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竹海

【默然看着屋顶发呆，闻言亦是不言不语，不知过了多久，竟又有些昏昏欲睡，似梦似醒之间，恍惚间听到他的问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胃口，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而屋内也只剩下了自己，不能起身，也只能被动的等他再次出现。】

[那女子无言摇头，他见状也是无奈，看那女子头向一旁歪去昏昏欲睡，他也不再打扰。回到案几旁，索性将蛋花汤和白米粥自己吃了，然后将东西送到了厨房，嘱咐小武药煎好了用温水温着]

[他做着一切的时候都是极其轻柔的动作，生怕扰了病人休息。因为每隔数月便会来一次翠竹村，所以这个屋子也算他常住的地方]

[屋子原先的主人是这村子里的一个老大夫，九十多了，在前年故去的。也恰是前年，他发现了翠竹村这个地方。屋子里也有一些很古老的医书，有些是他在花谷藏书楼看过的，有些也没看过]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案几边，轻轻撩着油灯，在那儿看书，配药。这女子脸上的擦伤，就算好了，恐怕也会留疤，但是疤也并不是不能清除。他记得曾经在哪儿看过一个药方，是女子美颜祛疤的]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亦不知道他看了几本书。只是几案上放满了展开的书籍，以及零星的药草，还有放在一旁的药称]

[他面前的正下方几案空白处，数行棱角分明的小楷跃然纸上，那是一张药方。药方上有一味药，刚好是在冬天箕山才有的]

[看来明天天还没亮，就又有事去干了。这般一想，他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便一手托着额头，支着桌子安静的睡去。只消稍稍缓神，再醒他也便悄悄离开了。空留了一桌书籍和残灯]

------------------------- 结 -------------------------

……接上……


【接下来的日子，自己一直都反反复复的处于这种恍惚之中，而大部分得时间自己也都是睡着的，偶尔醒来亦是沉默不语，一个人静静地发呆，有时候他在，而有时候不在，除了简单的问自己要不要吃东西，两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会说。】

【这次醒来，身上已觉得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自己起身，但是却也不在像原来那般痛的毫无知觉了，侧首看了眼那依然坐在木桌旁借着烛光认真看着医术的男人，不由得轻声开口道】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几日里，也有见过其他的村民来看他，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大概猜出了这里的位置，而自己的心情也已平复了很多，至少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了。】

我在这儿，睡多久了？

[大约也是过了三四日的样子，这女子一直处于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偶尔醒着，却以为她是醒着的时候又沉沉睡去。额头上的热度，也是不减反增]

[他时而外出，也不敢在外多逗留。还好最近几日村子里的村民吃了他配制好的御寒药，没有更多的人感染风寒，也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照顾她]

[又是一日的深夜，他又是坐在案几旁看书。他已经有些近似于不眠不休的每夜都这么坐着，困了就用手支着头睡一会儿。要是这女子再多昏迷几日，他是要想个法子在这小舍内再搭个床榻了]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正在那里看着书，忽然背后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女音。他闻言倒是猛然一怔，毕竟半夜里的微弱女音，确实会让人想到什么。只是他也不是那么笃信鬼神的人，怔了一下便知道是那女子醒了。但是知道归知道，这女子张口问出来的话，却是让他有些奇怪]

嗯……通常会在这里待半个月左右吧。

[他转过身，微弱的烛光映衬着小舍，昏暗漆黑，他并不能很清楚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他有些犹豫的开口，同样带着疑惑看向她：为何这个女子说话，却是带着几分故识的味道？他们之前有见过吗？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你大概睡了有三四天。

【闻言了然，却也有几分意料之外，他虽是大夫，但性子并说不上多好，而这样的村庄向来拿不出几两银钱，别说是出诊费，恐怕就连买药的钱都得自己出吧。】

【三四天，还不错，也并不是很久了。毕竟自己也是颇通些医理的，就目前自己这一身的伤，虽未亲见，却也能够猜出个大概。】

一个人？

【不曾听到点点的声音，这几日也没有见过除了他和村民以外的任何人，难道真的只是义诊？】

[闻言他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眼底里的疑惑似乎更加浓重了些，但还是如问而答道]

嗯。一个人。

[这个女子真是有些奇怪，竟然对自己的病情毫不关心，反而对他为何会在这里，是否又是一个人感兴趣]

姑娘，你真是奇怪。寻常人不是应该更关心自己的病情如何吗？

[他稍稍停顿了片刻，又续道]

而你一连三个问题，有两个都是关于我的，又是为了哪般？

【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他完美的侧脸，见他回首，闻言摇了摇头淡然道】

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自然无需再问。

【抬眸看个屋顶，似乎和他说说话，心里也会好受一些，而且他那淡然的性子，亦是自己喜欢的，否则当初亦不会与他相交。】

点点呢？

没跟着你出来吗？

【初见便是为了那雕，而再见……眸光一暗，不由得回神不愿再去回忆。】

[似乎已经过了初醒时的迷蒙，这女子说话的声音越发清晰了一些，而他似乎也从这清冷的声音里听出几分熟悉。这个女子，难道他们之前见过吗？]

