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院】男弟子居所

[她怯怯的声音、怯怯的走近，唤起心底一丝怜惜，顺着她的牵引半靠床头。长发湿漉贴在脸上，也不去拂开，任那湿意渗进心底，平和几分戾气。抬起脚将碎片挑落，凝着鲜红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溅开，冉冉如梅。这血色，刚刚洗去了些，瞬息又再沾染，当真是血影重重。淡淡扫了一眼，停驻两弧碧绿，略一探手捡起，是上好的和田玉]

给我的？

[尽量的柔和，却仍透着些微暗哑，索性便也闭了口不言，将玉搁下，“撕啦”一声扯了袍角随便将伤口包扎]

【就这么看着挑出碎片包好伤口，动作干净利落，稍稍安心，只是行动间又滴下的血看的人难受。又想到师兄衣上的血迹，忙坐到他身边，手按按他胳膊又摸摸别处，想要看看还有何处受了伤。忘记他只是裹了件长衫，被我这样一折腾…眸光划过，脸色一红，低头小声道】

看来这衣上的血不是师兄的，吓死我了…

【注意已经两半的玉佩，点点头】

这是师妹在山下看到的，觉得师兄会喜欢就买回来了，也算是赔罪了…师兄喜欢么？

【有些无奈的笑笑】

最好是不喜欢，都断了…

[看着她羞红的脸色紧抿了唇，免得一出口便是苛责。长衫半透，紧附在身上肌理隐现狂野张扬]

[玉佩捻在指间，依稀可见翠竹修挺，也难得她一片心意。沉吟了一会，缓启双唇]

喜欢。以银丝镌补，便似山溪绕竹，甚好

[抬手一指衣柜，蓦想起上次她闯进来……，她怎么总是闯进来？]

剑法练得如何了？罢了，先取套衣物给师兄

[指望她能登峰造极也忒勉强，只是怕鞭长莫及之时……]

[抬手一推她]

快去，顺便拿条干净的帕子

【看着师兄手里两块玉，想着银丝镶补之后的样子，觉得很漂亮。抢了玉回来小心收好】

那我先收回，等修好了再给师兄送来

【以为师兄已经忘了剑法的事，这样突然提起实在吓人，好在不像深究的样子。唯恐他再多问几句，急忙应下后半句话】

我这就去拿！

【话没说完就快步往衣柜的方向走，忘了地上除了碎片就是方才溅出的水，走的太急脚下一滑，扶住木桶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干咳一声，没好意思回头看师兄的表情】

【上次可是“参观”过衣柜的，衣裳帕子都不难找，很快回到床边，青色捧在手上递到师兄面前】

师兄你的衣裳

【想想又觉得不对，师兄身上还是湿的呢。缩回手弯身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榻上，只把帕子给了他】

转过身去

[眼里终于涌了抹好笑，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难道一个二八闺秀就站在这看我换衣服？]

[抖起衣物转瞬着上，走到桌边倒茶啜泣饮，看着一地狼藉不禁锁眉]

别站着了，帮师兄把枕衾换掉，屋子打扫了

[寻思着还得到笑师弟那重新洗过，自衣上又沾染的血腥实在不爽。着靴阖门而出，凉风扑面，掀起青衫烈烈]

------------------结----------------

建元六年春

【刑房外醉酒又吹了一夜凉风，一点不消停的又去冰窖弄冰块，再练剑时又出了岔子，再好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折腾，风寒始终不愈，半点好转的样子都没有。这么多天，唯一的安慰，便是从梅师姐那里请教来的药了】

【自身的伤并不重，甚至还及不上风寒，这药用在自己身上，未免有些浪费，那这药该怎么处置，总不能一直放着…小荷花小月亮又没受内伤…嘻嘻，果然送去给宁师兄最合适了！】

【有了主意就要出门，披风仍旧裹在身上，真是奇怪，阳光这么好，我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呢】

【这回到赤松院可以说理由正当，不用再像上次那样翻墙了，大大方方走进门，细细分辨了一下才找到宁师兄的房间，站在屋外抬手扣门】

宁师兄在吗？

[离上次心疾已有五日，本是来势汹汹却可不日消退的病症故而时至今日已是全好。练剑而归朗目剔透一身清爽，退劲装以换白袍，临窗而立吹响驯鸽哨笛，片刻白鸽便落于小臂上。]

［取其足上来自佛狱冷师兄的信笺，细细阅过简单几字，最后目光停留在“安好无挂”四字之上心中安定。掌中真气鼓动顷刻之间密信便成灰烬，扬手任之随风四散］

［叩门声起，闻其言语该是凝芝，目泛四周再无星点痕迹。执玉簪将发松松束起，遂道］

“进来。”

