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染朱砂|——原创

[时辰欲近，比武场下嘈杂之声愈盛，天光熙和，照入廊下，似金影环绕。眸光静扫场下，那些个人里边还当真是什么人都有，那左边下首的虬髯大汉，手里还提着把硬弓，瞧模样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竟还至此。]

[侧眸一瞥旁侧的阿爹，嘟了嘟嘴，意道这都是你的好主意，父亲笑着看我，转过头去不再睬我。]

[心里头憋着股气转眸去望傅伯伯，那番话落入耳中更别是滋味，一扭身，那股别扭劲儿就上来了。]

我才我不愿去瞧他呢，他爱做什么就随了他去。

[旁的侍官近前询着父亲，时辰已到，可能开始否，阿爹侧过脸来瞧我，我心里边的犟脾气还未下去，自然堵着气应了，不来便不来，谁求着他来似的，没他我害怕寻不着好人家不成。]

[明华在手，双足轻点，一个跃身上了比武台，正过朗声道。]

小女柳素华，承父命，今日在此比武招婿，凡有意者，皆可上这比武台与小女比试，但凡能赢过小女一招一式者，无论是何身份，我柳家定招为婿，决不食言。

[话音方落，方才于台上所瞧那虬髯大汉已跃然上台，场下叫好之声一片。]

[然我只瞥他一眼，便无了心思。]

【自蓬山某处深穴得父亲相救后，与高蕤军队对峙又持续半月。终因对方拉长战线，粮草补给滞迟，加之我军步步紧逼，且高蕤突袭部队来犯之计划皆为我军掌握，于其来袭半道设伏防守，以请君入瓮之势一举歼灭敌军奇袭部队，成功守护驻军大本营。是以，高蕤部队逐渐北撤，后来使携停战修合之请愿书，向我朝我军表重修旧好意愿。既是敌军撤回，边城驻军原地休整养息，自己与父亲重返凉州城】

【返回城中，一家团圆，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自明事知理以来，我朝边境时常受边境联邦异朝之军骚扰进犯，父亲常年奔走在外，披肝沥胆，为家国将生死置之度外，大羲好儿郎随父戎装上阵，斩敌杀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醉心于兵法，仍觉战争杀戮实乃天怒人怨之灾祸。随军征伐，唯愿家国平安，天下太平，民生欣欣向荣，足下率土，莫不是生机勃勃，繁荣锦绣】

【回转凉州之后，时常忙于守城兵士操练或城门巡防，几次素素相邀皆不得已推拒，奔劳至昨日方偷得一丝闲暇，便听得凉州柳府于今日摆擂于比武场，为女招婿。初闻消息有如惊雷重击于心，一时难以接受素素即将摆擂招婿的消息，晚膳更是用之甚少。本以为两人自蓬山遭遇之后默契大增，情意相通。只待自己建功立业那日凯旋归来，膺耀加身，方能向柳府提亲，大红冠帔亲手送至她面前，更显诚挚。然，此时此刻，唯有提枪发泄】

【今日一早便起身戎装着体，细细擦拭银枪，举至新阳下，银光闪闪，熠熠生辉，映照眸中，沉静如水。随父至柳府，方入府内便听得宣武声哗，手中银枪紧拽，暗自决心今日必定一枪横扫四敌。父本意欲携己面见柳世伯，被自己以提早上场准备婉拒。本该面见行礼，然如此必与素素碰面，想来定会氛围有所尴尬，引起两父疑心。为免去不必要麻烦，还是决定比武场上相见】

【鼓锣喧天，比武既时开始。但见素素一身暗红戎装，双足点地，从容不迫立于擂台，环视群雄，朗声坦言，但凡能胜过她，定招为婿，决不食言。其言凿凿，眸色坚定，然其言之中只有自己才能觉察的意气用事。心下有些了然，今日之事大概是柳伯父本意，素素不过一时赌气配合。想来自己昨日有些武断，更应相信素素一心犹如明月照君心。微微勾唇，看着一虬髯大汉跃于擂台，首当其冲挑战素素。细细观察那大汉，片刻便知其空有一身肌肉，却依靠蛮劲取胜，对上素素的犹如灵蛇的明华，不出半柱香定然功败】

[忽地一丝冷然自心底漫过，蓬山栈道并肩御敌之景徜徉眼前，我以为我们已足够默契，可为什么，我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的心里，国安民幸，才是最大的期许，我又能排到第几位，抑或说只是一个过客。]

