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龙湾

不知往何处去？兄台身负高强武艺，朗朗江湖，有哪是兄台不敢去的呢？

【观天色，乌云密布，是要下雨的样子，日出怕是看不成了，还是赶路去大理要紧。】

兄台不知往何处去，在下却是要往大理去了，后会有期！

【转身欲走，想起还不知其姓名，便又回身】

在下彦枫，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相逢何必曾相识，无缘不过陌路人。

【抬头仰望天空，竟是乌云密布，似是暴雨将来。大理？是个好地方，不过，倒不是我将要去的地方。】

朋友，后会有期。

【虽是后会有期四字，心中明知没有再见的可能，一个去大理，一个回京畿，不同路的人那偶然的相遇也只是个偶然罢了。】

——结——

——————建元八年 冬——————

【与亓夜回到扬州后，整个人都清闲了下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恰巧不甚喜爱江南的冬，便南下四处游玩。】

【听闻广龙湾岛屿如星罗棋布，怪石嶙峋，洞穴幽深，引人入胜。身临其境，方觉万般传闻不过其冰山一角，言语不可形容其半分瑰丽。】

果然名不虚传。

【感受着轻拂的海风，立于山涧之间举目远眺，一时不愿压抑心中豪情，开口长啸一声，顿觉心中痛快淋漓，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面上亦带了一丝快意。】

【似乎方才长啸惊动了附近之人，听得脚步声回首见一身影纵身而来。尚不知人来意，便回身耐心等待其靠近。】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冬至，离开昆嵛山亦三年有余了，四处纵情山水，尽兴游玩，不知不觉竟走遍大江南北，早已听闻下龙湾山水秀丽，不亚江南，便与七七二人辗转往来，踏上广南境内】  

【这日抵临下龙湾，一路上望见当地人家忙着筹备冬至节，不禁郁郁想到，曾几何时，昆嵛山上，众师弟师妹也这般忙碌，操办新装、到处打扫，桃花峰的师妹们也剪了窗花四处赠送，而今自己已是不能跟他们同聚了！】

【轻叹一声，但觉一只手掌温柔，悄悄挽住自己，心中微微动容，纵使身处异乡，总幸得有人陪伴】
【一路行至港口，但见人流熙攘，七七已然前去寻觅船只，与她约好时间，自己站在那里望了一阵她的背影，直至倩影远去，方才转身】

【一路浏览着海岛景色，不自觉间走到那岛石叠嶂、人迹罕至处，忽闻一声清啸，近在耳畔，下意识捏紧了手中之剑，啸声中气十足，振聋发聩，不知哪位武林前辈在此？】

【转身自岩后走出，却望见是一位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陌生青年，不禁一怔，随即微微一笑】
叨扰了，兄台。

【倒未料到竟是一年龄相仿之人，观其面相当是率直憨厚之人，双眸澄澈略带忧郁，不带一丝邪意。身形颀长挺拔，走路轻盈，可见武功也非泛泛之辈。】

【点了点头，面上虽未露笑意却也柔和许多】

无妨。本是见到这般景致随性而为，反倒是我叨扰了其余游人。

【冬至将至，本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行，相遇便是有缘，也不妨结识一番。】

在下北冥渊。敢问兄台名讳？

【这个时间来此处，莫不是要出海？心底思忖着，却也不曾多问。二人萍水相逢，交浅言深乃大忌。纵对方为人正直，也总是失了礼数。】

【那青年回过头看，看清了他的面貌，虽面带疏离，言辞之间却甚是和善，看他年纪不大，不想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北冥兄，在下，陆豪杰。

【犹豫了一瞬，还是抱拳一礼，报出名字，心中却是十分沉重，当日，师父书帖告知天下英雄，将自己逐出门墙，往事历历在目，无论行至何方，总有这一项郁结随身，面色黯然，朝他拱了拱手】

我走到这里，听见兄台吟啸，一时好奇出言打扰，这便走了。

【听得对方自报身份，眉头微挑。陆豪杰？这名字他自是不陌生。天下皆知的昆嵛弃徒。然而门派之中腌臜之事何其多，见其行为举止可知为人，恐怕此事隐情甚多，且此事对他影响颇深，故而提及姓名时面色积郁。】

【对其遭遇心下同情，却也知这般性情之人恐怕逍遥于世才是最好归宿，并未答其抱歉之语，反对其转身欲离去的背影开口吟道】

车旁侧挂一壶酒,凤笙龙管行相催.昆嵛山中叹黄犬,何如月下倾金罍?

