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川

============ 建元元年。春 ============

【那一日教中来了一女孩，明眸皓齿、肤白胜雪，周身透着一股清冷，却令人心头一震。】

【自此，每日练功之后都偷偷到不染城看她习武，一直跟踪她到忘川，直到深夜她离去才回到不落日。】

【这一日提到来到忘川，停在不远处的巨石后面，等她到来。】

【自打温翘把自己带回冥教以来，已经过了不少时日，这整个冥教里除了温翘自己谁也不认识，自然也懒得去结交】

【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在慧娘身边，虽然琴艺超强，可身体却不比别的男孩子那么强健，许是为了装女孩儿更像些，十几岁的模样了竟然一点儿男孩子的感觉都没有，说话间也是挑着凤眼一副较弱阴柔的模样】

【这才想到开始习武练练除琴艺外的武学，每日也只是独来独往，近日里却发现老有人跟着自己，不知是何用意】

【今日路过忘川，才走没几步就发现了巨石后面躲着的人影，柔声细语的说着】

跟了几天了，怎么不出现直接让我瞧瞧？

【或许是等得太久，险些睡着，迷蒙见看到熟悉的人影，顿时睡意全无，唇角微微上扬，看着她往忘川湖水这来。】

【美若天仙的人儿，步入这似是人间仙境的景儿，仿若是一副画般，令人心旷神怡，又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梦里人痴笑看画。】

【梦还没做完，就被温柔的声音惊醒，怯懦的从巨石后面起身，理了理衣衫，从石后走出，垂首不敢看她，轻声唤了一句】

汐姐姐……

【本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睛的跟踪自己想要干什么，到头来还是自己想多了，原来是这小子，自自己进教以来他便一直缠着自己，吵着嚷着叫自己姐姐，解释过未果以后也难得再去同他说，瞧他一脸羞红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小骨头，怎么又跟着我…

【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听了自己抚琴吧，便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是个女孩了，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哪里有那么草率的人呢】

【听到她好听的声音，抬眸看了一眼又赶紧撇过脸，低头吱吱呜呜说不出话】

我……我……

【自幼就在冥教习武，从未有过如此窘迫六神无主之感，饶是面对险境也从未如此。】

【自从她到了冥教，每日都偷偷跟着她，每次开口叫姐姐她都好像有些生气似的。】

【夜夜梦里魂牵梦绕的人儿似乎总是不太喜欢别人叫姐姐，却又不知唤作什么，干脆不去理那些琐碎之事，堂而皇之得继续跟踪。】

我……我……我喜欢姐姐！

【憋了半天干脆豁出去算了，别扭得喊出一句，反而觉得舒心很多，仰起头直直的看着她。】

【见他一脸窘迫的模样，双颊涨的通红，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心里头只觉得他气短又娇气，怎么说个话都说不清楚？无所谓的模样，柔声道】

所以呢？

【也猜想得到这小子心里所想，只是懒得和他在费口舌，反正到时候他自然会知道，心里有些故意想使坏的意思，但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又觉得实在逗乐得很，伸出玉指轻轻挽了挽鬓发，莞尔一笑】

喜欢就喜欢，你抖什么？

【喜欢的话脱口而出，等待答复时身体却不自主的颤抖，变得更加紧张，甚至连直视都有些支撑不住】

【听到她的疑问，感觉时空瞬间凝固，震惊的说不出话】

（所以？所以什么？）

【被她说中要害，立即别开目光，这么一问连回答都有些抖】

没，没，没抖。

【说完用手死死抠住还有些发抖的腿】

【瞧他那没出息的摸样，逗得自己发笑，捂着嘴笑道】

小骨头，都站不稳了还不抖哈哈哈，小心摔进湖里去

【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紧张什么，自己也不曾做过什么呀，打量似的瞧了瞧他，轻声咳嗽了两声，慢悠悠的说着】

小骨头从没喜欢过别人？连表明心意都不会吗？

【这小子心思单纯，每日的跟着自己，竟然不管不顾自己的不染城同他那城主敌对的关系，想来也是觉得有趣】

【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得朝岸边挪了两步，抬起头羞涩得砍了她一眼】

谢、谢谢姐姐提醒。

（喜欢？表明心意？刚才的话难道不算吗？）

【思考了一会，似乎从未对谁表明过心意，也似乎真的没有喜欢过谁，除了……除了她！】

我、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只喜欢姐姐。

表明心意？！姐姐可以教我吗？

【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喜欢的话，至于如何表明心意是真的从未学习过的事情，故有此一问，一脸真诚。】

