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河

————开戏————

【对于每个月下一次山已经逐渐习惯，但对于这次的同伴颇为不满，是了，她应该是自己在昆嵛山最为相熟的人了，但也就是她，当初爹非要送我来的时候，她非旦没有阻止，反而怂恿老爹，理由就是因为她想来。】

【道边薅根苇草叼在嘴里，特意走的比她快，就是不想与她并肩。】

我告诉你啊，这一趟你老实听话，我说东你就往东，我就西你就往西，不许有意见，你要是有一点不听话，回去我就告诉你们首座，到时候有你受的。

还有还有，你不许跟我并排走，也不许超过我，听见没有！

【个子没他高，腿也不如他长，自然被落在后面，追了半天也还是追不上，累得气喘吁吁，不像他跟没事儿人似的，不仅气不喘，嘴里还一直叨咕个没完，干脆用手堵了耳朵，心里默念：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听不见~还故意扬了声问】

陆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走慢一点嘛，我跟不上了

【见他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干脆往地上一坐，哎哟了一声，捂着脚踝呻吟】

【每次一说到她不想听的，就是这一套，果不其然后面就是假装摔倒。】

【停下脚步回头，一脸无奈。】

你能不能换一种方法？每次都是摔倒，不分地方不分场合的摔倒，平地摔到，山路摔倒，河边也摔倒！

【环着手抱着肩膀看着她，没有一点要去扶的意思。】

你的衣服不用自己洗么？

【这招用在别人那里是百试百灵的，唯独他，回回都是这样一幅表情，偏自己还不信邪，总想试一试，结果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嘟着嘴朝他抱怨】

你这人，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嘴里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的：咒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见他不肯伸手，也不起身，将腿一盘，耍赖】

我累了，走不动了，我要休息

【何着自己刚才的话都被风吹走了，一句也没进到她耳朵里。抬头看看渐暗的天色，还想着到了前头镇上吃口热饭，看她这架势，这又要睡在野地里啊。】

赶紧起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坐在大路中间，羞不羞。

【当然这话也是白说，她才不怕羞，虽然不情愿，不过还要以利诱为主。】

你快起来前头不远就到了，到了我给买桂花糕吃。

【自小就混迹江湖，根本就没人教过那些道理，向来是当自己是个男孩子看的，不然也不会为了躲避仇人赖在他家不走。根本没放在心上，好整以暇的将胳膊撑在膝盖上，翻了个白眼给他】

陆！师！兄！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都快赶上何伯了

【何伯是飞龙峰上负责洒扫的杂役，一张碎嘴无人能敌。不过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说的桂花糕，想着那桂花糕香香软软的味道，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不过既然他提出了条件，不趁机多要点岂不是太吃亏了，所以还是坐着没起身】

一盘桂花糕就把我打发啦

【一盘桂花糕都没有心动，是换了口味还是胃口大了？看着她吞咽了口水，到也不是自己眼神有多好，实在是她的咕隆一下太过大声，不过这么看来，这小丫头胃口大的嘞。】

【当然自己也不能当着冤大头，有心再应她一串糖葫芦，可转念不能如了她的意，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两样东西能满足的了。】

不要么？不要算了。

【转身作势要走。】

你愿意坐着就坐着吧，一会天黑了，这里不知道有啥东西出来呢

【这边常有人往来，倒不用担心有什么大的野兽，可最怕的是那些精啊怪的，一阵风吹过，只觉背后一凉，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噌的一下子就站里起来】

【反应过来时又觉得被他一吓就屈服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所以就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三步两步蹭了过去，双手拉住他的衣袖，左一下右一下的摇着，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师兄，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若不是蒙你搭救，这会儿估计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可是我在这山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呢

【觑了觑他的神色，转了话题】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想念陆大伯了，回去我们去给陆大伯写封信，说说山上的趣事吧。

我想陆大伯肯定也非常想知道你的近况的，陆师兄，你说好不好

【袖子一紧就知道这小丫头上当了，心里已经笑到不行，却丝毫没在脸上表现。】

【听她提及老爹，挑了挑眉梢。】

不好，山上那有趣事，我爹一心让我成为大侠，他要知道我在山上的表现，肯定上山来打死我。你别出卖我

【扭头在她额角上戳了一下。】

你要写，还是写点别的，最好起点你们首座的事，回头让爹加工加工，编成说去街面说，多赚点钱比什么都好。

【见他伸手过来，立刻就去拍他的手，只是晚了一步，还是被戳到了，身高的优势果然还是管用的】

【仰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傻啊，这要是被我们首座知道了，我还不立刻被赶下山。要写你写，正好也如了你的愿。