【眼睛定定的盯着那倏然定住的背影，耐心待他回味。若心结得解，或许真能成就一方豪杰，若继续沉迷心魔，璞玉蒙尘，真金沉沙，他也便不再相惜。如何抉择，便看他自己了。】

【“昆嵛山”三字入耳，不禁身躯一僵，过往种种情状，一并涌上心中，虽不知这青年为何人，但咀嚼其诗中意味，颇有开导之意，心中感怀，苦笑一声】

多谢兄台劝慰，大丈夫行走江湖，得失苦乐，原本也计较不了太多。

【师父既不要我，我便独往独来罢了，如今既有人为伴，行走四海，自得逍遥，何苦还要念念不忘过往？思及此，胸臆渐平，那偶尔上心的耿耿于怀，也就渐渐消散了】

【见其苦笑开口，其中感慨自不由说。其回应也渐渐豁达，嘴角才勾起一丝笑意】

不必言谢。在下也只是希望人如其名罢了。

【行走江湖多年，他自有一套观人术。可交之人他向来不吝相助，也因此结交甚广。倒未必要有求于他们，但一份善缘总是好的。】

【远远见一个女子身影向这边而来，了然看向眼前之人】

那位是来寻你的吧？

【抬目望去，但见七七正往此处来，便抱剑道】

是，今日有幸得识兄台，来日如有缘再逢，愿与兄台把酒言欢。

【语罢略一点头，权当告别，便与七七相携而去】

【点头算是应了对方告辞之语，见对方相携而去，竟是记起一词】

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暗叹自己这般反而像个文人，然自己的斤两也唯有自己清楚。失笑摇头，脑海里却闪过一道倩影。巧笑嫣然，灵动不已。顿觉这景致也没了太多意思，便径自踏上了回程。】

【途经港口之时，见二人小船已然入海，薄雾中船影绰绰勉强可见其轮廓，不由多看了几眼才纵身离去。】

【站在船头，风拂过额前发，总是想起方才青年所言，只是希望人如其名罢了】

【世上豪杰能有几何，止增我一闲人耳】

【长叹一声，握紧了七七的手】

==============结===============

——承平元年夏。开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人举着火把在她正上方盯着她看。她似乎睡了很久，这是一个昏暗的地方，唯一的光源便是那个人手上的火把，可她却仍旧觉得刺眼，长睫垂投下的阴影屏蔽了大片的火光，她想抬手揉揉眉角，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无力抬起。】

【而待她清醒些后，却发现并非自己没有力气，而是一双手被粗绳紧紧束缚背在身后，而她此刻正侧躺在地面上，呼吸间满是洞穴潮腻的气息。这气息太过浑浊，可夜晚里的山洞太过阴冷，湿冷的空气窜入鼻腔将她呛得连声咳嗽。】

“老三这回带回来的什么货色？看着跟要死了似的，不会有啥急症吧？”

【眸色微冷扫过，可下一刻就是腹上被猛踹了一记，闷哼了一声她弯了腰，口中倒吸着冷气微微发颤。意识反而因此逐渐清晰，她是带着禾裳离开了冥教的，没有与武三叹告别，只是留下了一封信说明她不便再留，独自回京。】

【后来..她们走出大概小半日的光景，交州边境乌云突压城境，山路崎岖，又是淅沥的雨在下。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在山间找了一间小屋暂时躲避。再后来...她有些记不清了，按照往日，左右不过是她病症突犯了吧。想到此处，她紧阖起的眸子猛然睁开，勉力半起了身子，环扫了四周】

“小娘们儿，你看啥看？是不是还想挨揍？”

禾裳呢。

【她的声音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她没有看见禾裳，会不会那个小丫头也被抓过来了。不必多说，她病症突犯，禾裳定会守在她身边不会轻易离开，她不知道禾裳是不是也被一起抓过来，抑或是那时雨停出去寻些东西为她驱寒。她希望是后者，这样禾裳说不定没有同她落得一个下场】

“禾裳？你还有一路的同行的？”

【那人声音里尽是疑惑，听到这里，她安下心来缓出一口气，大概是禾裳将她一人留在小屋里出去找些野果柴禾之类的，正好错过了这人。否则怎会只有她一个人被带来。或许是她忽的放松这模样惹恼了那个男人，她的头发被用力的揪起，眉头紧锁压下痛意，她凝向男子的目光是冷漠却充满了怒意的。男子一怔，随即便是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将她扇得脸重重侧过去，又是拉扯这头皮一阵剧痛】

