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云天客栈（扬州）

终于等得他抽身离去，暗自舒一口气，不敢叫他发现

大半个身子床榻，伸手去捡扔在地上的衣衫，胡乱披上。勉力直起腰，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他家中的事情我不便多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什么的没有半分意义。索性只点一点头，表示了解

“嗯，我知道了…年关将近，我须得回一趟昆嵛…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好累，陪我再躺一躺…”

拉着他手又带回了榻上，抱着他一条手臂不许他动，其余的事，晚些再提，不急

————————结

承平十年 夏

酷暑已过，天气还有些闷热。从昆嵛回来歇息几日，安置妥当，然后就被叶师叔嘱咐着去云天客栈送药去。说是他一个好友会来，而且好像还跟阮阮认识。

原本也奇怪为什么要我去送药，但一说起阮阮，心下已经明了了七八分。

阮阮骤然离世，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虽然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与她数面之缘，却蒙她庇护卜算劫祸，此恩还来不及报便阴阳相隔，也是遗憾。

拿了药包，早早去了客栈，寻一安静角落，静静等待着。

江澜在我这一待便是半年，相较前年莲花楼冷冷清清，这半年来倒也不算无趣。不说开春后他突发奇想去寻了些鱼苗养在莲池中，这日日照顾也让我狠不下心让他真正离开。只是……

站在云天客栈前，稍抬了头看着匾额。天色湛蓝如水，这个角度恰好将天际那道亮眼的日光掩于屋檐后，才能让人看到无定的行云。

只是，我这半年虽不得太坏，却也好不到哪去。伤势早成沉疴，纵然那人出手也难救我这一条命。生死，不过早晚。

但这一刻立身在此地时，仰望着天空总想着：还是想活着吧，无论今后还有多长的路，也得慢慢走。因此低下眼，抬步入了大堂内，正值午时，掌柜不见人但这人倒是不少，想来都是避暑的。只是要寻个小道士……

目光一停，莫不是那个？思如此时，便慢吞吞走过去。

这角落安静，既能看到窗外风景，又不至于被阳光直射，有些阴凉。要了一壶茶百无聊赖的喝着，叶师叔只道了那人姓名，没有画像我也不知道人长什么样，但既然约好了，整个客栈就我一个做道士打扮的人，应该很好认出。

正想着，感觉有人走近，抬头望了过去，只觉他面容苍白，看着就像是久病的样子，连忙起了身，迟疑着问

“是韩公子？”

这客栈里就他一个小道士，应也不至于找错人。便在他注视中颇自来熟地拉开凳子坐下。闻得韩公子三字，也不知怎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貌似年轻，也不过是因为内功所故，真算年纪，我当比让他来的人还大些。

所以犹疑目光中抬了眼，当是青年俊杰，干这跑腿的事是不是太浪费了？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笑道：“是他让你来的？”

见他落座，跟着坐了回去。提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心中感叹叶师叔的好友也跟他本人差不多，都是温和的性子。

“嗯，叶师叔让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

把那包的严实的一串药包递了过去，自己并不清楚那里面都是什么药材，也没多问对方是得了什么病，故作歉意道

“麻烦你跑来一趟。”

小道长被他派来，想来也颇受照应。因此在茶盏至面前时，只颌首道谢，再闻麻烦也只是摇头一笑：“我便住这扬州城中，来此也不算麻烦。倒是你们会稽山要下来一趟颇耗时间……”

视线一转，看向药包。阿瓷之后，除了小鱼儿也就只有他还惦记着我的伤势。若是当年韩青主，必然不会承人情，毕竟那可是个脾性颇傲的人。如今千帆过尽，得人关照关照倒也无妨，只是与他久不相见，想来太乙诸事繁杂，来信也只谈年前似有变故，却不提是什么。

便不由开口，道：“近半年不见，他可还好？”

太乙于会稽山上，出来一趟的确不易，不过自己先前性子跑野了，经常偷偷下山去玩，熟门熟路，自然不觉得下山不方便。所以他这般说着，也只是微笑表示无妨，并不多做解释。

但问起叶师叔，算算时间自己也在观里差不多半年。可当初与叶师叔算不上熟络，沉吟片刻道

“太乙清修之地，除了寂寞冷清些，红尘中的烦心事很少。师叔他，自然也如此。”

话是这么说，但转念突然想起冬日之事，张了张口又作罢。

“韩公子有心，可以去太乙瞧瞧。”

活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总还是有几分的。所以这小道长有一瞬停顿时，便知晓会稽山上果真有事发生。

当年与他一剑论高下，如今分明是山上和山下的距离偏偏一年半载都得不了空，何论知己相聚亲朋会面？而如今的太乙……怕也让他颇费心力，至此轻轻颌首。

“上次上山应该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如今太乙变得如何？”

声至此时，稍抬了眼望向对面的小道长，温吞吞道：“不过有你师叔在，应当也变不到哪去。”

他与叶师叔当是旧相识，以前如何我自然不知晓。哪怕当日被挟持，也只是从萧大哥口中得知零星的过往。而后来，已经不打算追问了。

看他样子总觉得是体弱无法长途跋涉，毕竟从山下到山上还是有段距离。

“我入观的时间比较晚，不过我觉得，可能太乙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遗世独立吧。”