点点呢？没跟着你出来吗？

[听到了点点的名字，他突然就知道了这个女子是谁。他不禁睁大了双眼，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不远处的那张苍白冷丽的脸，而这张脸的右边，又是猩红的伤痕]

是你？！夜……夜凰？

[夜凰？是这个名字吗？他应该是没有记错的。如果她真的是夜凰，那他们确实是故人。只是他并未见过夜凰的模样，两次见面，她都是面带白纱]

[如今她又身受重伤，感染风寒，卧床昏迷，声音先前更是沙哑难辨……无论是身形、眼神、声音，他都看不出这个女子竟然是他认识的人]

是你？！夜……夜凰？

嗯。

是我。

【看着他吃惊的模样，不由得轻轻点头应道，虽觉得有些好笑，却终是没有笑出。】

很意外吗？

【他好像从来都不曾认出自己，也对，之前的自己戴了面纱，而如今这模样，只怕是就连冰凝见了，也未必能立刻就认得出来吧？】

【自嘲一笑，却也再也没有了过多的情绪。】

呃……

[他闻言，竟是突然语塞。抿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

是有些意外。我以为……

[是挺意外的，他只是从荆湖归来往冥教回的时候，在积雪深厚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衣衫破烂、面容有损的女子。他也一直以为这个女子只是一个陌生人，如今却是一个认识的人，他怎能不觉得意外]

呵，江湖……原来这么小。

[他有些哑然失笑地说出这些话。如今他与夜凰也算是三面之缘了，他本应该要问一下她为何会如此，但是细想之下，这又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情]

它没有随我来。

[他又是转了话语，然而这个它，自然说的是他们二人一起救那只金雕。。似乎每次遇到他不想回答，或者不该问的问题时，他都会转到一个很莫名的话题上]

没关系。

【本就只是随口说说，自然亦不会真的去和他较真，更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几次三番的和他遇上，此刻就连自己都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嗯。

【明白他说的是点点，却不曾想它竟然不会随身跟着他，或许是天意吧，自己没有带小金，而他亦没有带着点点。】

没什么，自己不小心而已。

[他没有问她为何会变作如此模样，也没有问她为何会伤重至此。但是也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自己回答出来了这个本应在他心中的无声问题]

嗯。

[简单的应了一句，他也无更多的话要说。伊人已经浅言道明，他又何须再问？在江湖里的这些年，很多事情，很多立场，他都有些分不清了]

[但他偏偏还是个大夫，而大夫——他现在唯一能够摆正和摆明的身份，身为大夫，他只管医人、救人。别人的情仇与恩怨，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很晚了，你身体还很虚弱，先休息吧。我会一直在旁边的，有需要就叫我。

[边说他边走近，帮她拉了拉棉被，让棉被在她的身上盖好。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他也似是免去尴尬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又含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我叫墨青笙。

[他说完，那有些恍惚温和的眼神又复淡然，转身又去挑了挑炭火。然后他便再不言语，坐在几案旁，抬手托着额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 结 ---------------------

……接上……


【没有多余的解释，就只是不小心而已，是自己心神不宁，大意了，所以也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双眸却始终不曾闭上，睡了那么久，自己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睡意，而如今却也只能默默的躺着。】

【乖巧的任他拉好棉被，寒冬的夜里，天气还是凉的，即使是在屋内，都可以听到屋外那肆虐的寒风。】

【心思飘忽，想着近日种种，这一身的伤，只怕没有几个月都难以好起来，也不知冰凝何时会到。眸光看到他自然的走到木桌旁坐下，似乎就打算那么坐着睡去，抬眸打量了眼屋内，此时才恍然屋内竟然只有一张床，而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

这几日，你都是这么过的？

嗯。

[刚闭上眼睛，却听到了背后又传来了声音。他有些无奈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这个“嗯”字，缓缓地吐了出来。他睁开了眼睛，盯着桌上的灯火，带着些许困意，懒懒说道]

你这几日需要有人照看着，不能大意，所以也不好劳烦乡亲……

[他拿起拨油灯用的签子，轻轻挑着浮在油灯里的灯芯，将这火焰挑得更加明亮鲜红。看到这更加鲜红的色彩，他的困意好像也驱散了一些]

等你好些了，我再去别的地方。

[他这别的地方，说的不清不楚。不知道说的是再找间房住着？还是等她好的差不多，不需要大夫陪护，而大娘和小武足以照看的时候，他就离开回冥教去？]