“他妈的，小娘们儿眼神挺凶啊？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一夜他也有些失眠，浑浑噩噩的清醒过来之时却从主事那里听说隰桑不辞而别。他拆开隰桑为他留下的信便明白了原由。终究昨夜的话语她是听见了，她既不想大家苦恼，如此回京反是一件好事。也许日后时间久了，那一份感情也会变得淡然无味，慢慢消逝。是以他没有理睬主事的询问，只是默默的吩咐此事不必再提。】


【隰桑的倩影成了武三叹终日的煎熬，我试着让自己全心习武忘记一切，但是他发现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隰桑的音容已经成了他的羁绊，只要他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那个紫眸的双眼便会不自觉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忽明忽暗，时隐时现。武三叹想忘，却发现那印象已经是挥之不去了。】


主人，禾裳回来了！


【主事称呼武三叹并不像教中之人一样称呼武尊，而是叫他主人。是以武三叹一听便知门外是主事在高声呼唤。】


(禾裳回来了，如此说......)


【武三叹急忙推开房门，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再见到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然而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失所望。庭院之中禾裳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一瞬间武三叹知道坏了。隰桑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这个情同姐妹的丫鬟，除非有什么不测。】


【当他知道隰桑失踪的消息的时候已经不能算是焦急了。他吩咐主事备上快马也顾不得细问出事地点便拉上禾裳飞奔而去。隰桑的武功他是知晓的，能够让将她带走的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武三叹一下想到了东瀛人，他不敢再往下联想下去。他害怕了，心中只是不停地叨咕：月桑，你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下龙湾的山洞中点燃明火，这洞穴似乎是一众土匪的据点，而她并不知道她被带到此处到底是他们的无意为之还是有所图谋。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匕首一定已经被搜走，而她衣衫还好好的穿着，这群土匪将她劫来不为财色，她却只能将缘由想到了冥教那方。】

【冥教在广南的势力盛极一时，而周边的小势力却是不敢招惹的。此刻她孤坐在洞穴的木笼之中，望着洞穴之中一片人声，觥筹交错，酣畅淋漓的场景。不禁想起那一日死在月合楼中的人，莫非这两拨人，都是冲着冥教去的。可按照她心中所想，那劫走冥教商队的人，应该是冥教内部派出的人马，可矛盾所指，却不可断定。但这一窝匪众...】

【自嘲的牵了牵嘴角，大抵只是她时运不济，遇上了交州边境的小混混吧。似乎他们喝够了，喝开了，终于想起了这个被他们关在木笼之中的女人，一个男人走过来，满身酒气，扶在笼门上，醉醺醺的模样令她皱眉。】

“嘿...这小妞不哭不闹的，和以前的那些妞不一样啊，关在这里不哭不闹的，跟木偶似的。该不是个傻子吧？”

【这句话一出，有几个人轰然而笑，刚刚她醒来时看到的人走过来，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

“老三，这娘们儿凶得很，你别靠太近了，免得等会儿咬你一口，哈哈哈哈哈——”

【这些话听在耳中，她此刻双手紧缚，拴在笼子上，却也无能为力。更何况她寒疾已犯，此刻也只能静观其变。而似乎真是她运气不佳，此时山洞口一阵泱泱，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进来，看着匪众站起来，一个彪形大汉走近了木笼】

“老大，你回来啦——你瞅瞅，这是今天老三抓回来的女人，看看...能不能赶上过几天的祭祀？”

【听到这里，她微微一怔，木牢门下一刻被打开，那个看似匪首的人走了进来，伸出手便将她下颌捏住抬起头来，一双鹰眸锐利带着刀刻的芒剜在她眸中】

“混账！老三你....这女人长了一对紫眼睛，你知不知道那海边祭祀不能投入异族？！这女人一看就邪乎，指不定以前染了什么诅咒，你拿她去当祭品，是不是想害死咱们？”

【匪首走出去，一巴掌拍在那名唤作老三的男人头上，旁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几个人捏着火把走近，霎时将藏在暗处的女子曝露出来，一双紫眸在火光辉映下显得格外妖冶。几个人倒吸一口冷气，她轻阖上眸，心中却涌上一丝冷意。她便知道，这一双眸总有一天会替她召来麻烦！】

“老大，你别急..你听我说，咱们把她眼睛毁了，然后再当做祭品投入海中，这样说不定来年庇佑得更多些....”

