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竹海

【本以为早已习惯了孤独，可今日才真正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孤独过，以前有师父，有冰凝，即便师父的话很少，而冰凝又身带哑疾，可那心灵上的陪伴，却是胜过世上那所有的美丽语言，如今真正的失去了，方才发现曾经是多么的幸福。】

山路已经开了，不用再困在这里了。

【耳边是他似有所明的轻声应答，没有回头，亦没有接口，直到半晌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才心头一颤，他.....也要走了吗？】

【春暖了，雪消了，山里的路通了，同时亦代表着他们即将要分别了。身上的伤除了调养已经毫无大碍，即使不愿，又有什么理由将他留下呢？】

你......要走了吗？

嗯。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眸光几分闪烁，终是淡然应了。】

知道了。

我.....去做晚饭。

【山中没有太多的材料，只随意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好在厨艺不错，看上去亦是相当可观的，看着他吃的香甜，自己却只草草吃了几口，眸光却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打转，心中默然道】

（对不起......）

你......要走了吗？

嗯。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她这么一句，不禁一愣，却是有些犹疑地应了一声。当初因为大雪封山，他才会多在此滞留数月，如今山路已开，他确实该走了。他还有不该走的理由吗？]

[只是他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她会很开心，因为她也可以出去，去寻找她的那个侍女，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难道这不是她听到消息后，最迫切的希望吗？但是又为什么……会是这般清冷的神色？]

[虽然一起相处数月，有时候他也确实不太明白她。但是转念再想，她性情冷漠淡然，他性情疏离凉薄，若不是大雪所阻，他们之间也根本不会有这数月的相处。然而这些，也仅仅只有这些。他们不可能再有其他交集了。既是如此，又何必太多明白？]

[看她出去做饭，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索性去随便收拾了一下行礼。山路已开，要走这是迟早的事情。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小菜，倒是和往日里的几样不同]

[虽说过往的沉默并不尴尬，可是如今的这般寂然，却是让他忽然间有点不是滋味。离别看来真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字眼]

[人非草木，如此的朝夕相伴，又有谁能够真的舍得？只是这种伤感，在他看来，过些时日也就忘却了吧……]

------------------------- 结 -------------------------

承平三年·春

[那一晚的饭，他们吃得异常沉默、异常安静、异常寂静——是不同于以往无言而说时候的习惯和坦然。诡异的气氛，映衬着异常诡异的二人]

[虽说离别时难，纵有不舍但终有一别。却不知为何，已经在前一夜收拾好行李的黑衣青年却没有在第二天离开，也没有在第三天离开，甚至是……第四天……至于那个女子，好像根本不信她的侍女没有死一般，如往常一样在房间里进出生活，从未打算离开]

[这两天来，他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他变得异常沉默，或者说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从那一晚开始，这种本来令人安详的宁静，竟然会有点令人静至发狂。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句保重、一声告辞，会那么难以启齿]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经常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发呆。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强烈的不舍和愧疚是因何而来。为何不舍，又为何愧疚？每一次他的目光眺望着远方，那片刻的宁静会让他那颗躁乱不安的心获得一丝安宁。可是一旦回神，那种感觉就又出现了]

夜姑娘，你……真的不走吗？

[第四天，他终于背起了行囊，站在门口，对着那坐在窗边张望的女子缓缓说道。可是女子的淡然却令他有些莫名的失落。他的内心里，竟然会是希望她能随他一起走的。即便是他不愿承认，但是他难以抵抗这种感觉]

[他就站在门边，只要迈出门，他便可以离开。在过去的那些时日，他曾今过无数次迈出过这个门槛又回来，可是如今他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都迈不开]

[为什么她不愿意走？哪怕是和他一起走到村口也行啊！让这离别，再向后推迟那么一点，只要一点就好。这种想法……为何他的心中，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莫名的强烈情感，就那天轰然而至，突然而来，不停地对他整个人进行着冲击，握着门框的手不知不觉越来越紧，直到手指抠进了木栓，被木刺刺着的疼痛才会帮他缓解分毫]

