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殿

【我曾记得，冥教传言说新任慧座手段残忍，甚至不重视别人的生死，不顾师徒之恩，将上任慧座折不明不白死去，也将无辜之人作为毒物口中食物，还有人将我比作冷酷无情的怪物，我的本性，就从他视我为工具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听其所言便笑而不答，而初一面无表情放下手臂，然而挥手让初一回房，初一点头迈步离开殿前，走向幽暗的长廊，一步一步任黑暗吞没，这时，忽闻其说了一句话，不由微愣片刻，低眸看其许久，垂下眼皮，顿言道】

丫头，你的命还长着啊...

【言罢，抬手摸了摸其额头，心中对其方才所言，产生一丝纠结的感觉，这难道是情义作怪，不由自嘲笑了一声，笑言道】

时候不早，你该歇息了，为师带你去找房间，明早让初一唤你起来，免误了习武时辰。

【言罢，放下手臂便走至前方，带领其走向另一个方向，直到殿前迅即失去了光亮，再次恢复深不可及的黑暗】


结

————建元八年。夏————

【从肇兴侗寨回到浮屠殿，心里还是有些懊恼】

（好像被识破了，不开心；没有找到金蚕蛊，不开心）

【嘟着嘴跑回去，抬眼看到一个身影，立马喜上眉梢】

师父

【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终于又见到您老人家了

【师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也是个喜欢四处乱跑的主，所以两人倒是不常见着面】

师父，师父，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一把揪住他的衣角，摇啊晃的】

【独自坐在殿前翻阅书籍，想从书中寻找新的傀儡丹的法子，毕竟这几年来，除了能壮人身，损心神之外，便是一到药效时辰，便当场毙亡，只可惜药效时辰太过短暂，眉心不由皱起，思索这个问题而不言，此时也让初一在殿外等那丫头回来】

主人，她来了。

【闻言便落书起来，缓步下了台梯便走过去，见其大喊一声跑向自个面前，便摇头笑了笑，开口唤其慢点跑，莫要摔着，初一也跟其身后走上前来，闻其言，扬眉道】

为师偶尔闭关几日，怎么，丫头是想念为师了？

【听其继道有好多话跟自己说，带着疑惑语气”哦“了一声，复言道】

既然你有这么多话，想跟为师说，那不妨跟为师说说吧，正好，为师也无聊的很。

【抬手习惯摸了摸其额头，随即命初一去给其沏茶】

【既然师父都让自己说了，便像倒豆子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师父啊，我能给阿金找媳妇吗，我总觉得它好孤单的

【不知道哪儿来的感觉，也可能只是自己无聊了】

然后我听说肇兴侗寨有金蚕蛊啊，我就去了，可是我发现，混到这么一个封闭的寨子里真是不容易，要是我会易容就好了

【上次也跟师父提过要学易容，可却被他搪塞了过去】

还有啊，一一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我只知道你叫公子蜚

（好奇怪的名字啊）

师父，你是姓公子还是姓公啊？那人家是不是会叫你公公子

【见初一端茶前来，便对其指了指桌前一盏茶，暗示坐下慢慢说，负手走到殿前整理书籍，耳边仍是听其滔滔不绝讲着，忽闻其说要给金蚕找个媳妇，双眼一愣便不忍俊禁笑了一声，转头拿书走向案前继续整理着，淡笑道】

你既然想给它找媳妇，那就去找吧，毕竟它是你所属物，阿金的命运，便由你作主，不必过问为师。

肇兴侗寨...？！你去那了？

...我听闻肇兴侗寨族人，为了金蚕蛊，与朱月城人交恶数年，哼，有点意思。

【对此便冷笑一声，回神继听其后半句，缓缓抬眼看其，顿言道】

你这句话，不止几十遍了，为师知晓你想学易容，何况为师又不是不教你易容术，只是——

【还未说完，听其说起自己事来，便打断自己继言之说，然而听其问我的姓氏，嗔怪瞪其一眼，不理会案前上书籍，转身走向其前，抬手敲了其额前一下，以示惩罚，复笑道】

丫头不可胡闹，不然为师可要罚你了。

公子蜚，既不是真名，也不是假姓，在人眼中，我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不真不假，谁看得出呢。

过去这么久...为师早已忘了自己的姓氏了...

