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园-北苑(河北路)——宋凝芝

【嘟了嘟嘴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喃喃道】


我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



【说着挥了挥手，烦闷的很，脱了鞋子便往床上爬，躺在小律儿边上闭上眼，不去想了，还是先和我的小相公睡觉比较实际】


结

承平元年冬

【贪玩赏雪不慎染了风寒，自知理亏，乖乖窝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酸苦的补药喝了几贴并不见效，最后还是换了沈姑娘的方子身子才见好转。前几日因怕过了病气，一直不让律儿过来，如今痊愈了，首先就让领了律儿过来】

【律儿已经一岁多了，正是学会了走路闲不住的时候，外头风大雪冷的不敢让他出去，三让厅就成了让他玩闹的好地方。看着小小的人儿在厅里跑来跑去，自己玩了一会儿又来扯我衣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喊娘亲，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暖的】

【揉揉律儿软软的头发，心里一动，叫丫头去请沈姑娘过来，一边等人过来一边逗律儿】

娘亲给律儿生个妹妹好不好？

【前几日因宁夫人身体抱恙，又与他夫妻二人甚是投缘，便在甯园住了一阵子。这一日雪住了，是个极难得的晴朗天气。暖阁看雪，实在让人觉得惬意。开了窗，正瞧着院里两个挂了银条的青柏出神，便有丫鬟来说宁夫人有请。】

【宁夫人活泼爽快的性子着实让人觉得亲切，这几日也待我极为照顾。含笑答应，随她前去。还未进门，先听屋内一阵爽朗的咯咯笑声。怕是她前几日在病中憋闷坏了，现下可算痊愈了。】

【进了门，却见宁律那小娃娃也在。宁夫人两岁多的儿子，母子俩一般的可人疼。只见团子般的小娃娃正仰起脸，大眼睛眨了片刻，似懂非懂道】

“要弟弟，律律要弟弟！”

【说着伸长了小胳膊去抚宁夫人肚子。看着他不禁一笑，这孩子可爱得的样子只怕任谁都忍不住想抱一抱。走到宁律身边点了点他肉嘟嘟的脸蛋，向宁夫人道】

宁夫人今日可大好了？

【又低头看着那娃娃，只见他抓了我的手，又指了指我的肚子】

“妹妹！”

【上次带着律儿回家，正赶上嫂嫂有孕六月，律儿对舅母圆滚滚的肚子十分好奇，大他八岁的表哥告诉他是有弟弟在肚子里。自那之后律儿便记住了，弟弟是肚子里来的。捏一捏儿子的小鼻子，为难道】

律儿想要弟弟吗，可是爹爹想要妹妹呢，这可怎么办？

【话音才落就看到沈姑娘过来，忙起身拉着她坐下】

已经好了，还得多谢沈姑娘的药，若是一直照着师兄开的那些吃下去，还不知会怎样呢

【律儿改口倒是快，但这个胡乱指人的习惯可得改改，抓回律儿的手，在他脑门儿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沈姑娘笑笑】

小孩子不懂事，沈姑娘别生气

【律儿扁着嘴有些委屈，顿时就灭了我心里因尴尬而生出的那一点点火气，心疼的揉揉自己刚拍过的地方】

律儿乖，弟弟妹妹都只能在娘亲肚子里，不许乱指，不然别人会生气的，记住了吗？

【小家伙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大概只知道娘亲说的不会错…一时半会儿也教不明白，索性就放他去玩了】

【丫头早就端了茶搁在沈姑娘跟前，自己这几日一直喝的药也被送来，蹙眉喝下，拿帕子按了两下唇角，方又开口】

今日请沈姑娘来，是想麻烦沈姑娘帮我看看，我这身体如何，可能…可能准备给律儿添个弟弟妹妹？

【看了那母子互动极是温馨，宁夫人在小娃娃面前倒是端了母亲的威严。只不过片刻，便又软了声去揉抚他被弹了的小脑门。抚了抚宁律的额头，向宁夫人笑道】

怎会生气呢，律儿这样可爱，是宁公子和宁夫人的福气。

【宁律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向我瘪了瘪嘴，似乎有些委屈。蹲下身替小娃娃拢了拢衣襟，轻声哄道】

让你娘亲先生妹妹，再给你生弟弟，好不好？

【宁律眨着眼，肉嘟嘟的小脸一笑起来便鼓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像极了无锡的泥塑阿福。随即似懂非懂的跟着念了一遍“先妹妹，后弟弟”，越发让人忍俊不禁。逗了几句，宁夫人便由他自己玩去了。】

【当下有人送上茶来，含笑谢过，便听宁夫人这般说道。抿嘴一笑，宁夫人看起来不过比我大上两三岁，自己还是大半个孩子，却这样急。亦想她这般必是夫妻恩爱，合家和睦，期盼早日儿女双全。脑中不自觉就闪过一个人影，脸颊一烫，随即立刻回了神，含笑答道】

