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峰】天镜泉

［夏末清晨，乃是日晴风清桑桃俱盛之佳时。倚栏侧卧，执卷漫观，白衫素袍，眉眼皆静。鸟啼闻来清风拂卷，沉水香尽余得青烟一缕，屋内是隐隐药香。抬首目泛四周赤松苑内已是空无一人，光阴如此想来这般闲暇只有我一人了。］

［执起一旁青瓷白碗仰首细饮，碗内药水正是温热，药虽苦却面色平和如不知味。养伤之日不得习武甚是乏味，若非宁芝常来相伴，这漫漫长日便是煎熬。侧目望着赤松院入口处，这时辰她也该到了。凝芝这丫头出现在赤松院已是习以为常，殊不知每每临窗览卷抬目远望时目中期望之色。］

［果真不消片刻院内便出现一抹粉色丽影，沉静眸色随之亮起，遂只搁下药碗继而低首翻卷。直至她立于眼前方摊卷于一侧，起身道］

“来了。”

［后听其意图，不由想起凝芝卧病在榻时我许她的赏花之约，当日心道定不负此约，又岂能料到变故重重乃至一再耽搁，而今花朝已过，这约定最终还是负了。心有歉意，只想着日后如何弥补。］

［思罢，简略束发后便随其至天镜泉。行于凝芝身后一步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故而当她转身望向我时恰好撞见自己的目光，见她赶紧收回只是盯着脚下石子，扬眉淡笑，眼神看向了别处。听其后言顿觉温情，行至其旁，心道，有凝芝作陪倒也不觉难熬。面上却不言不语，目光温融，负手侧望］

【半晌也没听师兄回应，忍不住把石子踢进水里，噗咚一声溅起了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也不敢再去看师兄，怕再被发现。咦？刚刚四目相对，不是说明，其实师兄也是在看我的？仅仅想到这些便觉得欢喜，抿唇笑笑，又往水边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拨了拨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

师兄怎么不说话

【收回手甩掉手上的水珠，又想起了花市的事，心里觉着惋惜，可是师兄现在就在身边，赏不赏花，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不过，可不能让师兄也这么想】

山下的花，等春天再来时，师兄就带我去看，好不好？

［一弯如镜湖面因石子落入而清涟泛起，天光云色花姿树影便层层晕染淡化开来，最后只余波光粼粼又归于平静。缓步至湖边坐下，手肘置于屈膝之上，春泥细草也不怕衣染尘土，风过鬓发，一息悠长，清新之气似随吐息渐入肺腑之中］

［侧目望着身旁凝芝，其素手撩水，静然含笑，清澈水珠映的笑靥更为清姀，眼前女子已不再是当日醉酒宿于树下的小丫头，也不再是莽撞跌入澡盆的小师妹，岁月为其添上恬静安然，是愈发美好了。］

［闻言勾唇淡笑，不答反问］

“凝芝怎么不看师兄”

［明知正值多事之秋，冷师兄一去佛狱不知是否涉险有何变故，然而听闻她一句“山下的花，等春天再来时，师兄就带我去看，好不好？”，心底便消去所有顾及，不假思索点头应下］

“好。”

【风吹过带来水边青草的味道，也带走了手上残留的水迹，转头微微抬眸便能看进师兄的眼。眉目弯弯对着他笑，不同以往的乖巧应答，又把话绕了回去】

师兄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没看师兄？师兄明明看着我却不应我，可是不想理我？

【听他答应自是高兴，然而上回他也是这样答应的，拉钩盖章都没兑现，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又在骗我。皱皱鼻子，明明是自己问他，现下他答应了却又不信，自己怎么这样无理取闹起来？】

【山雨欲来，门中还有这样悠闲心境的，除了我，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不愿多想，只看着眼前这个人】

师兄说话不算话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我还是相信

【语毕起身，不想蹲的太久腿有些麻，踉跄一下又刚好绊到了什么，于是第好几次摔向师兄，亲身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投怀送抱”】

［望见正西一山，若有白烟一脉抹横其腰，翠微中剜，光映前山，遥睇若白云不动，昆嵛乃水秀山青。即月岩上层所透之空明也。回望人执拗明亮的双眸，清音伴水声而起，闻言斜勾唇角朗笑如风。屈起食指轻轻在其鼻尖上划过，眼底透出几分无奈］