[紧握明华的手不自觉地颤抖，明华是他赠我的及笄礼，明华，傅明远，柳素华……]

[前边那虬髯大汉那嘶哑的声音掠过耳畔，伴着他那一声“姑娘请”，明华瞬出鞘，下劈扫他下盘，瞧着他那仅是一招便开始摇晃不定的身子，心下更是不屑，我自不愿在这么个没用的家伙身上多用工夫，侧身避过他一拳，手掌击于其腰，借力而起，足踢其颈，他便如一直断线的纸鸢远远地落到了台下，他挣扎着起身，我甚至连一个嘲笑的目光亦不愿白白给他。]

还有哪位英雄壮士愿上台挑战？

[眸光径扫，落在人群之后的他身上，银枪闪闪，此刻看在眼中却是这般得刺目。]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素素当是借力打力，轻松解决那虬髯大汉。点到为止的比武招婿，想来素素只身挑敌之应对辨识能力有所大增，心下颇为其自豪。抬眼望着立于擂台之上的素素，“不类巾帼”四字加于其身，再合适不过。只见她傲然挺拔，环顾场下，忽转至自己身在区域，便自然迎合其目光，早无先前自以为的尴尬。然素素眼眸内似乎深藏含义，那是自己看不清的莫名情绪】

还有哪位英雄壮士愿上台挑战？

【应其声，起身点足飞上擂台，站定。银枪一挥，扬声道】

凉州驻军前锋尉傅明远，特请柳姑娘指教！

[眸光于空气之中相触的那一刹，我堪堪避过头去，不知为何，我竟是那么怕看到他的那双眸子，他的自信让我莫名地感到恐惧，我明明希望他来，可为什么看到他时，心下的复杂又是那般得明晰。]

[旋影而落，长枪伴身，他还是那样英气逼人，一如当年的模样。]

[傅明远，你的心中可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国和兄弟是你的全部，那我又算什么，既然不爱，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傅柳两家世代交好，还是因为你父亲希望你能娶我这个儿媳妇进门。]

[傅明远，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长剑至手，未有一语相应，随是横劈而过，攻其下盘，出手之快，如似战场对敌。]

【立于擂台，却有片刻走神。回想二人适才对望，台上台下，素素却只是一刻地停留，继而转身发问是否有人继续挑战。许是错觉，但自她眸内一闪而逝的冰冷讽刺，却是为何，仿佛那刻的她，立于遥远彼端，自己无法触及，被拉远的还有即将靠近的两颗心。本想再观察其他挑战者的实力，然，察觉到有人跃跃欲试时，自己却是抢先一步，纵身一跃便至擂台，自报家门】

【语毕之时，素素便持剑犹如离弦之箭攻向自己，眼眸中透出的是自己读不懂的忿恨与决然。她奋力横劈，势如飞沙走石，专挑自己下盘攻击，挥枪下挑。然，从枪身承震的那一瞬，竟是出乎意料的沉重，她，并未心慈手软。心下一沉，知今日纵使赢了擂台，却只会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愈发杳渺】

呵！

【急促一喝，起手便是枪尖点地，腾空后翻，继而回身凌厉一击】

[侧身回剑隔挡，剑枪相触，似龙吟之声陡起，他枪下全是招架，却无进攻，显然只是在应付我的攻势。我是那么希望他赢，可又是那么不希望他赢，心下只是微得一滞，长枪如游龙而近，旋身退开数步。]

[台下一片沉寂，仿佛皆在屏息凝神瞧这一出比试。]

[我自知他武艺在我之上，心上喜悦携着恐惧，相互交织，并不是怕输，只是，我不想输他，这种感觉愈发得强烈，许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我反倒是觉得这并不会是一桩好姻缘。]

[若是问我是何缘由，我且是说不出一二，就如孩子般的赌气，寻不到源处。]

[眸陡阖陡睁，由得随心，一招碧海潮生自剑尖涌出，这招曾是娘亲的绝招，只我与他比剑时却为他所破，我心上不愿意，他便替我稍作了修改，此时我竟是未曾想起，使了他教的剑招同他对敌。]

【本无攻她之意，长枪既出，观她身形灵活，闪避回马枪，旋身推开，抬眸瞬间，电光闪石之间，她剑招再换，却是她娘亲自创剑招——碧海潮生式。剑式分九招，浩渺碧海、暗湍绝流、汹涌洪涛、白浪连峰、风啸云飞、群魔弄潮、冰山融水、热海如沸、水若镜平】

