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渡

【魅术不止可以蛊惑一个人的心神，更甚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灌输不一样的人生，这才是魅术的可怕之处，而魅术仅是催眠的衍生】

【此时并不是强制催眠的最好时机，再加上躺在那的男人心智已被控制，至于其他，并不急于一时，女人并没有听他的话让开，而是近距离的看着他的动作】

【明明那么温柔体贴的去照顾伤者，对她却不假辞色，就连离开，都不曾正经看她一眼，云手儿再次扣住他手腕】

都说医者父母心，你还是留下来的好

【没有给他拒绝的理由，似乎是刻意为之，女人云手儿用了几分力，将人拽入身前，近在咫尺的容颜，心跳都那么明显，含笑的眸子直直看入他眼底】

-结-

开——承平八年 春

【晨光温煦顺着破碎的门窗，细碎的洒了进来，斑驳的光线打在床帷上仍无太多血色的脸上，在他不远处，一张破败的木桌椅，男子单手支着额头，他的眼睛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不枉女人趁雾色而来，端的这番光景，别有情趣，她俯身而瞰，觉得这样的男子似乎更可爱些，不在面无表情的冷漠】

喂，醒醒，该煎药了

【女人拿着一尾干草，在他的面上撩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你……”

嘘！

【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看到女人的第一反应，竟是透着迷茫，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只吐露出一个你字，就被女人一个动作和眼神所禁止，他眨了眨眼，觉得这一幕很熟，很熟……】

【昨日本想离开，不料竟被妖女拦截，无法脱身，只得守着伤者看护一夜，不觉已入眠。】
【寂静之中忽然响起那个女声，瞬时清醒，草药香气拂面而来。】
【侧脸避开她的玩笑，神情比昨日更为冰冷。】
【床上的伤者也已苏醒，看到这女人，不过才吐露一字而已，便又莫名噤声。】
【每每她做出这个动作，男人便不再言语，眼神也变得温顺柔和。】
【从前听说大理密教用蛊能使人迷失心窍，最终任凭操纵，沦为玩偶。眼前这女人的手段极类蛊毒，但又或许不同。若是能下蛊，又何必将人折磨至体无完肤，况且这男人的温顺仿佛并不长久，每次醒来便又恢复原样。她更像是用了另一种秘术。】
【起身径直向床前走去，低声向病人哄了几句，开始检查他的伤口，换药。完毕后替他系好衣衫，掖紧棉被。】
【男人的眼里毫无敌意，一脸平和。好端端一个大汉，中了邪术之后竟是这般光景，着实可怜。】
【转头对女人道。】
过了一夜，他的伤势已有所缓和。
【纵使话是对她讲的，目光却始终在她之外。只有对值得尊敬的人，才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女人享受被人追逐迷恋的过程，得到既抛弃，从不动情却引诱他人为之倾情，从没有男子如他这般，除了冷冽更多了些让她不舒服的情绪】

那又如何？没了你，他活不过几日

【云手儿轻扬，她身姿妖娆，眉目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红唇一顿一扬】

还是？你觉得，我可以照顾他？

【有些人，你越是不喜，她越是欢喜，在她的心里，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无视她的存在，青葱玉指轻挑其下颚，动作轻柔，不容拒绝，不许闪躲，就这样看着她】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想不到你还是个害羞之人

【她面不改色的说着假话，故意惹他恼意】

【她故意挑逗的动作看来确实十分迷人，只是在这里并不奏效。妖精总在勾引别人，若明知对方是妖精却偏偏还要上钩，那便是愚蠢至极了。】
【这次不能回避地对上她的眼睛。将目中的冰冷强硬直送进她的眼底。轻轻道。】
是么
【唇角冷得没有一丝弧度。推掉她的手，从容走向另一头去拿药草。】
【点燃火炉，等待药汤沸腾、苦味弥散。】
既然你把他当傀儡，又何必找人来救他…
【小心将药倒入碗内，准备去喂伤者服下。】
他现在还并不完全听你的话，不是吗…

【手指残留他的温度，她想，他本不是木纳之人，却冷硬至此，对她的防备之心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呀，女人并不生气，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动】

【她从不解释，也不屑于解释，男人，不过是玩物，傀儡？何须让她费神，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例外，虽然，她对他并不好】

