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哈哈哈哈，姑娘好生霸道

【都言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他顾淮卿看来，书中所描绘的颜如玉，或多或少是为了骗那些书呆子的，唯有这种不遵循礼法、狂傲不羁，方是他喜欢的】

【如今想想，这姑娘倒是太对他的胃口了。夜风拂过，两岸婆娑树影依柳成姿，此情此景，若是在那红罗中缠绵帐暖，不如与这屋顶与美人以酒为乐，人生苦短，相见几何】

这酒也喝了，理也让你占了，反倒来说我这酒名字不好听

若是让我那师妹知道了，定是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的

【顾淮卿见她如今一幅餍足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心尖痒痒的，无奈只得又痛饮一番，却仍旧抵不住那口干舌燥之感】

【这人似是不觉打搅清净，不过他霸道二字颇对胃口，长眉一挑几分兴味，轻哼一声】

这“霸道”你也受用得很。

【素来虽擅逞口舌之利，不外乎是逼走他人，又或是挑起一端祸事，到极少见到这样被抢酒占理还满面笑容的人，看来这人不单单是酸，还很懂得让人如何甜。】

【被他后话挑起兴致，原本想说他师兄妹二人都奇怪，转念想到团子，唇边不觉绽开数分笑色，声线自也柔和几分，浸着浅浅醉意】

你师妹对你很好。

【自他离开文渊阁去桃花岛，本以为会孤寂独身一人，可他那天性调皮可人的师妹还有那个堪称老怪物的师父，偏就将他养成了这种性格，如今想来，师妹偶尔叫他那一句小怪物，也是挺受用的，便如眼前这姑娘的霸道一般】

哈哈哈，我师妹那可是个宝

若是有朝一日你看到她，定是要向她讨上几瓶子酒，保管你再也不想喝其他人的了

【烟雨尽头，水雾迷蒙，江南柳绿，醉梦秦淮。这一年来他离了桃花岛一起游走四方，想来如今这秦淮河岸倒是太符合他的胃口了，多呆几日，也未尝不可】

【耳畔话语未听进几分，师父此行多半是要带自己回中原，在此处也不过是浮光一驻，什么有朝一日都是难得实现的后话，故并未再语。】

【壶中酒液又是一饮而尽，算算时候亦差不多，此时微醺回去时正好醒个大半。站起身来一个舒服的懒腰】

多谢你的款待啦，后会无期！

【前行数步自屋檐处一跃而下，掠身而离。】

【女子如踏月而来，随风而去，顾淮卿亦不多做挽留】

【想来该是在这里见见他那好朋友了，多年前一别，他们除了偶尔的书信往来，倒是再也没见面】

【将那酒瓶子随手撇到一边，亦顺着上来的地方腾空跃下，独留那早已人去镂空的屋顶，还有两个经瓶子】

——————————结——————————

————建元七年。春————

【向来做得比想得快，用完早点，就拉着叶大哥出了客栈，往秦淮河走去】

【秦淮河边有家名叫“闻宝阁”的古董店，可旁人却不知，这家店的老板是位有名的玉石工匠，早些年前，刀剑山庄里大部分的玉器都是由他操刀】

叶大哥，这位温老板很厉害的，不管是什么玉石，到他手上，一摸就知道价值多少，而若是能请得动他动刀，那不论你想要什么样的花纹，他都能帮你雕刻得栩栩如生

【自己并不喜欢玉石，可凤凰喜欢，毕竟是女孩子嘛，当初央着温叔叔做了好些玉簪玉佩】

我们拿你的玉锁去给他看看，看他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的确没有想到，在寻找父母这件事上，洛公子居然比我还热心。一时间也不知无奈好，还是叹好。他一心为我，我又怎忍心拒绝？至此，只得和他一同出客栈，朝着他说的地方而去。】

【走过大街小巷，慢慢地，鼻端似乎传来了一股脂粉的香气。微微皱眉，洛公子这是把我朝哪带？抬首看向前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条路……】

【还未等自己想明白，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的河水穿城而过，河水上有画舫游趟，呆了呆，就算未曾来过这里，也知晓这条河在扬州的艳名。】

【这里……不是秦淮河吗？】

【转头看向洛公子，他似是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地走着。默默念一句无上天尊，埋头跟上，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生长在扬州，再加上曾被小洛拖进过勾栏院，自然知道秦淮河是个什么地方，可是当年温叔叔就是看中出去青楼的不乏阔绰少爷，而那些青楼女子更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闻宝阁”的生意素来很好】

【看出他神色尴尬，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脑海中辨认玉器最厉害的莫过于温叔叔了】

叶大哥，心静则眼净

【虽然还是不习惯青楼女子那勾勾搭搭的做派，但毕竟不似当年那般稚嫩，无视躲开便好】

叶大哥，心静则眼净

【他这么说，倒是让我更加尴尬。我好歹也是一名修道人，怎么在这方面还不如他这游历在红尘之中的人了？看来回去，又得抄经书以心静了。也幸好师兄不在身侧，不然他又得戏谑自己了。】