怕他遗憾，又宽慰道

“你若是不方便上山，我也可以帮你带话。等师叔空闲了，让他去寻你。”

他应当是没见过那人从前模样的，因此说话也不遮掩。许是这纯正之心才使这位小道长也是不惹红尘的平和模样，或者说是放下所有爱恨情仇自能清静无为。

——也算是好事。

他怜我身体，我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孱弱。当年既能游走四海，如今爬个山也不算什么。只是这小道长颇是可爱，也不知让他去见江澜又是个什么情况。

心下念头一起，便只笑道：“我住在扬州城西莲花楼，我有个小徒弟日日对着我这张脸怕是无趣的，你若有空不如来坐坐看看能否交个朋友？”

————  结  ————

承平七年 夏

“苏姑娘，再睡可就是日上三竿了，昨儿不说是要与厨子学那桂花糕来试试？”

听来这一声，便叫她捏了覆肩的素披盖过头，一副屏退旁人的模样。只是再无动静，便又掀了东西坐起身来，眉眼间三分不悦。

“过午时再学不成？”

“这....厨子说，他下午想去河边儿钓鱼，左右您三分热度，一炷香的时间也学不到就...”

“.....今儿个工钱不用给他了。”

如是，她便硬了头皮学了个劳什子的桂花糕，客栈里的滑头们一个也不肯尝尝，她便撑腮坐在门厅一隅，眼瞅着有哪桌点上一碟儿，就给他们送去。

【距离上次下山已有些时日，山脚下的小村镇倒是越发的繁华热闹。】

【一路走来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传入耳中，不觉多了几份热闹劲儿。】

【索性放慢了脚步，一路逛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上午。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刺眼的太阳，抬手放在额上，眯眼打算找一家酒馆歇歇脚，吃点饭，顺便打听下消息。】

“云天客栈，这名字不错，就这儿了。”

【冲着路前方的客栈走过去】

“店家，来壶茶，再来两个素菜，一碗米。”

【坐在二楼的栏杆旁，对着小二道】

已近正午。
客栈里头愈发热闹起来，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她搁这大厅坐了近半个时辰，也没听着一桌是要择上一碟糕点的，不由得寻思着现在的人是不是都不好甜食...

店里的小二哥打她身旁过，轻咳一声，唤他苦着一张脸凑近，嘴里小声嘀咕几声姑奶奶。食指尖儿重上几分力戳得他眉心泛红，没几声好气。

“你把我那盘桂花糕随便挑一桌送了，我要回屋里睡一会儿。”

瞅上一圈儿，随手指了那方才进门，位居二层的道士。

“就他了，去吧”

  这是？

【抬头看着面前的甜点，抬头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小二，笑着问道】

山人记得并未点这个糕点。

【小二回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一位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人，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老板娘送您的，您尝尝。”

“那就多谢了。”

【拿了一块送到口中，闭目忍了忍口中过于甜腻的味道，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大口冲下口中的甜味才道】

味道还好，替山人多谢你家老板娘了。

【说罢看着小二一脸尴尬笑意的下楼去了】

她似乎从小二哥面上瞧出些勉强。
想来往后这客栈里头更没人愿意吃她做的那些糕点了。只是...她记得的是，从前她也会捣鼓些吃食，每每端送给三哥时，却也被吃得干净..

这般想着，怔忡时轻笑出声。笑声短促，淹没在这人声鼎沸，惊不起一丝涟漪。
她是，想他，知他，念他，却再寻不得，昔日光景。

仍存执念。

屏退些杂绪思索，起身往那道者身旁，拢一拢衣袖，揣端在身前。

“这一顿，便免去吧。”

“这桂花糕倒是委屈了仙长。”

【闭目坐着等待小二上菜，却察觉一股淡雅香味传来，睁开眼看到一位风姿卓越的女子】

多谢老板娘了，福生无量天尊

【颔首道谢后道】

此话倒是无从说起，这桂花糕既然带着姑娘的心血，山人吃了，该是山人感谢你才对。

到底是比会稽山上小道士会说话，也比叶子洛遣来这些个掌柜厨子来得讨喜....

“这糖糕若真好吃，也不至要道爷来尝了。”

这话说来慢悠悠，目光飘忽飘忽的便落在了小二哥身上，后者嘿嘿的讪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莫不是叶子洛挑人眼光向来如此，清一色的都是厚脸皮。

“道爷此行..可是往会稽山上去的？”

【这老板娘也知道自己手艺......】

莫不是老板娘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山人来尝吗？

【小二送来点的饭菜，看着老板娘坐在这里并没有动怒，他低着头偷笑起来。

【拿起筷子尝了尝】

这菜色味道不错，老板娘待小二如此仁厚，纵使做桂花糕的手艺不佳，但有好用的人手比什么都好。

【听她问摇了摇头】

山人刚下山，不急着回去。老板娘可以有事需要山人帮忙？

“既然道爷是才下山来，便不劳烦了。”

缘是懒再上山一趟将东西送给叶道长，想着这道爷若是打道回府，顺路一程，也是省事。
如此还是晚些时候自个儿上去一趟，正巧再讨来些茶叶，纳入私库。

盘算着些，颔首一二。

“道爷自便吧，后厨里头尚有些事要作打理，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