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桥

【闻言一怔，却在下一秒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还真是敢，就不怕当真废了这一双眼睛吗？】

【只是若没有这月余的相处，两人又怎么走到如今这般呢？没有出口责怪，只轻轻的依偎在他胸前，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道】

好。

【冥教是什么地方，自己也曾听说过，只是正邪之说自己本就是不屑的，如今既然他的家在那里，那么就是入了那魔教又如何？】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辰？

七日之后。

【如今身体虽然重伤未愈，然倩儿尚不知生死，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离开，总要确定了她的情况方能回冥教接受治疗。】

在陪我走走吧。

【此刻满脑子想着那日情形，若能寻得蛛丝马迹，想来能够很快找到线索。】

【结】

==========承平二年 秋===========


【七日时间弹指即过，转眼便到了要离开的日子。几日里也问了他几句，可他只知对方叫倩儿，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就算是自己有心帮忙亦是无奈。】

【况且自己虽生在大理，但向来不喜与人来往，故而认识的人除了冰凝和他也就只有小倩了，至于她那更加的不可能了。】

走吧。

若你不放心，将来我们再回来就是了。

况且，还有冰凝在这。

【寻遍当初打斗的地方却再不曾有她半分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夜深人静时念在心上的名字，倒像是那寒月冷光一般，天亮之后消失不见。】

【收拾了包袱还是不肯放心离开，塞了身上贵重物品给冰凝托她无比帮我打听，又听夜凰进来，忙收了动作提了包裹在肩上。】

嗯，若是有缘，我想，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由她牵着上了马车，车夫扬鞭而走，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揽了夜凰瘦肩在怀中。】

我很遗憾，没能保护她。

就像当时未及师父最后一眼！

【倩儿与师父皆是喜欢一身红衣，同样的洒脱不羁仿佛为我的生命添染艳丽之色，最后都离我而去，纵然淡漠如斯，亦不得不伤怀。】

【与冰凝对视一眼，见她点头才扶了九音朝着马车上走去。几经思量，自己还是决定留下冰凝，不说冥教之归，就是即将长成的药园亦得有人打理，更何况还有那寻人之事。】

【马车缓缓行驶，玲珑娇躯被他揽入怀中，不曾拒绝，只是安心的依偎在他胸前轻声道】

别太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

生死由命，又岂是你能够控制的。

【最是无奈生死有命不由我！究竟是谁的对错，在生离死别里，早已分辨不清。】

【马车渐渐驶入闹市，车外喧哗满街，卖叫声不断，蓦然想起那时的自己，一个人走在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上，撑一把青伞看尽日升日落，繁华依稀，身边却多了一个她！】

【下颌轻轻触碰着她温暖额头，心下仿佛被填满。】

夜凰不是想知道师父的故事吗？我说给你听可好？

【当风吹来淡淡菊香，我仿佛依旧一个人站在那样一条喧哗的街道，看人山人海，看时光消磨。】

好。

【两人半躺在马车里，耳边是他平静的声音，讲述着他和他师父的过往，而自己便一直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腰间的大手一直不曾离开，尤其是讲道惊险的时候，他的手臂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收紧。】

【长路漫漫，听了他的故事，也说了些自己的故事，其实相较起来，自己的故事要苍白单纯的多。或许是他在的原因，往日里讳莫如深的过往，如今讲来竟也格外的淡漠。】

阿音，眼睛还疼吗？

【知道了是他作怪后，自己便重新帮他上了药，面上的面纱重新带上了，只因自己想要第一个看到自己容貌的男人是他。】

【那些往事说起来的时候好似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小的孩童，喜欢捧着师父的伞坐在老槐树下摆着小腿儿望着树上的红衣嫣然，她一遍遍讲述那段峥嵘岁月，于我亦是故事！】

