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街市

有是有。可我只知道一家说些三国故事，也不知妹子喜不喜欢。

【她日日清闲，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要说那些糕点和脂粉铺子，倒是能数出一大串，甚至那有几个花楼，花楼里有几个姑娘都是一清二楚。但她不喜欢读书，也不怎么听那些说书的，一时之间竟被问住了。】

【不过又一转念，笑道】

我现下是不知道的。若你想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消等上一会儿。

【说罢便四下望了一圈，随便在街角抓了个眼熟的，交代了几句。又道】

妹子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去的地？有什么想知道的？趁今日姐姐我心情好，一并带你去了。

只是在这城里，可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打住嘴，讪讪一笑。心中暗自叫苦，这话多的毛病是怎么也改不掉了——虽说这些年有所长进，可只要一高兴，还是能把牛皮吹上天。】

【其实这也不全是吹牛，要是她一个人，倒是能在城里上天入地，风生水起。但要还要带个小娘子，只靠她的混世功力还是不够。 】

不如我带你上那去。

【抬手指向街中间的五层楼高的塔楼。那是这城里最高的建筑了。听说是给火师用来防水火的，不过城里安泰，几年来也是风调雨顺的，没出过什么大事，遂搁置在那。】

【她上去过一次，城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真是应了她“西街小霸王”的称号——真难想那日日坐在黄金椅子的皇帝老爷是个什么感受。】

【家国天下诸事云云，而今听来就瞌睡连连，不是心底没有社稷疆土，而是家里父亲哥哥实在太唠叨了，每每家宴势必就着酒从古谈到今，其中细枝末节都能精细到诸葛卧龙晚上几点入睡】

【两瓣唇都向下撇着，连连摆手】

不不，三国就不必了

【对一溜儿的地方兴致缺缺，对这位姐姐却饶有兴趣，这城里去不了的地方实在太多...至少眼前这座高高的塔楼以前从未想过人还能到上头，甚至...自己到上头】

那个可以吗？

【从地面上仰望楼顶，简直像插入了云霄，若是站到上面是何感受？能听到风的声音？能摸到鸟的羽毛？】

如何上去？

【还在絮絮叨叨的询问，可两只手已经抓着这位姐姐臂膀，这是想让她带着上去了】

【见对方有所期待，松了口气——最是怕自己送的别人却不喜。】

【此地已经闲置许久，除却半年一次的例行维护外，不会有人来巡查，所以要来这地方并没有什么难，有钥匙就成——巧在钥匙就在她手上。】

我有钥匙呀。

【从袖子里摸出钥匙，得意的晃了晃】

【而后领着对方走上前去开门，嘴上依旧滔滔不绝。】

小娘有所不知，这钥匙是宝贝，是我从吃人的大蛇肚里捞出来的。

【这塔楼由于无人管束，这城内第一高处渐渐成了那些地头蛇显露身份的宝座。上次和西街毒瘤“眼镜蛇王”大战三百回合后，这把钥匙便被双手奉给她了。】

【打架时那些拳脚，红进白出，往对方的水里放巴豆之类，都是些下三滥的事情。想着自己这般年纪时也曾被人护得严严实实，更是不愿不讲出来污了这小俏娘的耳。只继续道】

小娘莫要不信！那晚上我在街上走着，回头便看见一条水桶粗的蛇，眼睛跟拳头一般大。我想：那最近四处伤人的精怪就是你了！这等妖孽留你如何？！便用街边的铲子跟它大战了两个时辰！最后才从它肚里捞出来这个东西。

