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

你怎知当年你娘死后，他不曾悔过？

【闻言面上划过一抹不屑，冷冷的了他一眼，继而起身，就那么高高的站在了树枝上，手中的葡萄早已消失不见。】

悔过又如何？若后悔有用，现在的世界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寒冷的山风吹动墨色的长发，连同火红的长衫勾画出完美的弧线，只是此刻那如霜的容颜却让人不敢直视。】

过去的便过去了，我可以不追究，但愿这辈子，他是真心的。

【对于小狐狸的激烈反应，他眼都懒得抬，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小狐狸站着的树枝便应声而断。随之而起的是他淡淡的叹息】

是与不是，终究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说到底，与你无关。何况他们已然转世，冥冥中自有天道循环，你还是过好你自己吧。

【他并非是为那个男人说话。既然亲身经历了红尘，这般执念，与她而言又有何益处？】

人之复杂矛盾之处，便是感情之中，掺杂了太多外界因素。

【轻嗤一声】

他们，逃不过伦理良心的谴责，更担不起他人的指点议论。

【双眸微眯，静默无言，半晌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

算了，今日我来是有一事想要问你，其他的也随他们去吧。

【如今的他们早已转世，根本不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两个人，况且他们如今过得很幸福，再牵绊着也是没什么意思。】

可不可以让他们过得好一点，如果我出手，会不会无形中改变了一些东西？

【这是她最后能为他们做得了，以后他们之间就只是陌生人了。】

不可以。

【斩钉截铁的回绝了她的想法】

你与他们本就已是陌路，缘分在他们轮回之时已尽。此时去给他们此世不该有的福分，那便是害了他们下一世继续穷苦劳碌。

【指尖葡萄弹出，砸在了小狐狸额头，却未破分毫】

你还是安分呆着吧。

——————结——————

………………承平元年  冬………………


【冷焱走后，并没有急着起身离开，而是依旧自顾的坐在那棵大树上，吃着上次从仙界打劫来的葡萄。方才自己的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呢？】

【本来只是打算来问问他能不能帮他们过得好一点，怎么又纠结起那早已决定放弃的仇恨来了呢？果然以后还是该远离他们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将吃完的葡萄扔到地上，双手枕于脑后，望着那还算晴朗的天空。】

【久闻九华山峰峦奇秀，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走了大半日方才到山顶，却觉着冬景比平日更别有几分味道。】

【没一会儿，天色便有些雾沉沉的，雪也就渐渐落了下来。撑起伞，大约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见雪势不小，更是有心想看看这灵山的雪景。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再天黑之前找落脚的地方。待明早雪停，便可一览苍山负雪的盛景。】

【走了一阵，却见树枝上一个斜倚着一个长发红装的女子。树枝遮挡住了面庞，看不清容貌，倚靠在树上的身姿却是说不出的曼妙妖娆。乍见之下不免惊讶，这样冷的天怎的她穿的如此单薄。转念一想，是了，九华山灵气独蕴，自然有不少灵兽仙芝在此修炼。这红衣女子，大约也是修为高深的精灵幻化的。】

【想起师傅曾说，世间万物各有其道，神魔妖鬼亦分善恶，妖既不伤人，人又何必执着。何况自她身上，并无半分妖邪之气。想来她也时久居此山中，走近了些便温声问道】

这位姑娘，请问这附近可有休憩避雪之所？

【本是打算静下心来便回云府的，不曾想眨眼的功夫，竟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来，嫌恶的挥去身上的落雪，刚想起身，便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询问声。】

这位姑娘，请问这附近可有休憩避雪之所？

【侧眸睨了她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不过看那身打扮似是道家之人。自己虽已决心放下仇恨，但对那道家之人却还是颇为不喜。】

【起身翩然跃下树枝，不客气的回道】

我怎么知道？

【只见她一个翻身落地，姿态利落的站在身前，一袭红衣在在漫天飞雪中格外妖娆。她侧身而立，并不回头。】

我怎么知道？

【听得对方没什么好气，心下暗笑，刚才见面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她。又不禁暗暗自嘲，人性各不同，又岂是皆可揣度的。也便笑笑道】

