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园—绣云阁（京畿路）——慕云荒

【见人一脸忧思，心中深感无奈，几不可闻的轻叹口气】
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两家本是世交，你我不该太过客气。
【顺手将碗端回，若不想法圆场，这消息只怕瞒不长久，青丘阁人多眼杂，若想传个消息何等容易，只不知她要作何打算。】
你也早些休息吧。
【言毕，离。】


结。

建元八年


【燕山回来的时候，筠生苑里的梧桐已经过季了，遒劲苍枝盘卷在墙头上，未能擎枝为阴，也未有花枝紧簇，不上不下的展现疲态】


【乘着日头好，寻了本游记在筠生苑里坐着，虽然手下叠着书本，但其实也没去看，眯着眼睛瞧着日光，想着想过无数次的事】

【犹记得那日在燕山时，云荒从外面回来那不正常的脸色，三两句便问出了真相。拼了半条命换回来的剑是为了送人也就算了，送剑时还连着人一起送了出去，这样的事情，足够我嘲笑她好久】

【从竹沥堂回到毓园，快到锦华阁时硬生生转了方向，走向了云荒的绣云阁。方一走近就看到眯着眼睛看阳光的女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她像极了我过去养的那只白猫】

【走到她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两个月了，又在思念你那位情郎？

【看着看着就迷了眼，眼底没有光，反而生出千奇百怪的圈儿来】


【忽而光被挡下，一道阴影落在眼前，一头的白发衬着明艳的容颜】


【勾起唇角笑了笑，伸手去扯她的白发，躺椅的角度，正好让那些雪白的发丝落在胸前】有人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万般如何皆不用想，倒是眼下的，才要考虑。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手顺发而下落在自己的腹上，认真的看向她】我在想，ta到底该不该来，能不能来，让不让ta来


【其实心中有个答案，却需旁人支持，不然心有不安】

【低头看着她，白发垂下落在胸前，也让我看的更清楚。自己是不在乎的，可每每去竹沥堂，念月总要用那种忧伤而心疼的眼神看我的白发，都让我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想点法子把头发变回去】

【云荒这话说的极对，过去的都不用再想，顾好眼下才是正理】

那你告诉我，当下你看重什么

【被她来不来的弄得头晕，她的手从我发间穿过，最后落在腹上。对上云荒认真的眼睛，一个荒唐的想法突然冒出来，伸手去捉云荒的手腕】

【便是我医术再差，也不至于诊不出喜脉】

慕云荒，你是不是疯了？

【用满是无所谓的神色来回应她那句是不是疯了，虽是这样，但其实其中关节和风险都已经想过】


【自躺椅上坐正身姿，风起的时候，追逐着她的白发戏耍，每个人的历程都非相同，一夜白头的心酸痛楚，这便是她走过来的情路，而我，没有那般痛彻心扉，因为开始时已经想到结局，反而觉得这腹中的东西，是上天的恩赐。老天总在我觉得没什么生趣的时候，给我一个全新的信仰，就像赵衍，就像这孩子】

昀华，我想将他生下来

【在京城脚下，生下皇族孩子，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虽然已经想过如何瞒天过海，但心地有个声音又在说，放心吧，他不在乎你，不会关注你生个蛋还是生个孩子，这么想起的时候，悲哀而又庆幸】

【云荒从来没有明说她把明泉剑给了谁，即便如此我也猜得出来，自猜出那人是谁的那一天起，心里便始终不踏实。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云荒的这份情没法圆满，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

【有很多种办法可以让云荒失去这个孩子，甚至可以不让她察觉，然而她想要，我是不是该尊重她的想法。孩子没有生在我肚子里，我无法感知一个将为人母的女人的心】

好

【纠结半晌，最后还是答应她。孩子的父亲身份特殊，他若知道云荒有了他的骨肉，会怎么样】

我们离开京城吧。

【离开？我们三人到京城好像也有四年之余，这其中经历的事好似比寻常人四十年还多，如今她有她的医馆，我有我的钱庄，本该是安稳的，现在说离开，我知道她多少想到这孩子的身世，是为我考虑才有离开一说】


【该是庆幸有友如此，能共难能同福，还有这默契的心照不宣。打量这院子，阳光又偏了些】

好啊，有想去的地方么？


【或许能将手中的一切都放下，出走个三五年，反正沈管家比我能耐的多】

【医馆一直都是靠念月在管，云荒的产业也不必操心，至于韫欢，她去了燕山还是辽国，我居然不清楚】

我们走了，该怎么告诉韫欢？

【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河北，江南，燕山，京城，想不出哪里才是最喜欢的地方。日光偏移，忽然觉得可以走到大宋之外的地方】

从江南到燕山，我想不出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大理待了那么多年早就够了，不如往西北走，吐蕃我还没有去过

【目光在她肚子上转了一圈】

不过我听说那边气候不大好，你肚子里那个，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气候应该不是问题，有些东西环境越恶劣越能茁壮成长，再说，不是有你么


【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吧，昀华也是，用觉得经过洗礼的她更美了，红颜华发，美的让人窒息】


【似乎觉得出走可行，到没有什么逃亡的自觉，全算是游山玩水的心态去琢磨这个事情，可能打心底觉得他并不会回头看一眼，所以他也不会知道几个月后，一条他不知道的血脉，在这个世上茁壮成长】

韫欢……只是咱两走，又不是举家迁移了，不是还有沈管家么，她现在到处走，就随她去吧

【就三言两语中定下了往后的生活，走也好，世界那么大，是该出去看看】

【慕云荒的孩子，确实不该那么脆弱，即便ta不如ta母亲，有我在也能护其周全】

【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孩子生下来，再让他长到能够受住长途奔波的时候，怎么也得三五年。并不觉得云荒在那个男人的心里能有多重的分量，若有，凭他的本事，云荒不会有怀着身孕远走的机会】

三天之后，我们出发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云荒的身体，带在身上的药终于要比毒多了，对我来说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结——

——建元X年·X——

【佛狱溃败后，她再未踏足开封家中，蓦地一封书信递来，似是生了大事。】

【云荒有孕。几年前绣阁树下，还是二人讽着她，如今……倒是她落了最后。信笺在指尖弯成一拢长卷，明眸半垂，正入眼窗边那丛枝蔓，悄悄吐了芽。孩子是光，云荒是好福气。】

【当夜启程赶往京都，进门便直往她居处去，端了侍婢手中参汤，正见她安稳憩着。那光盈盈照进来，自她眉间投下一湾影，她觉得阜足安稳。轻声放下托盘，坐于案后，随意翻了几页书，微有些惊讶。】

（居然在看这种书？）

【躺椅着中庭，树荫下休憩，虽闭着眼，却能感秋风抚枝，尘泥逐叶】


【风微微，抚过眉梢鬓角，偶尔鸟鸣，一切沉静而安详】


【物是如此，心中却如有重时，一日未离开京畿，一日便不得轻松，遣人送信给韫欢，临行在即，同她再见一面才算放心】


【半醒半梦中，好似有脚步生近了，睁开眼时，正见她如画的眉眼在眼前，些微阳光撒在她的肩上，担着一身光辉】


【不由一笑，做起身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