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归一（扬州）

“哈，菩萨可忙不过来”既然揣摸不透，就顺其自然好了，左右这些年能在咱们身上占便宜，而不付出点什么的也着实不多。出得棺材铺子，路对面卖枣儿的大娘呦喝一嗓子，我笑眯眯抓了把枣儿，分一半给小施，边走边道，“云里雾罩的索性就不去想了，忙完李家的事，咱们就去看软妹儿呗”

【说起软妹儿还楞了一下，一时间还以为是说家里那只小奶猫。我不由的失笑，摇了摇头将大孤山的我的软妹和家里的小猫儿软妹晃成一个样儿】

结

贾仙童
【一直注意着官府动向，所幸最后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一口气也就松了下来。于是我两打算好了去大孤山看看软妹。】
【大孤山挺远，故而一早就起了，揉着眼睛开了房门，却见柱子上不知何时钉了一支铁箭，上头还挂了个小竹筒。好奇的将棺材铺这一亩三分地打量，也没见啥人呀。抬手拔下箭，一边将里头的信笺倒出来】
啥呀这

钟姑娘的事这便算了了，家里的生意托付给魏三我也放心，正收拾着呢，闻声瞅一眼，没看出所以然来，“骨头的回信这么快？写的什么”

【顺着她的话，心里那点疑问也就没了。但摊开一看，不由翻了道白眼】
显然不是
【信里语意未详，隐晦的提到让我们帮他上京找一个人，他日必有重谢之类。】
谁呀就让人跑腿

“这语焉不详没头没尾的”我皱了皱眉，“咱们是开棺材铺子，做的死人营生，又不是江湖里的包打听行脚帮，箭法不行投偏门了吧？”说着还往外看了看，一个人影没有，跟她抬了抬下巴，“找的什么人？”

嗯……京城棋亭酒肆，顾九
【直说将这个信和另一个东西给他就行，直觉让我觉得这个没说清的物件该是那块令牌】
先不管吧，看软妹要紧
【说着将信卷起来塞进怀里，一边道】
把软妹一二三都带上吧，叫她嫉妒去

“顾？”突然有种被人套路了的感觉。要带的行李不多，两个小包儿一裹，打好结，马车是魏三备好的，我连人带软妹一起丢上车。
虎子原本是要跟来的，我不乐意，撵他看着些钟姑娘。魏三是送都懒得送出门了。
马鞭儿一扬，抖声响亮，“走喽”出了扬州城

【今天天气很好，我想起软妹说，往后遇见风穿过我的发梢就是她的拥抱，突然满怀伤感。】
【车厢里头奶猫和山鸡在上演鸡飞狗跳，我将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坐在车的左侧踢了踢马屁股】
大孤山……也不知道这一年有没有变化

论情深意重，她俩是个顶个的，我多半像个不太负责的护犊子姐姐，却也只记挂她们的衣食住行，很少问过她们心底。软妹那么一走，我心恸之余总觉着亏欠，想把从前不曾照顾好的，在小施身上找补回来。
马儿被踢了屁股，蹄子也依旧奔的不紧不慢，偶尔有鸟雀生灵的路过，它还会扬蹄长嘶，像是挑衅，在我心里反生了近乡情怯的荒谬，我怕见到一座孤魂，宁愿它慢些再慢些，脸上还是笑的，揉揉她的头发顶，“变化定然是有的，那里清静远离俗世喧嚣，但总归太过冷清，我想着，要不咱们回头跟软妹合计合计，还是搬回家里去，一家人也热闹”

嗯嗯，其实倒也无所谓，我们在哪儿，软妹就在哪儿
【置于尸骨，任它化风做云，也无不可。】
那厮心挺大，半点也不惦念咱们得，那时候咋说的，仙童啊，我这就走啦，以后你见山就是我，潇洒的很，连个坟头也没有，咱们上哪儿找尸骨去

“噫！小没良心的”憋在心口的一口浊气突然就散了，作棺材铺子生意怎样的生死离别没见过，自以为早将生死勘透，落在自个儿身上依旧得翻腾。卷舌吹声口哨，扬眉也扬鞭，“且瞧着去，给她一脑门巴掌，驾！”