呵【这句话落在耳中，她冷声一笑，眸光凝霜直视那开口的人，声色俱厉】一群强取豪夺渣滓，也在这里信口雌黄。

【此言一出，那老三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大步走进，松了她腕上那拴在木笼上的一端，将她拖出笼外狠狠摔在地上】

“呸！臭婆娘——我现在就划烂你的眼睛！”

【说罢，那老三便拖着女子往山洞外走去，一路上连拖带拽，洞穴之中地面尽是粗砺的碎石，她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直到咸腥的海风带着晦涩的气息窜入鼻中，她抬眸望去也只是无边无际的漆黑与海浪拍打的声音回响不绝】

【她感觉到自己被猛地拽起，下一刻，一个人便扶住了她的头首，叫她不能挣扎，眼角一阵剧痛，她尚且来不及感受到血液温热溢出流淌，只看到黑夜之中寒芒森冷在她眼前划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火辣的疼痛与无尽的黑暗】

啊——

【忍不住一声痛呼，疼痛未褪便是温热黏腻的液体顺着面颊，缓缓地淌下。】

【武三叹终归是来晚一步，当他探查到那个山洞正准备出手的时候，他听到的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太过熟悉了，只不过却因痛苦而喊破了声儿。武三叹再也顾全不到里面究竟是有一个人还是有一万人，此时的他只想冲进去看一看洞中的女子是否安好。】



月桑！！


【武三叹将鬼影伏行施展到了极致，山洞中的众位匪徒见到的不过是一道残影，在眨眼间他们已经看到一个男子怀抱着被捕的女子，全身颤抖。更惊奇的老三此刻已跌出丈许，脑浆崩裂，死的不能再死了。众匪徒一下子醒过神来，他们也知道今日他们这一脚是踢在铁板上了，连忙捡起武器做出一副防御姿态。】


【此时的武三叹早已悲痛万分，他看得见面前的女子双眸已毁，鲜血长流，流过那粉雕玉琢的脸颊，滴在武三叹环抱的手腕上。他仰天长啸以图宣泄内心的愤怒，即便是方才他惊天一掌拍死行凶的匪徒也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丝抚慰。因为他知道，隰桑的眼球毁了，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到了。禾裳此时方才冲进洞中，见到惨然倒在血泊之中的隰桑，惨呼一声奔到二人身边，眼泪早已涑涑垂下。】


【武三叹将怀中的女子交于禾裳照料，他缓缓站起身子，杀气浮现，血灌瞳仁，俨然就是一尊杀神现世。颤抖的双拳因用力过猛指甲早已深陷手掌之中，鲜血流淌，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隰桑的。愤怒的怨恨仿佛从他每一个毛孔中喷勃而出，摩擦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


你们.......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众匪徒多为刀口添血的亡命之徒，此刻见了武三叹这般凶残模样也不免心虚抵触，更有胆小之辈双腿颤栗松软，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

【痛苦的惨叫在洞穴中回响飘荡，萦绕不绝。女子吃了那痛，再无力强撑，“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一旁的老三握着那尖刀，艳丽的红色由刀尖缓缓淌下，一滴，两滴，蔓延在手纹，滴落在地面。青丝垂落，众人看不清女子此刻面上是怎般，可她面前的地面，渗开了一朵朵的血花，被粗绳束缚在身后的手不住的颤抖。】

“月桑！！”

【这一声之中饱含太多，她无力去听清，只是感觉到自己落在一个怀抱之中。倒吸一口冷气，露出在火光下的面庞，昔日一双眼眸紧闭颤抖，眼角是嚇人的刀痕划过，血肉翻白狰狞一道。意识模糊，她此刻只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翻涌一般一阵强过一阵。男子怒啸似乎要刺破了旁人的耳膜，隐约之中她还听见禾裳的声音，此刻她却连微笑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月姐姐..月姐姐——你..你的眼睛...”