【被师父敲了下头，才算停下嘴皮子，揉了揉额头】

学不学易容倒是其次，只是可怜阿金要孤单终老了

【扁着嘴，做出一副怜悯的模样，看着听到自己名字爬到袖口的阿金】

阿金啊，你还是陪我吧，以后当我的小相公好不好

【戳了戳它肥嘟嘟的身子，它似乎有些不高兴地又躲回袖子里】

师父，夭儿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到底叫什么，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保持盯着袖口上的那朵桃花刺绣不动，脸上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

爹娘是谁不重要，还有没有亲人不重要，至少我现在，还有师父和阿金对不对

【见其揉了揉脑袋，笑看其而不言，听其可怜阿金会孤单终老，正开口告诉丫头，阿金至少还有你这个主人在，它怎会孤单一生呢，奈何复听其说让阿金当她小相公，微愣道】

什么？

噗，你看，阿金不稀罕当丫头的小相公啊...

【带着打趣的语气便轻叹一声，低眸见金蚕扭捏跑回她的袖口去，复闻其言便抬头看其，沉思一会便点了点头，笑言道】

你的话，为师明白了。

【然而见其笑说一句话，便察觉其眼底一丝落寞，伸手轻抚其后脑勺，复言道】

俗话说，得而必有失，失而必有得，即便是强求也是无用，何不如随遇而安呢。

只要为师还在冥教一日，绝不会让丫头你受气一分。

【一直庆幸自己能遇到师父，不但教自己毒术，给了自己阿金，还一直都十分包容自己】

（师父，我知道，你也是孤独的，可是没关系，夭儿会陪着你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吧，自己一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要牢牢握住自己手里的东西】

放心吧，师父，谁会给你徒儿气受啊，谁敢气我，我就让阿金咬他

【察觉到阿金在袖子里抗议，一定是不喜欢自己把它当狗用】

不过师父，你到底在冥教有没有什么名头，不然下次人家问我，我还是回答不知道吗

【知道他在教中地位定然不低，不然也不会独住一殿，只是对冥教并不熟悉，这些日子也没有特意去打听，所以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告诉我，我下次直接拿你名头吓死他们

【闻其言便爽朗笑了笑，而初一听到主人笑声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眉头不由微耸一下，似是也跟着笑声放松三分，笑罢便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倔强，然而心中也是放心许多，待往后的日子来，徒儿也会是冥教中最厉害的人】

【然而无意看到其袖口微动几下，便只是会心一笑，未有开口说道，听其问自个在冥教有何名头，挑了挑眉，便潇洒拂袖一挥，迈步走向殿前，双眼望着残阳飞雁的景色，迅即转身对其，用一副严谨的模样，回答道】

为师，在冥教中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同位武尊也一样，而教众弟子便唤我一声，慧座大人。

【顿了顿，复笑道】

呵，随你怎么做吧，反正，为师也并不介意。

【武尊这个名头倒是有听到过】

慧座啊，原来师父这么厉害

【一边说着，一边往殿外退】

但是我还是觉得……

【说话慢悠悠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觉得公公子比较好听

【说完便转身逃走，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听其说自个厉害便挺直了胸膛，然而看其欲言欲止，不由眯了双眼，低眸察觉其步伐缓慢往后退，似是退向殿外的方向，就连其语气也跟着脚步放慢下来，这丫头...又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负手等其开口而不动】

【随即见其丢一句话便转身走掉，脸上微怒一会便看其远去的背影，不禁无奈轻笑不言，转身对初一扬手一挥，让初一在路上，暗地保护好那丫头，初一点头便转身离开，见初一走后，殿中恢复宁静无声，空中回响着自己的脚步声】