你不给我买好吃的，我就给陆大伯告状，把你这几个月做的事都告诉他

【蹦蹦跳跳走到了他的前面，边走边回头笑道】

还有一段路，陆师兄，你慢慢考虑哦

【学着他方才的样子走在前面，模仿着他的口气】

我告诉你啊，我说东你就往东，我就西你就往西，不许有意见，不然我就告诉陆大伯

还有，你不许跟我并排走，也不许超过我，听见没有！

【一路打打闹闹的往镇子里走去】

结

===建元八年 夏  时光荏苒 昆嵛山下莫思若  ===

【爹爹说要将思若卖了，卖成别人家的童养媳，娘亲说爹爹那是对思若的爱，思若也觉得爹爹对我极好，可是我不想当人媳妇，我想当个乖女儿。从来都没有人跟我凶，爹爹真的很好玩。爹爹还请过大夫给思若看脑子，邻居呢有人说思若是个傻姑，都不敢要，他们嘴里说的可惜，我并不清楚，我想他们是可惜没有我这般好的女儿】

【不过几日，娘亲就要嫁给爹爹，爹爹说要带我去找大伯，不要耽误洞房花烛夜，我不是很乐意，洞房为什么不要我进去。凝芝姨姨还有小宝宝，我都舍不得的，我不要跟大伯走，我讨厌大伯，虽然不知道大伯是谁。】

【越想越委屈，跑回房里将爹爹的衣服全都丢进了井里去，刚刚动手扔完，就怕他回来揍我，所以我就跑了，我打不过爹爹啊，真烦人。】

【跑出家后，撒谎坐上邻居伯伯的车，来到朱仙镇就跳下来，跟伯伯说再见。兀自走着玩，天气热，跑的满身都是汗水。好在聪明的听见溪水的声音，连忙跑到水边去，娘亲平时照顾我洗澡的时候就是先解开头发，后再脱衣裳。】

【头发是娘亲梳起来的，头上插着的那些簪子都好看，人家说思若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个端正漂亮的姑娘，于是不要自己笑，探头去水边看自己的脸，羞羞的对着水，看得入神后，便不动。头发散得七零八落，簪子从手中松开，小风吹来，捂住两颊若有所思。】

【行路半晌，恰逢日正中午，正想着如何寻一处荫蔽之处休憩，没走几步便隐约听到流水潺潺，遂有些欣喜，快步往前而去，一探究竟。果不其然，见一清澈河水，看左右无人，想想不如到河水里凉爽一番。于岸边寻了一处山岩，放下包袱，除下衣衫，一个纵身，跃入水中】

【河水与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清凉之意传入四肢百骸，洗去一身疲惫，剩下的就只是心神畅快，颇为满意地长叹一声】

呵……

【连日来，郁结于心头的不快就在这长叹里被带走。从未想过，真相一直都这般赤裸裸又无情，只是自己逃避了四年，终该面对的恶果，还是摊开在人面前。五日前在萧府，月氏的阴谋终被拆穿，然父亲依旧无法割舍对她的感情】

【这样懦弱又多情的父亲，自己已然厌恶，即使他代月氏致歉，四年前的推入山崖，以及谋图萧家家业，将如此祸心包藏的女子留在身边，实是无法理解父亲的执念】

【现如今，自己选择脱离萧家，那么过往便一切抛开。闭上眼睛，慢慢往水中沉去】

【思若虽然傻，自当也是有些小心事攀绕心头，风吹吹也挥之不散。清清水面零散半白透粉的花瓣，捉一瓣到指尖，双眸凝它生来脉络清晰，点进深处，先前夜梦里的片段就像一朵被吹散的花束...】

【忧色无端的浮现在面，不知思若为何会做奇怪的梦，发的最后一缕绕过二圈被解散，青丝两幕垂落双颊侧，叹吐过一口气，梦里的牵挂我不知是为谁，只是一壁想逃家，一壁又想归家】

