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叶渡

恩！唔！

【嘴里塞满了吃的，光是嚼着没有空回答，伸手够了一杯茶，仰头灌进去这才把这些点心全都送进肚子里！本想结结实实打个饱嗝，可看了看酥皮，还是忍住了。】

【本来的放松却在她问起自己衣服藏的东西时而警惕起来，自己在中原狼籍了一年多，走过了很多地方，碰见了很多人，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掩饰自己的蛊虫，反而很喜欢中原人能接受它们，毕竟它们真的很可爱。】

【但，三个月前在小镇上发生灭门惨案，官府并没有查出端倪，最后以病死结案，但那家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死于蛊，对，我的蛊。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做的是好事，却在无形中变成了帮凶。】

什么怕光的东西呀！酥皮姐姐你再说啥？

【虽然不愿意把她想坏，因为她的点心很好吃，但，那家的死状自己到现在也忘不了。】

【以为会是件很顺利的事情，没想到所谓单纯的人也会装傻充愣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手转移到人下巴上，微微抬高，温柔姐姐突然转变成调戏小姑娘的纨绔，有种孩子气的报复在里头，要他也同我一般惊讶一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大事，隐约感觉到是让他害怕的事情，自己的东西会引起恐惧吗？好奇心越来越重，愈加想知道他到底藏着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害怕吗？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原以为这是个和重光一样的孩子，只不过比重光稍微年长一些，看来我错了。俯下身子同他平视，神色认真语气诚恳】

姐姐是大夫呢，医者仁心你该听过吧，姐姐不会害你的，为什么要骗我说不知道呢？

【刚才心思全放在吃的上，根本没注意和她离的这般近，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成年男子，这样近的距离实在有些不适应，手撑着软榻想错错身，那知道越躲越往里。】

你不会害我，但你也许会害其他人！

【把破大衣往自己身上又裹了裹，酥皮点心长的这么好看，着实不像个坏人，但之前骗过我的人也长的很面善。但第一次见她她就给我点心，好像不是个坏人。心里左右挣扎，中原人的狡猾我是见识过的，这种狡猾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我身上的东西是我的，所以不能给你看！

【若他不躲，还没注意已经离的这样近，勾唇笑笑，心性单纯真的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啊。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咬牙继续靠近他，软榻不大，再退可就是墙了】

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么

【会害人的东西，又被这样宝贝着…眼神从他脸上移开，向下停在他抓着袍子的手上】

东西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看一眼有什么关系？姐姐这么善良，不会害你，也不会害别人

【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去扯他的衣服，画舫上人不多，也不会有人来打扰。轻柔的握住他手腕，耐着性子继续劝说】

姐姐把那么好吃的点心都送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小气

【说不上这会儿是什么心境，大约和小孩子的叛逆心相似，越不让做的越要去试试，过程和结果反倒说不上哪个重要了。维持这样的姿势其实有些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支撑不住，想要挪动一下让自己不这么累，岂料才刚一动作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惊呼都来不及，正正砸在人身上…离得这样近，发现这人模样还挺俊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白衣长剑，不愿多想这个让人头疼的影像，专注面对近在眼前的人】

好吧，我不勉强你，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第一次做某件事总是生疏的，不过我想，是可以一边尝试一边学习的…】

【虽然苗疆与中原的风俗不一样，但有些事情无关风俗，就比如她现在的暗示。今年是怎么了，为什么接二连三？难道我是命犯桃花！】

酥皮姐姐你....