不，我只是给他另一种方式活着

【男子看出她用了手段，却不知，那人并非药物可控制，若只是简单的魅术，几粒丹药，甚至一根银针就可以解决，与他，却不行】

【只是，女人又怎么舍得告诉他？】

是呢，
他若不听话，换你来再好不过

【不是征求与询问，而是不容他拒绝的语气，明明似水的温柔，却给人窒息的错觉】

【用邪术控制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何况这个女人又天生貌美。显然，她完全有能力操控这个遍身是伤的男人，但现在她费尽周折，要么这个人天生对此有抵抗，要么他们之间还有其他关系。】
【将伤者扶起，端起药碗，待汤晾去一些热度，送入他口中。】
他对你如此重要，你又怎么舍得就此放弃…
【药苦难咽，看他眉头紧皱，半晌才勉强喝完一碗。】
【扶他躺下，掀起被子，准备施针。】
不然你怎会将我强留于此

【重要吗？并不，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让一个男人守护自己的仇人，待真相揭开的那一天，他会如何？就像面前的男子，他做的事行云流水，想象得到他是个很好的大夫，救死扶伤，充满正义】

放弃又有何不可？

【女人不是个重情的人，更不是个坚持的人。或许那个让她重情又坚持的人，害得她太苦，苦的她不想要了，她转了眸，看着那边温着汤药的篝火，零星的火苗炸裂，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因为我心欢喜

【因为她心中欢喜，才想要将人留下，因为她心中欢喜，才想要了解，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他并不像他，一点也不】

【她的话听来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给出一个“我心欢喜”的理由，实则相当于没有理由。果然是眼前这个人对她无足轻重，还是她在隐瞒。】
【嘴唇开合的幅度小至看不清楚，又只抛出淡淡的两个字，心神似乎全到了手上的工作。】
是么…
【点燃一根蜡烛，每下一针前，都让针尖去火中灼烧片刻。这人身上伤痕之多，此刻全数被包在药纱下，俨然像裹了一件白衣。】
【艾草烟气徐徐而升，香味甚是宁神。】
【且待艾草灸着，起身收拾药碗和火炉。】
我带的东西不多，最多再维持两天。看他的情况，在这两天无法痊愈。

【艾草凝神静气，与她却徒增心烦，有些烦躁的起身，睥睨男子整理物什的身姿，温热的光细碎的打在他的身上，竟让冷了几分的他镀了层光热】

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们就离开

【不知心烦气躁为何，只知道这人油盐不进的模样越发让人生气，更多的，大概是他不解风情罢】

放心，只要他活着，你便无恙

【女人看了看床上的人，被包裹的只剩下双眼，这双眼早已没了当初的恨意】

我去弄些吃的

【这是女人第一次狼狈的离开，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当她走出破屋的时候方发觉，自己居然主动要求为他们准备吃食】

【在她彻底离开木屋之前，一直不动声色。确定人已走远，方才长舒一气。】
【虽然暂时不得脱身，但现在至少清楚，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敌意。看看床上的人，不知那会不会是自己的下场。不寒而栗。】
【搁下药碗，想起她临走前的话，不禁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女人不像是会照顾别人的，现在居然说去准备饭食。】
【伤者病情虽有好转，但无法在两天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出诊时带的药本就针对风湿伤寒一类病症，其余能用的所剩无几。】
【两天，从未有过如此的担忧。】
————结————

开戏——承平八年 春

[林中小屋，落叶纷飞，春风萧瑟，席卷一地苍凉，女子手里端着一碗粥，并不算细心的帮床上的人喂着，他现在叫临风，是女人身边的贴身护卫，拥有完整的记忆和一颗虔诚的忠心]

三日了，大概不会再来了

[她放沈望两日后离开，却没有第一时间带临风离开，或许不想自己的心意白费，或许，不忍他的良善付之一炬，总之，她打算临风好些在离开，至于好到什么程度……]

[她眸光微闪，手儿不觉动了动，勺里的粥洒了出来，顺着临风嘴角滑落]

【两天，果然自己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木屋。妖女虽然手段狠毒，但却很讲信用。】
【踏出密林时，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怕她会在背后下手，也许是还忧着伤者。】
【从渡口经过时，众人眼里皆是惊异的光。那日被强行拉走，或许他们都以为自己已遭了不测。】
【病人对医者的感情从来都很真挚，也因为如此，医者才会坚守济世救人之心。】
【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重新走回那片密林，见到那块石碑，然而一想到那个伤势严重的人，看到渡口众人的眼神，一切都变了。】
【这次备了足够的药材，虽然妖女说两天之后她会带男人离开，但仍想碰碰运气。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日之内能走的路并不远。】
【推门的那刻，并未想到这两人居然还在，也并未想到她居然真的在照料那个男人。】
【意料之外的情景，一时想不出说什么好。眼中的意外之情全当作问候。进了屋，随后将门带上。】