这几日寄居府上，原是我给夫人添了麻烦才是。

若是夫人不嫌暮归医术低微，便让暮归断一断脉吧。

【说罢，早有丫鬟拿来把脉枕搁在宁夫人旁的小几上。奶娘亦将宁律抱了下去，室内安静下来。】

【师兄说过得有个女儿来疼才行，儿女双全也是自己一直向往着的，如今律儿一天天大了，给他添一个妹妹的心愿也越来越厉害。就算不能如愿凑出好子，再有个弟弟陪着律儿也是好的】

【抬手搁在脉枕上，衣袖稍微滑下露出一截手腕，抿嘴看着沈姑娘的脸，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若是能像有律儿这样顺利，那就好了】

【静静等了半晌，歪着脑袋观察沈姑娘神色，看着不像不好】

如何？

【宁夫人已扶了衣袖露出一段雪腕，行动间颇有两分迫不及待之意。眉眼轻弯，伸手搭了她的脉。三指以指腹触体，找准穴位便略加了一分力道按压，垂了睑睫细细诊去。】

【屋内寂静，窗外偶有晴日的风挂过树梢声飒飒而响，不过片刻，移开了手。抬眼便见宁夫人眼里三分急切七分期盼，含笑道】

夫人脉象稳和，添丁一事想来指日可待，实在无须担心。

有沈姑娘这话，我算是彻底放心了

【心里一直都觉得再有个孩子不是什么问题，常年习武虽然境界不高，但好歹身子说不上虚弱，请人诊一诊脉不过是求多一重安心。儿女的事要讲求缘分，可还是想小小的把握一下】

若是用药，可会有什么损伤？嗯，我的意思，是服一些…容易…的药

【沈姑娘云英未嫁，和她说这些其实并不合适，回昆嵛跟紫云峰的师姐说那更开不了口】

【闻言微微一愣，脸也不自觉红了两分，心下有些哭笑不得。见宁夫人自己也有了两分赧然，本不好说什么，但她这念头却是断不可行的，便道】

宁夫人期盼女儿的心情暮归明白，只是此类药物切不可乱用。

【见宁夫人有些脸红，端过茶杯轻抿了口茶，缓和空气中的一丝尴尬，继续解释道】

每人的人体皆有不同，这些药却大多是术士一概炼成，或有药力过猛。用量不当，反倒伤了身体。

【自己脸上也是一热，继续道】

女子体质偏阴，夫人只需注意温补便好。若夫人还是不放心，不如暮归给夫人开一副方子略做调理吧。

【一时昏了头，这样糊涂的事情都敢想，好在沈姑娘还清醒着，连连点头】

是我一时糊涂了，这样的事情确实急不得

【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还好，恰在此时律儿被丫头带回来，小手揉着眼睛嘟囔着娘亲困，伸手接过孩子在怀里哄了两声，复对沈姑娘道】

有劳沈姑娘，我先带律儿去睡了

【宁夫人似也有些尴尬，凑巧娃娃揉着眼睛跑来找娘亲喊困，宁夫人也就趁势带着孩子去休息了。向她打过招呼，便有下人奉来纸笔。】

【略想了想，这方子还是第一次开，便择了平和温补之药综合宁夫人的体质拟了个方子交予丫鬟，又特特交代了一日一副即可。】

【离了客厅，心里盘算着，这几日也差不多该告辞了吧。】

====结。

承平元年  冬

【在宁府寄居也有数日，总不好一直叨扰人家，想着该去告辞了才是。何况，答应了那人只出来一个月，如今早已逾期了，虽知他未必会怪自己，却总不愿他不快。】

【早起推开窗，连着几日大雪总算停了，外头早是一片银装素裹。梳洗过便往宁夫人居所而去，才拐过回廊，只见宁律那娃娃裹得小球儿一般在园子里又跑又笑，嘴里直嚷着堆雪人，闹得一旁的奶娘丫鬟在直哭笑不得的没了脾气。】

【这孩子实在可爱，日日见到总忍不住逗着玩。一想到要走了竟有些舍不得。便上前一步向他招了招手，笑唤道】

律儿，又胡闹了？

【小娃娃看到自己，眼睛一亮】

“姨姨！堆雪人！律律堆雪人！”

【上前蹲了身，替他掖好疯的快掉了的小帽子，握了握他小手防他受凉，还好，小孩子到底火气旺，软乎乎的小手暖得跟小火炉似的。见他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知道自己心软不忍拂他的意一般直盯着自己瞅，便点点他的鼻子】

好，姨姨陪你玩儿。

【玩雪从前在山里每到冬天跟师兄师姐们也是少不得的，没一会儿便堆了个不小的雪娃娃，算不得太大，但比律儿高处大半个头也够他兴奋半天。到底不能让孩子久在雪地里呆着，替他擦干净手便将他抱了起来，廊外一影粉红转道而来，向娃娃笑道】

看，你娘来了。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终于等到雪停，师兄又正好不在家，把自己和律儿裹成大小两个圆团子，手牵着手带他去院子里玩。律儿似乎比我还喜欢雪，一进院子就撒开了腿到处跑，跟着跑了一会儿就累了，忙招呼了奶娘她们照看着】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站在廊下看着律儿闹，晨间蒸的点心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往厨间走了一趟，再回来时院子里多了个人，这么长时间，律儿都没发现他娘亲不见了，玩疯了的臭小子】

