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毫不掩饰脸上明显的失望神色，可性子向来执拗，起了念头便不会轻易放弃】

那请……请问公子，那……那位姑……姑娘不知在……在何处？

【贸然问起一位姑娘的去向似乎很失礼，连忙解释，越急口疾便越厉害】

我……我的……意……意思是，我……我……我想问……问问那姑娘，能……能不能把兔子卖……卖我一……一两只

【方才接住篮子时，就看到篮子里兔子不少，所以想着买下一两只】

【看其一脸失望之色，自个勾唇苦笑对其，然而听其问阿满姑娘所在何处，随即其急忙解释一句，微愣便点了点头，示意自个明白其所言之意，抬手摸索下巴，低眸回忆与她之间谈话，对其摇了摇头示意，顿言道】

在下不知晓，她如今身在何处，在下与她不过是萍水之缘，并未深交。

不过...听她说她是吐蕃人，或许你上那儿打听打听吧，对了，她叫阿满，至于姓氏，请恕在下不知。

【言罢，然而回想其所言，犹豫一了会，复言道】

吐蕃路途漫漫，凶险未知，阁下还是不要拿命去冒险，且不如等她回来时候，在下帮阁下问她，可否愿送你一两只白兔，如何？

（阿满……吐蕃……）

【点头记下，他愿意帮忙真是感激不尽】

谢……谢谢公子

【最近还要帮叶大哥寻亲，也不会为了几只白兔真跑到吐蕃去找那阿满姑娘】

那……那我怎……怎么联系公……公子你呢？

【就算他找着了那位阿满姑娘，也找不到我】

在下……洛少殇，住在刀……刀剑春秋山……山庄，若是公子寻……寻到阿满……满姑娘，可……可到山庄来……来告知

【山庄在扬州算是有名，他来寻我应是比较方便】

【闻其言对其摇了摇手，示意不必道谢，难不成他真要去吐蕃？低眸思量而不言，去与不去，且由这位公子决定，听其道他姓洛，是刀剑山庄的人，刀剑山庄？微皱了眉头，倒是略有些耳闻，然而听其吞吞吐吐说完，笑言道】

在下姓谢，洛公子有礼了。

【只是简单告诉一个字，对其抬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示礼，开口告诉其，寻到阿满姑娘，自会前去山庄拜访阁下，随即见其点头明白，想着篮里一窝兔子，复言道】

天色不早，在下得早些回去，不然它们则会饿坏了肚子，洛公子，告辞。

【对其低头一礼，抬脚走向画舫的方向】


结

——建元七年。秋——
   十五及笄，也便成年。此趟远行，虽是代父亲向远方的老友捎去信件，却也是为了让我乘机游历一番。
      暮秋转寒，入夜更甚。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轻巧地挤在来往的各色人群中，细看着周围的环境。都说金陵秦淮处纸醉金迷，笙歌不绝，今一见果真如书上所言。楼阁林立，鳞次栉比，画舫静静停伫在河畔，不时有人踩着窄窄的舷梯进入其中，反倒是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对这画舫也就抱着几分好奇的心态，毕竟书中倒未细细列出这船上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人神魂往至。迈着轻盈的步子，开开心心的便跟在一伙人的后面往最近的那艘画舫上走。
       一个容貌秀美的姑娘却把我拦在远处，细声细气地说着什么。一门心思全扑在这船内部，哪里听的进去她的劝说，扁了扁嘴，指着与我一同进入的那伙人，脆声道“为什么她们进得，我便不行？”又指了指她“为什么你进得，我便不成？”打定注意铁了心要一入看个明白。

【锦瑟微澜棹影开，花灯明灭夜徘徊。到了杨州，自然是要夜游秦淮了。听闻今晚还有纤纤姑娘表演琴瑟，那更是神往了】

【精心打扮一番，出了客栈，寻人问得所在，直奔画舫而来。行到河边，只见一大群人围在画舫边上，却不进去，很是奇怪。强挤了过去一瞧，只见是一小姑娘执意思要画舫里去 ，不由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收住。走近那小姑娘身后，轻声言道】