【看他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嘴上说着求教的话，只觉得有趣】

【从没有喜欢过别人，若是自己告知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竟然是个男子，不知道他该是作何表情呢】

【慢悠悠的开口】

小骨头，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儿再让她教你吧

【说着准备离开，却见他拦住了自己的去路，继而又笑着说道】

我可不是女孩子，这样，小骨头还要喜欢我吗？

【也不管他愣神，径直走过他身旁，留的他一人在原地发愣，这小呆子，怕是有段时间不会来找自己了】

====================结========================

————————————建元八年   秋————————————

【自从黑后给我说了要我陪梅霁雨一起出去散心，我便一直纠结此事。我二人毕竟只见过一面，如此便要我与她相约同游只怕有些困难。但是黑后的命令没人能够违抗，即便是我这个她极为器重的属下也不行。所以我也只得默默答应。】

【遍寻雾霭流岚也没见大小姐的踪迹，听下人们说最近她思念成疾几乎不能自已，这几日终日游走不曾回过家。如此到是急坏了我，眼看西夏鬼市就要开市，若是再不寻到她的踪迹只怕便会错了时间。这日听有人说于忘川见过大小姐的身影，于是连忙赶去，希望能见到她的身影。】

【遥远看去，只见忘川水畔一女子孤身独立，从姣好的身形和穿戴服饰上可看出此女应是霁雨无疑。急忙赶上前去，走到他身旁说道】

大小姐，可算找你了。武尊武三叹拜见王女。

【传说中，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有一条忘川河，河边有一块三生石，石上记载着人的前世今生，忘川河中的忘川水，喝下它，此生的一切都将忘记】

【冥城中的这一片湖，若是也有这神妙的功效便好了，一口水下去，管他今生前世，全都忘了岂不干净，也没有对错与否，谁负了谁了】

【愣愣立在湖畔，良久，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大小姐，可算找你了。武尊武三叹拜见王女

【转身，抬眉瞧着他，早已失了上次的温和，只是面无表情，静道】

武尊大人，有事么

【真心没想到再次见到霁雨的时候会是这样，面无暖色，冷若冰霜，仿佛我眼前的梅霁雨已经换了一个人。难道炎照的死了许久还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打击，而且她显然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当然这里面其中缘由我是不会知晓的。】

大小姐，我……

【突然觉得此时提出黑后所说的计划是如此不成熟，莫说会被完全否定，甚至原有的一份好感也会皆尽丧失。但是如此便不能完成黑后吩咐的任务，黑后做事雷厉风行，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我若违背她的意愿只怕也不好过。翻来覆去思想斗争，终是理智战胜了意愿，于是低头道】

大小姐，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若是不便，我下次再来可好？

【说罢后退几步，顺势转头要走。】

【似乎自己的冷淡有些阻退了他，皱眉拦道】

即使我此时不便日后总也要谈，武尊大人不是有事要说么，快些说吧

【随意猜去，无非是受人所托，来寻若干日不见的王女有事相询之类的】

【自己与他的交情，还谈不上在这种时候让他来无缘故的主动找上门来】

既然大小姐说了，那三叹就直说了。

【本来打算转身离开，不想梅霁雨居然没有让自己离去，看她这般神伤我委实不知如何安慰她。只不过之前见她之时虽然面带惆怅，却不似今日这般失魂落魄。我外出调查天照大神以及神影斋人之事近月余时间，莫不是我不在冥教这段时间冥教又出来什么事情？】

大小姐，三叹多事了。若大小姐把三叹当做朋友便请告诉三叹今日为何如此失魂落魄。不瞒大小姐说，上次我们相见之时虽然短暂，却不似今日这般愁容不展，三叹月余不在教中，难不成在这段时间冥教之中有发生了什么事情触动了大小姐？

