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路

客串郝文才

【被秀丽一通脾气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她怫然离去也不敢阻拦，生怕惹她恼怒更深再吃一记老拳，自己这舞文弄墨的身板哪里扛得住？只好在原地愣了片刻便算，大约就像阿母说的，女儿家长大了，总要有些心事，海底针似的难以琢磨，旁人哪里会懂。】

【好容易摆脱赵家双姝那一左一右的纠缠，可脂粉香还在鼻尖萦绕不散，只恨没也带把扇子出来，好好送跑这些浮艳气息。】

【待会儿遇见圆妹，她可莫要误会才好。。。】

客串崔小团

【忙过晨间生意最好的时候才有了闲暇去郝家送点东西，却有相熟的门房告知，郝家的少爷小姐早早就出门去了个什么集会……那门房也讲不清其中的道道，反倒让我越听越糊涂，忙谢了这热心快肠的门房。】

谢谢你啦，山哥，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这几根大骨头你带回去，让嫂子熬汤喝！

【城就这么大，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不少，路上随便一看也都是熟面孔，郝大头的消息随口一问都有人告知，得亏这些乡里乡亲，很快就问到了郝大头的踪迹。寻了近路，径直往白杨路的方向去了。】

【出了巷子，正看到郝大头牵着袖子扇来扇去，几步快跑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他肩膀，不等说话就先笑开，梨窝深深，眼睛也眯成一条线儿，中气十足。】

郝大头！

客串郝文才：

【一壁扇风一壁抻着脖子找圆妹踪影，还要同那些不时上来搭讪的女子们虚与委蛇，真是好生忙碌。忽地见不远处人群里闪过一撇袅娜身影，哎呀，瞧着多像小圆！】

【扬起手臂正要招呼，不成想耳旁猝不及防响起一道炸雷。什么什么？郝大头？周遭几个姑娘秋波正投来，大约能看见本来风度翩翩的自己瞬间黑了脸。】

【转过身，硬绷着一身端方傲然俯视比自己矮一头的旧友。】

姑娘，你、认、错、人、了。

【咬牙切齿，大有威胁之意。】

客串崔小团

【瞧着他这傲气模样，再瞅瞅周遭来来往往的小娘子，又想起他们说郝大头现如今惯会装模作样，原不觉得，这会当着这些小娘子的面才晓得竟是真的，真个是……真个是勾三搭四喜新厌旧！】

【听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哼”了一声，混不管他生气不生气，反笑得露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哎呀，文才呀，这么容易就生气啦？

【纵然都已长大，留在记忆里的却始终是当年那个脑袋大大，瘦弱的需要我保护的郝大头。】

【踮了踮脚，如幼时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沧桑地叹了口气。】

我不来找你，你也不知道去找我玩。

果然儿大不由娘……

客串郝文才：

【眼前少女名唤小团，与圆妹、罗布以及自家妹妹一起从小玩过来的，也算两小无嫌猜的交情，可打从父亲入仕后，同她来往便少了许多，原因嘛，看她镇日操着一把屠刀杀猪如麻，哪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可听她改了口，嫌弃中难免又有几分熨帖，嗯，还算她肯识时务。未及想完，那双常年浸在猪油里的粉嫩小手凑将上来，听见后话，止不住又是一阵气节。】

什什什、什么什么！一派胡言，成何体统！

【赶忙抬手抿了抿光可鉴人的发髻，还未见着圆妹，可莫就此让她给摸乱了。唉，真怕了她。】

你好端端的不在案子上卖肉，跑来这里做甚？

【莫不是她父母也催她找婆家了？却不知谁家郎君时运那样不济，娶个屠妇回家，只怕日日都要对着那陪嫁的一排钢刀两股战战。】

客串崔小团

【分明小时候也是一起玩过泥巴掏过鸟蛋放过野火偷过桃的交情，偏他长大以后就死活不认从前的日子，还学得一副文绉绉的白斩鸡样子，着实恼人！】

【轻嗤一声，摆了摆手，倒是打消了再玩笑几句的心情，虎了脸瞪他，把自己一张秀气的脸整出凶神恶煞的气度。】

我人都来了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丢开肉案，当然是来找你的！

【时时惦记着他，阿娘每每做了新鲜的肉包时总忍不住偷偷藏几个想拿了给他吃，邻家的花丫知道后被她笑话好久。自己也晓得他现在山珍海味什么东西吃不得，哪里还会看得上几个肉包子。】