【呆愣愣的朝水中走去，粉裙被水流托起，飘飘荡荡我也是不知所向，但往深处走就觉得通身暑气自头顶蒸去，撅着嘴像心兰娘亲早上买的鲈鱼，鱼唇朝上倔强的撅，撅得可以吊挂油瓶，蓦得大声喊】

思若好烦，莫思若好烦，好烦好烦

【于是腿脚也在水中随意的踹起来，万万没想到是踹在一个可以动的石头上面，足本有附着点倏然那里又缩向后，好奇满面，顿收了不明的烦躁，收足猫腰向水面仔细盯着看，傻愣愣的高声惊喜】

咦，这是什么，泥鳅么，不要跑，我要捉

【鼓足气在嘴巴，扎首屏住呼吸，直直栽进水，双手胡搅一通，水将发丝铺了满面，什么也看不见】

【本在河水中兀自沉寂，蓦地感受到水流的浮动，想来附近有什么物体接近，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正一猛子扎入水中，定睛一看，从着装看来，是一名女子无疑。看到她在河水里挣扎，以为是那些个一时看不破之人，欲一了百了】

【既是被自己看到，那便无法放着一条人命不管，立时浮出水面，向那处游去】

【想着是女子，在水里接触似乎不能从腰腹下手，思虑一二，怕只能紧紧箍住她双肩，将她带离水中。愈来愈近，看她一直在水中扑腾，奋力一划，来到她身旁，双手紧紧握住那柔弱的肩膀，一个纵身，带着她一起浮出水面】

【看着她在旁边胡乱吐着嘴里的河水，适时关心道】

姑娘，可还好？

【夏日水上圈圆点绿，大浮萍生得多是小不一点的浮萍，此物由生入死不曾花开，多在水中飘泊无定所，好似孤单，又多数成群，浸身只教水波快快推走一众绿踪，嘴角衔着笑，瞪紧双眸，投身多是深向，寻在水中，手频繁撩拨过水流，四方压迫逼在周身，还惦记不知泥鳅可会钻泥，一心朝下沉却】

【鼓唇自然知道松不得，急也迟钝，呆望前处有人，人...是人么，‘我的天呐’，唇齿间讶异的张开，露出缝隙来时，水就迫不及待的寻空倒灌入口鼻，激得嗓间喊不出声，溢出唇的气息化作泛泛水泡，身速从慢，定是定了自己身，却身不由己被水淹】

【双手在荡荡的袖管里逐渐松脱，乌发释面柔散铺开，端正欲是沉进水底，肩却被双带温的手有力托住，水意清凉，只这手心的热度透入衫内，思绪攒开一点，张眸不开，身软就由着被力带引。灵台闪过些画面，要微弱下去的心跳有了点回速的节奏，随着出水的瞬间，恍惚模糊的对眼相望】

你...哇....

【没说完，头沉俯地，将水都吐了出来，粉衣湿塌塌的黏身，颤着手朝旁边摸去，委屈着想寻求人几句哄，但又觉得那人并不是娘亲，于是将手缩回来。忍住耐受，很有用心的把目光直接支过去，日光现在不刺眼，照得明明白白，水流淌下嘴角，大眼睛朝他一眨，目光坚定不虚晃】

我挺好的，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哇？有没有看见我的泥鳅！

【不过哥哥没穿衣服，但是不碍我想问他的话，关键他的脸长得很好看，就像...就像年画里拓出来的，似乎我在哪里曾见过他，此时眼神凝他脸已成痴，就是串联不起脑海里那些像鱼儿一样滑溜的片段】

【且看她收了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自己也不好再握着她肩膀和腰身。慢慢放开手，确保她不会再次下沉，才放下悬着的心。趁着小姑娘沉头吐水之时，稍微打量对方的长相，眉眼间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到底何处见过，如若贸然相认，怕是会唐突对方】

【看她没事，便想着往别处去，毕竟孤男寡女，自己还裸着上半身，实在是易于引人误会。正要动作，却听得她提问，心里有些纳闷，这里不是小溪哪里来的泥鳅。思及此，面上笑笑道】

小姑娘，这里怎么会有泥鳅，你方才应该是看花眼了吧？

【看她眼神有些傻愣傻愣的，也不能放心她一人独自在河里，想了想还是拉着她一同往岸边游去。到了岸上，粗略地用亵衣擦掉身上的水汽，迅速把衣服穿上，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看着小姑娘身上还湿着，便将原本要穿上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穿着吧，别着凉。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啊

嗯，跟桂花糕一样好......

