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峰】丹药房

嫂子……

[接着锦盒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下，接着便若无其事的将锦盒收入袖中。长歆，照顾我起来有时倒像是个姐姐。罢了，人各有命，我该相信她会料理得很好]

如此，长歆想要个怎样的？或者、都想要怎样的？

[悠然扯起惯常的笑，几分无赖无分倜傥]

【方才也只是一时冲动之言，却也明白哥哥秉性倒不若任由他去，反正到时自有爹娘关心，睨他一眼，如此就风淡云轻开来，此间碧光剪影正映落在廊檐屋脊，树韧抽丝，新绿点缀，遂风送来微暖拂在人面，倒也惬意，今朝明朝景色始一，想着马上就要离别，不好再出伤感之言，便道】

哥，你这次下山游历，给我带些东西回来可好，若是去江南便带织娘新绣的罗帕，若是去塞北便带西域画工新染的画册，可不可以？

【有时下山曾听南来北往的客商讲述奇闻奇事，听说在西域那里有从万里之外的身毒国传来的细密画，敷色奇艳，用彩石为底，不知是何等奇绝】

好，但凡你要、但凡这世间所有

（纵我不归，也会如数送到你近前）

[她笑靥如花，竟是有些看不够。昆嵛灵山秀水，但愿能载她快乐无忧。眸光一转调笑再起]

虽然你哥我帅得天人共愤，但你眼光也要放得柔和点，给才俊们些机会

[说到底我还是希望，有人能相伴照拂]

【暗道一声自恋，不知听过几遍一笑抿之，不由想起幼年时爹爹娘亲出门将自己撇给哥哥看顾，自那时起倒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滋味在内，白驹过隙，不觉也已十数年过去，臂弯搭在长栏上，斜倚歪头，恍惚一霎那记忆匆匆而至，彼时对座的仍旧是哥哥……】

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起身自后轻拥了下，身影转瞬淡在风中]

[我说不出保重，怕她多虑多想。我说不出再会，再会时徒剩沧桑]

[我也愿意相依相守，可叹命不由我]

[掩下心伤，自袖中褪出短笛，一曲悠扬]

----------结-------

——承平元年·冬——

【自从春天就生了病，不知怎么，病地很厉害，大夫说只能活过三个月，可没想到自己过了那三个月依然吊着命，只是每天胸口都很疼，疼地喘不过气来。好害怕……】

【原来自己也这么怕死，这个时候最舍不得的，居然是山下那家做的最好的土豆泥，和芝麻月亮……】

【趁她们都不在，自己跑到丹药房来想偷点毒药什么的，万一疼的太厉害，自己解决也好，可真把手伸到那，又缩了回来。还是害怕……】

芝麻……我害怕……

【近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到了夜里也总是睡不好，愁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上紫云峰找师姐开安神药吃】

【前几日刚下了雪，山路不太好走，多磨蹭了两刻钟才到紫云峰。在圃园和丹药房之间徘徊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去丹药房，说不定能有什么安神的药丸，师姐顺手给我几颗，就不必喝苦汁子了】

【进了丹药房唤了声师姐，没有人回应，再往里走走，居然遇到了小荷花。她怎么在这儿？快走了几步到她身边，扶着她手臂疑惑道】

荷花你也来找师姐的吗

【看到荷花的脸色被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憔悴成这个样子了，从前那个时时刻刻不安分，总拉着我到处玩闹的荷花哪去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不肯吃药，脸色看起来好差，我去喊师姐帮你看看

【一咬牙还是把那药瓶攥在手里，上次……记得师姐说过这药特别危险，让我们所有人都不能乱动。可现在……自己生了病，都不敢让芝麻和月亮知道。】

【刚想转身走，看见芝麻跑进来，冷不丁看见她红润的脸，想起来前天照镜子的时候，自己灰瘦的样子像鬼怪一样。于是赶紧躲开她，根本不敢抬头看。】

我没有……你别去找师姐……

【连声音都弱地像蚊子叫，只想跑出去不让她再问，刚提步又觉得头晕，眼前一片黑，晃了几晃差点倒在地上，好像是她从后面扶了一把。一低头，眼泪就掉个没完。】

芝麻……大夫说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大夫说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正要转身去喊师姐，被她一句话吓在了原地，睁大眼睛看着她，手微微有些抖】

你…你说什么

【记忆忽然回到那年冬天的桃花林，师父惨白的脸色和唇边刺目的红，小荷花…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她请的大夫医术太差，庸医误人，荷花一定没事的】

哪里来的庸医满嘴胡言，荷花你别信他的。我们去找师姐，不不不，我带你去找杨师叔，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柔声告诉她也告诉自己】

