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三清殿（荆湖路）——任飘踪

【自个儿也是爱喝酒的，不仅爱喝，还会酿。现在院子里树下还埋着去年冬天酿的梅花酒，等到了秋天，就能拿出来尝鲜了。】

【听她所言，于酒来说，算是同道中人。而且这次去了昆嵛才知道原来叶师叔以前也是爱喝酒的。只是太乙清规戒律，他身为掌诫，自然不能以身破戒。】

【左右瞧了瞧没人，才小声说】

我也爱啊。不过我不敢在这里喝。

【伸手指了指地，寓意太乙之内。听她说起和沈师叔在知玄崖同饮，那应该是自己和叶师叔去昆嵛的时候吧。叶师叔就像一个行走的戒律，他在观内，确实很少有人敢知错犯错的。】

我虽然喜欢喝，但也知道饮多伤身，所以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吧。

【醉生梦死，浮生几何。那滋味，想必如庄生梦蝶一般，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胡说，不省人事乃是醉糊涂了，哪里有醉生梦死的感觉，一般不省人事就直接睡死过去了，是否好梦都不知道呢。

【白骨与他边走边出言反驳。手中撤了一片柳树叶子，想要对嘴吹，试了几下却无声息，这么多年这个东西终究没学会，叶子也没丢，只是拿在手中摩挲纹路】


你该体会一把这等滋味，梦中的前尘过往如你今生一般，如戏，看过去却也觉得格外的有意思。看戏也好戏子也罢，都是别有一番风昧。

醉梦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又可以舍弃你想舍弃的东西，不做纠缠，不做贪恋。也不会藕断丝连。

【顿】

道家讲究大道无为。

有讲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说既然道能衍生万物，又是什么生了道义呢？

【白骨好像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只是顺嘴道】

若是你家沈师叔不在，你便陪我饮酒吧。

【听她侃侃而谈关于酒的事情，想起来她与沈师叔是故交，那怕也算我的长辈。他们过去如何不得而知，但听起来倒是挺肆意潇洒。我没有醉生梦死过，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滋味，所以她所言也无法辩驳。】

【后话突然谈起了道义，心下诧异，没想到她会对此有研究。想了想，道】

《道德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以，自然是天衍生了道义。

【抬头看看天空，澄净清明。低下头又摇了摇头】

前辈见谅，怕是不妥。你与沈师叔如何，不是我一个后辈能置喙的。但我却不能明知故犯。

【末了，似调笑又道了句】

至少不能在观内明知故犯。

【闻言抬头望天，笑意莹然，不在接话。只是道了句】

摁，不能明知故犯。

【顿了顿脚步，才收回目光】

走吧，或许你沈师叔已经等着了。

=============结

承平十年 夏末秋初

【九月初七，黄道吉日，宜冠笄、祭祀、祈福、斋醮。叶师叔定好了日子，让我提前三日就斋戒沐浴，焚香静思。】

【吉时快到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些紧张。但此时却是无人伴在身侧，拍肩鼓舞了。师叔们也都穿上法服，早早入了武成殿等候。】

【见他们一个个端立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紧张。从叶师叔说准备着拜师起，就叫妙法长老跟我讲了祖制礼仪，虽然不难，但是还是会担心自己做错。】

【入殿不能带兵刃，于是早早就将霜寒放在寝房，只等这一场拜师仪式。】

      香表备妥，良辰吉日，舍了平日里随意模样，一身正服站立师兄身旁，正对殿门三清神像。
        九香于手已燃，待祭拜完毕，插入香炉之后便见青风入殿，静候拜师开始。
         门下首徒，虽一切从简，自然不敢马虎，那日有针对性的功课，便己因材施教，不知今日再见，他会如何表情。
      
      

【吉时到，随一声唤撩衣摆跨过门槛，入殿接过师兄递来的香，对着祖师爷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于炉中。】

【师兄又递过拜师帖，翻开念道】

清寒师叔道鉴：弟子静照，慕师叔武艺超群，德高品正，承蒙师叔允纳门下，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训，团结同门，传承本门武艺！诚具名贴，恭行拜师大礼！