【听师兄应答，下意识收手理了理衣裳头发，觉得好些了才推门进去】

师兄在做什么，凝芝没扰到你吧

【师兄的屋子跟屋外差不多一样的冷，头又开始疼起来，皱眉按按额角，看来过会儿得去紫云峰麻烦丹药房的师妹了】

好几天了，师兄的伤好了吗？

“无妨。”

［背对于其合上木窗，虽春风已暖，然而最是伤人穿堂风，也不知凝芝风寒是否痊愈。转身见到凝芝，观其面色尚且苍白，不禁略有忧心。已经过了这些时日，怎的还是没有起色］

“伤已是全好。”

［引她在桌前坐下，满上一盏茶水递于其却发现茶已冰凉，执盏手心内力升腾不消片刻又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暖茶。置于其面前］

“何事？”

【感觉手脚都软软的，坐下后有了点依靠觉得好些，头也越发晕沉，奇怪，在抚桐院时明明没有这么难受的。双手握着师兄递来的茶盏，企图从中汲取些暖意。抬头看看师兄，气色比我还好上几分】

师兄无碍，师妹便放心了

【不舍得把手从温热的茶杯上挪开，又缓了一会儿才收回一只手去摸瓷瓶】

这是我从紫云峰梅师姐那儿磨来的药，治内伤再好不过，送给师兄吧

［目光落在瓷瓶之上浮现些许柔和，抬眸身前粉色倩影映入眼中，扬唇轻笑，接过瓷瓶握在掌心，余温尚存。那日为免心疾被二人所知故而道出谎言，不想凝芝却是将此事放在心头。］

“师妹有心了。”

［方才便觉其身形不定，双目无神且含倦意，面色比两日前还要差上几分。心生担忧敛眉而言］

“师妹风寒可是未好？是否有请梅师妹诊治？”

“过来，师兄给你把把脉。”

［拍了拍身侧座位示意她坐过来，虽说不算精通医术，但寻常脉相也是能辨得清的］

【喉咙不太舒服，又怕咳的太厉害让师兄担心，强忍着没有咳出来，勉强扯出个笑】

不严重，就没麻烦梅师姐…

【头又晕又疼，屋里好像也更冷了，得赶紧回去折磨小月亮，让她好好照顾我】

也不麻烦师兄了，我先回去了…

【话毕起身，手脚都软软的，扶了下桌子才站稳。晃晃脑袋，脚刚迈出第一步就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面倒，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感知似乎是椅子倒掉时的声响…】

［在其身形不定时便抬臂有意搀扶，不想她竟是脱力厥倒于身前。眸光一闪心中惊痛，极快起身搀住浑身虚软的凝芝，动作之间竹椅被宽袍拂倒在地。］

［搂住其腰使凝芝落在臂弯间，怀中人儿身子清瘦纤细，不必用力便顺势将其横抱而起。一边对厅旁小侍吩咐，一边大步朝里间走去］

“速请紫云峰梅师妹前来！”

［步至里间床榻，小心翼翼将凝芝放于其上。玉簪落于地面清脆一响断成两截，无暇顾及只是在她身侧坐下。其青丝散乱枕侧更显脸色苍白 ，眉峰深蹙，敛袖手背敷其额顿觉滚烫一片。这丫头竟撑着病体特意为我送药而来。目露疼惜与自责，将薄衾展开盖于其身掖好被角，柔声唤道］

“凝芝，听得到师兄的话吗？”

“安心在这儿躺着，师兄已经遣人去请梅师妹了。”

【以为像这样忽然倒下一定会很疼很疼，事实却并非如此，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头晕晕的意识模糊眼睛也睁不开。黑暗中感觉自己被什么接住，整个人离了地面，不久又落到了实处。额头覆上微凉的手，又有什么东西盖在身上，可还是冷啊】

【昏昏沉沉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该是师兄吧，眼睛还是睁不开，呢喃了一句师兄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睁开眼，师兄还在身边，只是发有些乱，从未看他摘过的玉簪也没了踪影，想要问他，刚一张口便是一阵咳嗽。咳得太狠，眼角都沁了两滴泪珠，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给师兄添麻烦了…

【下意识想要蜷缩起身子，觉得这样或许会觉得暖一点，师兄的被子还是太薄…呀，师兄的被子师兄的床，刚才是被师兄接住抱过来的么。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些，脸上更热了几分】

［梅师妹来后诊断一番道是寒意侵体染上风寒后正常的发热病症，开几服药悉心照料不日便可痊愈。闻言心中安定，送行梅师妹后便走回床前］

［吩咐侍童端来热水，轻拂开其额间青丝遂敛袖将方帕浸湿后覆于之上，见一切妥当，余光瞥见足边断簪，俯身拾起收于掌心］

［见凝芝已是熟睡，起身后也不走远，只是倚窗而立。抬手将簪子置于眼前，沿着断裂之处拼合迎着日光隐约可见娟秀二字，“庸”与“吟”。凭字迹可以确认并不是出于我手，我却是不记得为何会有这样二字也不记得玉簪是何来历，只是习惯性的从未取下。断痕恰恰盘踞于两字中间，垂下手，庸吟便分离。］

