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羡茶楼（所有者：隋钰）

建元七年   夏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五月的开封，天气越来越热，端午刚过，沿街一些铺面门楹上还挂着被烈日晒干的菖蒲和艾草。这日适逢先生有事，学堂里休课三天。身穿轻袍，慢摇白扇，踏着轻快步伐穿行在开封府往来熙攘的青石路上，拂面而过的风中仿佛都还能闻到几许粽子的余香。出了柳条巷子，拐上宽阔通衢，远远就能看见长街那头一幢三层高的小楼，被偌大的园林环绕与周围的建筑间隔开来。】
    【阳羡楼，消息海。作为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茶饮名楼，阳羡茶楼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豪侠大儒，士子名流们趋之若鹜的清谈聚饮之所。晏天章想要在这京城立足，此处就必须是他常来常往之地，而在阳羡楼这种极具风雅的豪华侈靡，为之倾囊挥霍也是在所不惜。何况晏天章还有那么几个闲钱。】
    【往日里总是挑那人多处扎堆儿的晏天章，今日却似发现土里金沙似的，被大堂靠窗位置上一个形容清隽的小公子吸引了去。他隔着人群就盯着人家一番打量，直觉这是一位妙人儿。】
    【晏天章心里一笑，眉峰一挑，就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便也不怕唐突了人家，几步上前拱手】这位兄台，方便拼个桌吗？

【一杯茶还没怎么喝，却觉得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敛眸盯着手中茶杯看着，转动茶杯的手顿住，将茶杯放下，还未抬头去寻那目光的主人，却闻有人过来搭话】

随意

【店里的生意一向如此的号
好，每日宾客满座，抬眸打量了那人一眼，见是位儒雅公子，心中疑虑消去大半，端起桌上还未喝完的茶，一口饮尽】

    【先前远观身量，已见是清秀异常，这会儿近了说话，声音也比寻常的青年男子更为轻细。】
    【晏天章心里笑了笑——果然是个佳人。再拱手，道一声谢才撩袍坐下】阳羡茶楼久负盛名，一向客似云来，找个位置也不容易呀。今日是亏得兄台大度。在下晏天章，还未请教兄台贵姓？
    【话刚说完，伙计就过来了。晏天章是个富贵出身的人，对诗琴茶酒这些东西可算是深谙其道的，通过对方手里那半盏茶汤和鼻尖萦绕的一缕茶香，加之对阳羡茶品的熟悉，不难判断对方选用的茶品。他笑了笑向伙计说】茶要最好的，再一牒青叶果子。
    【竹摇清影罩幽窗，时有薰风阵阵凉。凉风习习，院中几竿深碧的茂竹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声，婆娑竹影更添几分荫凉。东西很快端了上来，晏天章把盛着青叶果子的薄坯瓷碟往青年处推了推，又微微笑道】这果子是取晨曦竹露和竹浆和的，蒸出来又拿冰镇着，甘香清凉，佐这茶正好。兄台若是不弃，就请尝尝，也算在下答谢之礼。

【闻他自报姓名，眸再次抬起，看着他的眼睛，打量一会儿，浅笑，收回眼神，提壶倒茶，抿了口茶】

方锦，在下闲散懒人一个，走的累了，便是进来喝杯茶罢了，哪有什么大度不大度的，一个人也是喝，两个人不也是喝?

【省去最后晗，一个方锦倒也不像女子名字，闻他介绍这盘果子，挑眉瞧了瞧，似是想起以前曾拉着师傅要来这里吃东西，却被师傅严厉斥责，说我好吃丫头，回想往事，捻了一块品尝】