【但我心里念着的，又哪里是这几个包子呢……】

【这般想着，不由又叹了一口气，抬眼瞅他。】

我听花丫说你老去堵汤圆姐姐家的门，风雨无阻，可真叫个百折不挠！

客串郝文才：

【找我？找我作甚，我又不买肉。父亲说君子远庖厨，正所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等活计哪会落在自己身上？又不是小时候，还要一起撒尿和泥起码打架。】

【思及此，不由又想起圆妹，同样一起长大，人家心地多善良，从不亲手杀生不说，还常研制些素斋还代替荤菜，人又那样漂亮。。。嘿嘿嘿。。。】

【幸而天冷，冻得发木的脸上来不及跳出那个傻兮兮的笑。兀地正色，睨了眼面前的小团。】

那又如何，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才想起方才那抹惊鸿一瞥的倩影，抬手拍拍额，怨怼这眼前丫头误自己好事，可举目再寻，哪还有伊人踪迹？哎呀呀。】

哎，你看看你。。。

【有些垂头丧气，可这卫玠台周围方圆就那么点大，兜兜转转山不转水转，一时不见，总有希望再遇上，于是重又抖擞起来，整整鬓发衣襟，拿肩头撞了撞儿时伙伴。】

哎，小团，你看看我今日这仪容如何？与圆妹可还登对？

客串崔小团

【打小虽不曾老老实实读书识字，但在先生打手板子的威胁下，多多少少还是记了些东西的。听他一本正经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心里头呀，说不出的滋味儿……】

【心里头不痛快，瞅他这人模狗样的姿态越发不爽，嗤笑几声。】

别逗了，汤圆姐姐好端端的淑女没错……

【一意讽刺他，遭他拿肩膀撞了，斜眼上下打量一番，直把他看得不自在了才慢吞吞道。】

……你这模样，连阿青都比不上，距离君子更是十万八千里路，汤圆姐姐咋可能看上你。

我觉着吧……她现在大概也没那心思搭理你。

客串郝文才：

【出门之前那可是让小丫鬟举着镜子前后左右都照过，凭我郝文才这气度，不说是潘安宋玉之貌吧，放在这小小扬州城里也总算拔尖，哪知到了崔小团口中，竟然连城西打更的阿青都比不上，如此瞧不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嘿！崔小团！本公子劝你莫仗着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就信口胡说，再怎么我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你竟拿我跟一个伧夫比？

【一双眼瞪得比牛还大，腰扇指指点点差不多要触到她脸上，将人揶揄神色收进眼底，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丫头就是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心思一转，也收起了那副气鼓鼓的神色，反而将扇子一展优哉游哉地扇了两下，也不管数九寒天越扇越凉。】

哦~原来小团妹妹你属意阿青那样的？好说，我刚来的路上还碰上他了，你别急，咱们好歹也是两小无猜的交情，我这就帮你给他标明心意去。

【说着将扇子一顿合在掌心里，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客串崔小团

【瞅他不痛快的样儿，我就开心了。谁想他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瘦弱的身板故作翩翩风度打扇的姿态让人不由裹紧了身上的花袄，听他一番话说得心头火起，也没去遮掩自个的不痛快，当即拦在他身前揪了他领子把人往下拽。】

郝大头你是不是想老娘帮你抻抻皮儿？

【捏了拳头在他脸部比划，末了兀地一笑。】

郝少爷你饱读诗书懂的也比我多，咱不提别的体力活，我就想问问你这满腹才华可晓得如何分辨人心，善恶？

您可别瞧不起我这妇道人家，咱们汤圆姐姐还就喜欢我这样儿，可比您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会念着君子远庖厨的大少爷好！

【话到尽时自己也觉得自己之前怀揣的那些少女心思太无趣，一时间也拿不准自个的心情，索性恨恨在他腿上踹了一脚，冷哼一声，也不管他，辫子一甩径直去寻汤圆姐姐求安慰。】



——结——

前夜酒醉桃花宫，三尺青锋斩红烛，挥剑时风姿英发，气势如虹。一次剑光后，围攻来的几团人影蓦然倒地，唯留咽喉处一条浅浅的剑痕，渗出一串血珠。醉乡再无人声，酒香满楼，且收剑去，笑意漫上眼角，望着数仗之外踉跄的人影，淡淡启声】
逃吧。
彼一时残月如勾，冷月白光冰冷了话语中的意味，笑意隐去，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泛着致人死地的杀意，赏玩猎物一般地扫视着他。】
你逃的快，还是我追得快？

