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醉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眼前的姑娘刚才的行为是有些许强硬蛮横，但左不过是女子的傲气，也罢。面色渐渐缓和，似有放弃争执地姿态端起桌上的茶盏】

【用茶盖撇开茶沫，慢慢地抿了一口。茶香留齿，尔后随着茶水缓缓进入食道，温润如君子，确实是好茶】

雨前龙井？这个时节可是一盏难求。不过——

【话锋一转】

姑娘何以如此大方与在下分享？就凭姑娘先前的态度，让在下觉得姑娘可是有意为难呀。

【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着，适时地放下茶盏，带着戏谑的眼神看过去】

【挑眉。作无辜色。拢广袖，避桌沿茶渍，银线流纹织锦繁花，方椅扶手沉褐色，映锦绣三分贵气。而素手闲垂，却是优柔。】我没说过，是我请哦。多谢公子美意，邀以香茗。今日尽欢，在下感激不尽。我姓慕，叫慕云荒，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来日回请还情，也方便些。

【欲起身，想起一事，询道。】公子可知道儒门沐水居怎么走？

【闻言挑眉，喝茶的动作当下停住，看来应了那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谁说女子一定是温柔可人，翩翩有礼。眼前这个姑娘，应该是自己的劫数】

【放下茶盏，叹了一口气】

姑娘出这门，往东走就会到儒门了

在下消受不起姑娘的“答谢”，姑娘若是有事情要办，就赶紧吧，一路小心注意，请

============结戏===============

=======建元五年 夏======
【暮色起，开封上灯早，街市明如昼。浅笑，夏衫薄，吐蕃常年是寒天，见惯塞外飞雪，却不曾体会中原暑热。步履在大街小巷里穿行，牛倒是见不到一只，未感失落，牛是小事，玩是大事。荷衣姐姐说的没错，这般热闹的地儿，流连忘返才是。】

【见女子手有纨扇，便也去买了把，团在面上目透白纱，朦胧灯火朦胧天。高兴的在人海里如只红鱼儿，穿过来穿过去，中原头饰亦与吐蕃两差异，老板说好看，索性是买下五六个钗全插进发髻里。】

【闻听了刘伶醉的雅号，挤着挤着要进去凑热闹，不容易等到一桌散去，把身落座。要了自己最喜欢的鸡，至于酒，本是闻名生怕错过，点了些看不懂名字的酒，摆在面前，光看不喝。偶尔吃两口菜，会低头闻闻那酒的香味。头满是钗，人也小，举止不端庄，吃着还拿袖子抹油腻，在那儿时不时成了他桌看的笑话。】

【竹沥堂开馆近一月，来就医看诊的不过十人，也不知是天子之气庇佑万民，致城中病患太少，还是京城人眼界都高，看不上我的小医馆。气闷了几天也就看开了，可念月不放心，总是劝我出门走走散散心。被她说的无奈，等天晚了凉快些便出了门】

【街上卖的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没什么可看，又不能走远，免得找不回去更让念月担心】

【经过刘伶醉，想起去岁在荆州，点了竹叶青却得了一壶茶…抬头看了眼招牌，唇边带着笑走了进去】

【原不知晚间的酒楼这样热闹，今日算是见着了。有小二一脸为难的迎上来】


客观您看…

【四下看了一圈，指着不远一桌】

我去问问那个小姑娘，若不行我就走，不难为你。

【说着走到那姑娘桌边，自以为笑的和善】

我能坐在姑娘这边么？

【眼见窗上暗了的幕空，这夜清朗无风。遥遥可见平安灯一盏，在那长空中扶摇直上。托下颚，眼眸浓浓的凝在那处，五指握紧一盏青瓷，杯沿在唇间擦过又到鼻下。】

【好花在京都，夏日阵阵香，不在眼前还在风里，酒香，花香，长街十里。沉醉在眼前，时而傻笑，时而不笑，酒本没有饮下一口，两颊微微红像是醉了。】

【某处的一位书生与同桌的人叹息着，如若是妆容得体的美人，这番行作，委实是佳人难得。然而这偏偏是个俗气的女子，发上插满了钗实在是俗，行止更俗，只是这瞬静时的态度又不落俗。一桌人无聊纠结至感慨，此夜的这顿酒极是不无聊。】

