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门

【一掌击中，震其臂骨，与其内劲相冲，却止于外伤，不得存进。虽未出全力，然其内家功夫却是根底极深。本来招数无章者，必心浮气躁，而舍近求远者，大而有之。内家心法杂糅，不遵天道，而心躁意浮，故受其限，不得征武学之大道。但其内家功法浑厚，内息源源不断，兼之招数出其不意，原来今日遇上的，竟不是个草包。】

【剑锋迎面，颈下空门受制，柳腰一折，避过剑光，面纱却被剑尖挑落半幅。白骨面具下半面陡然见光，丽日晴空尤为刺目，抬手横剑格开剑锋，再扬手已将斗笠转过半圈，缺口转向脑后。足尖点地后跃，拉开距离，拳风猎猎，已在三寸之外。】

【若非有意拖延，重守抑攻，何至如此捉襟见肘。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尤其让人好奇，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他去躲？眸一敛，分半分心神斟酌，是杀了他，还是留下这诱人的秘密，把这让他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揭开，任人指摘。】

【就这半分，看到那二指当胸而来，竟停在原地。风吹起长袍面纱，连着长过腰的马尾向一侧甩过去。而人却一动不动。】

【人静止，人声起。】

我倒真以为，你有这个胆子。

【转身，轻笑几声。】

下次再遇到我，你没这么好运。

【若非云荒命在手，或许可以拿了他这秘密，去换点乐处。来日方长，总有更重要的事，一件一件去抚平。或许第七天的人都有那么几分欲念，在刺激到麻木的神经遇到什么想要窥测的事时，都会舍不得断送。】

【三日后，或许更早。总是会再见。】

王十三


【求生者不生，求死者不死。】

【脱身如我意料的顺利，女子甩下几句狠话离开了，轻身功夫好，招式毒辣，讲话古怪，无疑是邪教中人。只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老马，狠一狠心，疾步走出城门。】

【走出二里来地，看见运菜的驴车正悠悠赶来，挥手拦下。车主把遮住眼睛的草帽往上提了一提，高声问“这位小哥姓甚？要往哪里去啊？”，微微一顿，很快又很艰难的开口答道】我叫王十三，要到南方去。【江南水乡，花红柳绿，吴语绵长，却终究不是家乡。】

------------------------------------------------------结

===开，建元五年冬====
逗比守城兵阿西

【大清早，天蒙蒙亮，一夜守城，精神不振，带着迷蒙的睡眼，跟阿邦一同走下城楼】

【到了暂时休憩落脚点，先喝了喝醒神茶】

【坐了片刻，忽然尿意上赶着，便急匆匆跑到城门外树丛处，打算纾解欲望】

【刚解开裤子，随意抬头，想看看天空，这一看不得了，亲娘的！有个死人头挂在旗杆了！“嗖”的一下，尿意全憋回去，来不及绑紧裤腰带，跌跌撞撞地去找阿邦】

邦啊！阿邦！快快快！城门旗杆上挂着个死人头！吓死个爹啊！

逗比守城兵阿邦

【城墙头让冷风吹了一宿，困意正隆，压下一个哈欠，一口浓茶含在嘴里还不及咽下去，后背让阿西狠狠一撞，又全喷了对面人一脸。】

咳咳。。

【边咳嗽边跟对方赔笑脸，回身抡圆了胳膊，照着大惊小怪的人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奶奶的！大早上嚎个鸟的丧，什么死人死人，旗杆上能有死人？别是丽春院里哪个小娘皮的肚兜让风刮了上去，吓得你个熊样！

【笑话，天子脚下，皇城根里，要真有死人能跑那上面去，可真叫活见鬼了。说得周围一阵哄笑，见他脸色飒白满心不信，啐了一口。】

得，老子跟你瞧瞧去

【说着出了耳室，二人一起往他说的那地方走去。天还不甚亮，城门才开，疏落有几人或是推车或是挑担，多是些家在城外的菜贩子。穿过城门，远远见那旗杆上黑乎乎一团，沉甸甸地在风里悠悠晃荡，还真不像是大风吹上去的布料。心下狐疑，又走近几步】

