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桥

【一路从开封到扬州花了不少时日，那日自万盛米行归，心中便一直萦绕个地址，纵使残垣断壁也定要回去一趟。】

【着小二拿来一副棋，顾自按印象中的棋局分布摆上，那是自己同祖父下的最后一盘棋，因一时不解如何落子而暂停的一盘棋局。】

【正思索间，敲门声响，抬眸便见来人，垂眸又捻了颗棋子把玩，不待落子便被人急急拉走，无奈之下只得扔了棋子随人下楼。】

【因商队兄弟早就相熟，故而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陌生男子，经人介绍，礼貌性的打了招呼，而后听人言，一时语塞……这丫头倒是给自己找了靠山，可自己又何时欺负过她？】

【一进客栈，芊妹便忙里忙外的没了踪影。】

【将包袱放进房间后，无所事事下得楼来，恰好见商队各兄弟从外面归来。也都是熟人了，相见自然欢喜，与众兄弟一起大堂坐下，喝茶聊天。】

【芊妹却是半天不见踪影，正想着问问众兄弟，斜眼见芊妹笑眯眯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子，想来就是她的那位朋友了。】

【经芊妹介绍，忙起身站起，微笑仔着打量那人，年纪该比我年轻几岁，一身锦衣装扮，该与芊妹一样是从商之人。】

【听得芊妹后话，苦笑摇头，瞪了芊妹一眼，同那人拱手言道】

在下彦枫，江湖俗人一个，让徐兄见笑了。

【两人见面难免客套一番，却看徐清涧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暗自诧异，这家伙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闻彦大哥话，笑一笑拉他入座】

彦大哥你就别谦虚了，弟兄们知道你回来，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等会非要把你灌醉不可。

【话音刚落便有弟兄随声附和，弯了眉眼直笑，又伸手去戳一旁的徐清涧，扬一扬下巴】

喏，糖醋排骨，你自己夹。

【拱手笑回】

彦兄过谦了。

【一番客套后，一群人各自入座，但见玉芊对那彦大哥格外热情，道是久别重逢情理之中。坐于她右侧，听闻糖醋排骨，瞥了一眼那盘菜，而后又越过玉芊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提壶满酒】

玉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彦大哥远道而来，小弟先干为敬。

【一杯入肚，聊表诚意。道来者是客，自己开了场，以常大哥为首众兄弟自然纷纷开始敬酒，自己则拿了筷子顾自开吃。】

【客套毕，被人拉入酒桌，一众兄弟早已等不耐烦了，纷纷扬言要将我灌醉。与众兄弟一阵吵闹，身旁芊妹对那人亲密之举落入眼中。芊妹何以对此人如此随意，心中诧异。】

【诧异时，那人举起酒杯同我敬酒，忙举杯回应。杯酒作罢，正想回敬人一杯，不曾想商队众弟兄纷纷要与我拼酒，一时穷于应付。】

【斜眼见那人杯酒过后，言语甚少，只顾着吃菜，似乎没有兴致。与商队一兄弟喝了一杯后，稍有闲隙，将酒壶提起，越过芊妹边往人空杯倒酒，边向那人言道】

徐兄，怎么光顾着吃菜呢！来，我敬你一杯。

【酒满，举杯敬酒】

听芊妹说，我不在这段日子里，她多蒙你照顾，彦枫在此谢过徐兄了。

【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余光瞥见那两人只顾喝酒，那自己便只顾吃菜好了。低头同碗里桂鱼较着劲，时不时对劝酒的兄弟们使使眼色，闻彦大哥一句承蒙照顾，急急打断他的话，半是玩笑】

彦大哥，这你就说错了，是他蒙我的照顾才对。

【言罢，冲一侧的徐清涧挤了挤眼睛】

对吧？

【此次接风宴主角本就非自己，自己与他亦不熟悉，自然更无意宣兵夺主，顾自吃菜间，来人提酒相敬，含笑以对，闻后话倒有几分言外之意。】

彦兄客气，在下不过寄人篱下不愿欠人情罢了。

【微顿】

何况，彦兄方才也听到了，欺负尚且不及何来照顾？想来是彦兄听错了。

【言罢，看了眼玉芊，意味不明。】

【闻二人之语，不由一笑，难得两人说得如此异口同声。将眼光落向芊妹，但见美目流盼，笑意盈盈，心中一暖。】

【吃将几口菜，复提杯，冲身旁芊妹玩笑道】


是哩，芊妹本事大。大哥我在外面饿得不行，又回来你这蹭吃蹭喝了，芊妹不会嫌弃大哥的，对吗？

【刚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便闻徐清涧那番话，不由撇撇嘴。“寄人篱下”，说得好像自己多欺负他似的。心生几分不满，他若再说下去，自己在彦大哥心中的形象就被毁的一干二净了。伸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他碗中，皮笑肉不笑般】

吃肉，啊。多吃点，别饿着你。

【但闻彦大哥之言，偏头笑眯眯对他】

彦大哥这是什么话，商队的弟兄们都盼着你回来呢，我又怎么会嫌你蹭吃蹭喝？这般便是同我见外了。

【看着碗中排骨，心下诧异，她何时这般贴心过。只是碍于彦枫未再多言，见人转向玉芊，再闻后话，想来是要与商队同行。】

【转首见师妹顾自吃喝，也没一句话，这场合倒显得格格不入，伸手给她夹了两块肉，只道吃慢些，耳朵却一直顾及身后二人动静。】

【闻芊妹之言，微微一笑，然笑容中却隐隐有些失落。芊妹一举一动落入眼里，看似对我十分热情，然则却没有以往的感觉了。偏偏又见她对徐的那份随意，不免心生嫉妒了。】

【余光里见徐兄为其师妹夹菜，芊妹也自顾吃菜，一时之间大家都似找不到话题。失落之情更甚，强装起笑容同众兄弟拼起酒来。数十杯酒下肚，已然微醺，转头看芊妹，却只看到朦朦胧胧的身影，有种似要离人而去的感觉。】

