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城

客串-柳鸢

顺他探来的手扬起下颚，眸光盈上天边霞光，明灭闪烁。

“我....”

从前在楼里要她伺候的人也不少，总有些公子哥儿是想用银钱买下什么的。只她一个清倌，到底是不愿的。
可现下却有些，走投无路了。

“若公子愿收留下我，奴妾愿意。”

将手搁上，敛下眸去。

“撞你一下就要服伺一个月，哪有这么好的事？”

[后侧那汉子愤然的走上来，他把女子半拢入怀，只不屑的一笑]

爷的剑下、不沾你这等无名鼠辈

滚远点

[那人一愣，对上他凉薄冷漠的目光，终是忍不住的后退、转身不甘而去]

可真的愿意？

[抱着还挺舒服，他敛了寒意挑唇轻狂]

对送上门的美色，爷还是很愉悦的

客串-柳鸢

方才那人被嚇退，不甘离去的背影令她心安不少。至少，身旁此人并未予她什么惧怕的感觉。

“愿意。”

她敛下眸，有些不敢去望入他那双眼眸，似乎能将人心神恍惚了去。

“奴妾除了这把琴之外也没什么技艺，却不会口是心非的。”

面上一红，更是声如蚊呐。

“奴妾...奴妾名是柳鸢，从前姊妹们都唤作鸢娘”

姐妹们？那你缘何孤身至此？

【他一直想有一个绿衣那样的丫头，美貌却不显张扬，懂风情又知进退。眼前这个，看着很不错】

你多大了，柳儿？

【引着人进了酒楼，本想问句有何喜好的吃食，但料其也是随附之词，便也作罢】

小二，一壶花雕，拣些精致的小菜，再来几盘甜点

【酒菜上来，他觑了一眼那琴】

弹一曲吧，别光抱着

客串-柳鸢

“从前的楼被烧了..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回家了..”

她随他去，抱着琴，有些拘谨。从前那些人趾高气扬，却带有目的地讨好她。他虽说要她伺候一个月，却与她所想有些不同。

坐下在一旁，她拨一拨弦，音色清脆。可楼里总弹的曲儿，也不大合适在这里。

她本是个胡姬的小女儿，爹爹是个商人，后来家中没落，娘亲病死了，爹爹便将她也卖了抵债，左右不过一个小妾的女儿，并不精贵。

“小时候娘亲会给奴妾哼些小曲儿，不晓得名字，拨与公子听个新鲜吧”

[他点头，就曲相酌]

挺好的

[什么曲没听过？新鲜点倒是别致]

饿了吧，吃点东西

[随手布了几道菜，接过琴搁置一旁]

“沈兄弟，你倒是跟你师兄一样，到处惹桃花。这妞不错，哪来的？”

什么叫跟我师兄一样……

[他欲辩驳却也无语，算了，能动手就别费口舌]

坐下喝酒，喝完本少修理修理你

“我傻啊，等你修理？”

[木月说完便抓了桌上的酒扬长而去]

你别怕，吃你的饭，不会把你卖了

[他默了一下，还是出语安抚]

客串-柳鸢

她戳了戳碗里的东西，听他出言安慰也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乖顺些吃饭才是她这会儿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是吃完饭之后呢？

她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咬了咬唇。

“唔...公子要奴妾每日做些什么呢？”

他看来并不像是寻常的富贵子弟，她没见过这样的。有些不知所措。

煮酒、拭剑、伺候起居，红袖添香

其它的，看心情吧

【日暮，回到白云城，绿衣特意过来看了一眼，对着他笑】

“少主寻了合意的回来，绿衣可轻省些了”

她叫柳儿，你照拂些

【心情颇好的交代，转身去寻师兄】

结

承平元年 春

昨日阿娘抱着我和阿姐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我们，今晨早早就醒了，阿娘说，要带我们到城里去。年纪太小，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城里，只想着该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爹娘才不会生气，便没有多问。

往日里也见过阿爹去城里，都是赵大叔赶车拉上好多人，这一回却是阿爹自己赶的车，车上也只有我和阿娘阿姐三个，一定是赵大叔太坏，所以咱们不同他来往了！

阿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蹭到阿姐身边和她咬耳朵

“阿姐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城里吗？”

昨夜并无好眠。小珏在一边儿倒是睡得沉，只是今日起来也是一个大早。阿娘进来与我们讲要进城一趟，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阿爹阿娘并不会突然兴起要进城，而她昨夜也老是睡不着，想着白天里大人们口中嚷嚷的话。

这番一来更是觉得有些心里不安定了。只是她不愿意阿娘再替她们俩操心，也只好乖乖地听话，坐上了爹爹赶着的车，一路晃晃的进城去了。
小珏凑过来小声嘀咕着，她撇了撇嘴，却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又没有和邻里说，只好把我们也带上啦”

车子进了城，天也刚才大亮，只是娘亲看了又看她们俩，似乎欲言又止。

本就醒的早，晃悠着坐了一路车，人晕晕乎乎的，揉揉眼睛，勉强清醒过来。阿姐刚才说什么？阿姐应该也不知道吧…

天刚大亮，城里才刚刚热闹起来，街上行人不多，我伸出手让阿娘抱下车，低头理了理衣裳，回身去牵姐姐手。个头差不多的小姐妹，手牵着手站在爹娘跟前，懵懵懂懂的，还不知道前头有什么等着她们…

