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山庄-主院（荆湖路）————连怀瑾

【听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已无心理会，一心只想与人缠绵悱恻，理智即将抽空之际，被人生生隔开距离，紊乱的呼吸喷洒在人面上，微蹙眉，心中虽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一年……诶……

【一副唉声叹气惆怅样，也只能抱着人安稳睡觉，孩子的到来无疑是喜悦，却也将二人好一番折磨。】


结。

————承平元年  春————

【正月初二，山庄上下不及新年两日忙碌，亦不用早起给阿爹阿娘请安敬茶，遂昨夜闹得晚了些，和阿蛮何进玩到半夜才回去睡下，左右第二日无事】

【天光大亮自己还未起床，阳光透过纱幔撒到屋里地毯上，打了个哈欠，又转身一把揽过人，顺带把腿也翘到他身上】

什么时辰了？

【慵声问了一句，却不愿睁眼，只是紧紧贴着身边这个大火炉】

【新年伊始，一年之计在于春，本不该就此赖在床上，却因玉芊畏寒，自她有孕后，便放晚了起床时辰，偶尔有要事在身，也必得等她醒来。】

辰时刚过。

【温声答道。自己本不是贪睡之人，辰时未到便已醒来，只是迟迟未起身。转了个姿势，侧身看她，宠溺的一手抚过人脸颊。】

真像只小懒猫。

【听得窗外鸟叫，嘀咕一句】

才辰时啊。

【迷迷糊糊间拉过被子，只露了脸在外头，自怀孕后越发贪睡，一日里有时竟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早晨睡、中午睡、晚上还要睡，仿佛睡觉成了人生第一要紧事一般】

嗯……

【轻轻哼唧了一声，而后闭着眼睛嘟嘟囔囔】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生了好多胖娃娃，个个央着你抱，你都抱不过来。

【嘻嘻一笑，躺平升了个大懒腰】

【闻得逗趣言语，不禁轻笑】

好在是个梦。

【真要有那么多孩子，即便她愿意生，自己也定是顾不过来，顾此失彼，难免体会不到孩子的珍贵。】

【见人伸了个懒腰，半坐起身，通常这个动作，她便是该起了。】

我去喊阿蛮来伺候你洗漱。

【起身，随便套了件外套就要往楼下去。近来玉芊越发嗜睡，未免阿蛮白等多时，每日都是到点了去喊人。】

【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笑，若真有那么多娃娃，他可得愁死。休息休息准备起床，却见人连头都顾不上梳就套了衣服就往楼下去】

诶——

【连忙将人喊住，努了努嘴】

别找啦，阿蛮跟何进出去了。

【昨夜阿蛮就跟自己说要带何进去庙里上香，自己当然是欣然同意，点点头便准了，还特地嘱咐他们不必太早回来。眼下却没了伺候自己的人，半坐榻上探着身子往床底下望，一边望一边嘟囔】

我的鞋呢？

【好容易找到了鞋，又慢腾腾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坐在妆台前，盯着年前买下的胭脂水粉，又瞅了瞅一旁的梳子。顾不上打扮自己，叫了怀瑾来】

来来来，坐下。

【没走两步，就被人喊住，道是阿蛮早已出门，既昨夜就知晓，也不同我知会一声。】

【本欲喊别的丫鬟来伺候，却道不习惯，在庄里这么久，贴身伺候的确实也就阿蛮一个。】

日后阿蛮若是出嫁了，你找谁来贴身伺候？也不知现下先寻个人出来。

【虽如是说，见人自己洗漱穿衣，也顾自去一旁穿好衣物，正欲喊个丫鬟来给自己束发，却被人叫住】

作甚？

【不答人前话，挺着尚还十分平坦的小腹同人说话，指了指妆台前的凳子】

问那么多干什么，坐坐坐。

【与人成亲这么久，还没替他束过发，左右今天闲着无事，便来享受享受书上说的闺房之乐。看他老老实实坐过来，执了银梳替他顺着头发，这才回他前头那句话】

你来伺候我呗，反正咱俩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低头认认真真替他梳着，倒觉得他的头发黑亮黑亮，都快赶上自己的了】

【饶是有疑问，依旧过去在指定位子入座，自镜中看向身后人，铜镜之中柔和美好，成亲至今，她倒是第一回伺候自己梳发。】

等到你我发秃齿摇，我也走不动了，你说要怎么伺候你？

【静坐镜前，由人梳理墨黑发丝，静静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我们在扬州还有一处别院，你好似从未去过。