【静了一会儿果真只一会儿，便就动手去摸鸡腿，笨拙的撕扯着盘中鸡。忽见女声在问，本就想答坐吧。无奈鸡腿在手下是被扯了下去，而那只缺了腿的烧鸡则是飞出去，正正的抛向那姑娘的怀里。嘴角一扬一收，握着鸡腿，傻了...】

【话音刚落，没听到那姑娘答话，却看到什么东西朝我怀里飞过来，连忙退了半步，还是慢了。还算完整的烧鸡在浅碧色衣衫上留下的油污格外显眼，抬手按按额角，心里一遍遍重复着流年不利我要冷静…】

【无视了周围或同情或大笑的酒客，直接坐到小姑娘对面，点了酒菜，复看向她】


小姑娘你答应便答应了，用不着送我这份大礼。


【最后大礼二字说的几乎咬牙切齿】


就这么扔过来，我可是接不住。


【店中烛火通明，映着小姑娘发间的钗，晃得我眼疼，忍不住说了一句】


姑娘的打扮，还真是别致…

【鸡腿，这是阿满心里最欢喜的东西了，如要举一例来形容鸡是多么重要。思来想去，到底怎比，敢能用吐蕃的千头牛换眼下的嘴痛快。呆是呆望着眼前穿着好似新绿荷叶作衣衫的姐姐，这边还是如常的张嘴咬上了鸡腿，吃在嘴里，鼓着油腻腻的唇大方道】

姐姐接不住算了，快来坐下【嘴里吃得满还含糊与她说话，可是多久未曾与人把话聊】阿满吃一个鸡腿就够了，那只鸡姐姐不必捡来也不用赔了。【腾出一只手，抹了抹嘴上，店里的烛火被风吹歪扶正十几个回合，弯弯眼睛仰着脸蛋咯咯一笑，发上钗环叮当两相碰撞，手指着店里一圈大笑说】

是啊，是啊，你瞧，他们都在看我，卖钗的老板说了，这些都是他的镇店之宝呢。

【把面前点来的几壶的酒水，全数在手，拿出空杯，这个兑些那个也兑些，拿了筷子搅来搅去，自以为是，递给她】姐姐，这杯酒定然别致，集了刘伶醉的所有珍品，阿满请你喝，当谢了你赞赏。

【另外不忘记游一尘这个人，因他与来福在心目中不分上下，可是如今已来京城，便是要来找牛的。有牛他则会怕，怕了便会今后因为我教会他不要怕牛而感激我。边伸出手，边还牢骚着】仙女姐姐说京城的牛最俊，可混了好几日，怎一头都寻不到，难道牛知道我来都藏起来了，岂有此理。【眉头打个结，嘴角大撇，总是这样，喜欢装个委屈来表现自己不能心想事成的愤恨。】

【一句句话说出去，不算直白，但意思也足够明显，不想却的到这种回应。也不知这姑娘是太天真太单纯，还是故意装出这幅样子来气人，只恨不得一根针甩过去让她闭嘴】

【这样的架势实在招架不住，但凡有第二个空位都不会留在这儿】

【手在袖中握紧又松开，面上的笑已维持不住】

这般珍品我可承受不起，姑娘还是留着自己慢慢品吧。

【说话间小二的酒已经送到，自斟了一杯饮下，借酒能平复心境么？如果能，我不介意把这一壶都灌下去！】

【也不知道该夸自己脾气好，还是承认自己虚伪，气成这样还愿意同她说话】

可能是你走错了地方。

【但搁下杯，将那蘸着酒水的筷拿来舌尖，认真的尝上一尝。全然酒味无别它出色之处，只她说受不起，原是这么谦虚的女子，便是很有用意的将面色别扭】

果然难喝，算什么的珍品。姐姐这样出色的人物配得珍品，自然是世上最好的。【眼中明亮，对着窗前，侧映着灯火，笑意在漆黑的眸里足是真诚。】

【眼看她发上钗饰不过一二，而自己头上那般的多。虽说欢喜了一晚上，但如今与她同桌用饭，应当虑人之境况。收心，抽掉发上的一堆钗，复了原有的打扮。庆幸还好，胭脂水粉因是涂抹麻烦没有碰，这般也不费功夫。】你看，我觉得自己也挺不别致了，这般多好【撑着颚微微笑，身为公主多为他人考虑，巫祝大人知晓一定会夸赞。】