【一双小手将她接过，那双手是温热的，可触碰到她面上淌下的鲜血，却显得格外冰冷。禾裳将女子抱在怀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双手想去将那眼角的血污拭去，却又不敢去碰，只能小心翼翼的擦去她面颊的血痕，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落在女子的面庞。瞧着她双手还束在身上，又去手忙脚乱的解。】

禾裳...【低哑着出声，她要说的话都闷在嗓中，被松开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血液猛地贯通令她指尖涌起一丝暖意。她摸索着伸手，不出意外沾到了小姑娘满脸的泪，轻地一声叹息】

真疼啊....【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缠绵病榻，身子里的痛大抵令她再不会对旁的痛楚做出再多的反应，可当双眼被毁去的一瞬，她才知道，疼痛袭来时，也是那么的清晰刻骨。】

“呜呜.....月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待在小屋子出去找东西的...呜.....武公子一定会给你报仇，然后..然后治好你的眼睛的..”

【杀神现世的恐怖让众位匪徒吓破了胆，武三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匪徒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一声】


不用怕他，他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大家伙一起上！


【诸位匪徒似乎才恍然知晓原来武三叹只不过是支身一人。众人齐喝着杀声口号，直奔武三叹而去。武三叹冷冷一笑，双掌晃动，连发而出，由于隰桑之伤迁怒于他，出手自然毫不留情。众匪徒被分筋错骨，残肢断腿，景象惨不忍睹，一瞬间那冰冷的山洞成了一所嗜血的炼狱。】


【武三叹用衣袖擦了擦脸颊上溅到的血液，此刻的他早已没了人的模样，一双冷眸直视着唯一站立的男子。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一众匪类的首领，是方才高呼一起上的想必也是此人。只不过兄弟皆尽死伤唯独他一人躲在身后实在是对方才行为的讽刺。武三叹冷笑着望着他，仿佛修罗临世。为首匪徒早已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谎称误会。武三叹用脚挑起一柄长剑，一剑飞出直取他的人头。嫣红的雪莲霎那间绽放，硕大的人头旋转了一圈，咕噜噜的滚到一旁。】


【武三叹懒得再看他一眼，反身走到隰桑主仆二人身旁，一把抱起隰桑往洞口飞奔而去，一旁连连让禾裳去牵马。再看隰桑双眼空洞，鲜血已然结痂糊在弯眉下。武三叹看得心如撕裂般痛，他紧紧抱住女子，怜爱的用脸颊抵住她的额头，两行热泪如断线珠子一双一双流下划过下颌，滴在隰桑的脸上。】


傻丫头，傻丫头......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待到洞中重归寂静的时候，她挨在禾裳胸口的螓首微动，随即一声闷响落地，仿佛一块巨石砸碎在心头，然后，便是无边的寂静，与方才嘲杂喧嚣，对比鲜明。脚步声沉重向着她们走来，男子俯身将她抱起在怀中向洞口掠去，禾裳跑远的声音，还有洞穴外浪潮尚未停息的声音，此刻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格外清晰。】

【她想睁眼看一看武三叹，可眼睑微动便会牵扯着那血口拉扯一番痛意。她终是不勉强，这双眼睛，此刻起便是废去了。额间传来温热的气息，带着些潮湿，面上似乎有温热沾染，勉力抬手拭过，指腹轻触是些湿热。】

“傻丫头，傻丫头......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心头涌起几分苦楚，张口欲言，此刻却是无话可说的。海风袭过，她忍不住往男子怀中蜷了几分，唇角最终是绽开一丝苍白的笑】

我这不是好好的....【她嗓音出奇的沙哑，仔细听来也是有一丝微的哽咽。指尖碰触到自己的眼角，微微一触也是火辣的疼，垂了手，呼吸起伏匀过几分气力】若非禾裳将你找来，我说不定已经被他们丢去海里了..

【这话自然是宽慰的，一双眼毁去，她疼，她恨，却不怨什么。她不信命，便是不认为此刻种种是注定。缘不过是自己没有万全的准备，恣意而去落得下场罢了。】

【听隰桑说出一句“我不是好好的”，武三叹悲痛得险些仰天长啸，为何上天要为难一个这样的弱女子。他已经失去了亲情，丧失了爱情，又何必再夺取她一双紫色的眼睛。苦笑得望着隰桑那悲惨的面容，武三叹尽量温情的说】


没事的，没事的，我怎会让他们把你丢进大海。以后你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永远别离开。


【武三叹自然知晓时间紧迫，若不尽快赶回冥教寻找鹿平风等人医治，只怕隰桑这双眼睛真的毁了。禾裳此时已经备上了快马，武三叹翻身将隰桑放在马背上，纵身越上，双手拉住缰绳环住隰桑，两腿一加马腹，骏马吃痛如箭一般飞奔而去。】


路上颠簸，你且忍耐些，我这就带你回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