果真如宴兄说的那般，不错，不错

    【对方抬眸，晏天章也坦荡荡看着她，这姑娘看起来要比他年长几岁，生得倒是眉眼秀静，明眸善睐。相视一笑，晏天章收回目光，也给自己斟了一盏，细细嗅着茶香，听她说罢，才笑眯眯道了一声方兄。】
    【走累了歇歇脚，便进得阳羡楼点选“一品香”，也全不得品茗用雅的意趣。心里虽摇了摇头，面上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看这女子言辞爽朗，落落大方，不像是高门阔府中娇生惯养的闺秀，也不似那小门小户里活泼娇蛮的碧玉，倒有几分天性自然地江湖习气。】
    【慢慢呷了一口清茶，不由笑道】道家讲坐忘守一，一者，道也。方兄一句“一个人也是喝，两个人也是喝”大有万变不离其宗的真道精髓。方兄可是与道门有些渊源？

【见他模样，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可是，我好像不曾与他认识，需要知道什么?低眸看了看自己，不会吧？我的手艺何时这么差了?竟是被人看出来了?不应该，不应该，轻咳两声，抿了口茶，掩盖住尴尬】

咳咳

【不过一句话的事，却被他联系着道家经法，笑笑】

呵呵，宴兄还懂得道法?我不过随口的话罢了，不过倒是在寺庙里呆过一段时日，对这些可谓是一窍不通啊

    【听了这话，晏天章一折一折合上手里白扇，脸上又添了三分笑意】如此，只觉方兄莫名亲切，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在下早年也受过几年道法濡染，如今见到方兄，竟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些山中清净的日子。倒是让方兄见笑了，倘有冒昧，还请方兄见恕呐。
    【端起茶盏又啜了一口，不再言语。】

【闻言只是轻轻回以一笑，是曾听师傅她们一直念叨着佛经什么的，以前也一直读佛经，可是却一点儿也没进到脑子里，那些心里记下就好】

无碍，原来宴兄学过这些，那也就难怪了，倒是我才疏学浅，不用心学，不能与你参考这些佛法道家经法了

【这茶也品完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拂袖起身】

在下还有事，宴兄继续品茗，在下告辞

【到了掌柜那，连同那人的也一同付了纹银，告知小二，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请客的，踏步出了茶楼，继续找自己要找的地方】

    【观人起身告辞，不免仓促，晏天章想是否自己唐突了美人。难舍之余也没再多说什么。随礼起身一拱手】方兄好走。
    【晏天章目光追随着其人，直看她走出大门外，混入人群中，才收了视线坐回座中。拎起茶壶，壶身倾斜湖泊茶汤缓缓泻出，淅淅沥沥落满一盏。晏天章看得出神，不觉眯眼笑道】美哉，美哉。
-------------结----------------

【孤身来到京畿路，自是人生地不熟，又无熟人在此，恐有麻烦之处。一路下来难免口舌干燥，寻得一茶楼】

【踱步踏入其中，寻位而坐。唤来小二思绪片刻】

一壶清茶即可

【卸下身上裹包与弓箭放置身旁，双眼观察这茶楼人来人往。茶楼生意红火进出之人身份都大有不同，正是人多眼杂之处】

【指尖轻捏杯口，凑近唇齿稍稍一抿。入口淡香，微勾唇角遂将杯放下】

【开封乃大宋国都，繁荣富庶，坐在阳羡茶楼二楼的床边，却是百无聊赖】

（年前看到皇榜，说是那皇帝久病缠身，寻访名医，如今也没个消息）

【虽然此事与自己无关，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总希望有点热闹看看，譬如天子驾崩，争夺皇权什么的】

【无聊便四处张望，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一种人，便是小毛贼，楼下便有一个，正贼眉鼠眼地寻找目标，而大部分人都毫无所觉，即使少许人有所警觉，也只是看好自己的荷包，没有出声提醒他人，视线转向一位姑娘】

（只身一人，带着包袱，是个好目标）

【果然见那小贼靠了过去】

【斜眼瞥了瞥身后小贼，无所动静继续品茗。只感那小贼越发接近，在他动手偷取之际，飞快扔出手中茶盏，不偏不倚砸在他偷包的手上，盏杯子中的清茶烫的那小贼失手丢下包袱，然蹿出门去】

【幸亏那人只是小贼，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便也放他一马。若是日后再遇他犯必当不会客气】