姑娘！这里不适合你来的，赶紧走吧！

   她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多少，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与她纠缠许久却仍不得进，便动了硬闯的心思，盘算着趁其不备偷偷溜进去，可一回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凑热闹的人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道路，计划尚未实施就失败了。
   身后一片笑声，不时还有人指着这个方向窃窃私语着什么。转过身来气鼓鼓地抬头望着那个说话的男子，清秀的小脸气的通红，愤愤道“凭什么说我不适合这里？你们都进得，为何独我不可？”
    想到白日里那些人的闲谈之语，又补上一句。“不过是纤纤姑娘弹奏首曲子，这般遮遮掩掩，如此神秘又是何意？”
   “你们都要我走，我偏不。”

【小姑娘一看就没经过世面，也不是谁家闺秀偷跑出来玩的。一张小脸通红，仍在那里碟碟不休。后方众人不时起哄，更有浪荡公子口哨连连】

【一句“你们进得，为何独我不可”，问得我也哑口无言】

这个么？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但你可以瞧瞧这周围，有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是上画舫去的么？

  认认真真地环顾周围最里层的这一圈人，如我这般年纪的倒还真是没有。况此处似是以男子为主，女子见的倒是不多。偏偏和这人较真起来，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不死心的踮脚望向后面，非要从中揪出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
      临行前，父亲特意叮嘱我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之类的谨言箴句，记得那时自己点点头，反倒是安抚父亲莫要太过担心，珞儿会处理好一切。却不知父亲看着我的背影轻叹，似是料定我会因性格而吃大亏。那些嘱咐在我背上包袱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便一股脑的丢下了，而今被众人围住正是尴尬的时候，反而一条条排列好在心间浮动。
       寻觅未果，努努嘴偏是不愿服软就此离去。随意抬眼一扫，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格外合适，小手指向了刚刚那个拦我不要我进的姑娘。“她！”  “她与我年龄差不了几岁，不也是上了这画舫？”

她？

【闻言顺着还略显稚嫩玉手向那拦路女子看去，只见香肩半露，浓妆粉黛，魅惑动人。明明已是半老徐娘，却被小姑娘看作年龄相妨。不由苦笑摇头，这姑娘是有多么不经世道】

【正待答她，后方众人焦躁起来。想是时间快到，众人都还等着上船了。如此继续不依不饶下去，对小姑娘名声终究不好。见这姑娘着实可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拉起小姑娘的手，不理她的挣扎，强行把她拉了开去】

  固执地盯着他要讨个说法，却莫名其妙被这人拉开。咦，这莫非便是父亲所言的心怀不轨之人，闲书中所写的登徒子？忆起父亲的教诲叮嘱，知晓对这种人便不必客气，就应当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想到这也就不再挣扎，在拐过一人少之处时左手反抓住其衣摆，小巧的匕首从袖中滑出压在腕下，轻盈跃起翩然似燕。小手环住其颈，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诶…？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有些沮丧地想着父亲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嚷嚷着要教训这个人，真动起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有些紧张地说道“呃…你以后莫要再欺负人了…”