【开了门，领对方登上盘旋而上的楼梯，乘着爬楼间隙又道】

那蛇就转吃那些有钱的，特别是钱袋沉甸甸叮当响的。小娘子要再出来，再不要把这么大的钱袋挂在腰上，放袖子里不被大蛇看见才好。

【一把黑黝黝的钥匙在眼前晃着，可能它曾经也是澄黄，只是年头太久未起作用的，蔚然却有点惊奇，这钥匙比屋内那些箱子匣子的金钥匙大了太多，因着尺寸也生了份敬意，对于它是宝贝这话由三分相信足足变作了十分】
果真？
【娇喝了一声，玉足也半踮着凭着半个脚掌支撑在地面，似乎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晰些】
姐姐你杀了蛇？那么大那么大一条？用街边的铲子？
【蛇虫鼠蚁，虫蚁还能在树上，和树根处见到几只，蛇这类只在书上看见过一点描述，当做是污秽狠辣之物，这位姐姐不过比我稍高那么一点点，竟能杀死一条那么粗的蛇？】
【咯吱一声锁就开了，抖落下了灰险些飘到衣摆上，还好我躲得快。】
【提着裙摆拾阶而上，路不算好走，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向上，突然将钱袋捂得紧紧的，脚下的步子也停了】
它还吃我？？？上次我没带钱袋出来，连个烧饼都吃不到，这次带了，又听闻路上有蛇，这做人啊真难
【忘了是哪个话本上看过巨蛇吃人的轶事，没想到这还真的有，还专吃有钱人。突然间缓过神来，拍了下脑袋】
大姐姐只管说是坏人就是，大蛇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不过遇到了就该打的，坏蛇该打，坏人也该打，都是一样的

大姐姐只管说是坏人就是，大蛇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不过遇到了就该打的，坏蛇该打，坏人也该打，都是一样的

【哈哈一笑】

说的是，都是欠些收拾的东西，只消打一顿便安分了。

【推了几次都没有将门推开，一时心躁抬脚踹过去，门才“吱呀”着开了条缝。】

【推开门，清理了门框上的蜘蛛网。弓腰相迎道】

这位小娘，里面请。

本店不敢说是最好酒楼，但一定是城里最高的。小娘一边看看这大好河山，还要吃些什么？

【抬手逮住身侧溜过的黑影】

比如这大虫，可是别处都吃不到的玩意儿。

【累累累！！！在府里连从小院到正门都是要乘小轿的，这会儿腿脚虚软，一张樱桃小嘴张到最大喘着气，脊背弯着 两只手却又高高的提着裙摆，小模样甚是滑稽。偏偏又倔强的不肯去扶一旁已经落了灰的柱子，硬撑着爬到了顶】
【天阔云高，惠风和畅，缦立远视，原处连绵山脉，青石湖泊皆收眼底，行人化作一片小拇指指甲般大小】
景致是真的美
【微微扬起的嘴唇弧线瞬间凝固，指着那黑乎乎的东西】
啊，这，这虫子？着能吃？
【往后退了一大步，脑袋撇往别处】
大姐姐你还是快扔了罢，担心它咬你！很疼的
【没有被虫子咬过，但年幼在园子里额头被蜜蜂蛰过，高高的肿起了大包，搞得自己整天哭哭啼啼的就怕留下疤痕】

