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斋笔记

*想起来也不一定更……嗯。

小檀斋笔记

序
今择选荒言漫篇，合之斯集。当是时业不在庠序，忆乎穷年，寒窗孤立，迩来凡春秋十数矣。妾，华亭旧家之子。礼仪粗知，卷牍少识。少读志略，目揽神州，授神今古。何奈旧家之墙高，比于贾午，故夫绣幌帷薄之间，蒲柳久困。所以倩随吴愉，款从沧浪。因为之记。

#观娣课业浅说时文#
观今之为文，状情体物，穷极工巧。故叹创调之才多，而创境之才少。
世之好嗤笑徇务之志，崇盛亡机之谈。诚僻艳歌之婉娈，怨志之决绝。淫辞在曲，正响焉生。文选曰：诗者，志之所之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
五言之卓然天成者，古诗独步。不拘对属，偶或有之，语与兴驱，势逐清起。不由作意，气格斐然，斯体骨直以胜。曹刘陆谢，诗多直语，少切对，或物资并侧，或十字俱平，然逸驾独存。夫文典而累野，丽亦伤浮。能丽而不浮，典而不野，方君子之致也哉！
妾尝欲为之，奈何偏多狭僻，但恨未逮。

#勿谈国事#
是时海内艾安，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定，制度多阙，何哉？
树立失权，托付非材，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作法于治，其弊犹乱，作法于乱，孰能救焉？世趋黜浮，昭然可见矣。
妾鄙，未闻乖学，然观之六籍，杂玩文史，人师益友，森然在也。复见孝友忠贞之迹，睹冶乱骄奢之事，故知诚处士之道正不在行迹上谕也。

#性灵#
人常谓之辞赋小道，童子雕虫，忽君子之大道，乃状夫之不为。妾所不解。夫体赡之视贞骨，岂但斥安雀之鲲鹏耶？
夫五言居文词之要，是众作之有滋味者。
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诵，彬彬之盛，大备于时矣。文采缤纷，而不离闾里歌谣之质，故其称物不尚雕镂。造怀指事，不意纤密之巧，穷情体物，唯取昭晰之能。遂使文有六义，其情深而不诡，其风清而不杂，其事信而不诞，其义直而不回，其体约而不芜，其文丽而不淫。
今之街陌谣讴，其爱可言耶？其痛可言耶？以情为文，以文被质。援譬引类，以解缔结，诚彼时文辩之俊也。
至元嘉以还，竞骋华茂，章表殊健，微为繁富。盖世积乱离，风衰俗怨。观其时文，慷慨任气，又以声色相矜，以藻绘相饰。
故说文之由简趋繁，肇端于此。四声八病，虽有小巧，用乖远大。今之士之所见，凡不能处定是非、辨别然否者，纵三调之正声，而韶夏之郑曲也。其嫌郑声之诲淫专长，而赖唐风之振雅独短。
夫文章者，情胜之风标，神明之律吕也。则模经为式者，自入典雅之懿，效骚命篇者，必归贞逸之章。

#情书·之一#
再拜谨奉使君爱鉴。
暌违三日，数比春秋。每念姿仪，殊殷芹愫。比维、褆躬燕吉，履祺潭祉。
辱荷殊恩，知音复容。窃思虽心迩身遐，肺腑应通。闲宵自处，堪知更长梦短。日时喧哗，但觉咽泪装欢。怅一水之潆洄，梨霰柳风。幸风庭之春宴，红莲绿蜡。回思剪烛西窗，比曲南熏。拂镜妆早，深浅烦君。半衾绸缪，温柔许奴。觉此际之情投，非寻常可言喻。何意帐冷隔春，衣带十围。遂使水远山迢，竟归梓里。长亭别话，犹蒙青眼于东君。无计淹留，空望明月之西楼。言念及此，谦仄奚如。
锦书遇顺，沉舟无恙；青鸟得听，归里平安。遥稔鸳俦乘欢，因风委露。聊援琴偿衷素，犹托清尘。耿耿河汉，几度抚衿。濛濛时雨，独索春醪。金笼鹦鹉之苑，门设长关。檀云霞绡之馆，径缘不扫。倘使五陵取次，务舟车以来游。如其题叶他定，恳洇笺而易安。
玉环一枚，寄充君子所佩。不足见珍。郎君如玉端方，奴如环不解。春风多厉，强饭为佳。语短情长，高卧珍重，无以奴为深念。
书至此，旧痕在竹，肝肠已寸寸断矣。别绪萦丝，握管心酸，不知说处。尚祈洞鉴丹诚，海涵无既。
不具。