【上次的朝歌，这次的酥皮点心，不对，我是不是被人下了蛊！一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变的严肃，原先在苗寨，寨子之间有摩擦，所以自己树敌迫多，但能在自己豪不察觉的情况下下蛊，想必要我的命也是信手拈来。】

【左思右想间整个人都糊涂，如果不是蛊的话....】

我叫白破，如果，如果你真要....那我们成亲吧！

【说完这话脸腾就红了，挣出她控制的范围，几步窜到门口。】

你，你先想想吧！

【说完扭头跑出房门，虽然船已撑入江心，好在这条画舫不小，并不只有那一个房间，而且，厨房这种地方，闻着味就能找到】

===结===

               ——承平元年春——
【十里秦淮与青溪水道合流之处，水面浩淼，波光粼粼。远山含黛，春风骀荡。】

【王懋桢作别红粉之窟，清晨赶至桃叶渡，时天光刚醒，他不急着乘筏而去，而是觅一闲亭，稍待片刻修炼心法，顺道赏玩山光湖色。他内功心法特殊之处是于静处时亦可增长功力。他先天练武底子不足，但是秘法傍身，未及半载，已于中人无差。若得时间，功力定不可限量，到时可与英雄豪杰一争短长。】
【他起身远伫，念及当时璧人，一时心驰。未察觉旁人接近。他脱口道】
【景色怡人，惠而好我，惜无人携手同归。想书圣有爱妾相伴，今我寥落，惟影相吊。何有“某在斯”？】

【春景何处依，冬雪将逝矣。她将从雾中楼离去，荆湖一带的春意已盛，可她却仍旧刺骨的冰寒。怀中紧捂着暖炉，禾裳在一旁搀着。荆湖一路往京都，又将是一路无休了。】

“月姐姐，咱们不必赶着回去么？”

不急。【轻笑了一声，她将肩头暖披拉得紧了些，临水之地，微风徐徐半拂面，低咳几声，压下喉间一丝腥甜，蛾眉微颦。】来都来了，再过些日子折返吧，我也是很久没见师父了，多陪陪她老人家。

【这一语罢，眼前依稀茏葱之间，隐隐一座角亭，拾级而上那几步，亭中隐约有一人影。她与禾裳还未走近了，便听着一句“某在斯”。足下微顿，她却是不明白这话是个甚么意味了。】

【又一阵轻风过，屈指抵着唇边，尚有暖炉几分温热，几声急促的咳】

【野鹤掠过水面，惊鸿而逝。王懋桢还沉浸在景色中。这时，他身后响起了咳嗽声，他回过神来，并从脚步声中度其主是一位女子，旁应有一女相从。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待她们走近，转身行礼。】

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小生王懋桢，幸会二位芳客。
【没想到此处竟有如此绝色，我何德何能，得上天一眷，有某于斯。】


【他心中惊异于二女的脱尘姿色，尤其是身着绒披，手持雕花暖炉的捧心西子如蕊宫仙人艳动左右。他心内欢喜，但不好太表露于外。】

【见她轻咳无缓，禾裳便将女子扶着快走几步往亭中。余光见那人书生模样，及二人近了方才转身几句言，笔墨书卷。待女子坐稳了，禾裳替她掩上长披，这才看向那男子】

“大哥哥，你可别介意，我家姐姐身子不好，受不得这江边的寒气，咱们来这儿歇一歇，可不算扰了你看景吧？”

【身有旧疾本是她不愿，可日子久了也就觉着不过那一回事，可禾裳三天两天总挂在嘴边儿，倒像这患有痨疾的人是这小丫头似的。】

禾裳。【待那喉中干涩褪却些，她开口，嗓音娇慵难抵嘶哑，只将怀中暖意拢紧了些。抬眸望向那素衣的人，微垂了长睫蔽去些瞳色异紫】

小丫头不懂事，公子莫怪。

【王懋桢虽有游戏花丛的经历，但到底有些家学约束，不敢明晃的去瞅人家姑娘的脸，尤其是对陌生而明丽的女子，因此在隰桑刻意的遮掩下没有发现她的瞳中异色。他接着隰桑的话说】
   