既如此，在下叨扰了。告辞。

【说罢便打算离开。】

【看着天色已是不早，此时若再不回去，他回去了找不到自己又该四处胡乱找了。】

【也懒得与她纠缠，径自朝着山下走去，谁知还没走几步，竟从不远处传了了几声喊救命的声音，脚步一顿，看了眼身后那道姑模样的女人道】

还不去救，免得违背了你那祖师爷的规矩。

【反正左右无事，她到是突然想瞧瞧这道姑的本事了。】

【眼前这红衣女子显然是不愿多搭理自己了，便准备自行离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救命，心下一惊，正要往前去看看情况如何，却先听得身后一声】

还不去救，免得违背了你那祖师爷的规矩。

【转过身，正是那没好脾气的红衣女子瞧着我。心下又是好笑又是疑惑，方才好声好气的问话她也不曾正眼瞧，现下却吩咐得这般理所应当。然而时间紧急，也不顾多想，立刻朝呼声来源掠去。】

【不过几丈之外，一长一幼两个女子正被几个江湖人打扮的大汉围住。眉头微皱，莫不是遇到强盗了？】

【见我忽然出现，两个被逼迫得几乎走投无路的女子还未开口。倒是几个大人见我有几分像道人，先冲我喊道】

“小道长，快帮我们收了这怪物！”

【指的正是被吓得瑟缩在母亲怀里的年幼女孩。仔细看去，那母女俩并无半分妖邪之气。几个村民见我迟迟不动，索性也不管我，持了木棍刀具再度向女孩逼近。】

【眼见一个持刀壮汉就要砍向紧紧护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再忍不住。真气凝于伞尖豁然旋身而起，纸伞携风带雪扫过众人。那几人俱是为伞风所扫，纷纷不自觉后退几步，顺势将年轻的母亲躲过刀锋，落在一边。】

“好啊！原来妖孽有妖道相助，难怪这么猖狂！”

【为首的一人领先扑了过来，一面将那母亲护在身后，一面持伞运气与他周旋。本无伤人之心，是以出手也不过用了三成功力。

”娘！呜呜呜！“

【女孩一声哭喊引得我分了神，却是有人抓住机会准备向女孩出手。一时分身不及，只见旁边树梢上一袭红衣，忙出声喊道】

有劳红衣姐姐救救那孩子。

【足下轻点，早已凌空落在了那树梢上，几人的动作自是一一落于眼中。对于他们那一声妖孽，却是不自觉的皱起了黛眉。】

【仔细朝那女孩看去，身上也并无半分妖气，只是那脸上大大的红色胎记看上去到是颇为吓人。一瞬间便已明白了事情的起末。】

【凡人总是喜欢将丑陋的人比作是妖孽，甚至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却不知真正的妖即便丑陋也会幻化成最美的样子，又岂是他们这般愚昧的。】

有劳红衣姐姐救救那孩子。

【闻言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屑道】

我凭什么救她？

路见不平是你们道家的事，与我何干？

【那一声求助不过是无奈之举，心下也实在不确定这女子是否会出手，毕竟她脾气着实有些古怪。】

我凭什么救她？

路见不平是你们道家的事，与我何干？

【果然，语气中三分骄横七分不屑。心下一沉，又一丝疑惑闪过，却不知她是和道士有仇？怎的句句敲三带四不离道家。眼见刀就要落在孩子身上，无暇多想。一手运气将那母亲推开，另一手持伞急速向威胁孩子的壮汉击去，抱起孩子回身落地。】

【那群大汉见我护着孩子，果然又冲着年轻少妇而去，如此反复，终究难以顾全两人。情急之下瞥了一眼树上红衣女子悠哉哉看戏的模样，心一横，索性将女孩朝她怀里抛了过去。那女孩吓得不轻，眼见树枝上远高于地面，刚落在红衣女子怀中便紧紧一把抱住她，哀哭不止。】

你若不愿救她，只管将她抛下来摔死。

【说完头便头也不回，专心对付虎视眈眈的几人。还未顾上红衣女子的反应，那孩子的母亲却先哭着奔来，向树上撕心裂肺的苦苦哀求。】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千万别扔了她！“

【看一眼那抛上来的孩子，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地上那母亲的苦苦哀求终是触动了她，恍然间竟似乎看到了当年自己的母亲。】

【身形猛然俯身，一把捞起了那个孩子落到了地上。看了眼那与人缠斗在一起的女子，回头看向那位母亲道】

走吧，我送你们下山。

可她......