【闻言，几乎冷笑出声，勉强敛了一敛面上的寒意，道】

武尊大人当的好差，外出一趟竟连教内如此大事也未曾听说

【继而喉头一哽，紧紧掐住手中玉笛，却扬眉绽出格外明媚的笑】

不染城的温城主如今怎样，武尊不知么？

【眯眼将他从头打量一番，嗤笑道】

不过幸而武尊当得好差，不然霁雨可要被拿去问罪了

【此事竟然与温翘有关？怎么可能？】

【我与不染城城主温翘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算是熟悉，但是也知道此人极为仗义，应该是冥教一种年轻一派中的人中龙凤。只不过想不到居然和不染城城主是旧识。当日小七来我武魂殿久居，为了不要太过尴尬，特意吩咐主事带上一份厚礼前去，一来为了说明小七之事，二来也是自己初任也是为了表达一份情谊。】

【这日听霁雨在此提及，更是不明所以，不过从她话语之中说什么拿她问罪云云，应该是霁雨与温翘有隙。若是二人有什么事情不便说明，我倒是可以帮忙在这中间劝解劝解。于是只得道】

大小姐，你好像误会了。在下求见并不是要拿你问罪，更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只不过我与不染城城主温翘还有过一面之缘，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是递句话想来还是可以的。我知道大小姐与温城主之间必是比三叹熟捻，但是若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话，或者是不方便说的话，我这个外人恰恰可以帮到你。

「被他一番话激得又急又恼，玉笛猛然扬起，笛尾直抵其左胸」

武三叹，你即是刚回冥城一无所知，又有什么理由来找我，你还是直说谁托你来的

身为冥教武尊，外出月余，归来后该是赶紧弄清期间教中诸事，而不是承了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的命来寻我一个早已搬离冥城的人

「待手上运足力直欲捅他个窟窿，忽而眼前仿佛闪过当日匕首的寒光，利刃落血，灼目的鲜红反复提醒着自己的痴傻」

「中途手腕一转，力道偏开，玉笛脱手飞出，笛身大半截插入湖畔的湿地」

「太上忘情，太上忘情，究竟又有何人能够真正忘情，当日笛的主人不过是奢求忘却过往而不得才无奈取名寄望，今日持笛之人便更加算不清这一笔纠缠的烂账了」

「没有人会更清楚自己在这件事上究竟如何罪无可恕，生生忍了多日的眼泪一时间刺红了眼眶，泪水夺目而出」

【玉笛深深戳在我胸前，到像是一把把刀直戳我心间。只见她不知怎的竟将那只玉笛抛向忘川，眼泪滴答滴答流了下了。一时，我竟然傻了。 霁雨说得没错，我月余不归要做的应该是了解教中大事而不是听从黑后的安排来做这个说客。】

【自始至终我一直做着别人对我要求的事。委身昆嵛十八年是为了死去的父母；舍命刺杀楚王赵衍是为了先人；继任武尊是为了前任武尊；而这次来劝解霁雨居然是为了黑后。霁雨的笛子戳醒了我，第一次，第一次觉得有些事自己应该做自己的决定。这一次的西夏之行不为黑后，只为我的朋友霁雨。】

【默默走下河，拾起那支被梅霁雨抛出的玉笛。默默走回霁雨面前，将玉笛递给她，道】

大小姐说得是，三叹却是没有搞清教内之事便来多嘴。但是三叹见了大小姐的反应便知晓了大小姐很不开心。三叹虽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大小姐，但却知道一件事，我是大小姐的朋友。就如这笛子，若是你欣喜时，我便陪你欢畅；你悲伤时即便丢了，我也会送回来彼此做个依靠。

【顺手把笛子塞到她手中，走几步，望着流淌的忘川，怅然又说道】

西夏有一鬼市甚是神奇，不光出售世间货品，更有人间奇物，却是一值得放松心态之地。我不想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我只想让你开心。也许西夏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头看着她的双眼，真诚希望他能点头答应。】

【见他依然没有说出究竟是谁托他，平复下急促的呼吸，接过玉笛，不耐道】

身为武尊大人口中的朋友却还听不到武尊大人的一句坦白话，这个朋友不当也罢

况且霁雨也不知武尊是何时自认你我二人是朋友的，就如先前所说，你与我同样只是一面之缘，不必谈什么交情

【随意擦拭两下乳白笛身上的泥点，哑声续道】

西夏路途长远，一去又不知是多久，武尊能有如此久的空闲？

想必是差事啰，即是差事，就不用以朋友之名了

【西夏鬼市上确有许多神妙之物，只是现在对自己来说多半没甚意义，无所谓的勾起唇角】

西夏之事，我会考虑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