“小丫头，这般伶牙俐齿。”

［瞧她皱了皱鼻子目中笑意暗淡些许，亦无后话只是静待其言，待其语毕起身目中露出几分歉意神色，欲随之起身说些什么却恰见凝芝踉跄一步向自己跌来，起身一半也未站稳身形便立刻张开双臂让凝脂倒入怀中，生怕她磕着碰着故而以身作挡尽力护个严实。］

［背部着地之时只觉一阵轻微的疼痛感自胸口剑伤处隐隐传来，好在伤已近乎痊愈并无大碍。连忙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凝芝，询问出声］

“凝芝，有没有摔到哪里？”

【眨眨眼睛，想起来又不想起来，也不知道四周有没有人看到。流言伤人，只怕坏了师兄清誉，但要是因为这个能让人都觉得师兄是我的，没人来抢，好像。。。哎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对，师兄身上还有伤呢！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呀了一声从师兄身上起来，扶他起身细心查看着】

我没事我没事，师兄你怎么样，伤口还好吗

【说着就伸手向他伤处，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摸摸耳朵，眼睛又开始往别处看】

我们去紫云峰找师兄看看吧

［怀中人儿青丝披散不言不语伏于怀中，离得近了好似还能闻嗅到她鬓发间逸漾出的浅淡沉水郁香，清风曳兰一般清和秀雅。怔忪片刻陡然回神，见其半晌无言不明缘由故而心中愈发焦急，双手握上凝芝清瘦双肩正欲起身察看时却闻一声惊呼，凝芝便跌跌撞撞爬起身来。］

［心神顿缓轻喟一声，小师妹原是趴在怀里发呆呢。被凝芝扶坐起身后见她欲探伤处却半路缩回，佯作轻咳一声剑眉微敛，长目半垂划过一丝笑意，对其询问缄默以待。］

［见凝芝急了才轻笑出声，朗目如星屈膝坐于地上抬首含笑望之，示意伤口无妨不必挂心。遂握皓腕使其落坐身侧，抬手敛袖一手握其足腕阻止她后退，一手仔细揉其小腿之上山承丘墟二穴以治酸麻之症。］

【见师兄不言不语更是担忧，再顾不得其他牵起他手就要往紫云峰去，方抬脚却闻人轻笑，这才知道是没事了。横他一眼也没多问，顺从的坐到他身边，不成想师兄竟帮我揉其小腿来。想要退后却因足踝被他握住而不敢使力，低低唤了一声】

师兄…

【红着脸抿着唇看师兄认真的样子，这样的师兄最好看了，不过平时也很好看就是了。腿上酸麻之感渐渐褪去，想要告诉师兄已经好了，楞楞看着他脱口却是另一句话】

师兄喜欢…

【凝芝二字还未出口匆忙回神，硬生生想转说别的什么，一不留神咬了舌头，嘶了一声又站了起来。这回动作比刚才还要狼狈，所幸没再摔一回。背对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瞧他，刚刚怎么就想到要问上那么一句，现下后悔也不知来不来得及。揉揉脸蛋苦恼的很，半晌才结巴了句话出来】

师…师兄我…我送你回去吧

［听她低声唤了声师兄抬眸望其一眼却无后话，只是面染妃色愣愣的看着自己，清风徐纡而来鳞波渐起，几缕青丝随风微扬，为其细挽鬓发遂撤开手掌，轻笑一声低头专心按揉穴位。］

［“师兄喜欢…” 听闻此言手上动作一顿，便是这片刻间凝芝狼狈的挣扎站起，随之起身抬手作扶，她却目光躲闪背对自己，有些不解她为何突然这样一番折腾，偏首细思那一句未完之语遂觉其心思，轻抿薄唇含上一丝淡笑，也不追问师兄喜欢什么，只柔声道二字］

“喜欢。”

［语罢未有多言，先其几步也不曾回眸，只是放缓脚步一前一后往赤松苑而去。］

＝结＝

建元七年 春

【那日心兰来送桃花膏时，我答应了把那绣了一半的荷包做好了送给她，如今东西做好了，却又不想再送了。倒也不是我小气，只是当初绣时是想着送给别人的，一时口快又许了师妹，后来便有些后悔，犹豫再犹豫，还是决定按原先的打算来。也不能太对不起心兰，说好了要送人家的，最后另挑了块丝帕在一角绣了几多桃花，收在袖子里去敲师妹的房门】