#情书·之二#
玉郎如面。
花朝月夕，夜更迟迟。清茶在案，嫋嫋兮随梁而上。蘼芜在堂，采采兮自裂以芳。妾本华庭旧家，困乎绣帷。承郎君之调护，感斯遇之幸甚。
每念姿仪，牵念飞扬。时维春阳，始闻悬弧。故妾拜文以献，遥叩令辰。奈何言辞偏薄，其中逶迤，非言语可表。又惜身非形影，两地相悬，未能典斟亲奉。几经琢磨，如寐如寤。惟并是卷，聊寄青鸾之信，博郎君一笑耳。
妾再拜，贺曰，清穆荣华，禄不假于祷祈，文思天纵，言自成于雅诵。望郎君享以百年如今朝。
谨上。

#情书·之三#
卿卿郎君如晤。
迩来江南春归，徒见粉蝶绕绕，黄莺关关。忽忆期年，捧揽爱抚。一旦遭遇，顷刻在怀。儿女之情，不可自固。抝寄寸心以当红豆，探问郎君安否？何日南来？
妾之微姿，托沐清光，充君下陈，愧侍巾栉。欲结赤绳，恩怜未洽。心协琴瑟，款曲未谱。而思之切切，遂若与郎君为隔世游。
奈何困乎桑梓，无计侍郎。间有千山相阻，百川已陌。虽系蒲苇之韧，持磐石之坚，讵忍湖海生涯，音书迢递。是以樽前镜里，寤寐不成。酒醒梦回，竟日唏嘘。触意寻思，始觉桂影已东。玉移斗转，方知钟情勿药。
漫卷相思，虽倾葵之莫诉。题尽红叶，纵彩笔而难书。尺素未裁，如有千言，及拂红笺，竟无一字。不意夜阑更深，见道旁雨下之春夭，仿佛联枕论情，真销魂时也。觉知情天恨海，非卿不足了却相思，作人世未有之欢谑也。
虽无越西之艳，湘君之德，惟愿追陪杖履，效朝云之侍子瞻。
长江险堑，莫能飞渡。八行相讯，神与俱驰。近日寒暑不常，希自珍慰。兼题短情长，情不能巾。
妾叩首复拜贺郎君令辰，捧觞上寿也，虔候晋福。
祈上郎君亲目。

#情书·之四#
字启多情足下。
兹辰青鸟飞来，知可以采胡麻而餐玉屑。自秋讫春，长游李下。万幸缘悭，而拈彤管。命随角枕，翠眉始画，感宜悦之温柔，自分绿衣，永娱黄发。
华亭一别，遂隔千山。妾之薄命，不得侍奉左右，为久远计。奈何东海波隔，贾午墙高，联云不及于秦台，薦梦尚遥乎楚岫。欢寝方浓，恨暮鼓之断爱。恩怜未款，叹飞尘以无情。每至清风朗月，移玉桂以增怀，怨郎君使罗浮空伴嫦娥宿也。
帘外杏落春风，绕屋三千，恐尽是相思树耳。泣珠成泪，久比鲛人。岂期忽贻好音，泛金徽而寄恨。流火为期，聊同织女。屡蒙佳什，珍藏奁笥。时时验取，使妾劳心。
再期后会。祈垂注不宣。
又及，春色满园关不住，隔墙花影故人来。问君知否。

#情书·之五#
拜致候先生安履。
妾以陋质，谬污琼寝。幸凭赤绳，得遇玉郎。三日趋陪，愧寸衷之莫达。百年归好，寄芳信以微传。自初承问，心愿东远。想郎乃天府高士，素读诗书；在妾之海上遗婴，粗知礼义。君之常怀松筠之节。妾之久慕金石之贞。虽芙蕖之并蒂，连理之共枝，未足方其情谊也。回视明月轻舟之对影，不啻人间天上。所可虑者，夫人鲜樛木之恩，小星安赋。犹可冀者，君子有关雎之化，江氾堪歌。
自握别后，日月已尽。长门幽恨，莫数晨昏。奈何鸿帛杳杳，鱼书不至。夜如何其，空听鸡声以不寐。岁聿云暮，翘瞻马首以难回。揽镜执钗，情想髣髴；入画吟咏，思心成结。惟作是卷，聊托相忆之情。迩月以来，益复芹愫，珍馐不箸，阅未终篇。
言念及此，字与涕零。郎门如海，驾乌鹊以何时。遂敬致雁书，思融鱼水。倘谐琴瑟，愿抱衾裯。
郎谓如何，妾言不尽。
再拜上。

