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山

承平三年  秋

【早起跟着师兄们屁颠颠的比划了一套剑法，想着又有几日没跟袁师兄下山了，巴巴跑来通天峰想找小圆哥哥蹭好吃的。谁知师兄师伯们议完事，最后却是跟着萧师伯出了门。】

【乖乖跟着师伯走在路上，全然没了平时缠着师兄的跳脱闹腾，一手抓着师伯，另一手便安安静静垂在一边，一句也不敢多话。】

【市集依然热闹如往日，叫卖走贩络绎不绝。嘴是闭上了，可眼睛却一刻不停的四处瞄。糖葫芦——桂花糕——酸梅汤——芙蓉饼——大师伯——低头看一眼你旁边的小律律啊——】

【稀里糊涂穿过了市集，咽了口口水，都是梦，律律刚睡醒。林间秋风吹得凉爽，落叶掉在脑袋上便伸手去挠，一仰脸就看到了小道两旁树上的果子。】

【律律想摘，可律律不敢说......】

【又走了一段，又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律律真的好想摘，可......再不摘就要到山门了！】

师伯！律律想——

律律想......

律律，想嘘嘘......

[棣州的秋要来得早，枯叶已经开始泛黄，而去云州的日子也已经定下，诸多事宜要准备免不了亲自下山跑几趟，这次多了个小家伙同行路上稍是磨蹭了些]

[三岁的娃娃身量还小却因为已经开始习武而较其他过路的孩子要高上一些，相信假以时日以宁师弟的优良资质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脚步随意走在山道边，却突然牵着的小手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他，听到他带着童音的话，笑了笑，放手道]

那你去吧，不要走远，我在这里等你

【闻言哦了一声，松开手一溜小跑儿躲到树后面。平常跟袁师兄出门，走到这一段儿大约也总得躲到树林里干这么件事儿——毕竟吃吃喝喝了一路嘛。可是今天，默默地又把刚下意识解开的带子系了回去......】

【仰头盯着树上的果子，一颗一颗红彤彤的，那么大。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可是一看就很好吃啊。就算不能吃，也很好玩啊......】

【如果袁师兄在，律律还可以缩是摘给萧师伯= =】

【仰着脑袋绕着树转了一圈，反过来又转了一圈，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摘不到也得看够了再走！】

[负手站立了许久却发现除了一开始的动静便没了声，疑惑攀上眉头，往那方向看了几眼终是放心不下走了过去，目光一巡就发现站在树底下的小小人影，正仰头看着枝头那熟硕的果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走近，小家伙太专注都没发现我站在他身后，依自盯着瞧个不停，便也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抬，已经熟透的杮子结满了枝头，明晃晃的果真有几分诱人]

[这贪嘴的脾性，到底是遗传谁的，莫不是宋师妹....笑着摇了摇头，脚一跃而上，顺手摘了一个最大的落地，拿在手心看了看，再抬头时果然见那小眼神闪闪发光的看了过来，扬唇，却若无其事的将杮子负于背后，不说话]

【一个，两个，三个......圆滚滚的大果子好像挂了满树的红灯笼，这是什么果子啊？看起来皮应该不厚，果肉应该嫩嫩软软的，一口咬下去应该又甜又多汁......】

【又甜又多汁......出溜的吸了下口水，咕嘟一声咽下去。瞅准了一个大个儿的，隔着空气张开嘴，想假装咬一口，身影一闪——枝头的果子不见了】

嗯？！

【一回身才发现萧师伯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正拿着自己刚才没“咬”着的果子，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但见师伯并不言语，只是负手将果子收于身后，笑意淡淡。】

【眨眼盯着大师伯看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把果子赏给自己的意思，那他找来......】

师伯也要嘘嘘吗？

【识趣的低下头背过身，盯着小短靴前头的一点土灰，小声道】

律律不偷看。

[本想着要他主动开口管我要，却不想他一开口倒是把自己一噎，不由叹了口气]

你光顾着看果子是不是都忘了师伯还在等你，这样不守纪律是不是该罚

[虽说孩子还小但到底严苛惯了，而且平日里门内弟子对他也是多有偏爱，宠久成溺，并不是好事，只这孩子倒也是乖巧听话，就是贪嘴这毛病始终改不了，左右不过三岁幼童，又是宁师弟的长子，我自是不会多加为难，只为叫他张些记性，好教日后不因为毛病而误了正事]

【律律没有忘了师伯啊，律律，律律......没有果子吃还要挨罚。极力忍住不哭，直脸憋得通红。肉嘟嘟的嘴都强抿出了包子褶，眼泪还是没憋回去。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也不肯哭出声，等脸上潮热热的湿了一片，就抬起手背蹭一把，糊得一塌糊涂。】

【低头半晌，好容易才费力挤出一句话来】

律律不是故意的——

呜——

【这一声儿说完，顿时刹不住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

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想自己的一番话吓到了他，不多时便嚎啕大哭，小鼻子小脸的真真可怜 ]

[喟叹一声，走上前伸指拭了拭他止不住的眼泪，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他面前塞在他的小手中 ]

[一阵风吹过，袖口衣袍乍响， 亦将眉目吹淡在风中，双臂一伸穿过他的胳膊就将他带了起来，一眨眼便坐在了自己的右肩上，用手固定他的腰身，带着他走到树下，亦是随他扬头看向满树硕果，清浅笑容扬在嘴角]

律律，伸手自己摘

[见他努力伸出短手够着最近的一个红柿，喜悦重回脸上，复道 ]