今时今日，降临了夜色。桃花宫之事传得飞快，所遇行人皆是副山雨欲来的仓促，如此，便令自己这一番从容姿态显得突兀。他逃得疲惫，这厢反倒追得惬意。随着他行迹，一路从闹市跟至街巷，直到他停在一户人家门外。】
原本，是不愿牵扯无辜的。他却是猜到了这一层，便以此作梗，敲开那家门户。】

夜色浮动，天地一道月分明，心思几转，最终还是叩响门环。应门的，是位女子。】
谦然一拱手，眉眼里自是从容。将沾了血渍的袖口向身后一绕，眼底神色柔软，似浑然不在意初遇的生疏，眸光向她身后扫去。夜风寒凉，卷起簌簌枯叶，再看她时，眼尾含了悠悠的笑意。近她半步，微微俯身，低磁的声音送去耳畔，恰此时，疏云静静遮了月影。】
姑娘今日，可有客至？

【夜初静，明月着落纸窗，勾勒幽幽脉脉一爿影。桌案几张薄笺经风扑棱，搁笔起身合了窗。星斗未几，一眼望不尽的浓浓墨色。】

【定居江南三载，远了杂事。城南比江一座小园，我与他的家。每逢春暮兄长的药铺繁忙，便会来小住上半月。如今幼女满了两岁，年后才别不久又嚷着要寻舅舅，倒让家里那口醋坛子酸了好几日，自是别扭着不肯同来。】

【理过货录已届三更，也记着替他抓了两副养神润燥的药备下，待要回房，又先去女儿房中看看睡熟的囡囡。兄长疼外甥，自添了这小人儿，便是不常来住也将一应孩童物什置办得齐全，雕花小木床倒比家里的还别致些。娃娃贪新鲜玩闹了半日，此刻睡得正酣沉，借着月光见那粉团似的脸颊透着红，低头亲一亲她额头。】

【许是江南的夜太静，窗外的落花之声都不曾错漏，这宁和间，布履踩过檐上瓦片，只轻轻一瞬，气息也就悚然察觉。随之叩门声响来，浣雪惊动，比指于唇轻点教她免慌】

在这儿好好守着小姐，不准出来。

【应门抽了木栓去，见是位翩翩公子，神逸隽秀，言语分毫不见惊夜扰人的尴尬，比身向近，似将月色收拢身后，反是携着压迫而来。未答，沉静眉目定了几息，夜间五感俱灵，觉着藏不去的些微潮腥与那眼中的询探意味，知是寻贼的来了】

不请而入，怎算得客？

【唇上微弯，反是一问。他自从容不迫，想来皆是在握。捉贼的既到了，贼子惊慌之下焉有不露马脚。因也不急不躁，退步半侧了身免挡他视线，依方才窸窣响动辨道】

约莫是乘夜的偷儿，往窖子里寻酒去了。

==承平八年·春==

【清晨，他于朦胧之中听见窗棂传来细微的“笃笃”声。】

【今春来得晚，至春暮百花始有尽态极妍的势头，茶室偏安一隅，园中草木也多不是过分热闹的品种，他凭窗看完一封传书时，满院幽兰正盛，仿佛若无旁人惊扰，它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盛开下去，他笑着叹息，旋即折身回到书案前，提笔复信。】

【江湖局势瞬息万变，某些事说忘就忘，当时那场中秋风波何其轰动，滔天巨浪几乎遍及了整片扬州，可如今随着龙混域东迁，武林秩序自有他人接手，一场闹剧似沉入古井般不再被人提起，风浪不平而息。只不过，这和睦之象究竟是云销雨霁的太平，抑或山雨欲来的宁静，便不好说了。】

【他近日和花道常失了联系，托其打听慕九麟的事亦不了了之，这位阿九口中要与她一道去东海的八哥，眼下不应当离开金陵才是，但自己在茶室住下已半月有余，这期间慕九麟竟然从未露过面，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幺妹遭逢不测。这般疏忽大意之人，又叫他如何放心让阿九跟他走。】

【雏翎埋头在茶杯里啄饮，见他搁了笔，乖巧地抬起一条细腿。他绑好信筒，正欲放飞雏翎，余光却察觉有另一只信鸽落入了茶室后院，他凝望片刻信鸽飞来的方向，眉心微不可查地一动，那边……并非应该来信的方向。】

“沈公子，小姐的粥到了！”

【门外宵骨端着一碗桂圆莲子粥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自打她上回得知阿九将粥喝得一干二净，这每日监督早膳的任务便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身上，他义不容辞地答门，接过粥一掂量，隐约觉得今日的分量——似乎比昨日又多了些。】