【离开沙漠后，虽是有人帮她寻了个去处，可也仅是混些吃喝。先生虽有心教化，可她冥顽不灵，只学了几套拳脚功夫，成日鬼混。没看过几册书，只是听先生说过“礼义”之类。】

【见着小娘子退上一步，似是受惊。多少明白这是自己失了“礼数”。将虫子扔到一边。】

我皮糙的很，它伤不着的。

【正伸手想摸摸小娘子的头，看着那乌亮的头发，又想自己才捉了虫，心里似有一丝负罪感。】

【手便转了个方向，手指轻轻一捻一勾，行云流水间，小娘头上珠花缀着的几粒石头已滑入袖袋。】

【又趁机用手背抚过几缕柔顺的头发，笑道】

这头发长的真好看。

【面色不改，往瞭望台下看去，见着一些个熟悉影子。继续道】

妹子若是看够了，我们便下去。这会儿若还想听书，便能告诉你哪家店在讲什么了。

【黑乎乎在虫子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在接近地面在档口儿居然扬起翅膀扑哧两下飞上半空，大概避我们这两个“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类往远处飞了】
【乌发上每日晚间都要摸上层厚厚的桂花头油小心滋养，听闻赞赏两只眼睛完成了半月状】
等我回府让人给大姐姐送两瓶头油，姐姐日日用上也会这般的
【青山绿水，水榭歌台一次都看了个遍，只是朝着自家府宅方向的时候掩映在一众纵横交错的红灰瓦中，分辨不清有点遗憾】
【弯腰穿过那一道小铁门，往下头望去，却霎时腿都软了，一把拉住身边大姐姐的衣袖】
我，我好像下不去
【上来的时候眼神总高高的望着上头，下去时 方知站得多高，这要是脚下一个不小心滑一下，不得吧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大姐姐要不，要不我们再看看，你看那边山多好看，是不是是不是像像条巨龙
【玉足在第一层台阶处不断磨蹭着，杏眼睁睁闭闭就是咬不下牙下去！】

【见对方在楼梯口磨蹭着，多少也猜到了些，开口便道】

方才动手的时候很是豪迈啊，小娘子还能被这几阶楼梯难倒不成？

【看多方踟蹰不前的模样，想调笑一番，话说完才觉得有些过了。】

小娘这么可爱，让我抱一抱可好？

【未等对方回应，伸手一捞，把对方笼在怀里。】
【脑子里突然冒出的点子让她自己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小娘子睁开眼看好了！

【抬脚欲走，却是走的倒退步子，又退回到了瞭望台上。钳住怀里的人儿，脚下一蹬，跃过齐腰的栏杆，直直向外坠去。】
【下落间玩心盛起，又一蹬檐角，飞出一段。这一跃实在让她自己也惊叹不已！妙哉妙哉！若不是怀里有人她都想为自己鼓掌了。】

！

【堪堪着陆，脚下一滑，一下坐在了地上。头也有些晕，一时间没缓过来。】

【是个极其爱脸面的人，被一刺倒是提起了心底所剩无几的一点骨气，准备咬咬牙下去。在足尖还未落到地时，整个人一轻，竟然！！！被抱了起来！！】
【家中皆是兄长，母亲又是个性子比较清冷的人，许久未被人抱过了】
【可突然打了个寒颤，一种恐惧从肌理里蔓延出来，撑开上下耷拉着的眼皮，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喊了一声】
啊！！！！
【惊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敢随意动弹，这，这要是掉下去了，可不就成了肉沫了】
【好在虚惊一场，她抱着自己落回了台上，踉跄往前跌了两三步，也管不得衣饰会不会被这一层又一层的灰烬弄脏，虚软的趴在地上】
姐姐姐姐，你快吓死我了
【一把捂住心口，还在砰砰砰的跳呢】
若是掉下去...面目全非了，我爹，我娘，我哥哥岂不是寻不到我

【缓过神，四下望了望。对方虽余惊未散，但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口回应道：】

莫要担这个心，这点高度而已，摔下去也不过蹭破点皮，不会有事的。

【心下安定，这才觉得自己刚才行为惊险，背上直冒冷汗。虽是如此，却依旧对那一套流畅的操作念念不忘，觉得自己帅极，和那些“高人”也有得一拼。自然而然抬手为自己鼓掌。】

哈哈哈哈哈，妙极妙极！妹子觉得有趣不有趣！

【鼓掌完毕，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嘶——

【她屁股现在疼的厉害，这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咬咬牙，压下剧痛。】

现在便不怕这楼梯了罢？

【扭腰挪步之间屁股之疼痛，让她暗自觉着“舍命陪君子也不过如此了。】

【怕？哪里还敢怕？说不准再抖一下她再来飞一次，两个人就一起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从地上爬起来，咬着牙】
有，有趣
【上上下下的将灰尘拍了个遍，好在刚才虽然惊险，但没有受伤】
我们这会儿下去？
【直起腰杆活动了两下腿脚，确实，还是好好儿的，不过突然瞥见她奇奇怪怪走路的样子，噗嗤一笑，将手臂放到她身侧】
来吧，这回我扶着大姐姐