【心内惶恐之极，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一把将身旁之人拥入怀里，口中似喃喃自语般】

芊妹，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席间略微有些沉闷，一旁彦大哥被众兄弟轮番灌酒，已是醉意朦胧，另一侧徐清涧和幼清只顾低头吃菜，一时无话。看着彦大哥被兄弟们敬酒，不免有些担心，他本身中剧毒，也不知道这么喝下去会不会诱发出来，忙起身去制止众位兄弟】

【刚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倏尔不妨被人抱在怀中，愣怔片刻随即大惊，知晓彦大哥酒醉，因此不与人多加计较。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搂搂抱抱，被旁人看在眼里自是要多生闲话的，来不及多想连忙伸手推他，欲挣脱他的怀抱】

彦大哥，你喝醉了！

【然而他力气倒是大，一时半刻挣脱不开，只得求助望向一旁的徐清涧】

【正同师妹说笑，见众人同彦枫拼酒，无意参与，顾自同师妹吃喝，人声交谈，杯盏相碰，酒至半酣。】

【倏尔听得人说醉话，转身看去，就见人口中喃喃抱着玉芊醉意朦胧，微蹙眉，起身将二人分开，而后转向常大哥】

看来彦兄不甚酒力，常大哥麻烦你跟兄弟们扶他去休息。

【众兄弟也似看出端倪，个个应答说要帮着扶人上去，更有人打趣彦枫酒力不佳以免尴尬。如今自己也算是看出来了，彦枫对玉芊倒是别有心思，只是，这与自己似乎没太大关系，让阿蛮陪着玉芊回房，后话不提。】

【怀内之人不停挣扎，温软肌肤触及身体，如兰之气直入鼻内，一时情迷。突然，一股剧烈疼痛自胸腹而起，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四周一阵吵吵嚷嚷。】

【而后有人将我和芊妹分开，继而被人扶入房中，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结……

————建元八年。夏————

【昨夜之事在脑中盘桓不定，从未见彦大哥如此失态，即便是酒醉也不应如此。当时手忙脚乱被徐清涧拉开，也不敢再往那处瞧，依稀记得他最后昏死过去，不知是酒醉的缘故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清晨起床后听阿蛮说起昨日情状，渐渐觉得彦大哥昏死过去好像不仅仅是酒醉的缘故，似乎与情花毒脱不了干系。越想手心越是冒汗，难道……彦大哥喜欢的人不是聂姑娘，而是我？听得人情花毒发作，也顾不上旁的事宜，叫小二送上来一碗清粥送去彦大哥房里】

【在门前等候许久，方才抬手敲了敲房门】

彦大哥，是我。

【次日醒来，头依然有些昏沉，然昨日醉酒后的事情却记得分明，一时惭愧万分。】

【躺在床上，双眼茫然而空洞。想起昨日与芊妹回合后的一幕一幕，心中悔恨的同时，又有失落和伤心。其实从见面时起，就发现了芊妹的不一样，当见她提及徐时的那会兴奋时，似明白了什么，到最后桌上她二人明显的随意，更是明了了，再加上众兄弟异与往常的神色，那就不由得我不明白了。芊妹，有意中人了。】

【正直沉思，敲门声起，继而传来芊妹的声音。一时心情紧张起来，真不知该如何面见与她了。一阵纠结，掀开被子起身，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稍一整理，同屋外呐呐喊道】

芊……芊妹，门没锁。。

【半晌闻言随即推门而入，见彦大哥依旧是昨日那身衣衫，想必他也刚醒。把手里的粥放在桌上，经昨夜的事多少有些尴尬，又想起阿蛮今早所言……咳了声，复道】

彦大哥，你昨晚喝醉了，我给你拿了些清粥。

【说话间走到桌旁坐下，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

我还是给你诊诊脉吧。

【眼见芊妹推门而来，木讷的站在床前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将头低下，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般不敢看她】

我……不饿。。

【衣玦生响，芊妹已坐入床前桌旁，一碗清粥放到了桌子上。】

诊脉?诊什么脉？

【闻芊妹之言一惊，难道芊妹看出了什么？抬头，正好与身前之人目光相对，从对方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

芊妹，昨日大哥失态了，对不起。

【顿了顿，又言】

不必诊脉了，大哥估计活不了多久了。此次前来也是为看看芊妹你，见你有了归属，大哥我终可以放心去了。

【被人知道病情，反而镇定下来。来时路上，情毒发作之时，疼痛越渐剧烈，曾多次如昨日般痛昏过去，心知总有一天自己会痛死过去。今次来与芊妹会合，只不过想在死前多看看心爱之人而已。】

【闻言不置可否，闭口不谈昨日之事，只伸手抓过彦大哥手腕，不由分说搭上指腹号脉。眉心渐蹙，彦大哥脉中隐毒全然被激发，在体内肆意冲撞，比昨日更加明显。果真自己猜想的没错，松开指】

彦大哥，你还想要瞒我多久？

【听人说起丧气话，不由柳眉倒竖】

谁叫你说这些话，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再者说……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何时又有了什么归宿？

大哥已经看出来了，你一定喜欢着那位徐兄对吗？

【事情说开来，反而没有了方才的紧张和尴尬。将被拉去诊脉动的手抽了回来，床沿坐下，双眼深深的看着眼前人。】

我今天就走，想回大理去看看，芊妹……你能否送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