【走到沈姑娘身前刮了下儿子鼻尖，温声和他商量】

别告诉爹爹娘亲带你出来玩雪了啊，不然以后娘亲都不带你玩了

沈姑娘别笑话，我师兄管我管的紧，我可不是有意教孩子骗人…

【孩子到底是恋母的，玩儿得再疯，足兴了见宁夫人来了远远便拍着手笑喊】

“娘！”

【听了宁夫人的话，忍不住一笑，宁公子待宁夫人极是恩爱，这一家当真叫人羡慕。宁律那小娃娃倒是见怪不怪的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拍拍胸口】

“律儿知道！”

【吸了吸鼻子，小奶音软绵绵的，一样一样继续念】

“爹爹不在家的时候，娘有好好练剑没有偷懒！”

“桂花糕娘只吃了两块，没有贪嘴！”

“补品娘有按时喝下去，没有偷偷......”

【还未说完便被宁夫人捏了一把脸蛋，小娃娃咯咯直笑。忍着笑肚子都疼了，当真是子如其母，两人一般的可爱。便向宁夫人笑道】

夫人刚刚痊愈，仔细受凉，还是进屋吧。

【正抱着宁律准备和宁夫人一道进屋，怀里的小娃娃忽然伸了手朝宁夫人去，穿得太厚实的，两只小胳膊动动都费劲，只如个会动的无锡阿福，只听娃娃向他母亲软软的撒娇】

“律儿要娘亲抱。”

【话音才落这小子就把那点事儿都说出来了，跟竹筒倒豆子似的，突然觉得儿子这么快就学会这么多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在他圆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手感一直都这么好】

小家伙，不许再说了

【点一点头就要往屋里走，律儿在沈姑娘怀里我十分放心，谁知那小家伙却又不干了。有些无奈的把圆团子接到自己怀里，拿额头顶了一下他的】

下回再跟别人说秘密，娘亲就不抱你了

【圆团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拍拍小手亲了我一脸口水】

【屋子里的炭火一直没断过，帮圆团子脱了外裳，放下地让他自己玩去。引沈姑娘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

沈姑娘，喝杯茶暖暖

【看着圆团子在宁夫人怀里笑得开心，也是可爱。随着母子俩一道进了屋，炭盆拢得极旺，暖融融得驱散凉意。含笑谢了茶，抿过两口暖和过来便将茶盏搁在桌上。】

【圆团子脱了外套活动方便了许多，又一刻不停的跑来跑去，蹭到自己身边蹦了蹦，将他抱起来，却见他伸了小手拍去了肩头衣上残落的雪粒。点点他圆嘟嘟的脸蛋】

累了没有？

【娃娃一双眼睛扑闪闪，笑嘻嘻的蹭了自己一把，摇摇头，又闹着下了地跑回宁夫人身边去了。】

【抬手扶了桌上茶壶，为宁夫人斟了新茶，笑道】

叨扰多日，还未谢过公子夫人照拂，是暮归失礼了。

【圆团子总是一刻闲不下来，这会儿跑完了能安安静静在我旁边站着，委实不容易。抱起律儿在自己膝上，顺手扯下腰间的香囊给他玩，不忘多嘱咐一句】

这个不能吃的

【接了沈姑娘的茶，连声道】

别别别，沈姑娘太客气了

【若不是碰巧遇到了沈姑娘，师兄还不知道要熬多少苦药给我喝呢，认真算起来，该是我多谢沈姑娘的。律儿虽然还是个圆团子，可到底是男孩子，香囊不是她爱玩的东西，接过去一会儿就塞回了我手里】

“不好玩”

【在儿子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交给奶娘去找他的小木剑】

沈姑娘先是帮我治好了风寒，又开了方子给我调理，哪能让沈姑娘说谢谢

【看着娃娃拿着小木剑跑远了，笑道】

宁夫人哪儿的话。

【这么客气下去怕是没完了，便开门见山】

暮归出门也有些日子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今日特来跟宁夫人告辞。

【不知能不能在年前赶回广南，第一个年，总是希望一起守岁才好。】

【算算日子也要到新年了，一直把人留着也不好，新年总归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很想再多留沈姑娘一段日子，可总不好耽误你回家过年

【很想给她添些盘缠，但又怕她不肯收，想了一想褪下腕上玉镯塞进她手里，握着她的手一脸的不容推辞】

相识一场，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沈姑娘莫要推辞

便是寻常时候找人医病还要付诊金，过会儿我让人送些到沈姑娘房里，这一路总有用的到的地方

【宁夫人一脸不容推辞，无奈，由得她将玉镯推在了手腕上，忙是推辞】

夫人一片好意，暮归心领了。

【轻轻转过腕上玉镯，晶莹剔透的上品之材，难得的是雕工精巧尤衬流光灵转，推辞不得，笑道】

这镯子却之不恭，只是礼金却是万不敢再领受了。

【宁夫人一双手极是柔软，想是素日抚弄孩儿惯了，一举一动都多些温柔。希望她早日凑成一个好字，轻握了握宁夫人指尖】

愿夫人和公子早日得偿心愿，儿女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