[他突然闭了一下眼睛，强行按下了这种情感。再次睁开眼，脑中虽不再做任何想法，但那漆黑的眼眸却躁乱非常，俨然不复平时那般清冷淡然。只见他转身抬腿便迈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他从未有觉走出这道门，这个村子，是一个这么困难的事情——或者说，离开她，去一个不再有她的地方，竟然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整颗心似是被人攥在手里一样用力捏着，他赶忙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艰难的脚步仍未有迟疑的继续走着]

[只是他越行越远——远到距离那间屋子上不足五丈之远，他还在这个房子所圈属的小院里。心脏传来的攥捏之感忽然又似被什么东西左右搓揉，这种疼痛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疼痛了]

[他一个踉跄，突然就那么跪倒在地，左手深深扣着泥泞杂草的地面，巨大的疼痛让他的左掌恨不得整个按进地面，而他那按着胸口的右手也恨不得将自己的那颗心掏出来，掏出来大概就不会疼了……不会疼了……]

[那一袭黑衣的青年，整个人就那样蜷曲着跪在地上，俨然没了平日里清冷静然的模样。那挤在一起的眉眼，俨然要咬碎的牙根，无一不在帮他克服着心中这异常要命的疼痛。就连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也越积越大直至坠下。而他的身躯也快蜷曲到了一起，剧烈颤抖着]

【一夜无眠，就那般静静地在床上蜷缩着坐了整整一夜，脑海中反反复复的浮现出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却又一个个的在夜色中消失，犹如彻底的退出了自己生命的舞台。当晨曦的第一缕光亮照进屋内的时候，床上的人儿也终于动了。】

【依然如往常般起身，洗漱后去做了早餐，仿佛对那收拾好的包袱视而不见，只是那频频看向他的眼神却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紧张。情蛊，以前的自己从未用过，更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如师父说的那般有效而可怕，只是他……却真的再也不曾说过要走。】

【一连几日，两人就在那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他不曾说过离开，而自己也不曾开口挽留，明明是两个同吃同住，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却莫名的感觉在这里生活的其实一直都只有自己而已。】

【白日里依然相敬如宾，而每每到了夜晚，自己却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时常梦到冰凝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身前，不甘亦是索命，她在怪自己，怪自己不该把她留下，更不该让她一个人，若是他们在一起，或许她便不会出了意外。时间久了，便也不敢再睡，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精神萎靡的状态之中。只有到了白日里，才会再次恢复往日的淡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静静地坐在门前的阶梯上，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眸光亦是复杂，半晌方才长叹一声，起身朝着他的位置走去，看到那蜷缩的背影，心不由得狠狠痛了一下，眸中愧疚的光芒一闪而过，原来师父的话都是真的，自己为了一己的私欲而将他困在这里，究竟又是不是错了呢？】

怎么了？又疼了？

【上前将他扶起，顺手捡起了他掉落在一旁的包袱开口道】

不如……先回去吧？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一拍，他整个人犹如从噩梦中回神一般，霍然睁开了双眼。只不过片刻，那双清明的眼眸却已经浮出了血丝。只是心中那抽搐一样的疼痛，却好像在这一拍之后有了片刻缓解]

[他有些茫然地被她搀扶着站起来，却是在她这搀扶的触碰之中，他突然像一个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转身就将她一把抱住]

[在抱住她的刹那，他心脏所承受的揉捏之痛，竟然开始慢慢地缓解，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恢复正常有序的跳动。而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却是搂得更紧，仿佛害怕她把他推开一般]

[不行！她不能推开他——他不能让她推开他。那种心疼的感觉——那种心疼的感觉他简直觉得自己要死一样。如果她推开他，他或许真的会死]

[压抑在胸中的气息，在越来越紧的拥抱中逐渐变得混乱，混乱之中又时而平息。他的眼中渐渐浮起一些晶莹的水光，映衬着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瞳，十分骇然]