[昂起颈，珠眸圆睁细细上下睨他，痴痴地五官落怔成清一色的认真，每当我吃糕的时候也是这般态度，爹爹会嫌弃的说我这是傻得无可救药，娘亲则是疼溺的揉着我的头要我多吃些，抿着小口撅得高高的，两颗眼珠滴滴溜溜的灵转，一偏首，唇翘着说话，像是我的秘密不会轻易被人知道般骄傲]

泥鳅会动的呐，我手去碰泥鳅，泥鳅就嗖嗖的溜走咯啦

[大哥哥不懂就算了，我分明在河里有看得到，哼！]

[两只手握成拳撑着湿发耷拉的颊，日光下眨也不眨眼的端正，看他穿衣服，要先擦干水，再穿上衣]

哦

[好似了悟，我平时沐浴完就自己从盆里跑出来，娘亲追都追不上我...]

[身上被大哥哥盖了件外袍，拽起一角放在脸上闻了闻，然后把它盖住脸，闷着耍赖]

天上太阳把思若照得好困啊，大哥哥，背我回家吧，我走不动

[家离这儿好远，几个山头，我回不去...，爹爹有时候夸我不像个傻子，在一些事情的选择上很聪明，比如桂花糕我吃大块的，把小块的在嘴里舔一舔再留给爹爹吃，爹爹就会这样夸我]

【桂花糕？好看？这话语这口气，莫名有些熟悉，曾经也有如此稚嫩天真的声音夸赞自己这七尺大汉“好看”。未免巧合，凝视对方面容片刻，确实有似曾相识之感，至于在何处，实在教人难以记起。看她一言一行还在强撑这河中所谓的“泥鳅”，双眸水汪却透着一丝傻气】

【看她把玩着披在身上的衣衫，处处透着孩子气，模样看着是过了笄礼，举手投足却似总角之年的孩童才会有的。看着看着又不觉跟着她微微笑起来，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天上太阳把思若照得好困啊，大哥哥，背我回家吧，我走不动

【欲转身离开之际，她又冒出一句话。衣衫还蒙在她面上，看不到表情，也隔绝了视线。如若自己悄悄离去，她大概也不会发现。只是这一刻又有些犹豫了，向来自己是锄强扶弱，今日心绪万千，不想有人叨扰】

【几番踌躇，回身蹲在她身前，认命道】

小姑娘，上来吧。

[大哥哥没有再继续叨叨泥鳅，约莫是对我看到的泥鳅没有了多少兴趣，悻悻感里生出一丝懒意，然而如果他喜欢同我提，我会二话不说的抱着他手臂，顶着晒死人的太阳也要下河一起去摸泥鳅]

[宽阔的衣衫落在头上面，我穿不起来的，但我爱闻一闻这衫上的味道，我记起来有个人身上也是一样好闻的气味，他对我温柔的说“哥哥回来了，不会走了”，兜头顶着衣衫失神，淡淡的清新环绕很是要心房不定，熟悉画面即将浮现眼前，哎呀，脑子疼，思若不要想了...]

[手捏住衫的两角，掀到额顶，方露出来眼睛，蓦得对白日，眼里直冒金星，恍恍惚惚的歪着脑袋，我知道我好懒不想走路，所以大哥哥是老天爷派来背我回家的，反正爹爹经常说我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不客气的扑倒在大哥哥背上，把衣衫搭在他头顶，顺便就连我一起覆盖在内]

大哥哥，我是昆嵛派紫云峰莫心兰的女儿

我们回家吧！

[脸舒服的靠着大哥哥的背上打起瞌睡，左边脸睡累了就再换到右边脸继续睡觉，有一只小虫好像飞进了衣裳里，可是还是睡得特别的踏实，尔后一阵雷声轰隆而起，依旧一动不动的留在梦乡。梦里，有个家，我离开了很久，却是忧伤的不愿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