结

【接了宝儿回家，忽而觉着有了些责任感，宝儿初来乍到与谁都不甚熟络，只与院里那只猫玩的好。】

【今儿也不知怎么一人一猫上了房梁在屋头的青瓦上待着，我和一一姐没能劝下来，是魏三在那儿盯着那两。】

【从外头买了些布料，寻思着给宝儿做几身衣裳，只拿着针线也不知怎么入手，我将手中穿了半天的针线给元姐姐递过去】

呐...这怎么弄啊？

南墙下那颗歪脖子枣树上，旧年的燕巢半悬在枝桠摇摇欲坠，三两只雏鸟儿挤作一团咕咕乱叫，馋嘴猫儿上了屋，宝儿也上了屋，魏三上树将燕巢扶正了去，索性待小娃儿身旁也不下来了，啧，这破落瓦檐的屋脊子几时修来的福分，容得今儿这番热闹。
“手上戳了刺，要我挑不成？你可忍着疼”打趣她一句，三下五除二穿针引了线，边比划着教她如何下针，边道，“你说，咱们是不也该正经的送她去学堂？”

【虽说是裁布做衣，但我其实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做不成衣裳，笨拙的想制个香囊。】

是差不多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倒是一路来也不曾听她说过话，不如先问问她？

【说着分了心，一针就戳在了手指头上，疼的手一抖，忙将手指含进了口中。】

哎...这细致活果然不适合我。倒不如你缝着，我带着宝儿光市场买些菜去

“嗯，回头问问看。”我这个年纪原是该作娘的了，偏是命里无缘。在带这半大不大的孩子上，一时也是束手束脚。由着我跟小施的性子来，怕把宝儿带歪了，管着吧，又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本心。
“我原先想有魏三教也成，只是这些日子瞧来，她小小年纪，心里头藏的事不少，去了学堂同龄人多，兴许会慢慢的解了心结。诶诶诶，你仔细着些”眼见人戳了肉，我倒似不心疼她，单接了针线来，笑啐她，“才要夸你呢，这便耐不住啦。东巷罗大娘家的芝麻饼，宝儿喜欢”这厢唤宝儿下来，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小施，“画舫可不兴再去的”

嘿，我都多久没去了...

【仔细算来，自打软软不在之后就再也没去过那些花街柳巷了，嘟哝着又道一句】

软妹不来闹，去着也没意思，哼

【说着弯腰一把抱起软乎乎的宝儿】

走咯，咱们买芝麻饼去

【抱着她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一手搂住宝儿，一手伸向她】

当家的，给钱

拍开没羞没躁伸来的爪子，“柜台上自个儿取去”拆了两三针，重新对齐了布头，压着边缝锁线脚。肥猫儿蹭来脚下，弓着身儿扑来，我一把将布料子抽开，它扑个空，委委屈屈跟在一大一小屁股后面。我前回有件褂子开了线，想补个花样子，只缺了两色的线，一直忘了买，这会子想起来便也顺口使唤，“顺道儿带两团灰白色的线。宝儿呀，看着你贾姐姐些，她疯玩起来，三岁也不如呢”

【怀中的宝儿像个猴儿一样四肢缠着我，她听元姐嘱咐她，竟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一巴掌拍在小屁股上。】

【猫儿勾着我的裙摆，不知怎么就蹿了上来，但身上着实没有它落脚的地方了，在宝儿脑袋上一晃又下去了。】

那我顺道去一趟老丘家，把前头他合八字的钱给收了，收来了给咱宝儿买肉吃...唉哟咱宝儿可沉。

对了元姐，梨花白要不？

“要一坛来罢”这热闹鲜活的样子，乐的我笑出声，一针便穿偏了地儿，要抽了线重来，赶紧撵人，“早去早回”她们人都出了门儿，魏三也从房顶下来了，闷声不响的塞了件褂子来，好嘛，袖上镬了道口子，那整齐的样儿说是爬树刮的鬼都不信，替他缝补了，才重将小施的香囊绣好，打了个络子配上，才去厨里预备晚饭。期间，接了宗生意，后庄梅大善人没了，需得一口好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