#秣陵怀古#
官柳春条向池台，越城桃渡竞紫钗。迩来十六红桥下，一弯孤月吊秦淮。

发点不正经的小黄词儿~

#一斛珠#
锦被磋磨，骂萧郎轻些儿个。灯旁浅酒樱桃果。乳燕啼和，怯雨羞云过。亵衣裹向春情多，红李入抱颜色可。罗袜捉来旋倒卧，花嫩不禁，重挼娇无娜。



#戏作拟花间#
羽幄深处畅春情，卧榻翻红浪生锦，银灯背壁交相影。骂檀郎且暂停，喘吁吁恨声低吟。堪鸳鸯、颠倒和鸣。恐今宵长打三更。

#缘饰#
<友作>
余闻：得士于齐，律无谐乎宣王；下龙于楚，好莫深乎子高。赋芧三粒，禺乐丰餐；椟瓦十袭，人争宝价。幸观雅集，滔潘江于陆海；惊逢盛会，点朱衣如捣蒜。
一拜廊坊笔摹，无非神女；再拜馆阁字拟，率多处士。方莅王台，独荐琴而非枕，既入相府，止盗香而非人。巍巍正经，研阴符于碧洞，侃侃斯文，斟阳羡以玉觞。
因之覆金箱，铺胶纸，撤流霞，开龙剂，借彩笔于郭璞，崇细腰于熊商。惶恐推敲，兢危修撰。照临四方，号明不谬；刚德克就，谥肃应当。称诸闺以校书，《十离》盈篇；唱公子以屯田，《江月》一字。
溢美难尽，乃托辜妄，勉才已穷，而怀愧憾。愿念伯高之诚，无笑子居之吝耳。


<和曰>
妾本谬狭，言辞乖僻，故藏拙养晦，适性《诗》、《书》之教。偶之是会，但借宝地，聊抒胸臆耳。然累日所闻，始知诗书负我。又诧竖子成名，蓬麻混生。
常闻蜀妓之才辩举，未必柳絮，及睹今之闺媛女媖，方知始末。
世之虚怯名节，援以淑贞钟情，实之声清性恶，负诸品流，诚此天龙降于好画者，千金而买骨致马。
故曰：立身之道与文章异，立身先须谨重，文章且须放荡。是以文章之教，譬如冶容，非身履其境而莫能名者。
夫好女之色，古无定容，岂直镂砌。如歌皆莺啭，何必念奴？如颦皆秋水，何必西子？观传奇，即红拂之侠；偈妙法，则大士之佛。稍识数字，堪充才高白雪。略借妙资，已有始影遗恨。琼浆羽辔，工造化而迥巧；衣带承云，比寄春以争妍。卫弦声声，谐鸾歌以回风，郑风字字，合凤律而长歌。
何止言至不文，所谓章秀不实。鼓扇轻浮，仍岁滋甚。是之叹秦汉以后无文，唐之外无诗也。
女之博古未必表德，资性明慧，林下笔墨，延宫体之轻艳，助北里之娼风。今之铮铮举者，近属滥觞，俗杀，不可当矣。
拔钗沽酒，花钿委地，乃真缘饰。是者，布裙荆钗，自添雅什。

然后是来自阿祖的命题作文

#戏作黄花如散金篇#

暖风晴雨过午天，春鸠含柳物候妍。
吏舍秦城汉家苑，马邑龙堆跼终年。
清晓一鞭适自憩，碧苔三点就经筵。
黄花入麦著萧史，咄尔虬龙向紫烟。

#代作却扇#

神仙曲罢锦帷开，秦娥逐乐下凤台。
红酥点得春山小，何须明月傍槛来。


#代作应制#

百灵逢启圣，明禋万国归。
骖鸾开广路，仙乐下重闱。
景祚山河享，宸章日月晖。
一睹光华旦，率土共来威。


#代作琢磨#

羡君比衣冠，意成古今和。
欲为高张引，翻作郢中歌。
未惜无相骨，况乃凤鸣波。
自在荆山璧，龙门一青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