  景非我一人之景，亭非我一人之亭。何有打扰一说。到是小生多谢姑娘二人，玉趾光临，和此美景交辉相映，以降游子孤离之痛。
  
【王懋桢看出隰桑恐非感染风寒，而是素婴疾病。他虽然心许隰桑的纤纤弱态，但他也不希望这样的如花女子沉疴在身，然而自己不通医术，无法为之袪病。若是以后行走江湖，遇到精岐黄术士的人，可代这位姑娘一请。王懋桢心生此念，但不好贸然发问她的有关情况，以期在之后的对话能顺水推舟的引出。】
   

【聆其一番，她先笑出了声，不及防又是几声轻咳。她缘是不赏景的，人生如此，也不过是每日针灸医术，南苗蛊毒，可她身子到底这般了，如此度日，她想...缘不过是等着魂归故里那一日吧。心如死水，便觉世间万物春秋之分，也无甚新意了。】

这汉家哥哥说话也是有意思，到底是我不过一个外邦女子，讲深了去也是听不明白的。

【瞧着他一副不敢正眼的模样，蝶睫轻扑，睨着禾裳一眼，小妮子也是满眼的新奇。约莫是她深居简出了，这番表现倒是头一次见，她偏头几分开口】

是我...太像旧时王莽，叫公子抬头看一眼都不可了？

【这话，到底是逾越着打趣了。】

【王懋桢听的有些面红耳赤，一时真不好拿正眼去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眄了一眼，竟然发现隰桑有双紫瞳，大为诧异。】

【竟有人生就一双紫瞳……这想真是外邦女子，怪不得行事不似小家碧玉般拘束，反而落落大方，到真是别有一种韵味。与她相交，自己若放不开也实在不像话】

【想到这里，王懋桢不避嫌，与隰桑对视，温和一笑】

小生多酸气，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如谪仙临尘，我这般凡夫俗子平日欲一见娇容而不得，又岂会视姑娘如独夫民贼？
  【王懋桢思及隰桑可能听不懂自己这习以为常的拽文，想着补充点，可又觉得脱口太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这般憨态尽落入主仆二人眼中。】

汉家哥哥当真会讨人欢心，若我成了谪仙，这荆湖江南多是浓墨如画的女子，那可是什么了？

【应了那端，轻笑一声。一旁禾裳也是掩唇一笑，几分小女儿娇憨。她有时也想，禾裳或许不该留在自己身旁，日日守着，与自己过这一般无二的日子。她小时候时常听师父讲些汉家女娃的玩乐，也是有趣的。】

【可这一笑过矣，她眸底抹上一层雾色浓稠不散。谪仙么，若不是神影斋信奉那天神一说，她现在如何会在此处呢...信仰，端的是一个信仰呵——可她，却是不信的。】

小哥哥不是这全州人罢？是来....【她着眼那江头小舟轻泛，水光潋滟，璨光不息。】也是来游赏的？

呀，光顾说了【她又如梦出醒般，歉然一笑，抬手握住了禾裳的手，几分暖意】这是小妹禾裳，我呢....小哥哥唤我一声阿桑便是了。

【王懋桢不解到底是自己哪一句话让这位姑娘一瞚怏怏】
   
小生见过阿桑姑娘 【他将头转向禾裳道】见过禾裳姑娘。

【他转向隰桑】 南国佳丽，虽钟天地之灵秀，若将美人以酒做比，其好似竹叶青口感细腻，温而不伤。然也少了股曲酒的烈而回肠。姑娘实兼二美，不偏不颇，恰到好处。我私以为，其与姑娘不能等同视之，岂可相较？

是，小哥哥说什么都是好的，我也没个话来说不是，那便是吧。

【她这话亦是着了几分无奈的，微一阖眸，缓了缓神思。几日奔波从开封来这荆湖路，尚未好好休整一番，一丝困乏涌上。怀中的暖炉稍嫌冷了些，抬眸望一眼禾裳，后者心领神会，靠近了将她扶起。几步踱至男子身后，远观湖面。】