【怎么觉得这位姐姐不开心，看她饮得只是一样酒，摇一摇头，将这边的酒壶一样一样的摆给她】姐姐，都请你喝。掌柜说了每一种酒都有别样的味道，就像人一样。我闻了好久，并没尝，怕知道了一样就会错过千万种。可是姐姐不一样，姐姐很专心，所以姐姐尝个遍也不会分心。

【数着手里的钗，摇头，撑手在凳仰着面望着天里是否还有平安灯】那是我走错了么，京城不就是这儿，荷衣姐姐不会骗我的。【喃喃道】以前，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现在呢，我总在找自己想要的，也许是牛，很多牛就够了。【期望的将目光从天上移到她身上】姐姐，你可知道哪里有牛，我要找整个大宋最漂亮的牛。

【药圃里有几株快长好了，得让念月看好浅浅，那小白猫最爱去药圃散步，糟蹋了我不少东西…】

【许久不见韫欢，新制出的毒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云荒是什么时候走的来着，先前答应给她绣的物件，至今连个样子都还没描，可不能让她知道…】

【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乱想，没太注意听那丫头都说了什么，回过神时却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刚刚好像说了什么牛】

很多地方都有牛，但哪里有最漂亮的，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牛才是漂亮的，似乎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满脸上都是笑，都说笑由心生会有百种情态，懵懂算一种至傻不算，至真亦糊涂的模样。手握筷子有长有短，杵着桌案上，蘸着酒画了数笔寥寥，逼真是个怪物，却是想画牛。】

【自呆见她也呆，不敢打扰。但听她讲了牛，眼睛黯然】唔，牛有好多，不知道今天找到的那头会不会比明日找到的那头漂亮，这样，永远都寻不到最漂亮的牛。【收住筷子，把脸低低望着桌上快被风吹干的酒痕，确然怪物模样，可是出自阿满的手，唇角轻轻翘起已然想通】可阿满知道了，不论天下的牛有多少漂亮的，可只要是进了阿满心里的牛，便是世上最漂亮的牛

【欢喜的双手合十，对面姐姐模样看清楚，记在心里】姐姐我叫阿满，我是吐蕃人，一个人在大宋漂泊，遇见你便好喜欢你，请姐姐也一样喜欢阿满。【迎风云散望明月明，笑在心底眉眼间，豁然开朗，撑臂手合十，闭眸有念想在心中写下数行。指尖变出一朵纸折的红莲，搁在手心捧到她面前。】阿满希望姐姐以后都没有忧心事，心想事成，这个送你，定能实现。【咬一咬唇，把酒喝一口，絮絮叨叨在她身边，相识过后便是离别，因为阿满确实要去找牛。】

【吐蕃，好像是个很远的地方，我没有去过，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一路自己走过来的。民风不同，所有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以及…不同的思考和说话方式么？就当是这样吧】