律律，你要记住，身为昆嵛弟子以后为匡扶正义，不能因为一点挫折就哭鼻子，要长成像你爹爹一样的男子汉，知道么

[颇是语重心长，语气却也始终温和，一双清眸 扬在日光下，透过茂叶丛丛，亦是湛蓝天地，万物包容]

【似懂非懂听了师伯的话，稀里糊涂的跟着点点头，止住泪，旋即专心仰着头摘柿子，捧不下了便顺手递给师伯，心里一边默默数着，还不忘左左右右的指挥。挨着树底所能够着的不多，好容易碰着一个大的，一把捧住，用力揪——揪——再揪——再用力——揪——】

哇！

【树枝猛地一颤连着叶子掉了不少，柿子脱落因着惯性砸在师伯发髻，赶紧伸手捧住没让掉地。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还好，柿子没碎，没弄脏师伯的头发......但还是吓得不轻，生怕再挨训，赶紧道】

最后一个！

这个，这个大......给，给万师伯！

[见他摘了一捧的柿子，红艳艳的就像他的刚出过汗的小脸，透出童真可爱]

“这个，这个大......给，给万师伯！”

[眼中笑意愈甚，摸了摸他的头]

律律乖，你万师伯一定会很高兴

[然后从他手上分了一些揣在臂弯，与他一同上山]

=结=

承平三年  秋

【不知觉已是深秋时节，一大早便上了临沂山砍柴，天气渐凉，总要多储些柴火，等到了天寒地冻的日子才不至于冒雪上山来】

【活儿是做惯了的，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一担柴便已砍完，瞧着时间还早，便以树枝为剑舞了套剑法，舞毕就在一旁的小溪仔细地洗了把脸】

【在外漂泊许久，才一上山就被各种规矩给束缚得浑身不自在，可是为了早点练成功夫去找姐姐也只好
咬牙忍了。这一日终是憋不住，软磨硬泡了师父许久才获准可以下山】

【在市集上左看右看都觉得新鲜自在，师姐们看不过，只得约好在山脚的路口会合，便各自分散开来。逛了一大圈之后，心满意足的往回走，正好一只肥肥的兔子打眼前蹿了过去，抬眼看了看时间还早，师姐们估计也还没到，捉来打打牙祭也好，想一想那喷香金黄的兔子肉就觉得口水直冒，摩拳擦掌的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兔子看起来肥肥胖胖的，动作却很敏捷，手中扣着的石子丢了好几次都被它躲了过去，越发不肯放弃，又拈了一粒石子瞄准了打过去，心道：嘿，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

【谁知兔子一个跳跃石子便从它身下穿了过去，然后便听到一声闷哼，一个人影便从水边站了起来，心知是打到人了，趁她没看到，下意识的转身就想溜】

【洗了脸后也没立即站起，抬手以袖为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低首瞧着水清澈见底，细看还有几尾鱼在水底摇着尾巴，玩心顿起，伸手从柴火堆上扯了根细长的树枝，冷不丁便朝着其中一尾鱼扎去】

【如今的鱼都成精了，鱼没扎到反倒引着它们四下逃窜而去。微微皱眉，卷了卷袖子执棍又瞄着下一个目标，树枝还没扎上呢，脑袋上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顿时吃痛，伸手捂住痛处，抬首一瞧，只看到一个背影落荒而逃，心下恼怒】

是谁？别跑！

【话音刚落手中的树枝便飞了出去，砸向那人后背】

【听到声音那一霎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遭了，被人看见了，得赶紧跑】

【脚下还没跑出去两步，背后蓦地一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嘶～

【索性也不跑了，一边揉着后腰一边转过身瞪她】

不就是你不小心打到你了嘛，至于下这么重的手么

【瞧她边揉着后腰边转过身来，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柳眉杏眼，瞧这通身的装束，应该是昆嵛派的弟子，只是此刻那双大大杏仁眼写满了不悦】

都是不小心，那就……

【昆嵛派的弟子，还是少惹为妙，万一结了仇，一人丢一块石头也能把我和师傅的小小道观给填平了】

扯平了

【心道：你倒是会说话，一句扯平了就完了，敢情刚才挨那一下的不是你。不满的撇撇嘴，到底是自己
理亏，也只得认了】

算了，算我倒霉好了，兔子没打到，倒是让人打了

【细瞧之下却觉得她有些面善，却不记得自己见过她，仔细想了想，被我骗过的人里似乎没有道姑啊，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她是后来入的道观呢。心里这样想着，便故作老成的开口问道】

你是这附近的道姑么，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原来她是要打兔子来着，牵了牵嘴角又赶紧垂首装着捋袖子掩住了那丝笑意】

我在这已经住了八年，只是为何也不曾见过你？

【扭身将一边捆柴火的绳子拉了拉，又道】

新入门的？

【八年？那肯定就是没见过的了，既然没仇，一颗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也只当是她长得大众脸而已，没往细里去琢磨】

【自然不肯认是新来的，那多没面子。扬了扬下巴】

才不是，只是之前下山少而已，昆嵛门人众多，你还能个个都见到过啊，少见多怪

【不曾想这位倒是个古灵精怪的，淡淡笑开，心里倒是极是认可她的话，昆嵛派是江湖大派，手下的弟子大约已有了近千号人，如此不曾见过倒也是极有可能】

唔，如此以后还是别下山了

【手上用力将地上捆好的柴火背上身上，转眸瞧着她】

刚刚我的手并不快，你却还是中了我一记，看来这轻功大约还不曾练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