为什么……

[他终于可以说话了，喃喃的话语，如同挤出来一般的一字一字，低沉、沙哑、甚至还带着一些呜咽。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离不开她？我为什么会害怕离开她？！）

到底是为什么！啊啊——

[他突然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有些发狂地将她推开，让她远离自己。只见他有些踉踉跄跄地向院子外跑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如先前那般姿态蜷曲着、抽搐着]

[那种心痛的感觉，那种强烈的不舍，像荆棘一般把他的心整个困住，他越是挣扎，荆棘就将他的心拴的更紧。他似乎都可以听到滴血的声音，一滴又一滴的血，从被荆棘深入的心脏缓缓滴落，直至连成一片，血流成河]

（为何会如此？我……我不该是这样的……我不该是这样的……）

[从未有过的情感，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身心，陌生又难以抗拒，愈以抗拒又越发猛烈。他本不应该会有对一个人这种情感，他要做的事，要无牵无挂的做，绝不能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羁绊他]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她的？她又是什么时候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他的心的？]

[紧闭的双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不明显，却真实存在。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忘了哭是什么感觉了，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泪]

[可是如今，泪水就这么从他的眼角流出来了。他所坚持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崩塌。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

【紧闭的双眸睁开，那布满的血丝不由的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玲珑娇躯猛然被他紧紧的抱入怀中，惊讶之余想要拒绝，却终是收了手，就那般任由他紧紧的抱着，心中亦是无数次的再问着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

什么？

【疑惑抬眸对上他痛苦的目光，被他那没头没脑的问话问的有些愕然。】

到底是为什么！啊啊——

【耳边一身咆哮，身子猛的被他推开，不由得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了那院中的梨树才终于稳住了身形，看着他逃也似的跑开，突然就有些悔了，而心里却更是难过，原来连他也不想留下，哪怕是被情蛊所困。】

【顾不上背上那火辣辣的痛感，一步步的走向那再次摔倒的身影，矮身蹲在他身前，扶起他对上那复杂的眸光低声问道】

留在我身边，真的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

【眸光紧紧的锁在他的身上，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若他点头，自己又是否真的可以就此放他离开？】

【不，不可以，不能就这么让他离开，一个人的日子太难过，而自己再也不想一个人。】

【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就这一次，可好？】

【心中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对他说，可是却没有一句能够说的出口，终究也只能将所有的一切埋在心里，强迫自己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脚步声，一点点地逼近，很轻，却每一下都踏进了他的心里，每一下都让缠着那颗心的荆棘一松又一紧，渐渐麻痹]

[忽然一双素白的手伸了过来，冰凉的触感却带着治愈的力量，在与他的脸颊接触间，让他那颗躁动不安又疼痛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他的眼神迷乱、复杂、浑浊不堪，对上了那清水眸子，又隐隐发狂，内藏不安]

留在我身边，真的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

[听到她的那句话，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说道。怎么会难以接受？留在她的身边怎么会难以接受？他难受的是离开她，只是离开她……]

我……我……

[已经渐渐直起身子的他跪坐在那里，有些喃喃地开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全部话语都卡在了喉头，犹如千斤之鼎，万斤之重]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突然间他听到了她的一句话，那句话，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但又实实在在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色混沌的眸子霍然一紧]

[他手上一个用力，一下子把那蹲着的女子拉到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直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那冰凉又温润的触感，让他那一直衰弱崩溃的神经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他的左手将她紧紧禁锢，这力道有些近乎发狠，生怕她将他一把推开。而右手沿着她的脸颊滑到了她的脖颈旁边，用力掰开了她的下颌，便叫她那紧闭的双唇微微张开了些许]

[桎梏打开，他终于可以向更深处去探去。他就像是炙热的沙漠中濒死之人看到一股清泉一般，奋力地向其奔去，近乎贪婪和疯狂地吮吸着这救命的甘甜。只是这些似乎根本不够……]

