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庙

客串武二郎

[挑着担子呼哧呼哧走了一段路，离镇上还点路，干脆先在前面那庙里休息休息，想着便把担子一搁，拿着帽子扇风，瞧见迎面走来一对母子，那小孩手上还拿着亮晶晶的糖葫芦，不由笑道]

姑娘，买饼么，今早新鲜出炉的，我跟你说，全永州都找不到第二家比我做的吃好的饼

【早春仍是微寒，恐乔儿吃东西着了风，先领着她在破庙歇了半晌，等那一大串糖葫芦啃得差不多了才替她擦手擦嘴往外去。】

【才没几步，被卖烧饼的唤了住。心下好笑这么个荒凉破庙今日哪儿来这许多走贩，还尽是一套说辞。娃娃大约被糖葫芦的酸甜开了胃，眨眼拽了自己衣摆，却是指着角落里的乞儿】

“暮娘娘，咱们买个饼吧。”

[见她有心动的意思，便忙不停拿出两块烧饼，还带着温热递到她嘴前，豪气道]

姑娘先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烧饼递到乔儿嘴边还冒着热气，娃娃犹豫瞧了瞧我，见我只是一笑并不言语，小嘴吧嗒咬下一口，又像有些害羞的嘿嘿笑了一声，咬过的东西自然能不买了，在她鼻尖一点，掏出铜板递给摊主】

等你吃饱了娘娘可抱不动你啦，待会儿自己走不走得回去？

【娃娃兀自啃着饼，含糊应了一句自己走。这才发觉她两只小小发髻左边的一条红穗不知何时掉了。】

[乐呵呵的收了钱，这还没上镇呢就开了张，好兆头啊]

[小心的把铜板一枚一枚数着放起来，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夹了一根红绳子在里面，挑了出来冲还没走完的人道]

姑娘，这是你掉的么

【一头乔儿啃的正香，倒是满不在乎头发乱了，四下环顾不见落在哪出，身后小贩一声吆喝，回头一看，手里正是方才落下的发饰】

多谢你。

【接过向他略一颔首道谢，娃娃塞着满嘴烧饼也跟着含糊叫了声谢谢。正这一闪的功夫，刚才抢了桂花糕的乞丐又窜了出来，也不顾烫手将摊子上两个烧饼抓了去，直看得乔儿目瞪口呆】

“暮娘娘，他好厉害啊……”

你奶奶个腿儿！

[刚把绳子递了回去就见那小脏手往烧饼上抹，要是被那小乞丐碰了哪里还能卖，当下气哧哧的抬起手就把那欲跑的小子给逮了回来，上去就是一巴掌呼在他头上，直把他打的嗷嗷叫]

让你偷！

【卖烧饼的却不似卖糖葫芦的扛着靶子不好行动，撩了挑子便拉住小乞儿一顿教训，乞儿嗷嗷直叫，乔儿似乎看不下去，小手一松跑了过去，将剩下的一块冰递给乞丐】

“给你，你以后别偷东西。”

“娘说偷东西的是坏孩子。”

[见他们出手阻止也就顺势停了下来，本来就是想给个教训而已，真弄出人命来自己也担待不起 ]

[又剐了他一眼，狠狠道 ]

还不谢谢人家给你求情

[就见那小乞丐做了个鬼脸一眨眼又跑没影了，讪讪道 ]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你们也真是菩萨心肠

【闻言不过一笑，仔细替乔儿将红穗系好，领着她出了门】

该回家啦。


===结。

————————承平八年春——————

【昨夜一场春雨湿了垅头，今日不知几多人饱受病痛侵扰。】
【理理药箱的带子，快步行于一片泥泞之中。一路春意喜人，不时已至城郊。】
【重回中原已一载有余，这期间济救过多少乞人浪客已无从计数。每当雨夜过后，便是诊病施药的时机。】
【极目远望，太子庙一身破败，仿佛仍在氤氲水汽之中。】
【庙门紧闭，定是昨夜寄宿之人为避风雨而为。推门而入，湿气扑面而来。借着微亮的天光，勉强能看清角落里蜷着的几条人影。】
【见此情景，不免生出同情之心。趋前，蹲身摆开药箱，逐一询问。】

【得到命令自然是不停追赶，追至此地时，却见着一地的乞丐，不由皱眉。】

【彼时雨落，一顶斗笠盖头，黑衣劲装踏入庙中，眼神冷冽。手中是一柄灰色长刀，目光在几个角落来回扫视，最终落在那个行诊少年身上，不由走了过去。】

【他是一枚棋子，由天权指撑，操纵着他取得一个又一个人头，鲜血早染变了他的心神，略是墨色的长发上似有几线红光隐现，仿佛是刚刚溅了血，只是身上倒干净得很。】

【他慢慢逼近少年，刀斜身侧，似要随时砍下谁的头颅一般，紧盯着猎物。】

【灿烂春景之下，免不得有苦痛潜行。面前这若干人，多患风湿、感风寒。余下的……消磨仅存的生命。】
【手捻银针，为一老丐诊治。屋顶泄露的日光，恰好将一个无声的黑影送至身旁。】
【这人的脚步如此之轻，竟好似根本没有踏上地面。】
【又像是刀光一闪。】
【虽不知来者，至少这不是个善人。】
【背脊不免有些发凉。从小习医，自己却并无武功傍身。】
【心跳加速。手指却还要保持平稳，将手中的银针稳妥地刺入老者的穴道。】
【事毕，长吐一口气，缓缓起身。】
【既已如此，何不直接面对。】
【少年眼中突现了亮光，镇定而坚毅。】
【并不开口说话，只是用一双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手提利刃，充满戾气的怪人。】

