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拿起桌上的酒壶，丢开手中的酒杯，微微仰头，酒径直而下，酒香四溢，将空掉的酒壶放置一旁，揽过身边千娇百媚的粉衣女子】

浣娘，还是你酿的酒最好。

【偏头凑到浣娘颈旁，女子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额头轻轻蹭着女子肩膀，轻声说道】

今夜月光正好，浣娘可否陪我欢度此夜？

【浣娘轻轻推开自己，脸上带着笑，指了指周围的女子】

古公子，勿要厚此薄彼啊，姐妹们回头可是会扒了浣娘我的皮的。

【缥缈的琴音在耳边响起，如梦似幻，微微侧目，台上的女子脸上带着笑意，然而扫过这边的目光却带着不悦】

【瞧着满座之人无不是醉生梦死，可自己偏偏像个局外之人，好不自在。】

（早知道便不来了）

【心里略是叹息，怎奈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酒壶，那一壶酒便泼了出来，恰好溅了桌边那对人儿衣角】

哎呀！

【一出声顿觉不妥，连忙咳了几声，粗着嗓子低头】

抱歉抱歉，一时碰倒了酒壶。

【朝台上的女子举杯，饮尽杯中酒，回头对浣娘笑道】

我怎可能厚此薄彼？你们都是古某的红颜知己啊，清莹你说是不是？

【微微后仰，靠着身后的清莹，正欲开口调笑几句，清莹却惊叫一声，站了起来，坐稳身子，才发觉湿掉的衣角，身后传来了道歉的声音】

无妨，公子好面生，第一次来么？

【转身打量道歉之人，的确像是第一次进此地之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忽笑道】

无妨，兄台是第一次来这，要一起喝一杯么？浣娘酿的酒可是举世无双，错过可惜。

【这是哪家女子扮了男装来这烟花之地，看他一脸的不适应，让自己有逗弄一下的兴趣】

……咳咳……

【也知道若是此时露馅未免麻烦，只是那人一眼看穿自己是第一次来，还用那么肯定的口吻，心里确实咯噔一跳。】

【而那女子已不闲着，靠过来替自己斟酒，胸口有意无意往面前蹭，且是娇声】

“公子，不如也让奴家陪你喝喝酒？”

【双手紧攥着，似乎憋着气，也不敢多看对方几眼，只是端起酒杯仰头就尽，而后连忙起身作揖】

多……多谢，在下想起尚有要事，就此告辞！

【指示清莹拉住欲走的女子，拿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何等要事如此重要，兄台既然来了此地，为何不见识一番再走，此地可是好地方。

【伸手揽过浣娘，抬头喝掉她喂来的酒】

见识后，可是会让你流连忘返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喂……放手！

【心里一急，挣开女子的手，不想那女子突然松手坐入男子怀里，自己却是一个惯性坐倒在地，一时疼得有些龇牙咧嘴】

你们……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心头有些愤怒，然而碍于场面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低声吼了一句自认为很有威慑的话。只是接下来惊觉被人扯了发带。】

啊！

【极其短促地叫了一声，连忙捂嘴，皱眉看着调笑的两人，有些怒火中烧。】

你们！

【见女子跌坐在地，清莹倚在我怀中浅笑。示意清莹和浣娘让开，起身走到女子身旁，俯身为她整理拉乱的发带，浅浅幽香在空中漂浮，隐隐约约，勾引人想多闻一会儿】

抱歉，只是你的反应太有意思了，忍不住逗逗你。我叫古吟尘，代清莹给你道个歉，勿要与她计较。

【伸手扶她起来，让她在桌边坐下，坐在她身边，拿过桌上酒壶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杯酒释恩仇如何？然后交个朋友。

诶……

【本以为他是个好色登徒子，然而却仅仅只是玩笑？还未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扶起，心里却有些别扭。】

我……多谢……

【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人方才戏谑，这会竟有说不出的温柔，只是又请到桌边喝酒……侧头看去，一时呆愣，那人生的好看，竟比身边两名女子还要出众，只是长发略是凌乱，也有难掩风情。】

朋友，也……也好。

【心头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他生的好看，还是自己不甚酒力，不由自主地拿起本子，一口饮尽。】

咦……一个……两个……你是说你叫……

【脸上烧红，却强作精神，本来想站起就走，可回过神来已经趴在桌上眼皮打架】

好……好困……

【看着趴着桌上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轻轻推了一下，嘴里咕噜几句，继续趴着】

这是醉了么？浣娘你的酒真是醉人啊。

但是吟尘你却从来没有醉过。

【听着浣娘的低语，低头喝酒浅笑】

因为醉了就不能再喝浣娘你酿的酒了，那多可惜。

【见清莹试着去推醒喝醉的女子，想了一下，竟然没有问到名字，真是可惜，伸手横抱起女子，起身】

浣娘今天我先走了，明天继续来喝你的酒，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无视周边挽留的神情，转身离开，怀抱中的女子格外的轻，不胜酒力也往这种地方跑，真是胆大，真是期待她醒后的反应。】

【完】

【承平八年  冬】

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

【倚着窗框听远处的歌声隐隐传来，似断非断，歌声缠绵清冷，白日的秦淮没了夜晚的歌舞喧嚣，平静如水，船体随着水波轻轻晃荡】

这个地方依旧如此有趣啊。

【背后床上传来呻吟，应该是昨日兴起带回来的女子醒了，也不吭声，等着她清醒过来】

【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被窝里倒是暖和，不由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嗯……