【早春最是犯困的时候，早上九姑娘赖在床上不肯起，把昨夜里刚答应宵骨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是谁死缠烂打缠着人要学武强身的，她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只当人间最享乐之事便是此时。却不料被一只鸽子扑了一脸，硬生生赶了醉到骨子里的睡意。】

【是她八哥养的鸽子，各个都要成了精，她昨夜偷懒只合了窗，也不知这鸽子怎学得人，拿着喙把窗一点一点给挪开，得了空就往里头扑。九姑娘被鸽子翅膀赏了几个嘴巴子，委屈的要哭了，咬牙切齿想着今天不如就吃了红烧鸽子吧，鸽子不知大祸临头，耀武扬威地在她被子上头来回走。】

【九姑娘暗自想着，自个儿大人大量，万不能和一只扁毛畜生斤斤计较，在哈欠连天中取了信，打开一看，打得一半的哈欠卡在半路上，眼睛瞬间就红了】

“父亲遇袭，伤重，长兄已从东海赶至京城，兄先探路，妹切勿轻举妄动。”

【若非真是伤重，八哥断然不会给她这么一封信，龙混域主遇袭伤重这样的大事，江湖上早晚都会传开，八哥是怕她从旁人口中听得只言片语，胡思乱想，莽撞行事，才会先一步写信与她。九姑娘虽心中明了，却担心父亲伤势，掀开被子就往外头跑，光着脚丫也不觉得地面又冷又硬。】

宵骨宵骨——

【她连声唤了人，凭她的手段，还未出了荆州就被绑走了，如今留在扬州的龙混域门生唯有宵骨可以联系上，她此时乱了方寸，却也知道轻重，这个时候，是断不能再给家中添麻烦了。】

【宵骨还未瞧见，却见沈大哥端着碗快步走了过来，瞧见人，她方才还能勉强自个儿冷静，现在是全然不能了，一头扑到人怀里】

沈大哥……

【茶院虽小，却随处可见叠山理水的讲究，他穿过回廊，移步换景，和室四面环溪，一眼即知是摹着龙混域中阿九的居屋而建。此等闺房内室，依礼不得贸然前往，但他于龙混域行盗之初便已经坏了规矩，而上巳节以后，自问淡看世间斑驳事的白衣大盗，更是时常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

【宵骨思胖心切，为了让阿九吃圆一些，眼看着瓷碗从六成满至七成满，从七成满又逐渐变为手中这只明显大出一圈的碗，可谓煞费苦心。他不防阿九突然扑来，步子一顿，手腕随之迅疾一抬，极轻极巧地，瓷碗平稳落于桌面，将洒未洒，躲过一劫。】

【可他就遭了殃了。】

【少女天生体香，只着亵衣，肌肤仍滞留着自被窝里带出的热度。他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胸腔里忽然重重地一跳，似攂鼓，似惊雷，似天地遽然变色，从前认识的自己，这回统统乱了套。】

地上不凉么

【他许久才找回声音，目光很快发现了扔在床头的信，以及那只探头探脑的肥鸽子。东海在金陵东南方向，书信却是从西北过来的，事出反常，定有变数，他只装作不知，安抚一般摸摸阿九的头发，将人不着痕迹地带开一丝距离，抱回被窝里裹着。】

宵骨叮嘱过了，不管九姑娘如何撒娇，粥还得照吃不误

【他端过碗，肥鸽子自觉在床边让了个位置，眼巴巴盯着他手上的东西。不知阿九是否有意做给他看，每回喝粥时表情总是如同受刑一样痛苦，他看得于心不忍，于是一来二去的，忘了从何时开始，那多出来的分量就变成了由他代劳。今日，也许可以换成一只鸟。】

【怕是流年不利吧，龙混域这多事之年几经波折，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中秋宴请遭遇三盗光顾，丢了天书，再到域主遇袭，前后不过数月光景，这背后黑手到底是想要什么，着实让人难以捉摸。九姑娘扑人怀里，刚围上来的寒气便被来人体温驱散，不自觉那颗乱跳的心就落回了原地】

沈大哥，父亲出事了，我要去京城一趟

【她说完，眼睛又红了三分，八哥说父亲伤重，不然大哥也不会这么急着赶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帮什么忙，但若有一个万一，不敢过去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她心乱得没有方寸，由着人提醒才觉得寒意从脚底下往上爬，她恍惚低头一看，惊叫一声，窜回床上，一头钻进了被窝】

