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承熙书肆（开封）

闻及朗笑，“处士不拘，且自宽心。”语罢便抱肘懒倚书架，一手攥书册，一手指尖轻点下颚，惯的是无形无状，“圆圆如此博学，在此做个小伙计，未免太过屈才了，不如……”语气一顿，“不如白某举荐，也去书院做个夫子？”

见她撑坐在那书箱上，双腿轻晃，端的是天真绚烂，便拉近了些距离，不露痕迹以身相抵，稳住书箱，这又开口逗她：“圆圆如此卓尔不群，材雄德茂，真要认真夸起来，白某怕是要在书院打个地铺，好好说上三天三夜。”

披 小伙计 冯清圆

“到底是教书育人的夫子，夸得我心花怒放的！”见他不着痕迹地稳住书箱，心里一暖，又觉自己有些孟浪了。摆摆手，“不过圆圆知道自己的斤两，可不敢误人子弟。”

从书箱上跃下来，拍了拍裙面。又双手将箱盖敞开，对着夫子挤挤眼睛，作一“请”姿：“好啦，我去柜上了。夫子慢慢选！”

蹦跳着跑开了。

笑眯眯的冲人摆摆手，也不忘逗她一句：“圆小夫子慢走。”
目送人蹦跳着走远，转身又挑了本鬼怪志异、山水游记，这才满意弯眸，取了钱袋结账。
出门已是夕阳闲放鸟雀归巢，将书册藏于袖中，缓步往书院而去。

-----------结-----------

【长条案上摊开着一本《梦溪笔谈》，入眼尽是些朱批。“二寸折百里为分率”、“准望”、“牙融”、“傍验”、“高下”、“方斜”、“迂直七法”这些地方都被朱笔圈了起来，一个圆圈接一个圆圈密密麻麻，旁边还有些小字注释】

【那日与魏钰交换了线索后我又独自去了一趟秘阁找到那本《梦溪笔谈》来看，确实如魏钰所说一般在守令图章节处有朱批。如今眼前这本便是仿着秘阁那本来的，虽不完全一样，亦相去不远】

【虽然我们都比较倾向是内外勾结盗绘守令图，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个中缘由尚管中窥豹，不由叹口气】

【近日无事，春围也尚有时日，来书肆走走，想来找找关于金石，械器一类的书看看，也只是闲来无事便想推敲推敲那守令图的案子，毕竟此事在京畿可是满城风雨】

【逛到这承熙书肆，一抬眼便看见了熟悉的人，见他正望着桌案叹气，走过去，打了招呼】

钤哥，两日不见，你还是这么用功呢，看什么书发呆呢？

【闻声看去李骐正从楼梯口走过来便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也不算用功，就是有一点想不通。不过在这里遇到你到真是“意外之喜了”

【后半句是打趣】

来看看这个……
那日与魏钰一同前往秘阁查看线索，他便发现了御制本上守令图一章多有标注。你别看我，这边是我看过御制本后的复盘，有出入但相差应该不会太远

【我点点书页，示意他来看，半晌：】

有什么想法？

【走近一瞧，案上放着本满是标注的书册，细看内容，方知是《梦溪笔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钤哥，他立马解释了这是他去秘阁看过之后的复本】

嗯？这标注未免过于仔细，看着像是对《守令图》很有兴趣。你看看关于解释金石，道路等部分的标注倒还不那么细致，反倒是这驻兵手令这块圈画不少。

【会否这就是真凶的目的，先从梦溪笔谈中了解守令图的意义重大，且对于驻兵手令极为关注，盯着那标注，突然想起了宋昊提过的线索，跟钤哥说道】

我记得宋昊跟我提起过，装《守令图》的柜子上的铜锁颜色与其他柜子不同，会不会是这人从《梦溪笔谈》中知道了《守令图》的重要，然后才去翻阅《守令图》再从中临摹？

【铜锁的颜色不同代表锁头被换了，也就是说收藏守令图的柜子被打开过。而《梦溪笔谈》中详细介绍了如何绘制守令图的全过程，两相结合起来证实了盗绘守令图的猜测为真】

就目前的线索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可是秘阁出入森严，即便盗绘成功如何带出去呢？你说会不会是秘阁的人监守自盗？
说起来，秘阁中有个叫王大拿的人十分之可疑！

【边将王大拿请假一个月回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事情说与他听】

王大拿？

【之前因秘阁出现烛泪痕迹便怀疑是有人夜半藏匿，偷偷翻书临摹，钤哥这么一提，便更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如此说来，这王大拿的嫌疑很大，也许就是他躲在秘阁里？这事真是越说越玄乎了！