哪里就病的那么严重，你肯定能好起来，说好的看着孩子们娶媳妇呢，不能骗人的

【听芝麻这么说，越听越伤心。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哪里是随便听郎中说就能相信的。转头看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不那么模糊，稳定了一些情绪才开口跟她说话。】

我知道的，芝麻，今天能从山下走上来，我就是很想你们……

也许，这就是回光返照也说不定。

芝麻，你们要把我埋在圣泉峰那个最好看的瀑布那，我要每天看着那个瀑布才开心……

【想起孩子……孩子，有她和月亮自己并不十分担心，何况还有兰花她们这些很好的师姐妹，只希望他长大了不像他娘亲这么没有天分，要长成个武林奇才才好。】

芝麻，你告诉月亮，你和月亮都是孩子的娘。

我相信你们……

【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来，哭出来的话不就是相信荷花的话了。两只手捧着荷花的脸，一个劲儿的摇头】

什么回光返照，又乱说话！你喜欢瀑布我陪你去看啊

【孩子还小，便是我们如何精心照顾，始终无法相比。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干脆扶住荷花往丹药房外走，杨师叔这个时候会在哪里】

既然相信我，那就听我的话，现在就去找师叔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从山下爬上来，这会却连走一步路都很难，胸口很疼，好像吸一口气都疼的要死。大夫说自己是肺部染疾，忧思过度，却没想到恶化的这么快。】

【被她拖着走地头晕，几乎喘不过气来，用力抓了抓她，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

芝麻……你……你别走……那么快……

我觉得很不好……

你听我说……

这辈子能遇见你和月亮……我真的……很开心……

如果还有……下辈子，你……你还要叫芝麻……

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吓得不敢再走，扶着荷花慢慢坐下，把半边身子都借给她靠】

我们不走，我们先休息一下

【抽噎着听荷花断断续续的说，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出来，视线朦胧起来，难以言明的悲伤侵蚀着整个人】

师父走了，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一直以为我和月亮荷花会一点一点变老，将来还可以拉着兰花一起互相嘲笑对方的白头发，从来没想过荷花的生命会消逝在这样年轻的时候】

【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听着芝麻的话，一会远一会近。好像看见了林师叔，骑着马，在不远的地方跟自己招手，想回头看看芝麻和月亮，突然发现她们已经不见了。】

【芝麻……你要告诉月亮啊，不然月亮会生我气的。】

【以后回来看你们，你们还要认得出来我……】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荷花回答，不敢出声问，也不敢动，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坐着。最后伸出手让荷花躺在自己腿上，想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嘴里哼哼着不成调子的童谣】

【三年前的冬天，我在飘着小雪的桃花林看着师父离开，如今就这样抱着小荷花，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慢慢流失。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进了丹药房，我抬起头，看不清来人的脸，呢喃了一声师兄，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里】

【也许，醒来之后，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结——

建元八年，春


【听到紫云峰，瞬时将头摇成了个拨浪鼓，揉了揉鼻子，觉得鼻子都痒起来了】



【紧紧抱住身旁的一根柱子，坚定又坚定的摇头】


我我我不去紫云峰，师兄你心疼我就让我吃饭，紫云峰我不去！

【终于明白了当初面对云遮月时候，袁师弟的感受……】

可是，生病了都是要吃药，你又不会自己好起来。

况且春日潮湿，病起来很难康复的。

【都走到了丹药房，不进去不打紧，还抱着柱子，成何体统啊。】

师妹，你先下来啊。

我我我能自己好起来



【紧了禁手，就是不放手，昆嵛山清水秀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但是紫云峰，再好看也不想进去，远远的在丹药房外头鼻子就痒痒的】



【闭起眼来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看下头的谢师兄】


师兄，你帮我拿些药丸来好不好～

【周围还有紫云峰的师弟师妹看着，自己已经是当首座的人了，自然不能在这儿跟她胡闹，应了声，就走到里面问师妹。】

【好不容易讨了几个药丸，认了药性，这会儿踱步出门，看到她还在原位。】

【不过就是，鼻子通红通红的，好像是比方才更严重了？】

师妹，你这又是怎么了？

【目送师兄进了房，那门一开，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一瞬鼻子就痒了起来】

哈……啾，哈啾……哈啾！

【一个接一个喷嚏真真络绎不绝，眼泪与鼻涕齐飞，吸了吸鼻子从上头下来，谢师兄本是光风霁月的人儿，昆嵛首座，气度不凡，所以给人的感觉尤其舒服，这会儿估计是身上带了药味的缘故，以往还喜欢对他撒个娇，但现在，见他出来瞬时跳开好几步】

哈啾！我……我过敏，哈啾！

师兄你你别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