嗯。

【轻轻的一声应答，亦是掩不去那声音里的疲惫，细看他的眼下亦是带着浓浓的黑眼圈，想来这些日子，也真的是累惨了吧。】

【他的意思自己自然是明白，而如今的身子也确实需要仰仗他的照顾，至少在冰凝赶到之前。】

【他随意的挑了灯芯，屋中的烛火也明了不少，看他又打了个呵欠，不由得开口轻声道】

上来睡吧。

【床上的空位不算小，多睡他一个也不会很挤，至于名声，从来就不是自己看中的东西。况且身上的伤都是他处理的，又有哪儿是他没有看过的呢，如今这般倒显得矫情了。】

上来睡吧。

[这轻轻一语，叫这正在挑着灯芯的手顿了一下，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那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虽说他为了救治她，确实做了一些不顾男女之别的事情，但那是因为救治，人命危在旦夕，本就无男女之别，可这明明和“与女子同床而寝”是两回事]

[突然间听到这女子这么说，他竟一时间呆在了那里。拒绝？他确实将她身上看过了。接受？君子之道，守乎于礼！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不会思考了，不可置信的黑瞳映着明亮的灯火，竟是盯着她半晌没有动作]

[忽然间那只捏着签子的手被这一直与灯芯接触的签子传来的热度烫了一下，他猛然松手，然而太过炙热的签子落在了桌面上，竟然燃起了桌上书籍的一角]

……

[他赶忙回神将那想要燃起来的书页一角火星拍灭，这么一个动作，好像终于让他的大脑从空白渐渐恢复了过来，也让他的困意消失殆尽]

我、我有点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他从案几旁缓缓站起，拍了拍衣裳，看着她问道]

你要吃东西吗？

【自己也知道那话有些惊世骇俗了，只是他的反应也未免有些过激了，虽说此刻自己并没有同他玩笑的心思，却也不由得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

怎么？我现在的模样有那么吓人吗？

【看着他仓皇欲逃的模样，不由得出口调侃道。】

【本是一番好意，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现在看来似乎是吓到他了，只是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自己心中的郁气也消了不少。难得的开口解释道】

我只是看你太累了。

【接下去的话，自己没有再说，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自己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想来这张脸此刻亦是极为吓人的吧，倒是难为了他整日里对着一个丑八怪。】

怎么？我现在的模样有那么吓人吗？

[赫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他不禁一愣，赶忙摆手道]

没有没有。

[他看着那张脸，一半清冷绝丽，一半是一片手掌大小的触目猩红，再加上这忽明忽暗的油灯火焰，乍一看确实有些恐怖。然而这些若不是这女子提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你这不过是擦伤，等结痂落了就好了。嗯……可能会落点疤，但我这几天一直在给你配药……

[于女子而言，自然是在意容貌的，可是他不愿意与她同床而寝，根本和容貌没有关系。他有些紧张的解释道，却在看到她眼中的几分笑意]

[他又回忆起了这语气中的几分调侃，感觉到被戏弄后，他那解释的言辞也戛然而止。他们也算认识，说过一些话，有时候他也觉得他和她是有些像的，他不会在意容貌，想来她也应该不会太在意容貌的事]

[只见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唉……我也只是真的饿了。

【看他不在紧张，自己便也不在强求，虽是好意，却也不想吓到了他，毕竟除了冰凝，如今他算是自己唯一愿意接受的人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

【听他言再找去疤的药品，不由得摇了摇头开口拒绝道，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人去在意了，那么留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呢？】

唉……我只是真的饿了。

嗯。

【见他坚持，便也不在挽留，木门被人推开，冷风从门口灌了进来，让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不由得再次开口道】

明天再架一张床吧。

【自己的伤短期内是绝对好不了的，而他这么下去，又怎么熬得住呢？】

[看这姑娘不再为难，他这心中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她那所言不用麻烦，他也是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的。只是他觉得这也算是医人医到底，并不是很麻烦]

[他没有应她这句话，只是走到了门边开门。外面巨大的风雪就那样突然侵入，吹得他整个人是又清醒了几分。大概真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一直淡然如斯的他，今日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失态之举]

算了，太冷了。

[他又将门关上，把门栓上好，任凭外面狂风暴雪怒吼，而小舍内一盏孤灯、一盆火炭，又是别样温暖与温馨。他又回来坐到了桌前，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吹了吹]

嗯，今天先这样吧，我也习惯了。

[他喝了几口热水，好像被那冷风狂雪弄得，整个人清明了不少。然后慢慢地把方才她邀他同睡之事简单解释了一下，俨然没了初听时的震惊和失态]

你这浑身多处骨折，实在不宜睡得太挤，还是伸展着比较好。更何况，我怕我一沾床睡得太熟，你若有事，会叫不醒我。

[男女之别这种事，救人也好，礼数也罢，两相搅合确实说不清楚，越说越乱，越描越黑，本来无心也会被惶然的解释弄得尴尬非常。他这么简单一说，倒是合了他素来的性情，合理也不纠结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