沈大哥你讨厌！出去出去

【脸涨得通红，她这冒失的动作吓着了鸽子，一阵飞扑迎着沈大哥的脸就过去了，倒有几分替她赶人的架势，“怎么了这是？”这般动静，宵骨总算赶了过来，瞧见此景哭笑不得把沈大哥赶出了门，过来掀了她被子，“小祖宗，快些起来了，粥都要凉了。”】

宵骨……

【九姑娘见人扑人，又一把抱住了宵骨，重申了自个儿的要求】

我要去京城！

【房门在跟前砰然合上，他摸摸鼻子，半晌才与同样回不去的肥鸽子百般无奈地对视一眼，纷纷在阶前找位置坐下。】

【慕封鸣出事了，而且是在天子脚下出的事，他此刻方有空琢磨阿九的话，可稍一细想，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龙混域与朝廷的关系迷雾重重，一向只见于江湖流言蜚语之中，未得证实，然而终归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怕只怕，一切皆由天书失窃而起，若阿九的父亲因此闪失，他往后又当如何直视阿九的眼睛。】

【如今想来，冥火僧属意天书的事，其实两年前就已现端倪，彼时他们各自忙碌，对于好友的异样未能多加留意，也许那时只要多问上一句话，就可以避免一系列意外的发生，他不曾窃走天书，天书却因他而遭窃，这犹如天降的平静时日，也该走到头了。】

肥兄，你的主人大约是想刁难沈某。

【这信由谁寄来，他心里隐约有答案，肥鸽子似乎通人语，福至心灵地咕了一声。京畿皇城重地，江湖势力不得插足，慕封鸣这等将慕家推上淮阳世家之首的人物，等闲之辈决计近不了身，但京城里非等闲的角，掰着手指也只能想到那么几位，他对慕封鸣无甚好感，此时却十分希望这信从未来过。】

独留下幺妹，还要刁难唯一能照顾她的人，肥兄，你的主人大约是个混球。

“咕。”

【听了九姑娘这话，宵骨脸色变了一变，最终换上笑来，拉开她，去柜子里选了件明黄的衣衫，“我的小祖宗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京城可远着呢，就算要去，且不说路途凶险，光置办行头也要几日光景，你总得给我些时间吧？”】

可是……

【九姑娘咬着唇，她不会武，身体比一般人强不到哪去，路途奔波的确是有些吃不住，只是父亲伤重，她哪有时间慢着准备？若非知道路上危机重重，不知多少人等着她送上门，她怕是打算自个儿溜过去。】

【宵骨伺候人穿戴整齐，便去开了门，瞧见沈天鹤坐在门前台阶上逗鸽子，忍不住一笑：“都说沈公子八面玲珑，没想到在这只鸽子面前也吃得开，宵骨真是长见识了。”把人引进来，她便拿了梳子给九姑娘梳头，“我家这祖宗还是头回把自个儿当个姑娘懂得害羞了。”】

宵骨！

【九姑娘刹红了一张脸，恼羞成怒地叫了一声，被这一打岔，她心情意外平和了下来，知道宵骨良苦用心，便咬着唇，透过镜子看了眼沈大哥】

这事发生的突然，害得我乱了分寸，只是京城还是要去的，宵骨去准备着吧

【非他想当这隔墙之耳，只是门内的争执声抑扬顿挫，隔了半个院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溪面一对交尾的蜉蝣引开了肥鸽的注意力，只见它猛然振翅，驰风一般蹿出去，连朝生暮死的机会都不留下便一口将它们吞了，肥鸽神情得意地归来，昂首挺胸在台阶上走来走去，连带着腿上束信的小竹筒一晃一晃，直敲得地面嗒嗒作响。】

既然你也认同

【他看了看那竹筒，若有所思地伸手一拨】

就恕沈某越俎代庖了，回头再向你主人陪个不是。

【“都说沈公子八面玲珑，没想到在这只鸽子面前也吃得开，宵骨真是长见识了。”这小麻烦一番折腾，闹得宵骨亲自出马，早膳不需要他来对付了，现在请他进去，无疑是希望自己有法子劝住阿九。奈何东行数月宵骨偏不在场，若她亲眼目睹过他的狼狈，就会知道一旦对上阿九，他决计没有赢的可能性。】

京城也不是去不得，取道武夷，水路转陆路北上，当能甩开那些耳目。

【他应承得轻描淡写，宵骨却意会不到这原是缓兵之计，动作明显一顿。主意既定，所有解释只好留给不得不解释的那一天，他撞上铜镜里阿九的目光，仅是温煦一笑，毕竟是第一次观摩阿九梳妆，他竟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唯望当年结识的人还住在武夷山下，只要能暂时带阿九远离是非之地，哪怕赌上了她的信任，他也只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