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铺】——归一（扬州）

【抱着宝儿出了门，一拐进了乌衣巷，那猫儿亦步亦趋的跟着，从街头到巷尾走一遍，身上便多了好些东西。】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齐了才回去。将那些东西往厨房一搁，召唤来舔着糖葫芦的宝儿】

宝儿来，姐姐给你换个新发带

【家中有了娃儿就是不一样，我把娃儿细细软软的头发用绣花的翠蓝发带重新束好，一遍跟元当家的说话】

过两天就是十五了，咱带宝儿赏灯去吧

我就像个碎叨的老妈子，将柴米油盐的归置齐整，四样小菜上桌，招呼人洗手吃饭，阿虎跟钟姑娘去庙里还愿，阿豹随老陈头家去相媳妇儿，独一个魏三越发不将自己当外人，我尚未如何言语，他已进门应一句，“我跟你们一起去”
自无不可。
“这根发带好看，你买的料子，做个香囊费不了多少，给宝儿裁剪件夹袄来绰绰有余，明儿做出来，十五穿出去，正配这发带”给宝儿夹菜，哄她，“你贾姐姐，如今一门心思疼你，要将我忘了呢，宝儿今晚跟贾姐姐睡，还是元姐姐睡”

结

【宝儿对夜市里淘来的鬼面具爱不释手，晚上回来便一直戴着。天儿还暖和，出去玩了一晚上小娃儿一声汗味儿，于是烧水给宝儿洗澡。】

【小宝儿不害臊，脱光光坐在大木盆里，头上还顶着那鬼面具，我给她身上搓皂角块，不知怎么就玩起了水，两人互相泼水，把屋子里的青砖湿了大片。门扉推响的时候我两不一而同住了手，各自收回手脚安静的像两只鹌鹑。】

【我若无其事的给宝儿搓手臂，宝儿也乖乖的端坐着，我见元姐姐端了热水进来，跟宝儿交换一下眼色，吐了吐小舌头】

将将开了门便掩上，恐寒气进来冻坏了小宝儿，哪晓得一脚踩进水洼上，脚趾头耙着鞋底儿才站稳，近前去试试水温，瞬间黑了脸，先给人添了热水，这才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双臂抱胸，要笑不笑的，眼儿刀子似的往她二人身上割，只是宝儿乖巧，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狐狸样儿，要我再凶些也是不能了，那小脾气自然就要发在某些不自觉的人身上，“，你说你这么大人了——”可我这一开口吧，得了，一个也舍不得，揉了揉眉心，“好啦，别装了，还不快些把宝儿捞起来穿衣裳，冻坏了怎么办”

是是是，捞起来捞起来

【忙不迭的应了，用湿布给宝儿擦了擦脸，一把就将小娃娃从盆里捞起来，不嫌她一身水的将人抱在怀里，三两步就给抱到榻上，这才仔细的给她擦了擦水渍，一边指挥太师椅上四平八稳的某人】

元姐，衣裳，衣裳拿来

【将擦干了的小人儿往被褥里一塞，想起旁的事儿】

碍你说，咱们什么时候送宝儿上学堂去

“你也洗个澡换身衣裳去”，替换了她，新衣裳是烘过的，把宝儿从被窝里拎出来一件一件穿好，拿干巾子细细擦那一头软毛，“听说前街搬来个老夫子，很有一些能耐，要紧的是不怎么刻板，开了春会收学生”我问宝儿，“你是愿意上学堂，还是搁家里让魏三教你呀？”

【抬手摸了摸耳后的嫩肉，耸了耸肩，心想宝儿干净就行，我自个儿爱洗不洗....】

【我将宝儿的脏衣服收了抱在怀里，一会儿一同洗了去，一边见宝儿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软糯糯的冒出三个字】

...搁家里

【我闻声噗嗤一声笑，好丫头，自己把自己搁家里可还成。我抱着衣裳开门，一边跟她又道】

你哄宝儿睡，我把她衣服洗了，对了，前头那老夫子什么来路，哪天还是打听打听去？我瞧着魏哥也忙的很，整日里带着宝儿也不是很现实

我也笑起来，她愿意待家里的理由约摸能明白几分，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了句，“为什么呢？”头发擦干了，也不放她下床，由着她被褥间打滚撒娇。自己把地上的水扫了，铺一层细细的碳灰，慢慢清理干净，“姓殷还是秦的，忘了，要不，明儿咱两去瞧瞧，觉得还行再让魏三看看，都好的话再……”这是否了宝儿搁家里的意思了，我下意识又去看宝儿，第一回想，咱们家咋不时兴独断专行

也成...

【应了声便出去了，将几件小衣裳洗了，手脚利索些也不废时间。待擦干了手再回屋，那两还在闹呢，我在桌上倒一碗隔夜的陈茶，不讲究的一口灌了，再砸吧砸吧嘴儿】

啧...咱们家里的茶是不是好久没换了，不如明儿去趟茶铺，买些茶叶去寻寻那老夫子的

“昂，忘了”宝儿也没说一定要在家里，只是将将熟悉了这里，陡然要出去有些怯。我把上学堂的优劣给她分析过，也不强逼她立刻做决定，陪她疯耍会儿，才将人重新塞回被窝里。
拍了拍旁边的被褥，示意小施上来，自己也往里让了让，掩唇打个哈欠，“宝儿要听你讲故事才肯睡，呐，开春的新衣裳都搁枕边了，你顺道也哄一哄我”