小哥哥可还没告诉我呢，是来这儿游赏的？

【女子唇角噙着一丝笑，久不散去，她总是笑着的，可眸底浓雾不散，却总是微凉的寒意。】我总见着许多人，颠沛流离，不是向外去谋求生计，便是旧人归来省亲。

如此自在，小哥哥真是潇洒度日呢。

【垂首微笑，复抬首侧眸一视】真好。

【王懋桢就父母之事本郁结于胸，实不愿多说。但既然对方执意提起，梳理下思路避重就轻的开口】

  我一游子，粗通文墨，哪有文人雅士的闲玩心思。都是家事多艰，少不得我四处奔波。姑娘金玉弱质，何止一妹相从？江湖多不法之徒，怕是会冒犯姑娘，小生实在不得不担忧。

   【王懋桢其实早已觉察此女恐非闺秀一类。毕竟如今世道，一般的女子哪敢只有童女相伴便出门。他在心里暗度。】

【莫非她落在倡籍？虽然大宋有不少胡姬，可是名伶花魁哪有这般出尘气质，多少都沾染了世俗味儿。再说夷狄之邦也断不会有如此妙人，到底她什么来历？】

【她带回禾裳之前，向来是一人独行，那时身子不似今日羸弱，也曾鲜衣怒马...若是那时相见，男子大抵也不会如此相问罢。江湖儿女，岂止儿郎，天下之大，女中豪杰也不在少。】

我不喜欢人多，所以只带着禾裳一人。

【素指扬起抚在眼角，这一双紫眸妖异，寻常人不将她当做不祥已是难得，又何来招惹呢。】许多人...许多人只要看到我这一双眼便是退避三舍了。

【鬼神之说，到底口径相传，谁都不愿去冒险沾个晦气。如此也好，省去她不少的麻烦。角亭静谧，忽聆着滴答一声，高阳已敛，浓云忽至。须臾之间，骤雨纷纷。】

下雨了...

【亭外骤雨初下，大珠小珠齐落。王懋桢并不想这时吟诗作乐，以显风雅。他心思转圜，心内暗叹。】

【向来只带一人……看来她是江湖儿女。我早该想到。她似有心结难解，应是与这一双紫眸有关，世人多信鬼神妄说，将不类于众的目为异物甚至邪物。她自小所遭遇的，可想而知。】

舜帝重瞳，见恶于瞽父。李后主亦是重瞳，反被视为帝王之征。其中缘由，不过是舜德昭能高，史书为之溢美。自此重瞳成为祥兆。姑娘虽然没有自怜身世，但仍对此心结难解。我窃以为不必，姑娘若能重于当世，到时这一对紫眸，怕是要艳煞天下女子。

【重于当世？若神影斋布下天罗地网，若真有功成一日..只怕她在这片土地上便是背负骂名，永传于世了吧。她在这中原待得愈是长久，愈是觉得京都那方不过妄想。】

【多少年了...她连这片土地都未走过一遍，即便当今的赵氏主宰真是殁在他们手中..这天下，便当真是他们的吗？】

【她心中也无甚烦结，可那端这般说了，那便由着这般想了吧。少说少做，才有几分退路。】

小哥哥的见识之广，我自然是比不得的，不过寻常女儿家，哪儿想得那般多了。

如此博学多才，却以游子自居，小哥哥才是谦虚了。

【许久不与外人说这般多的话，不免困乏更甚于平常，她面上更着几分苍白】可惜了，若能早些日子遇着，我也不必此般..庸人自扰。

【王懋桢看出她身体不适，不知继续交谈是否合宜。这全州的春雨到似夏雨，来去匆匆。这回儿，亭外雨势已收雨声已阒，一轮新阳捧出。他觉得是时候告辞】

姑娘缪赞了，我才疏学浅，试而不第。若我一番刍见，能使姑娘豁然开朗，我便欣慰不已。世事如渊，不可测也。人心似海，不可量也。姑娘且自珍重，勿多在意其它，只一心做好自己应为之事，欲为之事即可。
【 说完，王懋桢对二女一礼】
江湖有缘，他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