结

————建元八年。春————

【带着武大哥回到浮屠殿，脸上一直显得不是很高兴，没有人会希望无端端比人小了一辈】

（还好我机智，事先认了兄妹）

【走进大殿，那几具傀儡还站在那里，不过没有动作，想来是师父就在殿中，不然那些傀儡应该已经向武大哥扑过去了才是】

大哥，我们来得挺巧的，慧座就在殿中呢

【师父常常来去无踪，就连我找他也时常要留下口信才行】

【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慧座大人倒是引来我的几分兴趣，一路上向夭儿盘问慧座之事她要么闭口不提要么故意岔开话题，本想知道他与慧座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不想最终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时间飞逝，该问的事情还没问清楚，慧座的府邸浮屠殿却已经到了。这一路走来，一股浓重的死丧之气越来越重，走进浮屠殿外更是有些刺鼻。再看夭儿反是似乎习以为常，并没有对这特殊气味有什么不适。想来之前应该没少来此了。】


【进了大殿，殿内阴暗死静，几个人影矗立在殿内一动不动，仔细辨识方才知晓竟是几名尸身傀儡。想这慧座终日与尸体为伍，想必也绝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正自发愣思索之时，夭儿说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既然慧座就在殿中那便要好好与他交谈一番。于是特意正了正衣冠，方才跟随夭儿走进里面。】

【从囚房缓缓走至殿中，试验还是往常以失败收场，即使试验失败，那人也没有利用价值，可惜弄得满身沾染鲜血，此时见初一端着水盆前来，抬起双手放入水中，清洗一番便甩了下双手，再用素帕擦拭干净，淡言道】

打听得如何了。

【初一将水盆放在桌前，抬手附耳过来，听完便眯起了双眼，垂眼冷笑一声，之后将一身污迹的衣袍脱下，顺手甩给初一手里，初一挽着衣袍再端水盆，转身离开殿前，这时大门缓缓打开，眼前两人走上前来，视线从丫头转移其身后的人】

【缓步走上前去，勾唇笑道】

丫头，你身边这位，便是新任武尊吧？

蜚不知武尊前来，实在是有失远迎啊，望武尊莫怪。

【一走进殿内，就见着师父，跳着跑过去，扯住他的衣袖，不料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师父又在研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皱了皱鼻子，不喜欢血腥味，便退了一步，站在他身侧】

是啊，师父，这位就是新任武尊——武三叹

【转向武大哥】

大哥，这位就是我师父，冥教慧座啦

【胡夭儿说这个人是自己师傅的时候我到真是一晕，我是真心没发现这个传说中的双尊之一的慧座居然这么年轻。】

慧座先生，武三叹今日未来通报便前来拜见，如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原谅。

【说罢，深深鞠了一礼。看这慧座年纪应该比我还小，怎竟能担任冥教如此重任，若说没有什么机缘，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转头又看夭儿，心中暗暗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之所以一直不好意思原来竟是因为师傅如此年轻啊。】

夭儿，实在没想到你的师傅竟是慧座。既然是慧座高徒，难怪你能在冥教畅通无阻呢！

【看丫头走至自个身侧，抬手抚摸其额头一下，听丫头对眼前之人介绍我的身份，然而看其客气说道便笑了笑，随即见其对自个鞠躬一礼，连忙对其摇头道一句无须多礼，抬手对其指了指殿前两旁座位，以示请坐之意，这时初一走上前来，转头对初一唤道】

初一，给武尊看茶，定要用上好茶叶来，不过切记，莫要怠慢这位贵客。

【说完，初一点头听命离开，转身领其走至殿前位置，缓缓落座，抬眼仔细看了看身旁丫头，打趣笑道】

数日不见，丫头似是长胖了点，且不知，你近来又去哪里玩了？

【话语间，初一端茶而来，将手中茶盏放在武尊身旁桌上，然而再将另盏放在自个面前，缓步后退至一旁，等候主人下次命令，转头看他，笑言道】

这茶则是上好龙井，蜚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买到手的，可惜这好茶让蜚一人喝，那可是浪费皆无趣，如今贵客已来，这好茶可算是用武之地了，武尊不妨尝尝看？