【东奔西走，我从未说过只为追逐那一抹红衣片影，只是多年漂泊却终于明白她望着碧空时的无奈与寂寞，便如而今我将这那些往事一般，充满着遗憾与无可奈何！】

无事，我没再将药水洗掉了！

【想来那时任性妄为，如今受罪也是活该的。将怀中人收紧了些，只愿日后不再孤独一人罢！】

【自身后桌上取下长琴来，魔者琴弦挑了一弦，一声轻灵如动。空无双目望着不知名的地方，轻叹一声。】

夜凰可否教我弹奏‘断水’。

【直至此刻方才觉得自己确实是任性了！】

我知道。

【这几日的起居都是自己亲手照应的，自然知道他不曾再将药水洗掉，感觉到腰间的大手收紧，不由得伸手环上了他，给予无声的安慰。】

夜凰可否教我弹奏‘断水’。

好。

【起身坐于他的身侧，指尖轻挑，拨动琴弦，悦耳的琴音自指尖溢出。一曲谈完才转向他问道】

来，试试。

【伸手拉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琴弦上，指尖覆在他的大手上带动他的手指。】

【她的琴声如她的人一般清灵仿若空谷留音，静静听着她的琴，怀中嗅着她的清香，也许人生大幸，莫过于此。】

这样吗？

【随着她灵活的指弹挑指尖细细摸索，却仍显笨拙，不想目盲之后，曾经应以为傲的一手琴技却也废了，实在力不从心的很，往日灵活的手指如今便如僵化一般，倒是无奈一笑。】

这般回去，大哥该是要嫌弃我了。

【我与大哥相识不久，却知晓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或是我与他皆是同一类人，自也亲近不少。】

‘铮！’

【突的一声，琴弦崩断，丝线打在手指上有些疼，忙缩了回去。】

夜凰，可有伤着？

嗯。

【从前的相处，不难看出他是精通音律的，却不曾想如今眼睛不方便，竟然连这一身的琴艺也废了。闻言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怎会？

你又不是再也好不了了。

【一声轻响，手中的琴弦不堪重负“铮”的一声断掉了，闻言轻声的开口道】

没事。

你受伤了……

【眸光无意中看到他指尖沁出的血珠，拿了绢帕帮他堵住了伤口才开口接道】

你先压着止血，我给你拿药。

【从马车的暗匣中翻出金疮药给他上了止血，才重新拿了纱布帮他把伤口包好，看着的样子轻声道】

别急，你把心静下来，就当做是闭上了眼睛。

【经她如此一说方才觉出些疼痛来，听她的话坐着不动，等她将伤口细细包扎好方才轻然一笑。】

不着急，只是一时尚未习惯罢了。

【只是她方才那急切的语气，倒是让我想起初次见面时那般的冷漠疏离，而今这般，仿佛才有了人气。】

【寻觅着握了那双手让人靠在怀里不再多说什么，窗外鸟儿轻唱一路，伴着车轮吱呀，似一曲童谣随着时光慢慢流淌！】

【结】

===========承平三年    冬=======

【本以为聂小倩会带着自己去找师父，威胁师父，没想到，她带我来了大理，更不会想到，她竟然是带着我来找李安的，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而是自己不敢想罢了】

【想着出门散散步，站在这和天生桥一边，看着桥的另一边，有些出神，老天爷可真是会捉弄人，谁曾想到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两人，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见面，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情形见面】

【风吹起裙摆，吹乱发丝，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桥的另一面，似乎在她和黎安之间，更似乎是在叹他们的缘分还真是稀奇】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有点震惊，自那日回来他一心研究孔雀翎的制法，那些碎裂的图被时间冲淡变得模糊，残缺不全，他把自己锁在房中没有昼夜的看着画着，不见天日不知道多久，只有偶尔老狐狸把梵儿抱来给他看看】

【他出来的时候，阳光将他的眼睛刺的生疼，适应了许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修面了，胡渣浓密，他心中冷嘲了一声，都认不出来自己是谁了么，或许什么样他都已经不认得了】

【这么久不与人交流，孔雀翎的雏形初具，还有些机阔未安装，，他简单的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物】

【天生桥，仿佛情侣间厮磨在耳边的蜜语甜言，可偏偏他们相隔两端，他看着她，看了许久，没有一丝表情，走近她，却不知道说什么，老狐狸站在身后，默不作声】

【看了许久，转身开口】

带她回去..

【身后的人出现，自己恍若未觉，直到那句带走出声，方才回神，看着身边做请的人，抿唇，却还是开口】

黎安....