［心中莫名怅惘令我不解，发簪耳耳，并非稀罕之物，裂了换一支便是。随手将两截端簪搁于案上。凝芝尚且未曾转醒，虽说同门师妹卧于男弟子居所不符礼教，然而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信手取过一本古籍坐在榻侧翻阅，等着凝芝醒来。］

［半个时辰过后凝芝悠悠转醒，将古籍随手置于一侧。用手背试了试她脸颊温度欣然发现已比方才降了许多。凝芝还未说话便是一阵猛咳，握住她双肩将其小心扶起，抬手轻轻在她后背拍抚顺气。递过热水未言一词］

［见她蜷缩起身子，意识到自己的被褥不足以保暖，思量片刻后将身上外笼罩衫脱下替她裹上，毕竟病后受不住真气，我这儿也没有更厚的被子了。面色淡然目中却渗着柔和。］

“无妨。现在还难受吗？”

【热水润喉，也带来了几许温热，身体稍稍暖了些，眷恋这样的温柔照顾，礼节什么的…我发热烧糊涂了，不记得那些了！】

【抿嘴笑笑，依然觉得双颊发烫，外衫裹在身上有师兄的味道，跟那日刑房外的披风一模一样。有师兄这样看顾，风寒发热似乎都没那么难过了，眨眨眼睛，从衣衫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给师兄拢了拢发，还惦记着玉簪的事】

师兄的玉簪呢，我记得师兄一直戴着它的

【刚缓和过来一点就开始不安分，眼睛四处乱看，注意到桌上搁了张纸，抿唇不安道】

紫云峰的师姐来过了？一定要喝药吗？丹丸不行吗？

［她伸出一只小手替我拢过发丝才想起现下自己青丝散乱的模样，轻抿薄唇透出些不自然，便任她动作。］

“裂了。”

［回想起刚才那番心事依旧是不解，索性不再去想。当她不安分的目光停留在案上梅师妹留下的药方上时我便知她心中所想，闻其话语，眼底透出些不赞同］

“来过了，是的，不行。”

［简单几字毋庸置疑打消了她的念头后，又觉得自己语气是否太过生硬，毕竟师妹还是个小姑娘呢。］

“十日之内若是痊愈，师兄带你下山去朝花节可好？”

裂了啊，真可惜，那簪子很漂亮呢，可以修好吗？

【常年佩戴，定是师兄心爱之物，就这么白白坏了实在可惜。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是抱我进来时摔坏的，心里总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哼唧一声迅速躺下缩回被子里，脑袋都埋进去企图逃避现实，闷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傻，慢吞吞的扯下一点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一点点鼻音开口】

那喝完能立刻就吃蜜饯吗？

【听到下山眼睛一亮，花朝节啊，只听过没见过呢。一下子觉得头也不晕了嗓子也不疼了身体也不冷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只想立刻好起来，喝再苦的药都可以啊】

那我喝药我喝药，我一定在十天之内好起来！

【不由分说拉起师兄一只手，孩子气的跟他勾小指，拇指相接像是盖章，又咳了两声，笑嘻嘻的模样】

这下师兄可不能反悔了！

［未答其话，也谈不上有多喜爱，只是时间一长惯用之物便是不愿再换，奈何世间本不曾有永久，年年岁岁更迭交替，老旧之物也就尘封了。将断簪取过呈于她眼前，见其面露赧色，微摇首示意不必］

［她稚气天真的模样不禁令我失笑，也没有伸手去拉下被子，只是缄默含笑看着眼前人儿哼唧一声满脸不情愿钻进被子又面色讪讪钻了出来。对上她乌黑的眸子颔首肯定了她的想法］

［意料之中凝芝听闻朝花节立马来了精神，毕竟能过平凡人家的节日实是难遇，山上过久了的姑娘又有哪个不向往。将她掀开的被子重新裹好］

“嗯，只限十天。”

［右手意外被凝芝拉起不解看着她的动作，片刻过后方才想起这是许诺之意。指尖触感柔软且温暖，眼前女子美目如月眉眼之间亦是无忧，连带着自己也笑及眼底泛上清朗神色］

［拇指相接，此诺定不负。］  “不反悔。”

［拍了拍床榻］  “再睡会儿， 晚些叫你。”

【乖巧应声，好好睡觉好好吃药好好听话才能快点好，怎么也要在期限之内】

那师兄我先睡了，睡醒了就吃药！

【阖眸安睡，梦中有花香】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