【拉到人少处，正待放手，哪知她会突然发难。不及反应，被她挽住脖颈，柔软清香扑身而来，一缕寒光贴在颈上】

【以我武艺，这等雕虫小技自是不在话下。见她神情茫然言语委屈，便知她不敢下手，也就由她】

【双手随意放开，双眼斜视颈上匕首，神态轻松，言道】

小妹妹，何出此言，在下是好心好意。

【小姑娘较我而言，终是年纪太小，不知不觉将称呼也改了，可能是下意识里想有这么一个可爱小妹妹了吧】

“你这哪里是好心好意，分明是碍我登船。”见其神色自若，全然不似书中所绘的恶人，反是有几分君子风度。若非是胸有成竹又怎会如此镇定，自知无法胜他，怏怏地缩回手改为抱住他的腰跳下，落稳后特意退了几步与他隔开些距离。脸有些发热，垂下头小手紧紧绞在一起，憋了许久才小声嘟哝了几句“…也或许是我想错了。”
      “还有，我才不会有你这样的兄长呢！”背着他悄悄扮了个鬼脸，心里也轻松了不少，耳畔隐约听到些曲声，知是那边的献艺也开始了。夜已入深，人有了些困意，也就不再吵着要看，嘟囔着再会之类的话便摇摇晃晃的走了。

【身上一轻，小姑娘退下身去。听得她小声嘀咕，愈觉有趣】


【正待出言教育她几句，琴声歌语传来。心悬纤纤姑娘，连小姑娘走开也没在意。待我突然醒悟，人已走远，也不便追及】

【拉了拉被她弄皱了衣裳，轻轻一笑，跨步往画舫走去，边走边想，我要是有个妹妹多好！】

…………结…………

建元七年·秋

【在这个江湖里，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没有正邪，只有立场，没有对错，只有选择。能用只字片语形容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江湖。】

【温翘这一生杀过的人不少，重罪者，无辜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与他是有仇的，他杀他们，不过因为背景有异，立场不同罢了。就如之前死在他手中的那个男子，他拼命的抓着夺命修罗的手，久久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只因他怨，他恨，他不解，为何他一生都在为村子建设努力，一辈子都在为教学付出，从不与江湖沾染半点关系，可夺他性命者，却是萍水相逢的武林中人。】

【他没错，怨只能怨是他太过德高望重，才会迎来死神妒忌，挖了他的心，只因一个荒诞可笑的起死回生之术。而他温翘，明明知道那是谎言，那是骗局，却依旧为了一个女子，赴汤蹈火，染满身血腥。】

【七心已得其四，接下来的猎物，是拥有非凡样貌的男子之心，听闻江南“四公子”慕容懿乃再世潘安，已有数十女子为其争风吃醋而意外身亡，他之相貌当真能如此引人倾心吗？或许，他的心，将成为第五颗祭品。】

【紫衣男子得知慕容懿出现在秦淮河一带，当日便从永州赶往。】

【自幽州而回，兴起而往秦楼楚馆所在。本是无意提起，自己与小霜在红袖招的经历，本是图个新鲜，也拗不过她撒娇，几番思量便带着乔装打扮的小霜到扬州城内有名青楼一行。恰逢那日是花魁，名唤“仙仙”的貌美女子首露真貌的日子。仙仙其貌确实姣好，美目含情之时，更是引得那些个腌臜心思的人，拍手大呼“妙哉！美哉！”就连小霜也为其所惊艳。然美则美矣，终是舍了自由求万人追捧。自己欣赏的，还是如小霜这般机灵可爱之人】

【与那好弟兄倒是一路不紧不慢回到了扬州，虽一路已是早秋败景，扬州此地，却仍是人声鼎盛。正逢百姓群聚市集，一时热闹景象非凡。既然城内热闹，城郊美景想必无人赏识。数日作陪，与好友游遍扬州城一众风光，有些神秘莫测所在，小霜似乎也未曾涉足，此次造访，心里想着有机会，还可以带着她“探险”一番】

【这日近晌午，独自一人前往秦淮河，路过某处小摊贩，还依稀记得两三载之前，于此解救一名少女，也不知此刻她是否安好。除却红袖招，天姬阁也是扬州本地有名的销魂窟。之所以名“天姬”，内中女子皆是容貌上品，近乎上界仙姬之婉态，令人心生向往。还未近阁门前，远远便听得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呼“慕容懿”三字，有些好奇，抬步而往。恰身前有一紫衣男子，拍肩询问】