【忽而想起那空置了许久的院子，本打算烦心之时散心居所，竟是至今未用过。】

【满不在乎哼一声】

你懂什么，这才叫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呢。

【认真替他梳好发，小手绾起全部束在脑后，从妆台上拿起玉带束好，方执了玉冠固定在上面。看着镜中人丰神俊朗，不免洋洋自得】

看你娘子的手艺如何？

【办趴在人肩头，听人说起别苑，才想起山庄却是还有过一个别苑，只是自己从未去过，久而久之连自个儿都忘了】

好像是没去过，不如——过几日我们去小住一段时日？

【日日待在山庄里都要憋闷死了，眼瞧着不到三月，又不能到处乱跑，想必别苑一定比山庄有意思的多】

【静静坐着让人束发，玉冠固住，看着确实精神许多，从不知她竟还会替男子束发。】

甚好，早知你会，我何苦让旁人沾手。

【看着铜镜中二人相依相偎，确有点相濡以沫的意思。】

好，去住段日子，你爹娘在庄里，我也不怕出乱子。


结。

————承平元年  春————

【自己这么贤良淑德心灵手巧，有什么是不会的？听人夸赞难免美上了天，搂着人脖子凑上去在他面上啃了口，闻言颇为兴奋】

真的吗？别苑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山庄的风格都不一样呀？

【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期间不忘把人从凳上拉起，自己坐了下去。递了梳子给人，心道他好不自觉】

【面上被人亲了口，勾唇轻笑，暗想这人一高兴就容易原形毕露。】

当然不一样，别院以散心为主，格局并不古板，反倒比较随心，你去了便知晓。

【依旧坐在凳上未动半分，却被人一手拉起，未回神，人已坐到凳上，闻言，再看看眼前梳子，惊讶】

你真要我伺候你？

【自己可从未伺候过人，哪会替人梳发，何况女子的发型那般复杂，完全不知从何入手。】

【闻言暗想这别苑定比山庄有趣多了，等过完初五便过去住下，阿爹阿娘也不在身边唠叨，可算是自由了】

【兀自高兴间听着那番话，登时有些不乐意，眉眼一横瞅着镜中人，撅了嘴】

怎么，你不愿意呀？

【想着书里那些都是骗人的，撑着桌案站起身，踮着脚尖就要去拆他的头发】

那你把我梳的还给我。

【愿不愿意一回事，关键是不会。见人起身伸手就往自己头上去，敏捷躲过】

还学会蛮不讲理了。

【不敢同人闹得太欢，笑着抓住她双手】

好了，你坐下，但是别指望我的手艺超过阿蛮，毕竟我真不会。

【按着人在凳上坐好，暗想，这不会盘发什么的随便拿根帛带绑一下总还是会的，到时再美言几句，毕竟也是完美的手艺。】

【原是有些生气的，与人一闹气也消了大半，依旧瞪着眼在凳子上坐好，知道他的手艺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想享受一下待遇而已，谁知道他不情不愿的，倒像自己逼迫了他似的】

【看着桌上黛笔，又努了努嘴】

画眉深浅入时无，你也学一回张敞吧。

嗯？

【一时未反应过来，拉长了音疑惑看她，暗骂这张敞作甚不好给她媳妇儿画眉，竟还流传了下来，不给女子看到这些典故，又岂会为难自己？】

你这眉目如画，不画也好看，我看我还是给你梳个头，我听说，丈夫给妻子梳头能白头到老，为这一句，我也要好好替你梳一回。

【将人扶正，坐在人身后的凳子上轻轻替人梳着，上面尚算顺滑，一到下面就打结，怕弄疼人，没到打结的地方必得停下，替你慢慢梳开。】

头发为什么会打结？

【偏头听人好一番辩驳，暗自好笑，本就没真想让他代笔，笨手笨脚的，给我画坏了我要怎么出去见人。由得他说，也不再为难人，兀自拿了黛笔在眉上勾勾画画】

恩？

【听人发问，不由看向镜中那个人】

不知道，可能是太长了吧。也有可能……

【有些尴尬，咳了咳】

是我睡觉不老实。喂……你梳就梳嘛，问这么多做什么。

【睡觉不老实？看着镜中人影，笑了笑，确实不老实。将人所有发丝梳开，方自耳后顺过一半头发，拿了根淡绿色的帛带就替人绑好，长发又黑又顺，伴有淡淡的香味。】

我只是好奇，怎还不许人问？

对了，昨日何进同我说，你定做的衣服送过来了，回头去别院，你要不要带过去？今后你也该穿宽容些的衣服，比较舒适。

【捕捉到他唇角掩藏不及的笑，难得他耐着性子替自己梳了这许久，自己若是躺在榻上，没准儿又能再睡着。见他有些踌躇，拿了根帛带就要替自己把头发绑好，绑的也是松松垮垮，完全出不了门的样子】

唉。

【动作颇大的叹了口气，回头瞅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

【也没动手拆开，就让那根帛带那么飘着，大不了自己今日不出门见人嘛】

往后我就越来越胖了，你可不许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