“阿娘，我们要去哪儿？”

阿娘弯下身子把姐妹俩抱到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我心里慌慌的，阿娘怎么又哭了

“阿娘你别伤心，我和阿姐都听话…”

阿娘将她们抱入怀里的时候，依旧是暖暖的，怀里也软软的。再小些时候，她并没有现在这么懂事，夜里总会被山上的一些野兽嚎叫吓得跑去爹娘屋中，要阿娘好好哄上一阵子才肯回屋里睡觉，可小珏却总是睡得很好，不需要阿娘操心。
那时候她便想好了，自己往后要阿娘少担心才好，更何况她是姐姐，还要照顾小珏。

只是她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只是静静的待在阿娘怀里，没有说话。

阿爹将车停下来以后便走进了街上的一个小铺子，留下她们俩与阿娘在外头，阿娘也只是哽咽着，还有小珏软软的声音。
不一会儿阿爹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胖胖的伙计，一双眼直往她们俩身上溜。

“就是这俩小丫头？”

想再问一句阿娘怎么了，她已经把我们松开，阿爹也从铺子里出来了。胖伙计一直看我和阿姐，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神，扯住阿娘的袖子往她身后躲

“小珏听话，乖…”

阿娘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前推，阿爹也点头应和着，却只看着那个胖伙计，都不看我们。心里好怕，爹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模样倒是不错，可这姐妹花长得怎么半点都不像，别不是蒙我呢吧…”

她紧紧攥住了小珏的手，背后是阿娘的推搡，仰起头看着那个胖叔叔。
只看见他不停地来回打量她和小珏，而小珏也只好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攥紧了衣角。

“行吧，那我就把她俩带去张老板那里，看看能不能给分到什么小姐房里，以后说不准还能给人当个陪嫁，也就不愁吃穿了。”

听到这里，她就明白了爹娘为什么今天匆匆忙忙的带着她们来到了城里。
阿爹和阿娘是准备将她们送走，送到别的人家里，这样村子里就不会再有人指着他们家说她们俩是妖怪。

因为是妹妹，所以家里头爹娘姐姐都护着我，平时有不懂的就找姐姐咬耳朵，很少会认真想什么，可毕竟不是傻孩子，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呢？阿爹阿娘不要我和姐姐了，他们要把我们丢在城里，丢给这个又丑又胖的店铺伙计！

什么小姐什么陪嫁，我才不要，只想和爹娘姐姐生活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昨天那些村民！阿爹阿娘听了他们的话，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回身抱住阿娘的腿哇一声哭出来

“小珏听话，阿娘别不要我，小珏以后再也不调皮了，阿娘别丢下我们…”

小珏在哭，而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胖伙计，像一个不会哭闹的孩子。

“阿娘也不想...但是不把你们送走，村里的林先生就说要把你们俩...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啊..”

阿娘终于是忍不住也哭出了声，将小珏抱进了怀里，而阿爹这时候也走到了她身边，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这孩子的头发。她吸了吸鼻子，忍下了那股子酸酸的要哭的感觉，转身看着阿爹。

“那小钰和小珏如果以后能从小姐身边出来，还可以回家吗”

“赵大叔他们现在不喜欢我们，等过几年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听了阿姐的话，渐渐止了哭声，满脸泪的仰脸看着阿爹，原来…原来…果然都是村里人的错！都怪他们，爹娘才会丢下我们！

说不上这会儿是害怕多些，还是期待多些，抬手揉了揉眼睛，怕看不到阿爹点头。

“行了行了，张老板还等着呢，跟着大家小姐，不比回你们那破村子里过苦日子强。”

胖伙计说着就来拉我，阿娘虽然舍不得，最后还是放开了我，我只能紧紧抓住阿姐的手。阿爹没有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阿姐说的一定是对的！阿爹点头了的，只是，只是小珏没有看到…对，一定是这样的！等我们长大一点，就能回到爹娘身边了！

年幼的她们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相信阿爹阿娘都是为了她们俩好。毕竟那么久了，阿爹阿娘甚至舍不得打骂她们....
紧紧拉住了小珏的手，乖顺的跟着胖伙子走进那个铺子里。

走两三步便要回头看一看阿爹与阿娘，看着阿爹沉默不语，还有阿娘红红的眼眶。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小珏回到家里，再和阿爹阿娘住在一起不分开的。

-结

承平元年春

那个胖伙计是个骗子！

那天爹娘走了之后，胖伙计就把我和阿姐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屋子好小好小，黑黑的，什么都没有。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了，两天还是三天，昨天又有一个小姐姐被送进来，看起来比我和阿姐好像要大一岁。

蜷缩在角落里，连哭都忘记了，手一直抓着阿姐，不敢放开

“阿姐，小珏害怕…”

这时她臂弯也并不宽广，不像爹爹，一只手就能把她和小珏两个人都托起来。
可是她必须保护小珏，所以她将小珏护在身后，总是牵住她的手，一直都警惕提防着这个小屋子的一切动静。阿爹阿娘已经不要她们了，她不能再失去小珏。

“别怕，还有我呢，我会保护好小珏的。”

小声的这么安慰着小珏，可是另外一边的小姑娘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是我们要被卖到京城去了，过几天就要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