兄台可知这等声势是为何？

【河畔秦淮，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男女相拥在街道，他们高呼着，呐喊着，神态疯狂，嘴中不断尖叫着“慕容懿”三个字。想不到这四公子人气竟是如此之高，无论男女都为之癫狂，远观之下温翘却是冷眼以待。】

【天姬阁前人头攒动，却看不到所谓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慕容懿，大概已经入了阁楼。权衡之下，温翘放弃了光天化日下闯进天姬阁内杀人的念头，站在楼外静观其变】

兄台可知这等声势是为何？

【蓦地，肩头被人一拍，温翘侧眸，见一打扮颇为贵气的男子站在身旁，不掩好奇之色。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倒也称得上容貌非凡，不知较之慕容懿如何，或许他的心也是可替之物。】

一睹天下第一美男是何等风姿罢了。

【将视线收回，温翘懒洋洋的回答着。他实在不懂面貌不过皮囊一张，死后皆为白骨，可偏生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受问之人回身而过，观其与自身紫衣合称，白面冠宇，鬓若刀裁，却是面生。受他目光于面上逡巡，却不知对方是何意，并未多想。再闻其所答，笑问】

天下第一美男？

【俄又自答】

古有看杀卫玠之说，不知这所谓的“美男子”慕容懿又是何等玉树临风，貌赛潘安。
且这天姬楼不全是美姬成群，今日倒是稀奇了。

【撤下搭于其肩之手，抬首看看那金字漆牌，上书“天姬阁”三字】

在外围也无法得观，既然到了这销魂窟前，若不能入内一观，岂不浪费？兄台，我们一道进入一观可好？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声势浩大，却也耳语喧杂，长久听闻，易于令人不快，此刻已是失了再呆下去的耐心。这扬州城的人，捧了美女再捧美男子，存着一份好奇，便是要一睹为快，究竟这慕容懿是否真如传闻般俊美】

【被邀同入，温翘自是不会拒绝，只是看了眼满目人头，充耳尖叫，却不知阁内是何光景。好在围观者多为城中百姓或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客，想要分路而入并非困难，只需要亮亮武器，大概可以直通楼道，但这样的骚动自是会引起城中巡兵的注意，为取心无疑添了一道障碍。】

【身侧之人气息内敛，虽是 一身儒装却隐隐透漏一股武者风范，当下与其视线一对，下颚稍抬，看向阁楼二层，道】

那就去看看所谓的天下第一，是如何惊为天人。

【言罢男子抬脚朝前走了几步，速度并不快，可在外人看来却是两步之后人影便消失在人群中，再一眨眼，那一袭紫衣便已经立在了阁楼二层栏杆上，迎风而立，衣袂翻飞。】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同样全部是人的二楼厢房，却因风的洗涤心情较之刚才好了许多。厢房内有一精心摆搭的台面，一名锦服男子摇着金边折扇坐在人群之中，容貌昳丽，言笑晏晏，确实不负美男子之称。只可惜面露浮挑，眸含荒淫，这让温翘对其多了几分厌恶。】

【言罢，紫衣身影却在几个转瞬之间到了二楼看台，还想着从厅堂内慢慢感受莺莺燕燕的娇声浪呼，毕竟这秦楼楚馆，为人欲所设。虽弄不清这位兄台为何如此急于到了二楼开台，不过萍水相逢，即使好奇，却也无甚求知真相。纵身而越，往阁楼外层而入，恰进了闺房一间，幸而无人在内，便旁若无人地穿过内间，往门外走去。在二层逡巡不过片刻，紫衣深深，自是显眼】

【往那处走着时，发觉对方目光不停注视着一位可以称得上是“掷果盈车”的美男子，有趣地将两人相貌进行比较，其实，紫衣男子的相貌却不输于那位正坐于中，各方姬色众星拱月，一副风流倜傥的样貌，大抵能猜出，他便是所谓的“慕容懿”】

【走到紫衣男子身边坐下，调侃道】

怎么，兄台也如那群姑娘般看上慕容公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