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桥

【重要吗？或许吧。自己也早该知道，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重要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言，静待他的下文，却不曾想他竟会喜欢那首曲子。】

【流畅的琴音自那灵动的指尖倾泻而出，引人入胜，更勾人心魄，一时静谧，只余那袅袅琴音在空气中回旋，游荡。】

【琴音如行云流水，琴韵缓而舒，缠绵多情处一曲荡气回肠，悲时悲君魂，乐时乐君心，如诉如歌！】

【心下随着乐曲横着调子，身上的酸痛之感仿佛随着琴音抽去，坠在云间似的柔软，渐渐有些困倦。】

【眼皮撑了撑终还是难抵睡意，和着琴音沉沉睡去。】

【结】

……承平二年 秋……


【停了手中琴音，静静的看着床上那沉沉睡去的人，蓦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抬眸看去，却见冰凝端着药碗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起身跟着她离开了房间。】

他刚睡，这药先煨着吧，等他醒了再喝。

【看见冰凝点头离开，才转身回了房间。因惦记着他的眼睛，早上亦是早早的醒来了，推门而入却见他早已醒来，只是那面上的神色却似乎不大好。】

怎么了？

好点了吗？

【疑惑的走近他，入眼却依旧是那无神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有了丝不详的预感。自己和冰凝都不是大夫，不过是养蛊时学了几分医理，却也并不精通。】

【琴声什么时候停的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梦酣然，待得听到叩门声方才渐渐转醒，睁开双眼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只是这夜太黑，竟连一丝月光也无。】

【明显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动却连人影都看不到，然而习武之人听觉视觉较之常人灵敏许多，断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伸出双手往前摸了床沿，撑了床板坐起，指尖再往前便是被烛火灼的生疼，猛地缩回，再听那人问起方才缓缓抬头用看不见的双眼望向声源处，收敛起所有的惊慌失措。】

咳咳……好，好多了！

可以，给我……给我一杯水吗？

【闻言心中一沉，他的眼睛明显没好，看来是时候帮他请个大夫来了。】

好。

【转身自八仙桌上的茶壶中到了杯温水递给他，半晌才再次开口道】

别灰心，我和冰凝并不是大夫，或许是诊错了。

一会儿便让冰凝去请个大夫来，总会好的。

无妨……咳咳……

【明眼人自然比我看得真切许多，原本不愿她二人操心的，却原来根本瞒不住。】

【捧着茶杯喝了两口润了喉咙仍觉口干便又再多喝了两口，递了空杯子给她自己靠在床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嘴角却带着笑。】

不知道为何，咳咳……我总觉得，你……不一样……不一样了，咳咳咳！

【未说几句便又咳了起来，伸手一下下抚着胸口，额头密布细汗。】

【伸手接过空碗置于桌上，走近他身边坐下，闻言一怔，继而开口道】

或许吧。

【若他不说，自己都不曾察觉，上次救他，自己从未上过心，可是这次，却莫名的总是想要陪着他，或许是真的不一样了吧？】

不喜欢吗？

【抬手帮他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轻轻帮他扣着后背朝外喊道】

冰凝。

【不大的功夫便见她端了药碗进来，伸手接过递到他手中道】

把药喝了，会好受些。

并无不喜……

【她持娟帕为我拭去额上冷汗，身上幽幽冷香不经意窜入鼻尖，像梨花却更似白茶，令我心下一荡险些便要伸手握上她的细指。】

如此……很好！

【接过药碗，拧着眉头将那苦涩药汤灌下，许是肺部积水缘故，喝下去的药汁咽不下去般梗在喉头，苦的离开，抚着胸口猛咳一阵还是尽数吐了出来，头脑一阵眩晕靠在床柱上穿着粗气。】

咳……抱歉。

【无神望着头顶，抬袖抹去嘴角药渍。】

有些……东西，若……若能释怀，总……总是好的。

你……应该开心，咳咳，开心些。

【见状不由得蹙起了黛眉，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究竟是在那河里泡了多久啊……】

【伸手搭上他的脉腕，头也不回的朝冰凝吩咐道】

去请个大夫来吧。

顺便帮他买两套换洗的衣服回来。

【见她点头出去，才复又从怀中拿出了两粒丹药递到他嘴边，顿时清香扑鼻，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吃了它。

【看着他吃下，才复又倒了杯温水给他，闻言一怔，半晌才再次开口道】

只是……习惯了……

习惯！

【我们都太容易习惯一件事情，孤独，流浪，沉默，在江湖风雨里，太多的变迁容不得长久，唯有习惯吗？】

【像我习惯她的冷漠一样吗？】

也许……过些日子……我也能习惯吧。

【习惯生活在无边黑暗里，再看不到我的山川河流！】

夜凰，准备……何时再次，咳咳，再次启程？

不。

一定会好的。

【不知为何，看到他如今的落寞，竟然觉得有些闷闷的，他还年轻，不该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中。】