不不，不是这样的……

【眸光对上他那惶惶不安的的神色，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无助的模样，记忆中的他是淡然温润的，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疏离气质更是让人无法靠近，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们是有些相似的，若是没有这情蛊的牵绊，或许这一辈子他们都会是陌生人吧？】

那是怎样？

【听到他否决，心里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否则自己还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如今这样便好，至少他并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那……

【面上一喜，刚想跟他说回去，却不防他猛的用力拉过自己，骤不及防，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直直的撞入他的怀中，而双腿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一起跪在了地上。】

【炙热的吻兜头落下，那不容拒绝的霸道不由得让自己睁大双眸楞在了当地，腰间的大手越来越紧，甚至隐隐的有些发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在下一秒看清了他的目光后默然的收回了手，若是这般，可以让他不在那么痛苦，那……就这样吧……】

【双眸缓缓的闭上，任由他那灵活的长舌疯狂的在自己口中翻搅纠缠着，呼吸逐渐便得急促，而他却仿佛不知餍足般无休无止。】

[他近乎疯狂的动作无尽地索取着，内心深处的那种疼痛好像经过这样的索取而慢慢减轻。可是如今，明明心不痛了，他为什么会这般难过呢？这样浓重的悲哀又是因何而起的？]

[怀里的女子虽然起初有些许挣扎，但最后终是没有抗拒。而他禁锢着她身体的力道也慢慢轻了下来，就连扣着她下颌的手也沿着她的脸颊和脖颈，渐渐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混乱的鼻息终于渐渐平复，他轻轻地咬着她的上下唇舔舐吮吸，又有些恋恋不舍的在她的口中轻轻蹂躏，然后缓缓停下]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黑色的瞳仁虽已恢复平静，但这种平静却与他之前的那种安然寂静不同，这种平静静如深渊完全不富有任何的神采。他将脸慢慢地从她的脸上移开，低着头看着她，苍茫之中更是深深的痛苦和迷恋]

夜姑娘，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这句“离不开”终于被他说出了口，他心中的一直以来的全部坚持终于在这句话出口之后轰然倒塌并且消失殆尽。他看着她的眼神无限柔和，这是以往都不会出现的眼神]

一想到离开你，我的心，就如同刀割，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慢慢地，有气无力却又字字充满着力度，他或许自己都已经感受不到他那魂魄深处的无奈和悲哀了]

[只是那已经被摧残到奄奄一息的潜意识，让他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也仅仅是一滴，便是对那过往自己的祭奠。他看着她那有些红肿的嘴唇，十分怜惜地用指背轻轻触摸着]

对不起……弄疼你了……

【双手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颈项，整个人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若不是被那腰间的大手禁锢，只怕就会这般一头栽到地上去吧。】

【云收雨歇，感觉到他的动作逐渐便得轻柔，抬眸便撞进了那幽深的黑眸中，似乎有着深深地漩涡吸引着自己再也挪不开目光。】

【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接受任何人，可此刻却恍然发觉原来并不讨厌他的触碰，或许就这么过一辈子也蛮好的，没有动情，便不会心痛。】

叫我凰儿。

【闻言半晌才抬眸纠正他的称呼，既然决定了一些事，那么自然也没必要再让他这般客气。见他微愣，不由得嫣然笑道】

那就不离开，我陪着你。

【缓缓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说出自己的决定，那熟悉的药香再次将自己紧紧的包围，却莫名的让人心安，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从此以后，那里或许也会多上一个自己吧？】

没关系……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自己那有些麻木的唇瓣，脸上亦是浮起了一起羞怯，抬眸看向他轻声道】

回去吧……

[他就那么看着她，那样坦率而直白，丝毫不避讳，丝毫不觉羞涩。可是这样热烈的眼神，却又隐隐带着一种别样的、来自臣服于宿命的无奈和悲哀]

[他累了。从她说出来那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的时候，他就不再问自己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了。他不想再问为什么了……]