【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有人在前，只是隔着重重纱幕瞧不真切，不由伸手撩开。然而只等越来越清晰时，赫然发现眼前之人是——居然转身要走，因为感觉很熟悉便想叫住他。】

啊！等一下！

【急忙喊他，突然惊醒，自己坐起身，揉揉眼睛。原来是做梦吗……自己这是怎么了……想起来了，是喝醉了，然后……】

诶，这里，这里是。

【连忙起身下床。】

这是秦淮河上一艘游船，你昨夜喝醉，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就冒昧将你带来我所住之地了。

【依旧望着窗外的河水，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等声音停止之后，转过身来】

昨夜你大概也未曾记住我的名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古吟尘。

【面前的女子带着刚醒的茫然，发觉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眼中露出了些许慌张】

我可不是坏人，勿要担心。

【听到声音看到昨夜那人，心里却如吸了口凉气，瞬间清醒极了。】

【可等他说完，脑子又突然嗡地一声，仿佛炸了一般。】

啊……你……我……

【脸上火烫，不忘摸了摸身上，确实没有……摇摇头皱眉看着他】

你说……我昨夜一直睡在这里，你……

【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咬唇低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见面前女子偷偷摸摸打量自身，打开折扇，遮住已经勾起微笑的唇角】

我这里只有一张床，自然是跟你一起睡的，我们都是男子，睡一张床无妨碍的。

【这是谁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舍得让她到处跑】

昨日与兄台一见如故，自然想与你多亲近亲近，莫非你觉得我不能与你交友么？

【拿下扇子，露出委屈的神情】

你……你！

【睡在一起？！听到他这么说，一时双手捂胸后退几步。】

你可没动手动脚吧！

【急到不知该说什么，面红耳赤地看着那人，偏偏又说不出口自己身份，明明……他这般是故意的？！】

【思绪有点凌乱，头一时又痛了起来，不由扶住桌子坐下，暗自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尹莲城，你现在可是男人，男人和男人睡，有什么不对的？……不对啊，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不是！这和男人睡男人不一样！】

头……头疼……

【觉得实在想就地晕过去算了，转头瞪他一眼，却又觉不对，他不戳穿自己，莫不是留了余地？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想罢连忙站起，侧头想了想，很不自然地转过来对着他抱个拳】

……古兄……有礼，小弟第一次外出……有些激动……

在下尹……城，昨天……咳咳，昨天小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打扰到古兄了吧……

尹城么？好名字，我就叫你阿城吧。

【见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伸手将她扶助】

对阿城动手动脚？我的睡姿一直都挺好的。阿城喝完酒甚是乖巧啊，动都未动，让我想帮助阿城你都没得帮。

【无视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将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

阿城不胜酒力，浣娘的酒尝着香甜，却是极烈，昨日若是知道阿城不能喝酒，就不让你喝了。阿城你稍微歇息一下，我让人煮了醒酒汤，稍后就来。

……咳咳……

【真的没有看穿吗，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从未这么近看着一个男人这么久，虽说自己不会因此害羞，不过不知为何，脸还是很烫。】

多谢古兄……

【平安度过一夜倒比什么都好，他说煮了醒酒汤，可是自己实在不想多待片刻……就算现在不害羞，可是一回想他说的话却又不自觉羞涩得很】

我……我确实有要事需要回去，多谢古兄好意，来日请古兄喝茶。

【屁股似火烧，也坐不住，深吸一口气站起。】

【见她急急忙忙的起身，露出些微委屈的神情】

既然阿城有急事，那阿城就先走吧，我还准备带阿城四处转转，多跟阿城相处一会儿。那我送阿城出去吧。

【起身，先行朝船舱门口走去】

我在此只待几天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与阿城相见？

【声音越来越低，背对着她的面上唇角微微扬起】

(这种未经人事的小白兔，这种态度应该会很好用吧)
.

嗯……后会有期。

【此刻只想赶紧离开此地，或者应该说此人。】

【回看他一眼犹觉得耳根发烫，明明他未曾做过什么。】

（也许吧……）

告辞。

【忙也似的逃离此地，再见却是后话。】



【结】

——承平九年夏——

[从容兄处得知东君业已到了扬州地界，恰好“老神仙”在得知湘夫人所尝试的“秘法”略有成效，遂回到扬州城内宅院时，自己卧房里只留下一封口讯。意外地是，旁边还放着一张对折的信纸，打开一看，内中画着个两个小人坐在树下，远方是茫茫瀚海，正在归途的船只，在海天一线处稍稍露出头角。想来是阿簌也进入宋土，这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簌身为少司命，她所长乃金针缝合之术。头次见到她以此法为“老神仙”续上双腿经脉，手法娴熟、迅速。事后曾在“老神仙”的鼓励下试着触碰缝合处，确实不曾有到丝线的触感。然那较为特殊的丝线竟是食人血肉的金蚕所吐。即便见惯生死，却依旧觉得有些恶寒]

[是日，寻着九歌的标记来到秦淮河畔。一直以为此处到了夜间才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不曾想世风日下，恩客与姑娘便在大街上追逐打闹。恩客和姑娘的措辞都是容兄告知。在自己眼里，他们只是行走的“尸体”，一眼望到头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