【仔细想想，那方小二在银台司当值，如果他俩合谋，也不无可能啊】

不会吧？！

【先不说秘阁白日人来人往的，就说一个人在秘阁中一日三餐吃喝拉撒总得需要吧，这又该如何掩人耳目？】

秘阁虽然大但是藏个活人恐怕也不容易？

【还是说内应不止一个？】

线索还是太少

【钤哥一语中的，正符合自己对方小二的猜测，敲了敲这书，说道】
据我所知，那秘阁和银台司就一墙之隔，而且听闻有宫人曾看到墙上出现栅栏似的影子，银台司当值的方小二难道会看不到？

【突然觉得零碎的线索似乎可以连成一些片段，让案情变得有些清晰了】

唉……这事儿终究不是我等能解决的，且看皇城司有何动作吧！

——结

文兴三年春

披 冯清圆

这几日常有人来找《梦溪笔谈》，《梦》虽是本百工奇书，可要说能比过历届进士文集我是不信的。有心问老板，却被一通数落，看她讳莫如深，我也只好闭嘴。

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恰见上回在店里与人谈《梦》书的陈学子进来，招呼道“陈公子来啦。新到了文兴元年进士策论集，你快考试了，要不要买回去再磨磨枪？”

【因为常来常往，伙计掌柜面前也算是半熟脸。甫一进门便听得冯姓伙计招呼：】

那是一定要看的，不止要文兴元年的，早几科的也要

【听闻这承熙书肆背后的大东家与朝廷牵扯甚深，原本也是不太信的，如今瞧着到有几分真。就这上一科进士策论集便不是只有钱就可以拿到的】

【不过这与我倒也没什么关碍】

披 冯清圆

“您放心，尽有的。这本您先看着，其他的我去给您取。”

把就放在柜上最显眼处的文集从底下抽了本新的递过去。

待他接了书，又一矮身子从柜台后头的台板下钻出来，抄起放在旁边的脚凳就往正对门口的博古架后面走。垫着凳子去找旧历最后几年的文集。

“咱们店里都是官刻，卖得是比人贵些，胜在清晰准确。”抱着几册书又拎出一本封面不大相似的，“常科的我给你找了三届，再往前的有是有，就是不大好找。改元前恩科的集子你看不看？”

【他那边翻找前科策论集选，我倚着柜台翻看手里的。前科的主考是翰林学士王大人，这位大人辞藻以华丽见长，故而上科前几位的策论多以辞藻见长】

【我只粗粗的看了两篇，便向后翻找这陈荻的文章。他的排名尚算不错二十开外而已，左右无事我便细读起来】

【陈荻的学问不错文章也不比前者差，却在二十开外，我也是是替他可惜了，各花入各眼】

却不知今科考官又是个什么爱好

披 冯清圆

“这是公子要的文集。”

把一小摞文集放到他面前的柜面上，听他嘀咕不知今科考官的文风，想了想，扬眉笑道，“等着。”

又矮身钻回柜台，从柜台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找出一卷不厚的文集。

“那你得看这个。今科主考早年自费出的集子，虽则阅历不同见识更深，但文风偏好还是活在字句里的。”指尖点住封面，“印量少，店里也没有多的……就得看公子的诚意了。”

你们连这个都有？

【见他从柜台最底下踅摸出一本据说是今科主考官的文集我是真的惊了。薄薄的册子没什么分量捏在手里仿佛捏着个元宝】

真的假的？怎么说我也算是老主顾了，你可别框我

【我低头翻着册子，却也不是正经翻极快的从第一眼捋到最后一页，前后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你出个价，再给我拿五本

【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一时半刻也顾不上真假了，多拿上几册预备送给相熟的同年】

披 冯清圆

“哪能啊？这么大店子开着，诓了你我跑得了吗？”

“一口价二十两。匀你一本都是你运气好了，多的可没有。再说底本也不在店里，就是有，一时刻出来等成了书你都进闱场了。”

捏着书册的一头不松手，一只手拨着镶在柜面上的大算盘，歪着脑袋看他，像是在看新奇。

“你这人也挺有意思。别人要是得个材料，不说考场上用不用得着，都巴不得只自己知道。你要五本，总不成还要给别人送吧？”

【我满以为十两顶天了没想到对方张口翻一番，真有点“坐地起价”的意思，只可惜我不能“就地还钱”，点点手让常宁付钱，连同之前要的那些策论集】

【不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二十两银子足够一家人富足的过个三五年了，幸好少爷还有点家底】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打着买光了不许你再卖给别人的心思？

【我似真似假的反驳了一句】

后面要还有记得给我留一本

【说完握着书卷倒背着手出了书肆】

——结——

前些日子在随趣阁翻到李寒山的藏书，所载历史遗迹、人物掌故、神话传说及河流川脉，书是极好的，只家里有上卷不见下卷，我闲来无事想看，便来书肆寻。

午后人不很多，光辉斜入室，盛一室安静。我且看且寻，退后时不小心撞着人，制出一点儿声响，忙是回头，与人福身一礼

“抱歉，惊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