[害怕离开她，是他经历两次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而得到的真实，知道她不愿他走，也是心灵上一帖最好的汤药]

[他终于妥协了，向已经无法去抗争的命运妥协。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了，再也不想……如今天地之间，生命之中，再也没有比怀里这个人更重要的存在了。只要她不会推开他，不会丢下他，他甚至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嗯……凰儿……

[有些疲惫的声音，却是难分真假的欣慰和高兴。他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但是内心深处的一角，却总是空落落的。可是那里不是空的，而是被他贴了封条的过去。他的心或许以后这个角落，都不会存在了。而是……只有她……他的凰儿……]

[她就那样依靠在她的胸口，和过去的几个月一样时而会有的动作。只是这次，他有了和往日不同的感觉。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摩擦着她的发，微笑的唇角，眼底亦尽是柔情和喜悦。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原来，有个人陪伴的感觉，是这样的……]

回去吧……

嗯。

[他们也不知道在那里拥抱了多久，霍然听到了这句话，他似终于回过了神，很温顺的应了一声，便将她扶起来。长时间的跪坐，他的双腿早就没了知觉，起身后传来的酸痛他却有些感觉不到了]

你说的，会陪着我。

[他有些像小孩一样，委屈又带有怯懦的重复着这句话，生怕她会忘记一样。只见他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了一下，便在手中牢牢握住]

[如此一握，便是一生一世。没错，在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比失去她更痛了，不会再有了……]

【一生誓言，一声轻唤，所有的事情在此刻定格，无关风月，只是彼此间的相互慰藉，如此，足矣。】

【相携起身，雪白纤手被他拉至唇边落下轻轻一吻，看着他那彷徨的模样，认真的点头应道】

嗯，我说的。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情爱的酒虽浓烈甘醇，却未必适合所有的人，而这样平凡的相伴，或许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不爱，便不会殇。】

【之后的日子，两人过得极为安逸，只是到了夜晚，自己依然噩梦频频，而他亦会尽责的陪着自己，每每总要拉了他才能安然入睡。】

【白日里，他却偶尔会看着村口的方向发呆，每每见了，总是会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他是想要离开的吧？而自己这般自私的将他禁锢，又是否对他过于不公呢？】


……结……

承平三年·春

[初春的广南，已经逐渐暖和。漫山堆积的白雪，不过半月便已消散了干净。只是尚留一些，在被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干枯的竹子也恢复了本来的色彩，渐渐长出的新芽，如翡翠娇嫩，还带着特有的清香。翠竹村的村民，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在自家田地的耕作农事]

[安然、安详，远避尘世，远离喧嚣，这里一切似乎已经被时间遗忘。又或者是这里的一切，让人忘记了时间]

[春天的夜晚尚带着些许凉气，微风吹过，还带着山间雨露的微凉。微阖的窗子被风轻轻顶开，躺在床上看似熟睡很久的男子，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将窗子关上，便拿起了火折子，轻声走到案几旁，将油灯点上。他坐在那里，拿起签子，轻轻挑弄着灯芯，幽暗又微弱的灯火，渐渐明亮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他似乎每到这个时间都会醒来，因为每天的这个时候，对面床上的女子都会被噩梦惊醒而唤他。久而久之，他似乎也基本到了这个时间，自然就醒了]

[灯火虽亮，却还是有些忽明忽暗。他坐在那里，用手支着头，有些百无聊赖地盯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今日的她好像尤其安静，看来他最近给她配的安神汤也算是有些效果了]

[他就在那里，很安静地看着她，好像就这么看着她安然熟睡的样子，他就感觉到很开心。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了笑意，眼神也在这灯光下显得有些痴迷]

[这样安然幸福的感觉，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嗯……他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了些许微痛，脑中浮现的记忆霍然散去，眼睛之中又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他好像已经无时无刻不能不想她了，只要有一瞬不想她、念她，他都会感到他的心，像被细针扎一下，虽然微弱，却是真疼]