【抬手端茶喝了一口，点头笑了笑，对茶以示赞许之意，缓而将茶盏放在一边，移眸对其继续道】

对了，为师方才听你唤武尊一声大哥，你们之前是认识？

【听师父说自己胖了，不禁嘟起了嘴】

师父莫要胡说

【可还是心虚地摸了摸手臂】

（难道是最近在三大城里吃得太多了）

我没去哪里啊，四处乱跑而已

【看着初一只泡了两盏茶来，虽然自己不喜欢喝茶，还是对他吐了吐舌头】

（小气鬼，喝凉水）

我与武……武尊认识有段时间了

【看了看武大哥，似在回忆】

最早相识是在大辽吧

【这慧座蜚公子看似年轻，但谈吐之间无不充满着一种老成。从他吩咐下人看茶到亲昵的与夭儿交谈都可以看出来他对人、事的分析态度，如此倒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冥教水深只怕没有一个善于之辈。】

【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上号龙井果然名不虚传，就如我这一茶道门外客都觉得喝过此茶果然清新淡雅，唇齿留香，不禁心中赞叹了一句果真是好茶。】

【又听夭儿介绍我们当年是如何认识的，只是时间过久想来她也记得不是多么清晰了。那似乎是我刚刚下山之时，为了寻找机会打探情报，刻意去辽国境内寻找机会接触辽国高层，不想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任何辽国皇室机会，反和夭儿结识相伴一路同行了一段时光。】

我们确实是旧相识，说来惭愧，那时我为了一些私事前往大辽。不想居然迷失了方向恰好遇见了夭儿，只是当时她缺水断粮，还受了伤，我出手相助便决定结伴而行。

（转头又对夭儿说道）这么说来我似乎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只是有一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当日你当面在我面前拖鞋上药委实把我吓了一跳，这种失节之事若是中原女子只怕都要上吊自缢了。】

为师说的是实话，怎有胡话之说。

【看其嘟着嘴的样子便摇头笑了笑，斜眸见他喝了一口茶的举动，扬眉笑而不言，后而听其说与武尊是在大辽相识的，没想到丫头还去了这么危险的地方，重重闷哼一声而不言，然而继听武尊说起相识的经过，直到他所说后半句，不禁皱起眉头来，惊呼一声“什么？！”，将视线放回其身上，还特意打量几眼，焦急道】

你这丫头，好好的去那里作甚，况且去了那里还受了伤，你啊，可真是不让为师省心...

罢了，毕竟这件事已经发生了，而且还过去了这么久，为师就算再训你几句，也是无用...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不过往后，你若是出游一番，为师就让初一伴你左右，即使路上出了事，他可好生护你安危，这样，为师便放心了。

【言罢，心中除了责怪丫头不保护好自己，便是惭愧自个当年顾着其他，忽略丫头几年来的种种遭遇，身为人师，我的确有失责之过，不过好在，我徒儿命硬，能逢凶化吉，想罢便长叹一声，抬眼看向其，眼底充满担忧和无奈，想着这丫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由初一看护她，倒是不错的法子，回神看他，对其低头示谢意，复言道】

多谢武尊曾经照拂过我的徒儿，若无您的相助一二，恐怕我便是坐立难安啊。

【话落便看到他手上的指戒，心中未有惊讶之感，缓而抬眼看他，故问道】

这不是武尊，不，是前任武尊...的指戒吗，蜚听闻他在外出了事，便是不会回来了，我本来是不信此言。

可没想到，这传言居然是真的，可惜是，这些年来，蜚与前任武尊一同共事，为冥教尽心尽力，而他，却先走一步...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