【跟着人一路前行，很快便脱离了这充满靡靡之风的地方。等到洛公子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店铺前时，抬头一看，上书‘闻宝阁’。怔了怔，这里……真会有能帮助自己的人吗？】

【未等自己细想，洛公子已跨步入了内中。跟着他入了内，才发现这开在秦淮河边的小店完全不同于外界的奢靡，而是处处透露着富贵典雅。若是一个有眼光的人来看，肯定看不出什么毛病。】

【此地，我非主人，只得转首看向洛公子。】

【径直走了进去，此地的伙计都是认识自己的，看到温叔叔的小徒弟宝儿】

宝儿，温叔叔呢？

【宝儿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是三年前温叔叔收留的乞儿，因为感念于温叔叔的照拂和养育，所以对温叔叔就如同亲爹一般】

“少殇哥哥，义父出去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但从小到大的遭遇让他脸上比同龄人多了几分稳重和早熟】

是嘛，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有急事找他呢

“我也不知道，义父只交代说，最多半月就可回来”

（半个月！太久了）

【生怕迟则生变，只想快些找到温叔叔】

【洛公子上前与那孩童一谈，我悄无声息地退开，随意打量着四周。】

【山中清苦，自不会像刀剑春秋那样家大业大，因而我对玉石了解也不是很多，只是知道一句‘君子当如玉’。】

【看个半天，既没看出什么，只能收回目光，看着一下子愁眉苦脸的洛公子，茫然相询。】

怎么了？

【兴致盎然地跑来，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张脸都暗淡了下来】

叶大哥，温叔叔不在

【宝儿也不知道温叔叔的去向，倒是知道他经常会四处游走，可偏偏碰上有事找他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宝儿说他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这半个月里我们可以找找别的方向

【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件事而愁眉苦脸，看着他黯然的表情，我其实很想笑，最终却只是摇摇头。】

洛公子，无妨的。

【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却是极其平静的，平静到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半个月的。你不必如此的。

【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眨眨眼。】

既然这里寻不到答案，那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总觉得我们俩的身份似乎对调了，找不到温叔叔，沮丧的人是我，安慰我的人反而是叶大哥】

（我要振作，不能让叶大哥不高兴）

【一扫阴霾，叶大哥都如此豁达，自己不该轻易被打败才对】

嗯，今天的天气也是不错，我们四处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吧

【回头同宝儿说了一声】

宝儿，温叔叔若是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我有可要紧的事情找他，让他别乱跑，我还会再来

【见他振作起来，才笑着摇摇头，转身出了店铺。】

【店铺外，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地。虽说这秦淮河艳名在外，但若忽视了这艳名，画舫游趟，水声扬扬，还算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等啊等……那就等吧。）

【想到这里，不由伸了个懒腰。随后转首看向身后跟上的人，面上的笑意更深。】

——  结 ——

————建元七年。春————

【虽与叶大哥约定半个月后再来此地，但隔三差五还是会来看看，但始终未见到温叔叔，看着日头还早，周围的勾栏院还没到开门的时辰，倒是歌舞坊很是热闹】

（要不要去看场歌舞）

【挑了间看上去还算雅致的歌舞坊走了进去，立刻有人迎了上来】

“客官是喜欢热闹些还是清静些？”

【热闹自然就是指大厅中，清静则是楼上的雅间，看了看这歌舞坊生意还算不错，人也挺多，还是不习惯同陌生人坐在一起】

清静

【遂跟人后头上了二楼】

（来这种地方，自然是要女扮男装的，至于问我来做什么？”探敌情”，自可不管那么多，这儿生意好，少不得是来取取经的。）

（雅间的门正半开的，就见经过的人，手边正好是一张歌舞单子，揉成团儿，往他后脑勺丢去。）

【台上已经开唱，其实唱腔什么的并不在意，只是喜欢听那歌舞中的故事，今日台上唱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很是凄美】

【正准备走去时，脑后一阵破空声，往左边闪开，右手接住来物，看清是个纸团，循向看去，虽然她女扮男装，但还是认出那是唐姑娘，径直向雅间走去，坊主见我俩认识，很是识趣地打了声招呼便退下了】

唐姑娘怎么来了扬州，还……这副打扮

【上下打量了一番，虽是男装，但仍不掩其秀美，但又不至阴柔】

（纸团丢出去，就想着，这呆子……会不会当着人老板的面儿就喊我唐姑娘。还好，还没至那么呆，想着一笑，等人都下去了，方余两人。）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啦？当然是来……了解敌情啊。

（一偏头。）倒是你怎么来这儿了。

【方才还想赞她一声翩翩公子，可这一偏头小女儿姿态立现】

（了解敌情……么）

【挠了挠头，倒是真忘了她是做什么的，只憨憨笑着】

我陪朋友来的

【自然知道此处多的是勾栏院，思来想去还是解释道】

我们是来找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不是来……唔……反正就是……单纯来有事，很重要的事

【也不知怎么解释，颠来倒去语无伦次，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