【转眼又是月余，有他相伴的日子，似乎就连时间都过得格外快了起来，偶尔陪着他前往村中出诊，更多的时候却是两人留在这简陋的小屋中平淡的相处。】

【偶尔会陪着他看些医书，对于那村中的石人症也曾有幸亲眼见到了，但正如他所说，除了为他们减轻病痛，尽可能的缓解病情，其他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那如同魔咒一般紧缠着自己的噩梦，这样的生活正是从前自己曾设想过无数次的，只是却不曾想过竟会是以这种方式。】

【睡梦正酣，昔日故人再次如约入梦，那苍白憔悴的容颜，身上斑斑血迹，无一不让自己觉得心疼万分，而最重要的是那双往日澄澈见底的盈盈秋水，此刻却是充满了愤怒与怨怼。】

小姐，冰凝好冷，好痛，你来陪我好不好？

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孤单，而且，而且……我现在不哑了……

来陪我……陪我……

【锋利纤长的指尖一寸寸的朝着自己靠近，往日里那种清秀的容颜，此刻更是狰狞的可怕，拼命摇头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就连勾动手指都是那般的力不从心。】

不是……不是这样的……

啊……

【猛然从床上坐起，才恍然发现只是一场噩梦，而身上的亵衣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正支着头看着，眼皮也不觉得有些沉了，正待要闭上，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微阖的眼睛猛然睁开，他赶忙起身来到了床榻边坐下，将她抱进怀里，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虽是内心紧张，但还是柔声地安慰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自从听到了冰凝的死讯，这一个月来她就经常做噩梦。她这样的情况，让他真的很担心。本以为这噩梦只是一时的，可是没想到一个月来，她基本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

[抱着她的手臂似乎紧了一些，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感到不害怕，才能不让她感到孤独。他用袖子轻轻帮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

好点了吗？

[她的脸色苍白十分难看，那皱在一起的眉毛和眼底深处的黑暗无一不彰显出她内心深处的恐慌。他又低头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眉目一弯，眼底带着深深的宠溺和爱怜，缓缓说道]

那些都是假的，是梦，知道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保护你的。

【身子稳稳的落入那熟悉的怀抱，鼻翼间那熟悉的药香莫名的安抚了自己不安分情绪，也让那颗彷徨的心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港湾。】

【静静地倚靠在他胸前，额际的冷汗被他轻轻拭去，而自己那短促的呼吸亦逐渐恢复了平静。】

好点了吗？

嗯。

【闻言微不可查的点头应了一声，只是那眸中中的无助和恐慌却是丝毫都骗不了人，指尖更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下一刻他就会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

【唇瓣上传来柔柔的触感，惊愕抬眸看他，不由得被他眼中那浓浓的担忧和宠溺所吸引，甚至忘记了刚刚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缓缓凑近他的俊颜，双眸微阖，嫣红饱满的唇瓣吻上他的薄唇，辗转缠绵，美好的感觉不禁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微弱的灯光下，映衬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已经渐渐有了血色，就连脸颊上的那颗心形的红疤，也显得分外诱人。而她那眼底深处的恐惧和害怕，更是令他心生爱怜]

[他的衣衫被她紧紧拽着，本来只是轻微一系的白色里衣被她这一拽，便有些向一旁滑开了些许。而他对此似乎毫无知觉，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幽黑的眼睛近乎发痴]

[忽然他的嘴唇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而这触感继而变作湿润的火热。他不禁愣了一下，却是眼瞳微紧后闭上了眼睛，给予她同样的回应]

[唇齿相依的感觉伴随着她那热烈的回应，都让他忍不住沉沦进去。本就是夜晚睡时穿着的单薄寝衣，如今二人相拥，若有若无的肌肤触碰更是摄人心魂]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就连气息也越来越乱。他忽然把她压到了床上，睁开眼睛稍稍看了她一下，便又闭上继续亲吻，此刻的她就像罂粟花一样，令人迷醉到不可抗拒]