[她正想着沈望，沈望就来了，推门而入的刹那，女人大概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她没有离开，是因为这个傻乎乎的善良人]

[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因为他的目的在明显不过，她似乎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有些久，久的临风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既然来了，他就交给你了

[女人有些嫌恶的起身，用手绢擦了擦手，方想起临风身上也洒了粥，随手将手帕丢了过去]

就不怕本姑娘不放你走了？

[她看着沈望拿来的药材，好奇他药材都不用花钱买的吗，他衣着普通，又常免费为人义诊，想到这，女人拿出钱袋放在他面前]

【到现在仍不愿意正视这个女人，从关上门的那刻起，似乎只注意到伤者的存在，甚至没有发现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看到自己的出现，她显得冷静得多，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擦手的动作将方才一副温良的形象全然抹去，仿佛照顾这个人只是迫不得已，一旦有人接手便又恢复了原样。】
【走到床边，男人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他嘴角有洒落的粥。见此又不觉蹙眉，正拾起揉皱的手帕为他擦去，近旁响起女人的声音。】
不走就不走了，大夫在哪儿都一样。
【惊觉自己竟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当真被困，师父和师姐会是怎样。】
【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钱袋，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无言半晌，眉头却拧紧，微微叹气。抬头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主动看她的脸。】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替他谢过姑娘，这些钱可以支撑到他康复。
【然而并未起身揖礼，只垂下双眸，轻颔首以示谢意。】

“不走就不走，大夫在哪都一样。”

[或许沈望觉得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与她却是另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一旦在心底扎根，既是恐惧，魅色的眸子，细盯着他瞧]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留下来照顾我

[沈望说过留下来，却没有说去照顾她，女人不过是用他说话的漏洞给他添堵，总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脸色骤变，甚是有趣]

你才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女人不以为沈望会了解他，正如他视她为妖女，她转过头没有解释什么，也全了他那就谢谢的心意，临风这个人以后会是她身边的人，好与坏都不用他谢的]

你带来的药足以维持他的命，至于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云卷云舒，不懂自己为什么对沈望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或许，她并不想一个善良的人变的和她一样，她吗？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怕是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清楚她那句话只是个玩笑，也不再为此而动怒。只是转头细想，这到底是真是假。说不走，不过只是一句顺势的气话。但她，最可能变化无常。】
【面对这个女人，本不该怀有揣测常人的思维，但是现在猛然发觉，或许是因为她上次的守信，自己居然放松了几分戒备。接她的话、收下她的钱，这些本不应发生。】
【因为此时自己根本摸不清她的意图。或者说，自己认为妖女的意图是无法摸清的。】
【检查完男人的伤势，回头发现这个女人居然以一种异常的温婉姿态望着窗外。如果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或许比现在好得多。】
半月之后我让他能自如行动，到那时我会离开。

[沈望的话，清楚的告诉劫华，他之所以留下来，为的就是床上躺着的临风，一个需要他照顾的病人，好了，自然就可以离开了，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心底却想着明日就离开]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妙手回春

[有人告诉她，幽州的紫颜阁，阁主原恕是个易容高手，既然已经打算把临风留在身边，总要给他换张不被人认出来的脸，不然，这场戏岂不是没意思]

沈望，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

[她问他，更像是弥补自己，曾经的劫华有，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为那人洗手作羹汤，为那人水袖舞轻纱，只为一人到白头]

【解开男人身上的纱布，开始为他换药。这人的眼里早已没有之前的反抗，他的平静来自内心。药膏的苦味弥散，淡如烟气。那些狰狞的创口让人心寒，无法想象他现在的平和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又听到她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显得尤为不同。这是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们这样问，不过是因为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抑或根本不知道答案。】
【这个女人的妖邪之气仿佛已然消失，她那张妖媚的脸也突然变得气质柔和。她心里应该曾经有过答案。】
【这是第二次注视着她的脸。】
济天下苍生，与人终老。
【语调仍然毫无波澜，收回视线，为男人缠上纱布。】
【作为医者的理想，自然是济世。作为一个弟子、一个师弟，自然是想要与师父师姐共享天伦。】

[两人互相凝视，他没有刻意避开，而是平静的转移视线，女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临风身上的疤痕，沈望说济天下苍生，与人终老，魅色的眸子微动]

[她想，原来，他也有想要与之终老的那个人，女人有些艳羡，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她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你走吧，明日过后，我们就离开

[她起身出门，绯色水袖被风吹的蹁跹肆舞，有些冷，她并不在意，如同耳畔猎猎的春风刮的脸颊生疼，却让她从未有过的清醒]

[越是接触，越容易动容，劫华注定在阴诡中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