【拾起地上包袱，又看看地上碎瓷，摸摸腰间荷包，此次出行身上并无带太多银两，何况一路赶来租赁马车的钱已就花了不少，眉间几分顾虑】

嘶 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那姑娘年纪不大倒也是练家子，茶盏一下便击退了小贼，只是杯子也落在地上碎了】

（若是击出之后再反手接住就太厉害了）

【看着她面露难色，脑中却是在胡思乱想，此时小二已经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碎瓷呼天喊地，一看就是想趁机讹诈，皱了皱眉头，虽看不惯，但也没想过替不认识的人赔钱】

（这姑娘既然孤身上路，定然有些本事，若是这般小场面都应付不了，遇上其他更棘手的事可怎么办）

【替自己找到了个不管闲事的理由，便靠在护栏上作壁上观】

【小二赶来必定来讨钱了，再看看身上，偶想起来身上还有些养母给的首饰，不过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这些东西就算再名贵也是一无是处不如先赔上去再换些银两在身上】

这位小二哥，我刚到此地初来乍到的身上也没什么银两，不如这些首饰相抵着茶盏子，若是能行个方便，能否给我换点随身银两

【小二接过首饰倒也没拒绝，还真兑了些银两来】

感谢

【不过这也倒是警醒了自己，自己一个女儿身又无朋无友的必然少不了麻烦，虽说有武功护身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装扮成男儿】

【看她拿了首饰出来，小二去问了掌柜，还真拿了些银两回来，看了看小二手上的银两】

（嗯，不算太黑）

【再看向那姑娘似乎若有所思，双眼瞄到她身旁的一样东西】

（弓箭？）

【并不是没有见过别人射箭，自己也一直想学，只是没有寻着机会，有些动了心思，起身下楼，摇曳生姿，裙摆舞动出一片红云，走到她身边微微福身】

小女见过姑娘

【此时身上多了件轻纱，只是掩不住什么春光，在那些古板之人眼中，自己这幅打扮仍然称得上“放浪形骸”，只是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个迂腐之人，便没什么可多说的，若是不在乎表象，倒是可以相交一番）

【方才一直注意着这位姑娘，却没想到会前来问候。见她轻纱着身身段若隐若现叫人咂舌，双眼含春面容直叫人妒忌，着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连我一个女子都被迷住了，何况男人】

【然邀请她一齐品茗】

姑娘快请坐

【令方才的小二重新拿了两个瓷杯】

【在她眼中，除了赞叹和惊奇，似乎没看到嫌恶一类的情绪，美目巧盼，从善如流地在她右侧坐下】

方才见姑娘出手便知姑娘会武，着实佩服，故而冒昧前来相识，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往两个瓷杯里都倒了茶，举起自己面前的】

先以茶代酒向姑娘赔罪了

【说完抿上一口茶】

我见姑娘带了弓箭，想必姑娘的箭术也十分高明吧

【见她以茶代酒，不得不从也端起杯子凑近喝了一口】

怎么会怪罪

【望向弓箭，此乃养父所赠。外出这几年从不离身，倒也是身在江湖的一种欣慰了】

姑娘说笑，不过是三脚猫功夫称不上高明

家父是个猎人多以弓箭猎兽，从小耳濡目染便也略知一二

【此中将养父称作亲父，也不想多惹麻烦】

原来如此

【自己正闲着无事，想找些事做做，便遇到了她】

不瞒姑娘，我自小就向往那些会百步穿杨的英雄，想着自己若是哪天也能那般就好了

【言辞真切，希望让她感觉到自己一片真诚，但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姑娘，虽然深知不妥，但如果姑娘不赶时间，可否指点我一二，不需如何精通，知晓个大概即可

【也不指望真能成为神射手，能打发时间就是了】

=接上=
【付诸一笑，顿言】

我并无什么要紧事，只是刚到开封，现下还无住处

且姑娘这身衣裳不大适合练习箭术

【指尖轻碰杯壁】

不然姑娘告诉我家住何处，等我先安顿下来，定去府上亲自教习姑娘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