死不了。

你留下只能让她死的更快些。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走去，那位母亲略顿了一下，终是领了女儿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山下走去。】

【侧首听得红衣女子如此说，不觉微微一笑，她果然还是肯救人的。不会出手助我是意料之中，听她要送那母女下山，倒也放心了。无需护着她们，收拾这几个人倒容易了许多。】

【那少妇起先还有些担忧，红衣女子寥寥几句便说服她。见她们离开，我便放缓了招式，只打算拖住他们好让那母女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缠斗了一阵，也就收了手一跃离去，远远地落在一棵树间。那几个大汉提着家伙见我闪得不见人影了，团团找了一阵，又觉所追的人不见了，再在此处纠缠也无甚意义，也就纷纷离去。】

【等他们走远了，从树上跃身而下，想起方才红衣女子的几句话，不觉失笑。】

死不了。

你留下只能让她死的更快些。



【还真是个脾气古怪的姑娘。】

——————结——————

【打发那几人，天也就渐渐黑了下来。想来那对母女也走了不久了，不知她们下山之后情况如何，是否还会遇上村民纠缠。赏雪的兴致一扫而净，索性下山看看。】

【走到半山腰，却见前面火光荧荧，不知是谁在一棵大树下生起了篝火。才走了几步，却先听见小女孩欢呼的声音。】

”娘！是道长姐姐！“

【原来是那对母女，走近了只见小女孩正向我挥手。微笑着抚抚她的头发，向那母亲道】

怎么不下山去？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明来时很快的，如今却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若是再不回去，只怕他又要开始满城的找人了。】

【回头想要催促他们走快一点，却发现那位母亲正艰难的跟着她，而她怀中女孩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太好，低头看向那孩子，却见小腿处竟是已经被血染红了大片。】

【无奈的皱眉，本想就此离开，可看那母亲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寻了棵大树让她们坐下休息，看了眼那女孩的伤口，将身上的火折子递给那个母亲道】

你们在这休息下吧，生堆火暖暖身子。我去给她找点草药。

【再次归来，便见那道姑模样的女人从山上下来了，随手将手中的草药扔给她道】

交给你了。

【正疑惑这母女怎么停在半山腰不走，走进了低头一看，方知原来是那小女孩腿上受了伤。那红衣女子也不知去向，也罢，能让她把人带下了山已然算是难为她了。蹲下身略检查了一番，倒是不大严重。见那年轻母亲十分紧张的样子，笑着安慰道】

夫人不必担心，令千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从随身所带的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给女孩服下，外伤终究得敷些止血消炎的药才好，这深山里少不得去采一些。正准备交代那母女二人在此稍等片刻，却是红衣女子从林间走出，见了我便扔过一把草药，丢下几个字】

”交给你了。“

【原来她是去采药了，心下略有些诧异，她怎会......心里本还因为她起先的见死不救有些恼怒，此刻却不知为何，只觉得禁不住想笑，轻轻咳嗽一声掩饰了笑意，轻声道】

多谢姑娘。

【随即走到小女孩身边，轻轻拉起她的裤脚。小女孩疼得直撇嘴，母亲忙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的背影，也不知是对谁，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声】

你有个好母亲。

多谢姑娘。

谁稀罕你谢，又不是帮你。

【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虽然看她也不算是太讨厌，可是那身蓝灰色的道袍却是莫名的刺眼，故而亦是没什么好脸色。】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不由得懊恼自己不早些回去，白白耽误了这些个工夫，还不知他要急成什么样子呢。】

交给你了，我走了。

【说完头也回的转身向着山下走去，他们现在已经没了危险，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陪她们。】

【四下荒无人烟，这对母女既是被山下的村民追赶，想来决计不可再沿大路下山。本应送她们下去，可我又刚来此地，实在不认路，只好向那红色背影扬声。】

姐姐且别走，在下初来此处，还要劳烦姐姐送她们下山。

【一面说一面向那母亲眨眨眼，那母亲是个伶俐的人，兼之事关安危，忙附和道】

”是啊是啊，女侠好人做到底，再送我们一段吧！“

【本是不予理会，但听到那母亲的的话还是顿住了脚步，当年若不是母亲哀求，或许她也会被当做是物处死吧？虽然并没有求动那些人，可自己今日若是就这么走了，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虽未回头，却也能清楚的看到那殷切希冀的目光。无奈的叹息一声，反正自己也是要下山的，就再送她们一程吧。】

你抱上那个孩子，速度快点。

【随手拿出两粒丹药喂给那位母亲和孩子，那是以前从道观里搜刮来的，据说凡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恢复元气，想来也是有益无害。】

【不再看她们一眼，率先朝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