【听着她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小声重复着】

进了心里的，就是最漂亮的…

【又一杯酒见底，微微有了几分醉意，撑着额头看她笑的开心，也觉着她模样灵动可爱起来。有些惊奇突然出现的纸花，下意识接过，道了声谢】

姐姐也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

【许是因知了她来自异域，又或是酒醉，总之对先前那些已没了计较的心，不过同桌一次，何必管太多】

【再喝下去，怕是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付了银钱，又同丫头道声别，回了毓园】

----------结

建元五年·五月

【夏始春余，温风几缕，室外天光满眼，檐下一树桃花。】

【卷起青篾帘帐，对街绸缎庄里行人往来，门口柜台上悄然横着一匹大红云锦。】

【在这里枯坐多日，终是等来阿月平安的消息，心下略松，无声一笑。风炉呜喑，送出满室酒香，自斟了一杯仰颌饮尽，神色温然，下意识却抬手抚上了胸前伤处。】

【利刃穿胸，险些伤及命脉，虽说代价稍大，只恐还会惹那楚王生疑，可到底不能原谅自己当日严刑拷问的人竟是阿月，分明曾在阿母坟前起誓，要互她一世周全。】

【盏中酒液晶莹，倒影窗外万里长空，如今天大地大，再回不去两个幼小孩童相依为命的时光。】

【漫步在开封城的主道上，道路两旁的商铺都有人客进出。路边的小贩们也在积极地游说过往的行人，一时间好不热闹】

（不愧是大宋的朝都，如此繁华热闹，名副其实的“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难怪小霜如此憧憬这里，也不是没有道理。）

（冀州那祖孙二人让吾到开封大街上漫步，说是有不可言说的际遇，吾已经走了第三遍，究竟要走到何时……）

【前方一处酒家，大门敞开，人客进进出出，二楼房檐处挂着招牌，上面写着“刘伶醉”。】

（吾还是去那里休息一阵，再继续漫步好了）

【快步朝那处酒家走去】

【华阳街人流攒拥间，忽然现出一个熟悉身影。】

【萧胤堂？他怎会出现在开封？】

【哦，不对，应该说他怎会还在这世上？】

【俯首瞧他，见其神情散漫，亦举步朝这间酒馆走近，倒不像是赴约而来。心下稍忖，朝小厮勾了勾手，指着街道上的青年】

你下去，将那位萧公子好生请上来。

【继而又道】

慢着

【解下腰侧玉牌递到其手里，卷舒云纹，雕工甚细，质地却是再普通不过的独山青玉。一面镌着族徽，一笔‘萧’字勾画苍劲，另一面则是‘云生’二字俊逸飞扬。】

他若不愿来，就给他看看这个。

【刚走到酒家门口，店小二迎上来，一边哈腰一边请来人上二楼】

这位公子您姓萧吧？楼上有位公子请您上去品尝美酒佳肴，我这就给您带路？

【疑惑地看着店小二，想要从谄笑中寻出一丝破绽，但似乎只是平常的迎客笑脸】

（这个小二怎会知晓吾姓萧？事出蹊跷，还是先询问一番的好）

小二哥如何知道在下姓萧？楼上那位公子为何要请我上去？

萧公子，小人怎么会知道您的尊姓，都是楼上那位公子告诉我的。他还交待我说，要是你有所怀疑，就把这块玉佩拿给你看，公子请看。

【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玉佩，上手掂量一下，看看成色似是有些年月，还是南阳山产的独山青玉】

（这枚玉佩跟吾身上的那块是一样的雕工，只不过这块上面镌着“云生”，而吾的是“禹航”。难不成……那就上楼一探究竟吧。）

烦请小二哥带路

【跟随店小二上楼】

【小二得令而出。仍是侧目淡淡望着窗外景致。】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萧家的玉牌，用料最为精良的一块是在长生手里，只可惜——长生公子不长生。】

【摇了摇头，似有些惋惜，杯盏中氤氲而起的薄雾掩去眸中寒光一闪。】

【倏尔窗框上风铃轻颤，循声朝人来处望去。】

禹航，不想竟真是你。

【起身迎到其身前上下打量，抬手拍上对方肩膀，温和笑意中掺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店小二将人引至二楼一处雅间后，就退出门外，将雅间的门轻轻合上】

【安坐在桌旁的人似是有感应，转头望向这边，继而起身迎来，单手拍上来人的肩膀，以示亲切】

禹航，不想竟真是你。

【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笑容明朗，不似有假的样子，那真诚让人难以拒绝。引得来人脱口就问出一个困扰心头已久的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

【闻言一怔，俄而莞然】

什么话，我自然之道你是谁。

【引他入座，复道】

去岁听本家传来消息，说你在扬州遇险下落不明，恐是凶多吉少，如今见你安然无事，我也放心了。只是你何以会到开封来？事先竟不知会我。

【一壁说着，不忘暗自揆度其神情，欲要替他倒酒，抬手才触上酒釜，又露出恍然神色，提声向门外道】

小二，一壶池阳春

【转而朝他歉然一笑】

我前阵受了伤，不宜饮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