让开。

【冷冷开口，一把将人推开，去看那些人的面孔。是了，应该就躲藏在这些人之中，不过尚有些趣味的事发生。】

【那少年的眼神倒是很好，偏偏不像其他人一般怕他，于是不由折返掐起他的下巴迫他直视自己。】

你可看到胳膊带伤的人逃到这里？

【他似乎发现了新的猎物】

【这个怪人的眼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带着一股嗜血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一推，力道无比之大。左肩吃力，身体霎时向一旁倾侧，慌乱中忙寻了个支撑，才不至于跌倒。】
【目光一瞥，周遭人群一个个竟似老鼠般畏缩。他们原本的目光中除却麻木就已一无所有，如今除却恐惧，也一无所有。】
【这些人的生命，在这个嗜血杀手的面前，变得贱如蝼蚁。】
【站稳身形，仍盯着他。那人却反身折回。眼见着他向自己伸出手，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气随之而来。】
【头颅被人制住，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一双凌厉得让人胆寒的眼睛。】
【少年的目光也变得锐利坚强。】
【忍着下颌的疼痛，一字一顿道。】
此类人数颇多，不知你所指何人……

哼，无用。

【看他一瞬却又失了兴致，眼下自然是任务重要，便把他丢在一边继续找寻】

【突然看到角落一物蠕动，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寻找已久的柴老板，只瞧他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真真难看。这回却是收刀走了过去，蹲下来道】

你还是与我回去，这便也不为难你。

【说罢伸出手去，那人居然一扬手，洒了自己一眼沙，猝不及防中招】

呃，可恶！

【下颚突然一松，怪人已放了手，继续在人群中搜寻。】
【心头涌上莫名的怒意。从前师姐说，中原人多混杂，定当万分小心。此时怪人收了手，但仍有性命之虞。】
【看起来此人已找到目标。与预想的不同，他竟然收起了刀锋，像在规劝。】
【望见那畏畏缩缩的人，确是个生面孔。料想应该昨夜趁雨躲进庙中的。】
【趁怪人说话的空档，蹲身拿起几支银针。】
【内家功夫虽不会，人体穴道自己当然一清二楚。】
【将针藏于掌内，注视着怪人和生人。】
【其实这也是多此一举。怪人武功高强，自己何以近得了他的身，又何以将针刺入他的穴道。】
【况且，若只是他二人的私怨，并不涉及旁人，自己又有何理由前去干涉？】
【正当此时，见那生人抬手一扬，怪人便撤了架势。想是中了暗招。】
【趁此上前，欲刺他头颈部的几处穴道，使之眼暂盲、头暂昏。】

嗯？！

【视线一黑时，只感觉到两股风声过来，皆是要袭击他的，已然长刀出鞘，劈划一侧，闻得血腥扑鼻。】

该死！

【本就怒不可揭，下手便不再忍让。想着那人必定要活着带回，不然半路“坏了”亦是恶心。】

【退上几步，靠在墙壁上，便不用担心背后遭袭，只静下心来听招后动静。】

【下手之前便已料到，如此一个高手，怎会察觉不了将近的袭击。故此，还是为自己留有些许余地。】
【只是刀已出鞘，破空声中，手臂感到铁器的冰冷与剧烈的疼痛同时袭来。】
【幸亏方才向后一次退步，否则，眼下便会多出半条血淋淋的手臂。】
【迅速用针止血，再退至一旁。同时眼帘一抬，见那怪人也已变了位置。】
【浑身已冰冷，然而血是滚烫的，沿着手臂蜿蜒流下，甚至感到血管微弱的搏动。】
【咬牙忍着疼痛。此时不能开口，即便开口，也无话可说。】
【全身仿佛已冻结，唯有一双眼睛还死盯着对面的怪人。】
【恍而瞥见一旁已然蜷缩成一团的生人。此人双手抱头，眼神恍惚，神色惊惧。】
【一时间有些绝望。此时正好是那生人逃走的好时机，然而现在他却已然失去行动能力。自己惹出事端，性命与其一同，危在旦夕。】

【莫非那人与柴老板是同伙？可此人似乎并不会武功，只是突然发难实是有些措手不及，原本精于暗杀刺杀，如今是现身此间，双目暂不可视物，也无法躲藏待得时机，便开口道】

阁下何故趁人之危，此间之事与你无关罢，劝你惜命，快些离开！

【也不想做多余之事，只要带回了柴老板，一切好交差，只是不想这一个废物竟耽误了他不少时间，不由蹙眉。】

否则，下一刀便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