——诶哟我的娘老子，这他妈还真是个人脑袋！

【脚下一软后退两步，要不是阿西人在后头，这就要坐地上了。】

逗比守城兵阿西

【被阿邦照着脑袋来了一下，不由冤枉至极，反吼回去】

你奶奶个熊的丽春院，什么小娘皮肚兜，你自己去看！你不成熊样，老子马上吃了你那臭鞋！

【一路上拉拉扯扯地，出了耳室便躲在阿邦身后，想着有他替自己挡着，不用再看一次，娘希匹的，真是连老子的晨尿跟晨X都吓回去了】

【出了城门，已有养家糊口的开始进城买卖，挑着担子，拉着拖车的，待到城门旗杆下，阿邦看了看，半秒后惊呼，还往后退，幸好有自己扶着他】

这回你相信了吧，说了你还要跟我反驳。这下要咋办？

逗比守城兵阿邦

【不说这旗杆紧挨着城门，就在守城金吾的眼皮底下，单说那旗斗去地十余仗，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个人头挂上去，谈何容易？这青天白日——呀呸，这月黑风高，可不是真活见鬼了。】

【一嗓子声调不小，引得城外百姓纷纷抬头去看，一时惊叫声唏嘘声种种猜测声不绝于耳，吞着唾沫定了定神，捏了捏酥酥发麻的后勃颈。】

这、这咋办？报官呐？

逗比守城兵阿西

报你爷爷的官！这要让巡捕房那群人来了，咱俩就是失职了！亏你平时是个机灵的！

【抓抓脑袋，把官帽拿下，抓在手中扭来扭曲】

啧啧啧！麻烦大了麻烦了，阿邦，你你你你你……那个什么，你不是会爬杆吗，咱们先把那个人头拿下来先吧，这里好多人围观，等一下通知巡捕房的人来，我们就都完蛋了！

逗比守城兵阿邦

【让他这一吼吼回几分主意，是啊，当兵的找巡捕出头，还不够丢人的。也罢！将心一横，走到旗杆底下。】

这他妈叫个晦气，交了这趟差，老子非找个道士给做做法，去去祟不可。

【看见周围指指点点，气不打一处来，运足了中气骂道。】

都他妈看个鸟！都给老子抓紧进城，再看老子把你们挂上切！

【说着拆了根绑臂环在两脚，呸呸又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来回搓几下，抓劳了旗杆，一蹬一蹬爬了上去。】

【离那旗斗越来越近，渐渐一股腐臭钻进鼻腔，到最后时，那气味薰得人简直不能喘气，也不知道这倒霉催的是死了多久，亏了天已入冬，不然这尸臭非飘出二里地去。】

【强忍着恶心摘掉那人头，这才注意头发另一端还连着一个布囊，也懒得看里面藏得甚么，直接一股脑朝着地上正抻着忘八脖子往上瞅的阿西砸了下去。】

逗比守城兵阿西

【阿邦一通恶气赶走了围观的民众，自己也在一旁帮腔作势】

【目送阿邦那瘦鸡般的身材在旗杆上蠕动，那爬行速度，不禁令人担忧】

我说邦啊，你到底行不行啊？别他奶奶的一下子摔了个脑袋开花，我可是不会帮你收尸的，最多就是帮你去丽春院跟你那老相好鹃娘说一声你老人家因公殉职了，哈哈哈哈！

【一个人在下面虽然笑呵呵地说着，但也担心着阿邦的安危】

诶诶诶，你可悠着点啊！

【没过片刻，阿邦倒也窜得快，到了旗杆顶，一把扯下那人头，然后眼前一黑，只来得及看到一双带着惊恐的眼睛】

唰——

【整个人倒在地上，双腿在泥沙地上蹭着，口中咒骂道】

好你个要死的阿邦，招呼也不大就给爷爷扔下来，要死的要死的！！！！

【默念几句阿弥陀佛，又爬过去看那死人头，发现有个布囊绑着头发，取了布囊，打开一看，是个印章状的东西】

阿邦，快下来，我不识字！这石头上有字！

逗比守城兵阿邦

【见他摔了个四仰八叉，在上面抱着旗杆就笑开了。活该，让你笑话老子，吓死你爷爷的！】

【几下蹴溜回地面，嫌恶地不去看那颗滚在地上的人头，接过那布囊里的东西掂了掂。】

你小子吓傻了是怎地，这哪是石头，分明是块铜疙瘩。

【说着将那铜块凑到眼下细细端详，方不到两寸，一面刻着篆书，叠叠绕绕的还真不好认。】

这他娘的咋跟鬼画符似的，什么。。。什么。。。什么。。印？这是个印章啊，估计就是这死人生前用的了，这他奶奶的穷鬼，要是个金子银子，说不定还能给咱换两个钱花。。。诶，背面也有字儿。