【念完把帖子递给了师兄。】

    拜师贴毕，净手已备，便从右手旁盘中取出木梳，至他身后，将他头发拢在掌中，一丝不苟的盘好，待小童递来的投冠于他头顶端正，将木簪穿过固定住。
        冠巾仪序，俾初皈玄门之人即能知礼知警，知奥知戒。
       挪步转至他身前，沉声而道。
        “上顺天时，三清坛前，众人所正，弟子静照，日后便是吾徒，承训十戒，团结本门”
      

【念完，蔺师叔走至我身后，将我长发拢起，梳齐，盘至头顶。又带上道冠，以木簪固定。自此，算是受戒。从此受清规戒律约束，入太虚，以身守道。】

【他移至身前，又沉声念道“上顺天时，三清坛前，众人所正，弟子静照，日后便是吾徒，承训十戒，团结本门”，念完我才接道】

谨遵师父教诲。

【一拜起身。从托盘上端起三才茶碗，敬到蔺师叔面前，躬身举至头顶】

师父请喝茶。

端过茶盏呷过，至宽大的袖口取出一件檀木桃蓝，看着有些年头了，用鲜艳的红绳系着。
      蔺无余看了，虽算不上精致，也算他以前得意之做。一手交与他手中言。
       “众师兄姐弟中，亦是才能出众者，今日你虽拜我为师，大道之路三千，你或有不明，寻我与他们都可”
         言此意，倒不是自己想偷懒，只觉得，人或许只有一个师父，但并妨碍他的弟子有几个师傅。
      

【他从我手中接过茶，我才抬头。然后他递与我一件檀木桃篮，握在手中，模样甚是精致可爱。虽不算什么贵重之物，但应该也是师父精挑细选的礼物。一个谢字尚未出口，就听到他后面所说，略加思索，了悟地颔首】

徒儿知道。

【除了叶师叔，其他师叔各有所长。先前因为闭关所以甚少见到真容，如今许是有个稍微重要的仪式，所以才一一出现，或多或少都有凑热闹的意思。】

【想想去年这会儿还在玄光观为每日三餐发愁，如今却算是正式入道，拜了师父。一番感慨，唏嘘不已。】

【拜师礼已成，各位师叔纷纷散去，我兀自握着师父送我的东西站在门口发呆。然后就觉肩上一沉，侧头看去，师父已走到身边。】

师父，你为什么会收我为徒啊？

【我知道这里肯定有叶师叔的意思，但却不知道，师父他自己是怎么想的。观内弟子不止我一人，而我还是从外来的。叶师叔关照我也许是因为去年冬天那场劫难，可收入室弟子，这样也算是一个很慎重的决定吧。虽然自己很高兴能被师父指点，但高兴之余还是会有些不安。】

   待礼成，一切尘埃落定，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顿时殿中寥寥无几，侧身与二师兄商议着自己不久之后要下山赴约之事，默默挨了他一记冷睇，什么也未说，专身踏步离去。
         蔺无余看了他背影，勾唇不辨神色，也长外走去。
         看见自家徒儿发呆的站在门口所有所思，便拍了拍肩膀。
         为何收他为徒？想起那日处关之后去寻二师谈起收徒一事，自己当时的回答。。。。咳，这个理由我还是不要说的的好。但不说，又怕徒儿多心，随即道。
       “二师兄提及之时，为师并未有拒绝之语，而今收你，你叶师叔可是很诧异为师一口答应”言如字意，他想收徒而已。
理由嘛。。。。嗯，他要不要给二师兄再送点茶叶？
        
        

【众师叔性格各异，叶师叔跟自己粗浅提过。但到底对他们是一知半解，就连师父喜好，也只是“擅武，喜切磋”这五个字。从见面到拜师，中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拿捏不准师父的脾气，所以说话处事就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听闻师父所言，也猜不出有何深意。只是谈及叶师叔如自己一般有诧异，但他诧异的原因定与我不同。】

【不管如何，既然叶师叔这么安排了，应该就是为自己着想。希望习武有所成，将来能真的应了那句“守护太乙”吧。】

【点点头，似懂非懂。换了张笑脸】

师父不嫌弃徒儿顽劣就好。

【毕竟自己以前插科打诨，又疏于练武，偶尔还会不留面子直言不讳，实在算不得乖巧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他不喜拘束，顺其自然而行他之道，也怕是隐匿自己“温柔”之下，如淡如云。
      后听他之言，看了他半响，拍了拍他肩膀。
      “率性谓道，也不错。但凡事要知晓分寸。与为师一同回吧”
——————结——————