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听听大夫怎么说吧。

【从未劝过人，此时亦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切也只能听听大夫怎么说了，况且他的眼睛并无大碍，想来失明也只是暂时性的吧。】

不知道，再说吧。

嗯！

【她想来也是不善言辞，安慰的话也是生硬，只是如今我与她的相处纵然平凡，却也比较之前有所改善，心下暖着，伤口也不那么难受。】

再……弹一首……方才，咳咳，方才的曲子吧。

【靠在那里听着她弹起那缠绵悱恻，几多空明，若能如此，一生或许不再长远！】

【结】

……承平二年 秋……


【自那日之后，他也算是暂时在此处住了下来，三人的相处也还算融洽，记得那日冰凝曾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她说自己待他是不同的，而且变得爱笑了。】

【喜不喜欢自己也说不好，说喜欢似乎还不到那一步，可若说不喜欢，又似乎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这种事自己没想过，更没有打算去问他。】

【那日看后，大夫也说他的眼睛没有问题，自己用的药也是对症的，可为何总不好他也说不出来，只说可能是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可能需要的时间也多了些。无奈也只得日日继续为他换药，只盼着能够早些好起来。】

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用完了早膳，看着外面明媚的天气不由得开口问道。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是闷在屋子里对他的恢复无益，倒不如出去走走，还可以散心。】

【第一次偷偷将药物洗去的时候我也许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只笑自己没有挽留她的理由，只能依靠这样的方法让她留在身边。】

【她总问我眼睛为何还是不好，我只摇头道‘一切顺应天意’，只是天意若要她在我身边，我又何必用心良苦，依旧是不敢随了天意的。】

你可否扶我一把。

【看不到是真，只是若他在前面走，我也是可以听出来路程的，却死心想要靠她近一些罢了。】

好。

【闻言轻声的应了，伸手拉了他起身，对于冰凝的鬼脸也只是装作视而不见。打开门的一瞬，金色的阳光倾洒进来，暖暖的很是舒服。】

【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大手，却在下一瞬被他反手握住，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

当心脚下门槛。

【出了房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百合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掌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暖阳照得身上一阵惬意，即便双眼感觉不到光线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明亮，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

【随着他的牵引往前走去，百合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脑海中不由想起茶园阳光下她白衣绢纱随风飞舞的模样，心下一动拉住人，止了脚步。】

【伸手在衣角边的花丛中摸索了半晌，好容易选了多自己觉得很不错的摘了送到她面前，献宝一般，静待其接下。】

【牵着他走入花圃中，看着眼前多出来的纯白色百合，疑惑抬眸对上他无神的目光。虽然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面上的一丝局促却恰到好处的落入眼底，伸手接过拿在了手中低声道】

谢谢。

【扶着他在花圃中的摇椅处坐下，垂眸看向他道】

休……

【一字才出口，便发现他衣袂处沾染了些花粉，弯腰帮他抖落，却冷不防他猛然抬头，薄唇刷过自己的唇瓣，那柔软的触感不由得让自己愣在了当地，而剩下的话也噶然卡在了喉中。】

【因着不曾出门，而他又目不能视，故而也未曾将面纱带上，谁知竟阴差阳错的有了这一出。】

【不曾想到她竟是这样轻易收下，而她亦不知道，我从不曾赠花给任何人，如今折花相赠便是放纵。】

【温软擦过唇角，似是柔风吹着面颊一般，脸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暖红，一片柔软。】

【从来不曾经历男女情爱，遇上她之前不知情滋味，遇上她之后虽不过短短数月相处却如一阵清风吹皱一湖涟漪，此心再难平，这般的靠近，是我欣然。】

【如此想明白，便是再不许错过，当日师父离世方才明白自己太过多年漂泊只因不愿被放弃，如今既然明了心思，自然不会再轻易失去。】

【猛地伸手将人拉入怀中，轻柔却不容拒绝。】

如果你也喜欢我，不要推开我。

【手中的百合落地，自己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只觉粉颊烫的厉害，而一颗心更是砰砰乱跳。方才得一瞬就如被电流击中般，酥痒难耐，直击心底。】

【玲珑娇躯猛然被他抱入怀中，下意识的便想伸手推开，却在听清他的表白后顿住，半晌才缓缓的放下了抬起的手，环上了他的劲腰。】

【喜不喜欢自己也说不清楚，唯一确定的便是自己并不讨厌他的触碰，难道，这便是喜欢吗？】

【她，果然也是喜欢我的，此时，真如百花齐放般盛放了心中那千丝万缕，不由更紧了双臂将人环住。】

只可惜，若早早知晓了你心意，此刻该是看得见你模样！

【些许遗憾，却又侥幸，若非舍了一双眼，又怎能换她留在身边！】

只是近日双眼刺痛，该是我任性了，夜凰可愿陪我回冥教治疗，也好让大哥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