【说着将铜块翻了个个儿】

建元。。。二年。。少府监铸？少府监。。少府监。。诶哟我的亲娘！

【一个哆嗦，那钮印脱手，直直朝阿西脚背上砸去。】

【再仔细看看，果不其然，铜光闪闪】

少府监？……！！！！！

【期期艾艾地重复了好几遍】

阿、阿、阿邦！你刚才说的，可是少府监？那可不得了了！奶奶滴个隆冬强，这死人头是个官哩！

夭寿了！还不赶紧的报告队正大人！走吧！

【把地上的东西，连那人头一起拾掇拾掇地，拉上阿邦，赶回耳室】

逗比守城兵阿邦

【寻常人的牌印，哪劳动少府监来铸造，这铜疙瘩分明是块官印啊！听他这话，慌忙点头不迭。】

是这理儿、是这理儿啊！乖乖的死了个官儿，还让人把脑袋挂了城门楼，这特娘的是要反天啊。。

【话没说完屁股上让人踹了一脚，这才想起来这话说得作死，慌忙闭上嘴跟在阿西后头，拎着那臭烘烘的脑袋返回了营房。】

  ==结==

————建元六年·秋————

【风尘未落，眉黛庸倦，长鞭携身畔，终是赶着落幕之前归得京畿。远山朦胧渐消，西望不见尽头那端高耸入云，已出月余，然又带了些旁事，短叹一声，尽是无奈颜色】哎..早不该与那小子斗气，还得把东西给人还回去。

【翻身下马，迁往城门驿站交付妥善，后而入城。】

【天色渐晚，星穹渐染，卷云不散，几分雨落，眉间青黛。执了一伞独行，漫步而过城门重重深深，暗色压面，明灭不定。】

【京城繁昌，岁月静好，却不及西夏草原，山连绵，风悠然，一方恬淡。思绪渐远，身后城门吱呀，入暮闭门，隐隐而来几分吵杂。】

【微回身探一究竟。】

【入秋之后，昼夜温度相差渐大。上午出门之时太阳高照，不顾刘妈的嘱咐特意换上了薄衫，开封湖上一游倒是出了不少汗，谁知下午太阳西坠，吹着风渐渐感到寒凉】

【天色渐晚，便不再逗留。与船家结清船资，一路疾走回城。眼看着城门将至，竟又下起雨来。打在身上，透出心底的凉意将全身笼罩。不受控制地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红着眼眶，终于来到城门下】

哎哎停下停下！

【才至宣德门外，便见守城官兵合力将城门半闭。顾不上形象多么狼狈，只大声叫唤，希望能在关闭之前进城。谁知……】

让我进去！快让我们进去啊！

【眼看着便要挤进城门，不知从哪冒出几个衣着普通的人家，生生将我从门口挤了开去。然而城门只剩一条缝隙，堪堪只能塞进一条手臂。那几人挤作一团，吵吵闹闹的让人心烦，偏还与官兵对峙着，让我连最后进去的路子也断了。】

【想到今晚必将露宿城外，想到方才失之交臂的城门，想到满身的寒气，不由气从心来】

喂，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你们挡道，本小姐今天早就进了城门了！还敢在这里大声喧哗！小心我让官差把你们几个全都抓进牢里！

【几步迂回，该是悄然离去，但有那热闹不瞧，亦不是她原本心性，提裙回身，归待城门边，看那几人挡在城门外，唇角微扬。宋人就是这些个麻烦，弄一方城隅，还限了进出的时候。】

“官爷呐，求求你放我们进去吧！“

”孩子他爹还在屋里等着，老祖宗怕要等不得了，求求你们放咱们进去瞧上最后一面吧！”

【几声求饶，心下微动，欲上前出口游说几句，横来一声娇叱，转眸凝望，那小姑娘满面不耐，欲前不得，退也不得。】

嘻、【一声轻笑，收了那纸伞，几步上前，搁在那门隙间】几位官爷，这赶着回家看看亲人，就让人家进来了吧，总不至于这般不通情达理不是？

再说了...这时辰宽限那么一下，也误不了几位爷的大事【碧瞳凝睇，西域女子偏生的娇媚一些，看门的官员偏些没见过市面的毛头小子，一时没了话语】

【也不拖就，自袖中取了小囊，放在那为首的官爷手心】就当是请几位爷去吃些酒，放了他们进来，可好？

【恣意发泄着不满，方才怒气之下的话语，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但也只不过一瞬，尔后那位看起来还算温顺的妇女拉住了她身后瞪着双眼欲上得前来的小儿，这才上前一步，洗得发白的袖口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满含歉意地说着】

这位小姐，方才冲撞了你，真是对不住了！
小妇人当家的还在城中医馆，让乡邻带了口信回来说是家中老人快不行了。小妇人这才带了一家老小想赶在城门关闭前去见老人的最后一面……可是……可是……