【其中九中其八招式——热海如沸为自己当年所破。沸，沸腾，其势犹如纷纷四海大浪张，看似磅礴恢弘，却始终过于华丽无实，曾经与素素比剑时，自己稍以侧身避其锋芒，起手掣肘其挽剑来势凶猛，轻松化解。那时的素素意气不过，自己便笑笑为她修改剑招，避免破绽】

【时至今日，此招热海如沸却峰回直击而来，一时无法接受，大意之下，已是剑芒直逼鼻端。看着持剑的她，眸色释然，以枪为柱，静立原地。无论是前日的蓦然心痛，还是今日陡感生分，这一刻皆释然。能输在她手下，自己甘之如饴。微笑以待，凭二人之灵犀，她定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这场比赛已经毫无意义，因只因她于自己的重要，并不能以一场点到为止的比试决定。既心系于她，即使输阵亦不输人。释怀后，蓦地开口】

素素，嫁我可好？

[此招出手，心下已滞，他轻松得解，不由自问是否心底想着容了他去，然剑尖逼上，他却纹丝未改，旁人看似凶猛的一招在他那里明明是轻而易举，可莫说还击，他连避都不曾避过，如此明晰之意，且不需我再多思几分。]

[胜负已分，比武台下叫好之声一片，然一句也未曾入得我的耳。]

[眸光凝他，灼灼而视，仿要看进他心里去，仔细瞧一瞧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温言掠过耳畔，本是呢喃之语，若是换做前时，我必是欣喜若狂，可当下，他如何能如此镇静地对我说出这句话，这个嫁字，落在心上，重如磐石，压得我险要窒息。]

[唇，微启，冷言一字一语逸出。]

我柳素华今日比武招亲，凡胜我者，可娶我为妻，可傅公子，你输了。

[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将这一句缓言出口，手腕轻收，长剑应声入鞘。]

今日时辰已晚，比武招亲明日继续，凡有愿者皆可再行挑战于我。

【语一出，冷锋残照，素素亦是停下攻势，只，她之眼眸却深深地撞进自己的心里，那神色似有探究似有隐忍。本以为言明本意，她会欣喜若狂，然她之反应态度，却出乎自己意料】

【听素素缓缓谈吐，神色冷峻，语带幽怨冰冷，方知这几日的阴错阳差实在荒唐，竟将二人越推越远。好在柳府尚能容自己自由进出，晚些时候再一寻她解释。台下欢呼喝彩之声绵绵不绝，然自己却罔若未闻，看着她离去的坚毅背影，轻叹一声】

【在抬眸，便察觉两道目光灼灼而直视，原是父亲与柳伯伯在台下看着自己，眸色似带幸灾乐祸之意，便也不禁失笑地走下擂台，想着今夜该如何劝回自己未过门的好娘子，如若劝不回来，自己这辈子只怕是要打了光棍】

-----------------------------第二幕 结-------------------------------

——————————————————第三幕——————————————————

[夜凉如水，静倚苑中石案，凝着天上繁星，心里空荡荡的，忆起晨时那一幕，我那样得决绝，当众拒他，也是给尽了难堪予他，他毕竟是堂堂八品前锋尉，我如此不留情面，怕只会让我们之间越来越远。]

[静秋执杯盏而至，轻置于案。]

虽是春里头，可这夜里还是凉得紧，小姐还是进里头坐着吧……

[我抬眸瞧她，静秋十三岁时便随在我身边，至今也有些年岁，我一直视她作妹妹，心里边思忖着要为她寻个好夫婿才是，心下微得一愣，蓦地执起她的手，温言道。]

静秋你瞧着傅公子如何，我想把你许给他，他能文能武，又会疼人，也配得起你。

[话音方落，便叫她截断了，她睁大眸子呆呆地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抬手覆上我的额头，抿唇道。]

没烧啊，小姐你怎么尽说胡话，我去屋里给你拿件衣裳，可别着凉了才是。

[她快步离去，那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也是，我怎么说起了胡话，可这，是胡话吗？]

【白日擂台一战，素素的英姿飒爽模样依旧盘旋脑海中，挥之不去。用膳之时，父亲和柳伯父亦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是以两位长辈皆故作不耐烦地要自己走，父亲说，既是无心于谈天说地，何必为着一时的陪伴而耽误小辈交心。闻此蹙眉看着父亲，难不成自己真表现得这么明显？父亲只是但笑不语，剑眉平缓，眸光坚定，好似要看穿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的柳伯父，他的眸色亦是带着鼓励】