[他逐渐从她的嘴唇移开转向一旁的脸颊，延至耳后，轻咬着她的耳垂又滑至脖颈，近乎贪婪的侵略这他所能触碰的每一个角落]

[手掌由她的腰间滑了进去，逐渐向上，轻轻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光滑柔润又温暖的触感，简直令人意乱情迷。不知不觉间，她的衣服已经被他尽数褪去，没了衣裳的阻碍，他的动作便更加肆无忌惮]

【那样的感觉太过于美好，甚至可以莫名的安抚自己那极度不安的情绪，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索取更多。口中香舌被他紧紧锁入口中，极尽缱绻。】

【腰间的大手穿过那单薄的里衣，肆意在身上游走着，那灼热的温度，烫的人忍不住的轻颤，更是有些意乱情迷的不知身在何处。】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脸上的红霞更为那清冷的容颜添上了一丝暖意，引人入胜，醉人心弦。】

【蓦然一股凉意，不由得让自己瞬间睁开了紧闭的双眸，就那般毫无意识的撞进那近在咫尺的幽深黑眸中，那瞬间的清明的目光再次变得潋滟迷离，恰在此时，胸前的柔软处传了了异样的酥麻，骤不及防之下，娇软的吟哦声冲口而出，吓得自己赶紧咬紧了牙关，阖上双眸再也不敢去看他一眼，整个身体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事情不知何时，早已偏离了自己最初的设想，只是如今情蛊已下，这个人，这副身子，都早以为他所有，自然也更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想要拒绝，那……就这样吧。】

【伸手环上他的颈项，昂首再次吻上他的薄唇，更像是无声的邀请。】

[昏暗的灯光闪烁着斑驳，床板上传来的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吱呀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而那床榻上不停地传来粗气和娇喘，更让这样的夜显得分外迷情]

[床榻上二人的衣裳早就凌乱地落在一旁，一张还有些厚的寝被下，是因情欲而纠缠在在一起，难分难舍的男女]

[她的默许，让他肆无忌惮；她的迎合，让他意乱情迷；她的主动，更让他欲火焚身。他那身体里，属于男人最原始、最本性的一面，被床上的这个女人完全点燃。就连他的动作，有时都会带一些近乎狂暴的虐待。这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受他的神识控制，而是完完全全出自于一个男人的本能]

[他的唇从她的胸口，又一路延绵而上，所行之处留下的痕迹，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无一不在彰显着过往的激情。他似乎早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为何物，潜意识里的那个他就是要让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痕迹]

[她的手臂在他的脖颈上交织缠着，他的手肘也得以在穿过她的腋下，在她的耳朵两旁支着。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瞳仁迷离地看着他的身下之人。浮上殷红的面颊和身躯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更加夺目]

[这张脸，这个身体，他曾在过往看过很多次，可是没有任何一次能比得过这一次。尚在含苞待放又隐隐迫不及待的生长，他从未有发觉女人的身体竟会如此好看，或者说是她的身体，她的脸，她的一切，此时此刻，好看到令人迷醉]

凰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看到她的眼睛睁开，又似是逃避一般闭上，他忽然缓缓开口，极轻极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嘶哑，更是带着不容不从的霸道。他的手指轻轻地把她脸上的头发剥开，温柔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扫过，最后落于那双禁闭的眼睛。他又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续道]

我想让你看着我，我想看到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凰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温声细语在耳畔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给这春日里的温度更添上一丝暖意，更像是在引诱着自己那颗忐忑不安的一起沉沦。】

想让你看着我，我想看到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纤长的蝶羽轻颤，终是缓缓露出了里面那澄澈的碧波。眼帘内是他那漆黑双眸中那陌生又熟悉的剪影，似乎每日都见，又似乎从未见过。】

青笙……

【怯怯的一声娇唤，却是再也无法言语，褪去了往日那冰冷的面具，此时此刻，竟是那般的柔情似水，有羞涩，有胆怯，有彷徨，有无尽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后悔，更不曾想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