你跟宝儿一样大喔，还哄哄你

【嘴上嫌弃，手脚倒是利索的爬了床，裹着被子一翻身就到了最里头，跟她一里一外守着小元宝，讲一个戏班子人皮鼓的故事】

结

【春寒料峭，细雪纷飞，冬去春来，却依旧冷的很。昨儿元宝和猫玩了一整日雪，今早还在被窝里睡着，西厢传来削木声，大抵是魏三在做活，一一倒是没在屋里头，不知道上了哪儿。】

【我上街溜一圈，早市与冷清的街巷不同，一早就人声喧嚣，热闹的很。我买些豆浆油条包子米粥，顺道一路听说了些八卦新鲜事。】

【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带着热腾腾的早食回了铺子，将手中的吃食往桌上一搁，叫拢了院里三五人用餐，一边道】

宝儿起了么，刚我在街上转了圈，听着镇上好像又出了事儿

“赖着呢，说是凶残的床绑架了她，交不起赎金嘞”我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放下上折的袖口，撒把饼屑喂鸟，随口道，“是周家鬼新娘出没，郑家婆婆死而复生，还是王家的老太爷突然长了尾巴……”

挑一个三鲜包，一口下去，皮薄馅多，咦，陈记的，小施今儿溜达的有些远呀。魏三没过来，哧啦哧啦的刨木花的声儿还在响。我翻个白眼，心说，你一个打算盘的，非要学人做木工，这都折腾两天了，也没见个成型的物儿。

“魏三，魏兄，魏老大，老魏，吃饭啦——”呦喝完，换了正形，抵抵小施，“出的什么事儿，咱们有活干？”

东城汤家，镇口王家，还有隔壁镇上卖药材的老板和陈家村屠夫家相继丢了孩子

【先喝一口咸豆浆，接着又道】

王家的闺女找到了，但是一直高烧不退说胡话，请了好些大夫看都看不好说是中邪了

【捧着碗暖手，一边舔了舔嘴角的豆浆渍】

你等着吧，最多傍晚，肯定有人上门，听说镇上还组织了人去搜山，另外几个孩子可能还有希望找回来

“咦？在哪儿找到的？”我皱了皱眉，半桶水掐指也算不出来什么，棺材铺的营生不知何时往这方向偏了，“若真是邪祟作乱也罢了，只怕人心不古”这般消息原该传播的最快，偏等好些家出了事，才漏出一星半点风声。
既然目标都是孩子，旁人家的不管，先想着元宝，我抵了抵魏三，他点了点头，我方三两下解决了早餐，拉起小施就走，“不等了，我们直接去看看”

等...喝完这口汤的

【将最后一口咸豆浆灌下肚，顺手拿了个咸菜豆腐包，跟着她又出了门】

【春初的天还冷的很，屋檐上积雪未散，天又阴沉沉的飘起了小雪，我从门后捡了把黑伞，撑着出了门】

不管什么原因，这几日咱得把元宝看好了，我听说丢的这几个都是女孩儿

“有魏三看着，妥帖”
我挤在黑伞下，一脚迈出门槛，话出口自己先愣了愣，不知何时死乞白赖的账房先生已成了值得信赖的存在，许是那趟黑市之行，许是更久之前……

“先去王家瞧瞧”这厢立了主意，巷子那头一个胖墩儿脚底架了风火轮子似的直冲了过去，我拉着小施往旁边让了让，胖墩儿刹不住脚奔着门板撞了上去，嘶，听着就疼，这要是给他垫了身，我跟小施怕不成了纸人儿。
“哎元姑娘小施姑娘——救救我那苦命的丫头啊”

王家人，来了！

那啥...王哥，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这一身肉动起来还真停不下来脚，他出个丑，我顺便揶揄一句。】

我跟元姐正准备上你那瞧瞧呢，丫头现在什么个情况，来，边走边说的

【挽着元一一继续往前走，我们归一铺子里就几个寻常人，三餐同样咸菜打肉过日子的，但对于家人倒是由来信任，她说魏三看着，我顺便就放心。只一边走一边听老王家做主的这男人说话】

“我家丫头是在后山土地庙找到的，回来后高烧不退，说什么观世音菩萨喜欢她，要收她作座下童子，扬州城的大夫看遍了，都说不中用，昨晚，一个没看住，她梦游似的往外跑，嘴里说什么菩萨神仙在召唤她，可怜我那夫人，快哭瞎了眼啊——”
他颠来倒去叨叨叨一堆，我没有半分不耐，听的十分仔细，挑了两个重点出来：土地庙，梦游。
我问：“是怎么失踪的？”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夫人带去市集买头绳，转眼就不见了人。寻回来身上也没什么伤，连口袋里的糖果都还在，就是人发烧说胡话，肯定是被脏东西上了身。”
跟着进了王家的门，说愁云惨雾是轻的，王夫人那哀泣声直望人心肺子里戳，我跟小施对视一眼，心道，坏了。
果不其然，后院里就跟炸了锅似的——那丫头又不见了！

【坊间这种事儿，不管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话传话说大的都有，甚的河神娶妻，狐女报恩。往日里河神山神年年香火供奉，佑的也就是一方水土平安，到了灾祸连年的时候，也少不得有杀童祭神的时候】

【一路到了王家，人还未见，先入耳一阵哭嚎，刚找回来的女娃，转个眼又不见了，这家人着急，脑子大概也不转了，院里院外的瞎找，说是找了好几趟】

【我拉了拉元一一的袖，人家好生好养的女娃娃就这么丢了，自然也跟着急，与她道】

元姐，走，咱们沿着土地庙的路去瞧瞧。这观音娘娘不是选童子么，指不定娃儿自己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