【唤出之后，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看了身边陌生的人，颔首，轻声说道】

麻烦您回避一下，我...想与黎安说会话

可以吗？

【最后的可以吗，是问着黎安的，回身看着他，有很多的疑惑，很多事情想问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半句问不出口，半晌，终还是问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着那个女人的孩子？

【闻声他转过身挥挥手，示意老狐狸走远些，后又听她问出问题，他不清楚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凤凰去了哪里，不过都不重要，去了哪里一样还是会回来，风筝飞的再高，终是有线牵引的，而这线就死死的被他捏在手里，这线就是他的药和梵儿】

【他挤出一个笑，却连自己都感觉僵硬，一定很难看，他已经堕落入魔，一心打造江湖中致命的暗器只为报仇，而她的反复出现就像是凤凰给他的警告，给他的制衡，他亦不知这凤凰一般的女人到底是无心插柳柳成阴还是她真的出去一趟学会了心机】

【笑容在脸上更僵，干脆还是收了，他在不似从前温暖和煦，现在的他仿佛带了一个冰冷的面具，没有一丝情绪】

你暂时还不需要知道...

你回来就好了，我们走吧

【看着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温暖和煦，恍若变了一个人，冰冷残酷，好似没了一丝感觉，到底是什么将原本都温暖的两个人，变成了今日这般的模样】

回去？回哪？

【好笑的看着他，他不再是自己的黎安了，自己也不再是他的一一了，原本以为那个女人会带着自己去见师父，自己也都想好了，若是她与师父纠缠起来，自己也打算清楚了，自己有想过那个时候寻死，可是想着人换成了他，自己能怎么办，该怎么办】

黎......安.....

【唤出这一句，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与凤凰是何干系，为何会留着她的孩子，那个孩子为何是跟他姓的，一个个问他旋转在脑海里】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没有多的表情，只淡淡地问了一句，那女人确实多事，人倒是饱暖思淫欲，可如他心里，连安定都给不起何来保暖何来淫欲，而凤凰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人尽羡慕缺满是伤痕的女人罢了，这样的女人做棋子，最适合不过】

【只是这女人也并非痴傻，总做些破坏自己计划的事情，这些他本都不打算告诉一一的，看来她知道的也不少了，只是有些知道了不碍事，有些能成了把柄，尤其他明白，一一现如今怀着北冥的孩儿，日后春秋未定，他怎可轻易信人】

【他看着她不知不觉的一丝阴唳在眼底盘旋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知罢了，多少日夜不眠不休，眸子犯着血丝，看着多少骇人】

你到底...知道什么

知道些什么？

呵呵呵，你是怕我知道什么，还是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

啊？

【听着他的问话，自己有片刻的失控了，轻笑出声，红了双眸，看着这个往日多么熟悉的人，如今却是这般的陌生，陌生到，自己好似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宛如隔着天涯海角一般，看着他赤红的双眸，天知道自己是有多心疼】

黎安....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双手颤抖着艰难的捂住他的双眸，摇着头，泪从眼角滑落，哭着说着】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

你这样，让我感觉，我就是个罪人，我就是个罪人....呜....

【说着说着，便是这样哭出声有来，第一眼看见他是，看着他不修边幅，那寂寥的样子，自己是有多难受，看着他瘦了，是有多心痛】

【她哭的时候他心中狠狠震了一下，是心疼么，这么久了连过了多少岁月都不知道，第一次又有了除了仇恨以外的情绪，哪怕是疼，他心中也有种莫名的舒服】

【熟悉的冰凉让他想起孔雀湖边她抚摸自己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闭着眼的，看不见才最是怀念，而之所以怀念亦是因为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

【他没出声，更没有回答她的这些许疑问，空洞和麻木之外只有算计和城墙般深重的城府，他移开她的手，伸出手去葱白的指尖触上她的小腹，他就这么看着，仿佛能看穿一般】

【突然笑了，他不知道笑的多难看，也不知道笑的多阴鸷】

凤凰为难你了么？

她那样的女人纵使谁得到了，都是致命的，于男人而言是，与女人而言也是，她是北冥的毒，而你是我的毒，如今，你回来了，再也没有没有人能制衡我了

（可我中毒太深，却哭可奈何，再也解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