——————  开 ———————

承平十年，初夏

前几日得了那人消息，说他将从河北回返，似是让我帮忙将山门整理妥当些。我能否整理山门且不论，但我可是清楚这道观里藏而不出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但与之叶子洛，想来也是能真正托付的人，因此在收到消息后，我便理了理自己的账簿，准备干活了。

太乙虽分两脉，然观中支出多是衣物药材甚至是法会所需。但年后的天官奉祀让支出补了不少，因此要对的只有库房支出和……

思如此时已站在了三清殿外，环顾四周。若说我来太乙后谁给我冷脸最多，倒不是叶子洛，而是他这好师妹，门中授医理的慕情慕长老。似是医者本能，她对我这曾经干过一些不光彩事情的人有种隐隐的排斥，好在还是给了我面子不曾将那厌恶的话说出口，如今我又来寻她，怕是会让这比我年岁小不少的小长老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不过想想这场景也是颇有趣味的。

去了杏林居，她人不在，走了一大圈也没见到，难不成要先往后山去？

【前面一众的早课已结束，在侧日久的小药童苍术尚且年少，见其有兴趣便留他在后头随着再听听。杏林那厢还有秋石看顾，倒也无妨。】
【自后步出，侧头看去，正见青华帝君神像。救苦天尊，教化众生。承道学医，对此心存敬意，却实非信仰之人。】

大抵是因为叶子洛容了我的存在，所以哪怕一举一动像个异类也没人敢对我说些什么。一个两个沈师叔叫的乖巧懂事，谁晓得真按辈分来我应该是与他们陈师伯一辈的……可惜可惜，文非羽化太早，平白无故低了一头，好在尚不至于叫叶子洛他们师叔，也亏不到哪去。

见不到慕情，本欲直接前往后山去寻陈师伯，却不想脚步方转，已有人自殿中走出。身姿款款，不是慕情又是哪个？只是她看着殿中似乎在想什么，便回过身看着，忽道：“慕长老。”

【瞬思掠过，泛泛空想。及一声唤，回注意。】
【目光一移，凝眸见人，微微欠身。】

沈、执事。

【稍有一点停顿，对上叶师兄给他安的位置。很是客气，但一脸冷淡姿态不见变化，毫不热络。】
【自这人入观以来，照面次数屈指可数。只因第一眼，医者直觉便不太喜欢，知之更多更是不打交道。不过师兄有言在先，他在太乙未生是非，且有助于门派，无事可厚。】
【秉承平素行事，便择远观，从不多言。此番相遇，应也如此。】

见她淡淡望来，心下暗道一句果真如此。这难道是医者与刽子手的天生不对头？才让我未曾表明身份时也让她对我颇为不喜。不过转念一想，这慕情似是对每个人皆是这般冷淡模样。若天性如此，却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些话，偏偏是叫眼前人听不得的。何况我本意也不是寻个冰山与我两两相望，便一拢袖，颌首轻笑：“非是我愿打扰慕长老，只是掌戒传信将归山门，但这月的账簿还不曾理出来，便厚颜前来寻慕长老对对杏林居的支出了。”


说出这话时心下也带上丝逗弄，不晓得她听到掌戒两字可还是这副冰山模样。

【这些日为给夏里药茶换个味儿更好些的方子，并入夏一应事宜在忙，扎进杏林居里摆弄，显然不知这事。】
【乍一听闻，长睫轻扇，心下久违一丝悦意，眉目之间自然有所松动，缓和了点无甚表情的颜色。】
【师兄此行一去十数日，虽说往昔也非日日得见，但出门在外诸事无法并论不说，又捎带了上山拜师以来朝夕在前的明月，到底不一样，为她不免，也有些挂心。】
【一番心思却不溢于言表，微有泄露仍是平静以对后话。】

应当的。可是要这就去？

【在其位行其事，杏林居的账目惯来拾掇得齐整，秋石随时掐着也不惧这茬。且手里还有济风堂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