【心兰不在房里，同住的师姐说她好像是去了天镜泉，谢过师姐，又往天镜泉去找心兰】

【清心丸需以天镜泉的水作药引，几乎每个月都要来取水，将水装进水袋，一口气装了三袋，再放进背篓背好】

【正要回抚桐院，就看到宋师姐迎面走来，笑脸相迎】

宋师姐

【挥了挥手，大步上前】

宋师姐，你来找我吗？

【她方才过来时，径直向我走来，应该是来寻我的】

【看了看她背篓里的水袋，了然道】

心兰又来取水了啊

【挽起师妹的手又回到水边，一起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师姐跟我说你来了这边，我就找过来了

【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来塞进她手里】

之前答应你的荷包让我绣坏了，我就另外绣了一条帕子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那天在师姐房里看到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很是喜欢，可宋师姐说还没有绣好，如今荷包成了帕子】

（以宋师姐的女红，还会绣坏荷包？）

【脸上显出一抹了然】

（那荷包怕是要送给其他人的，说不定，还是师姐的心上人）

没关系的，师姐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接过丝帕，角落处的点点桃花栩栩如生，仿佛贴近些就能闻到桃花的香味】

我送了师姐桃花香膏，师姐就送我桃花帕子，谢谢师姐，我很喜欢

【并不是善于说谎的人，绣坏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心兰会不会信】

【心兰好像是真的也喜欢这帕子，安心不少】

你直接就好

【想起过去看书时读到的诗，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一脸正经】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心兰】

现在你送我桃花膏，我送你桃花绢，是不是也能永以为好了

【看她正经念诗的模样，噗嗤一笑】

自然是可以了

【将帕子收进怀里】

水边寒气重，如今虽是春天，可也要小心身子

【牵起宋师姐往抚桐院走去】

上次我听荷花师姐说，涂了桃花膏就能让师兄喜欢，可是我问她是哪位师兄，她又顾左右而言他

【也是普通的女孩子，总会有些好奇心】

宋师姐，你知不知道，荷花师姐有没有喜欢的师兄？

【偏头问她，又回想着荷花师姐说的话】

她赞过宁师兄呢，你说，她喜欢的是不是宁师兄呀？

【点点头起身随她往回走，荷花喜欢谁。。。上次在水边没问出她喜欢谁来，反倒是被她看穿了心思】

她。。。应该也有吧

【被她的猜测吓了一跳，这不太可能吧】

唔，她也夸过陆师兄啊，说不定是喜欢陆师兄呢。还有贺师兄，荷花好像特别喜欢和他一起下山试炼

【回想了一下宁师兄的喜好，又道】

而且，也没听说过宁师兄喜欢桃花啊

【荷花师姐那时的表情倒像是随口一说，反倒是眼前的宋师姐有些可疑】

宋师姐急什么，荷花师姐也没说喜欢宁师兄啊

【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瞧】

而且，宋师姐对宁师兄的喜好可真是清楚啊

【带着些调侃，转悠着眼珠子】

像我就不知道宁师兄喜不喜欢桃花

【脸色一红，想也不想就急着否认】

我。。。我哪有着急

【被她盯得更加不好意思，闪躲着不敢看她】

我也是偶尔听人提起过。。。

【两个人走的不慢，眼看着抚桐院就在眼前了，干脆直接跑开了】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突然想起来月亮让我早点回来，我先回去了

【看她那红透的脸颊，还有心虚的模样】

（看了宋师姐喜欢的就是宁师兄了）

【想着宁师兄一表人才，宋师姐温柔可人，也真是一对璧人】

（要是和荷花师姐说的一样，能早些吃到他们的喜酒就好了）

宋师姐，慢点跑

【宛然一笑，回了抚桐院】

————结————

--------------------- 建元七年 秋 开 --------------------

【枫叶泛红，秋风渐萧瑟，晨起时天儿愈发阴冷，素来怕冷于是想趁着天转暖再出门，等到中午晴日当空，却也透着几分干冷，提着食盒便朝圣泉峰来】

【向师兄打听才知此时哥哥在天镜泉边，改道往此处来，不远处就见哥哥在泉边小亭内坐着，快步走上前去】

哥，我今日给你带了好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