【那妇人哭得真切，连带她身后的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红着眼擦着泪，不似作假，明白方才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只是……】

就算着急也要注意着点啊，万一撞伤了别人，惹出一身事来，不一样也耽误了进城时间了么？

【虽不在怪责这一家人，但做事该有的准则还是给他们道了出来】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一时间又有些心软。想起这些官兵在百姓间的一些传言，是有些欺弱怕强，尤其像他们这样的，不从他们身上搜刮些什么，怕是不会让他们进去】

【想到此处，正欲上前理论，透过门缝，瞥见城内似有人在与那官兵周旋，还将什么东西放在那官兵的手上。】

【心火一起，上前一步，趁官兵松懈之时，用力一推，竟当真将城门推开一人宽的口子。而后面一家子人见状，亦上得前来，合力将城门推开，趁机涌进城门】

【不待官兵上前阻拦，一步挡在那为首之人前面，一把从他手里把刚才的东西夺了过来，回身便放在刚刚那人手上】

这钱，就是给小叫花子，也不能给他们！

【回过头来，瞪着双眼，气鼓鼓地对上那为首的官兵】

你今天敢动本小姐试试！

【指尖描摹，布织的痕迹余温残留，饶有兴趣地望着那女子与官爷争执。莫说是她莽撞，京畿之地，敢与官兵相撞，没些来头怕是再不知天高地厚也是忌惮几分。伸手牵了那女子，半身遮挡，再将那钱囊置于官爷手中】

【拦住伊人的手略按下，望能懂得她动作间稍安勿躁之意。话头接过，温语软侬】官爷莫怪，且收了这心意，城门已关，入夜了可该去好好的喝一杯去去一日的乏劲

【破财消灾，向来是爹爹教给她的道理，只要是能花钱就解决的事情，决不去费神】

【转而牵了女子便走，执伞，眸色幽深】这位姐姐，还不与我一道走？莫让咱们这好好的俏娘子淋了雨去。

【那官兵虽是欺软怕硬，在这守城这处怕是也有些眼力。但能在这油水丰厚之位如鱼得水，怕是背后的靠山也是不低的。因而虽一时被我的气势所慑，但也不过眨眼之间。】

【眼看着那为首之人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之上，铁着脸，寒着眼，缓缓逼近】

我警告你……

【话未完，手上一暖，疑惑望去，瞥见先前那小姑娘一脸温和的笑意。她的手暖而柔，轻抚在手背之上，似乎将原有的火气压了下去。】

【收了声，只瞧着她把原本放在她手心的银子又递给了那为首之人。软言软语便将那群官兵打发了过去，只是那为首之人临走前的一瞥，却让人脊背一寒，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凉意】

【恶狠狠地回瞪一眼，便被方才那女子拉着前行。听着她的话语，仿佛秋夜的寒气都被驱散一般。她的笑温暖而恬静，只是方才的举措，却让人又想气又想笑】

你个傻丫头，自己的银子凭什么白白让那群混不吝的拿了去？
若是银钱多了，这城北有座破庙，你给他们去当散财童子去，说不定还能博得个好名声呢！

【虽然先前如她之意按下怒意，依然气不过方才的那一幕】

若是与他们争执，最后牵扯可不定是你我二人【碧眸环顾一遭，这京畿之中，虽是荣昌，却也藏污纳垢，官商勾结，往来行商也得讨好此番，她可不想头一回出商便给阿爹惹上些麻烦。漫步雨中，神色恬淡，眼底明星熠熠。】破财消灾，不过几两酒钱。

【堪堪略去伊人后话不提，天下之大，可怜之人比比皆是，若她一番善心，也解不了他们一世愁苦。天无绝人之路，她也不去参那过远之事。抬手挽了女子臂弯，一副亲昵模样】况且，我那银子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呢。

【抿唇低笑，仿佛是些好笑的事物博她展颜。虽是钱银，却是些外商所用，这京城也用不出。那官首如此，定不会先行查看，待他们用时，才是一番难堪呢】

不如，咱们去看看热闹？【眸间是笑，黠意不掩】

【明明看着年岁不大，面上的神情，却又像是历尽了沧桑。她的话里透着一股子洒脱的意味，倒与这开封的女子大为不同，仔细一观，她的面容白皙，眼眸深邃，隐隐有着不同于中原的韵味】

【还未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她突然的展颜，透着调皮的笑意，终于有了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只是不太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猜测着大约是她在那银子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好呀好呀！那我们快去！

【先前的不平，被好奇所取代，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些仗势欺人的官兵，会遭遇什么让他们难堪的事情。便主动拉了她的手，沿着先前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