【既是得了二位长辈的允诺，便不再逗留于饭桌上，起身拱手，无言致礼，而后转身出了饭厅。于柳府中随意拦下一名侍女，问及她家小姐现在何处，得了指路方抬步而去】

【从饭厅到后苑，这段小径自己就算蒙上眼睛也能来回走，因自小便与素素玩耍在一起。年幼时，吃了早膳便到后苑研究花花草草；稍稍长大一些，便开始在后苑里讨论刀枪剑式。久而久之，岂有不熟之理】

【皎月当空，熠熠银光如蝉薄翼覆于所有生物之上。甫进入后苑，便听得素素那句“静秋你瞧着傅公子如何，我想把你许给他”，字字如珠敲于心上，本将前进的脚步犹豫，踌躇不前。扪心自问，我之于她竟到了可以替自己擅作婚配的地步，心下不觉忿然】

【还在震惊间，方听得耳畔有喏喏女声“傅公子”，这才回神，原是素素的贴身随侍静秋。微微颔首，示意她先行离去，静秋亦了然退下。虽心有怒气，仍不舍径直过去质问素素。为何说出那般话。只是黯然叹气，缓缓步入苑内，来到她身后】

素素，明远哥哥来了。

[脚步声近，不似静秋般轻缓，而是男人的沉重，父亲同傅伯伯在外设宴对饮，自不会至此，如此看来，能轻易进得柳府后院且不受阻拦者，唯他一人，即是我不回转身去，也不会猜得错了。]

[月影斜横，洒在衣襟领前，衬色沉然。]

[若说我现下最不想见的人是他绝为不过，擂台之上，他表意那般明朗，又何须再至此予我难堪，我意亦不会改。]

[反身未移，只一音清冽。]

这里是柳府后院，不是傅家客堂，傅公子是走错了吧。

【一观素素态度之转变，闻其言剑眉骤蹙。如若在擂台之上为了公平起见，出口言明规矩亦罢，现如今又是唱的哪一出娇气小姐需人哄？若说前一刻还有把握能猜得透素素的心思，现下自己确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热气冲头，却又不想因为一时的意气断了两人这维系多年的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情意】

【很想上前揽住她的肩，很想真诚话予她，自己拳拳赤忱，丹心一片，皆是为她。然，仅仅一句“傅公子是走错了吧”，当真是冷冽无情，毫无起伏情绪】

【月下人儿未曾转面，本来暖暖洁光，此时却有些冰凉。实在无法揣测中素素的心意，细思片刻，有些眉目。难不成是白日比武招亲时，自己故意输她，让她误会了？】

【斟酌片刻，便出言解释】

素素，你这是为哪般事情意气？若是白日比武结果一事，明远哥哥确实是故意输你。

我只是想着，你对于我，柳素华对于傅明远，不当用一场比武结果决定二人姻缘维系。

【大步上前，双手轻撘于其肩，郑重道】

素素，我的心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柔声软语，似作安慰，可如下听在心里却全然不是个滋味，难道我柳素华是他想起即哄，忘却即丢的人吗，我是人，不是他手里的那杆银枪，此话也是不妥，指不定他手中的那杆银枪比我重要得多。]

[暖意落肩，大掌相覆之下，竟有一丝迟疑，然理智让我瞬间清醒。]

[蓦地起身回转，抬手将他的手打落，眸光冷冷。]

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

[我的脑海中，闪过的是母亲每次送别父亲时的不舍与眼中的哀戚，作为妻子的她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她的丈夫是否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也不知道，这一次离别可会是今生的永别，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丈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战场上厮杀，因为，他厮杀的同时，是她心底最痛的时刻，她怕，却又无能为力。]

我只想问你，国，与我之间，你会选哪一个。

【温声细语却遭逢冷语霜言回绝。看着被拍掉的手掌，有一瞬，欲抬步回身，但如斯照做，那便是情断意绝的时刻。唇锋蠕动，被那冷眼冰眸直击心内，抬起双臂似是自我安抚地缓缓降下，收归袖中，暗暗握紧】

【闻及犹如当头棒喝般的质问，自己竟然真的犹豫了。一边是儿女情长，互诉衷肠，一边是固本兴邦，百年大计。二者真能兼得？扪心自问，士欲为知己者死，若无亲眷之默然理解、支持，亦是无人能懂之晦涩】