呿！不要不要。

【她可是统领这条街上的小痞子的小霸王，但要这么小个娃娃搀扶下楼，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在前面走，我就来。

【等对方下了半层，才动了动腿——还是疼的厉害，但又怕隔得远了不好照料，掂着脚扶着墙壁下楼。胯骨一扭一扭，好不自在！】

哼。

【撅嘴一哼，突觉不妥，这点疼哪里束缚得了她？她可是……西街小霸王！想罢，强忍阵阵疼痛，踏踏踏踏的跃过几层台阶，掳起前面的丫头护在身前，步伐不停。】

哒哒哒哒……

【脚步声也如同放鞭炮一般，顺着楼梯盘旋而下。】

砰！

【放下手中的人，得意的叉着腰踹开虚掩的门。】

我们到啦！

【可算是明白了，这位姐姐的玩心起了，比起自己还真的绰绰有余】
【不紧不慢的一步分两步的往下走，但求稳妥些，眼看着艰难的前路就要过一半了，却越来越低，恐惧也散了去。身后突然多出一股力，挟持着自己，哒哒哒哒的两个人四条腿不停的交叠，片刻就到了低】
到了！
【门框抖了三抖，扬起的灰尘像雾气一般】
【纤手在鼻翼前扇了几下，突然看见外面广阔的天空有点缥缈】
嗯，敢问姐姐名号？
【看杂记里都是这样问江湖儿女的，姐姐这么爽朗大概也是“江湖”中人】
下次我若想来怎么找到姐姐？

【眼珠子一转，想着自己的各个名号都不甚好听，遂摆摆手。】

没有名号。

【又听对方说“下次想来”，想着自己也从她身上捞了好处，就把塔楼的钥匙递了过去】

我与妹子有缘，这把钥匙便送与你了。

【看这几个刚才派去“打探消息”的家伙，这才想起来，又问道】

你还看戏吗？

【沉甸甸的钥匙落到手里，不是金的不是银的却胜在有一股新鲜劲儿】
谢谢姐姐
【出来得早，这会儿连午饭的点都没到呢】
看，走吧？
【吃饭不合适，但那些茶馆酒馆都有点心不是？自己有鼓鼓的一袋银子呢。】
【跟着她往其它地方走了。】
。。。结

--------- 承平十年 秋 ----------

客串徐大娘

[这日街市惯是人声喧闹，往来百姓除却汉人外还有边境一带行商的西域人，同往常一般甚是热闹鼎盛场面，忽闻街市西边一隅司营买卖皮料店中传来一阵瓦罐摔碎的声音。]

‘砰！啪！咚！’

你说说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眼下又不知到那里斗鸡摸狗去了！天都晌午了还不见个人。

[说话的正是店铺的女掌柜徐大娘，而对面的就是徐小娘子。]

徐小花

[正趴在皮料店的柜台上玩翻花绳，一听见娘亲的抱怨声立马直起身板，语气笃定地反驳]

哥才不会斗鸡摸狗！

徐大娘

[正在气头上，死鬼丈夫得痨病死了不算，好歹留下了这间铺面，供我们娘几个过日子，眼下女儿尚小，儿子却已长大了，早过一年就该谈亲了，如今成日不见人，这可如何是好！]

不准替你哥说话！娘往日都白养你了！

[一言不合又是顺手砸了手边了破瓷茶碗。]

徐小花

[这一声脆响以前听了要吓的一哆嗦，如今真是不痛不痒，听了也当没听到]

娘你不能这样

[花绳也不翻了，蹬蹬蹬跑下柜台，拿着扫帚清理起满地的碎瓷片]

哥说不定出去赚钱养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