面碗递给她，她便接过去开始狼吞虎咽。叹口气，看起来她也是饿得慌了。不然怎么会一碗面条都吃的这么急。她一边吃，自己一边说】

慢点吃，别噎着了，你要觉得不够我再给你下点。

【直至一碗面条还剩点面汤的时候，她才抬起头，一脸满足地望着自己。】

傻蛋你吃不吃.....

【一怔，我？看了看她手中那碗面汤，又看了看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突然笑了笑，摇摇头。】

我不饿，你吃吧。

【待她吃完后，顺手接过汤碗，将擦嘴的巾帕递了过去。然后把汤碗放在灶台边上，准备等下烧水去刷碗。】

【看着她擦了擦嘴，一脸满足的递回巾帕，含糊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人真是哭笑不得。】

还吃？你也不怕撑着。

【说着就把那方巾帕丢回先前拿来的铜盆里，再闻她后言，眉峰一动，面上犹是平静的神情。】

我自幼便与师兄居住在山上，没有父母。

【说完这话，起身去一旁打水，倒入锅中，又添把柴火，准备烧水做备用。】

【她突然蹿过来，朝自己手里塞了根东西。下意识抬手一看，却是一根鸡毛。】

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也戴在头上吧，这样很漂亮哦。

【怔了怔，却是没想到她一路艰辛，竟还记得给自己送礼物。平静目光霎时柔软了些，叹口气，有些无奈。】

谢谢你，不过我得先刷碗啊。

【听到水烧开的声音，也不和她闹了，直接起身，进了厨房内，开始准备洗碗。】

【只是碗……看着自己早上吃过的碗，不禁汗颜。幸好师兄师妹不在，不然被他们看见，指不定又要怎么说了。】

【为了赶紧‘消灭证据’，把那几个碗拿过来，开始清洗。】

【只是……自己洗着碗，她偏偏又凑过来逗弄自己。想歪头避开，却又不太方便，只得作罢，任她逗弄。】

【碗洗完，放在一旁。正欲转身去拿筷子，忽听她道——】

我要在山上住一阵子啊，傻蛋你天天管着我，真好玩

【一怔，扭头看她】

你要住下来？

嗳？傻蛋这是谁吃空的碗，你师兄怎么这么能吃

【听着她说话，自己这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能汗颜的嗯嗯嗯，含糊应付过去。】

【把碗都摞好，转身放回橱柜里。脑袋上那根鸡毛又飘了下去，下意识一接，鸡毛刚好夹在指缝间。】

你没有爹娘，我也没有爹娘，我这么远来找你，当然要住下来天天跟你玩啊

【听着她傻傻的话语，愣了愣。又扭头看向门外，阳光透过桃树，金点洒落在地上，时节正好。】

【她要留下来么……？自问一句愿意与否，答案却是一声叹息。点了点头】

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至于你睡哪，我带你去客房。

啊，那傻蛋你睡哪里，我想去看看你睡的地方，好不好啊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提出这样的要求，下意识愣了愣，然后转身，抬臂似是想指出自己的居所所在，忽觉不对。扭头看她】

我住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你放心，客房比我住的地方要干净整洁。

【说到这里，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客房的干净整洁还是师妹在的时候让自己和师兄一起打扫的，不然以那十天半个月都不会住人的地方，能不能招待人还真是个问题。】

【再听她提起那条狗，探出脑袋去看看那条狗跑哪去了。】

它？它好得很，一天三根肉骨头不会少，我还特地给它搭了个窝，让它睡得舒舒服服的。

我害怕你给我搭个窝，要我跟棒棒睡，我不要睡窝里，我要睡床...

【看着她捂着脑袋，一边嘟囔着什么话，实在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说过要让你睡狗窝了吗？哎呀呀，你怎么不小心点。

【一边笑，一边替她揉了揉脑袋上的包，她疼的直吸冷气，自己乐的一直在笑。】

好吧好吧，你想去我房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想去我房间？我房里又没什么好看好玩的。

【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不能去的，只是看她这么满脸期待的模样，弄的自己都以为自己房内有什么珍奇异宝了。叹口气，不去想那些，带着人出了厨房。】

【刚出厨房，她又低下头，在自己小包包里找着什么，随后拿出一个翠绿的瓶子倒了些奇怪的东西在手上。嗅了嗅，怪怪的味道飘入鼻中。她居然把这玩意朝脸上擦，霎时一张笑脸变得漆黑。望着那张漆黑的小脸，嘴角想扬，结果一想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压下笑意，扭头咳了几声。】

【她却凑到自己身边，抬起手朝脸上蹭，扭头想避却避不开。脸上也带了一点黑印，她突然道——】

傻蛋，我们飞啊，飞过去...

【无奈摇摇头，弯腰直接搂过她腰身，就朝外面奔去。】

败给你了

【好在这像北地四合院的院子场地够大，以至于自己轻功尚有借力的地方，轻松掠过院中那颗老桃树，眨眼间便来到房门前，刚刚落在地上。怀中人又挣扎起来，说要进去玩。无奈之下，只能松了手让她落地。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进屋子里，抬袖擦了擦脸上奇怪的，带着药味的东西】

【只是她刚窜进去没多久，房内突然传来啊一声。心下一惊，赶紧进屋。】

怎么了怎么了？

【冲进屋内，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心下一惊，快步来到柜前，一转头，就看见身影扑在自己床上。霎时心头一松，抬袖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吓我一跳……】

【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任由窗外一袭阳光扑撒进来，转身来到窗前，拍了拍床上鼓起的一团】

喂，趴着做什么？

我想睡会儿，傻蛋，我就睡一会儿...好不好

【看着她哈欠连天的模样，谴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暗暗在心中一叹，随后点点头。】

好，你睡吧。

【也幸好前些日子刚收拾了房间，又晒了晒被子，以至于房内还能住人。】

【想了想，还是缓步上前，替她盖好被子。而后盯着那张已陷入梦乡中的脸，良久，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师兄似乎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了。】

——结——

——  开 ——

【在茶楼内坐了许久，终还是已经被捏成团的信纸复又展开，将其折好，放回信封中。然后起身出了茶楼。】

【街道上明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可是那颗心，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果非要说感觉得到，那大概只能感觉到心中的一阵难以言诉的……凄凉吧？】

【默默地出了城，朝会稽山方向而去。直至到观门口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孤雁晚归。】

【手放在门栓上，默默地看着。】

【家，还有家么？】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突然响起轻快地脚步声，与此同时，肩膀被人一拍，使人从沉思中清醒。下意识回头，却对上了夕阳下，师妹略显疑惑的面容。视线下移，正好看到她手中拎着的羊皮纸包，微微转目，不似往日一般随和调侃，只是默默地看着观门。】

【她似是不愿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直接拉着自己的胳膊就朝一旁走，一边走还一边说。】

我说，你要杵在这到什么时候啊？怎么，被人欺负了？有事你说出来呀，我们也好帮你

【忽一抬臂，拦下她前进的动作。旋即转目，看着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深秋落叶一地，竹林石桥皆染枯黄。】

【拢袖而立，望着兰溪蜿蜒而过。耳侧水声滴答空明。】

【一年一年，一岁一岁，守在原地，该回来的，还是没有回来。】

【听到疑问时，只是望着一片落叶飘然落下。随水波而去，直至看不见了，才道】

因为一山还有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