【原她之委屈竟如斯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忆及年幼，父率兵出征，慈母虽人前微笑，夜深人静之时，却是泪洒满巾，呜咽声似肝肠寸断。推己及人，长年征战，试问哪家儿郎不思念父老妻儿？一时无语凝噎，一腔忿怨几经回转化为心疼，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抚她前额，颤颤巍巍，多番犹豫，嘴中念着】

素素，我……明远哥哥不瞒你，国与你，我选国。

【动作至一半，声音哽咽，堂堂男儿，谈及情爱，竟也易于动容】

只因，有国方可保你天真无暇，岁岁年年，长乐安康。我只愿征战归来，看你笑靥如花，这比什么都重要。

[温言轻落，如心中所思，亦不知为何，在听到沉音缓落的坚定时，心下竟有一刹那的如释重负，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在男人的心中她是唯一，可明远哥哥心中的国，是我这穷尽这一生都无法胜过的存在。他是军人，选择保家卫国，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有的气魄，和决定。]

[掌心，是他炙热的温度，我竟有一丝的悔意，悔我不当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的父亲和兄长皆征战沙场于金戈铁马之间，我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理解他们。可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蓦地长身而起，猛地反身揽住他的腰，手臂渐渐收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去心底无尽的恐惧。]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的心，我都知道，我只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余下的半生都要在担心和惊恐不安中度过，我也不愿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去走如此艰难而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道路。]

[唇，嚅嚅半语，终彷似下定了决心。]

明远哥哥，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上战场。

【说完一番烫心话，自己再也不愿意看她冷漠的脸，也不想再听到被她冰冷刺激的话语，慢慢松开执着的手，有些心灰意冷地转身。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的脚步，还是有些不甘心，正思索着如何面对接下来的讽刺，蓦地背后贴上温暖的胸膛，一双素手环着自己的腰】

【背贴深情的拥抱，紧紧攥起的手，逐渐放松，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包住她柔夷，那一刻心颤抖了，只因那句“明远哥哥，我会陪在你身边”，只是这一句，自己已然心满意足】

（素素，有你这句话，明远哥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三幕 结----------------------------------------------------

——————————————————第四幕——————————————————

【剑南傅府。秋末万物萧瑟，簌簌凉风埽秋叶，本是万籁俱静之时，傅府主院绥缨堂传出男婴响亮的哭泣声，这时而嘹亮时而杳渺的呜咽声，让初为人父的自己，既兴奋感动又忧愁万分。手握边关紧急战报，看着主屋内的烛光，忽闪忽烁，院子里人来人往，唯有自己一人，欲前进却伫立原地，究竟该如何诉说这份团圆后的离别】

【想起初初为人父表之时，知晓素素才有孕一月多，还期望是个囡囡，能继承素素清丽动人之容貌，果敢坚贞之性格，机敏过人之智慧，还有超群绝伦之武艺，吾辈傅家儿女，岂能毫无自保之力？那时候的自己，有事无事，拿着《洛神赋》当枕边书，就寝前略读两页，再轻拍素素腹部，与孩儿诉说自己的愿望。】

【紧拽战报，定定心神，从容迈步，拾级而上，往主屋里走去。】

【侧卧在塌，那是傅家的功劳之臣，缓步上前至塌前，神色稍稍激动，诺诺不语，撩袍跪下，握着素素柔荑，含情脉脉】

素素，你辛苦了。

[影从环璧，衬明烛曳曳，婴孩的啼哭声彷如天籁惊起，静秋替我拭去额间冷汗，遂将孩子抱至我怀中，挣扎着坐起身来，仔细瞧着，孩子那眉眼当真是像极了他的父亲，将来想必也是征战沙场的好男儿。]

[若言私心，我且是想要个女孩儿，不求旁的，只求平平安安，不必似我这般日日担惊受怕，做父母的皆想孩子过得安宁，可如今天赐麟儿如斯，许是天意所为，这孩子甫一出生便要接下那逃不去的命运。]

[闻声渐近，蓦地抬眸，纳了沉影入目，笑靥轻绽。]

我总算没有辜负爹的期望，如下也算有个交待了。

[怀中的孩子半睁着眼，肉嘟嘟小脸叫人瞧着便开心，那小模样，若明远的爹还在世，该是怎样得欢喜。]

明远你快来瞧，这孩子可是像极了你，只一眼便知是个要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