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观-后山（荆湖路）——任飘踪

【静明自小在观内长大，性子温顺内敛，又有股韧劲，肯钻研，是个好苗子。就是太不自信，不敢多说什么，让她来送药我也乐得清静。】

诶，这次是意外，咳咳....

【是意外还是太放纵，谁也说不清楚。每次去瞧师兄，回来总是会大醉一场。若非前几日下了雨，山内气温太低，也不会突然就染了风寒。】

【随口应着，见她直奔藏酒处，连忙起身横在她身前。】

不用这么较真吧。我这几日不喝了还不成？！

【一到酒他就冲得极快，眨眼就拦在前头。不好与他冲撞，寻思回观里叫师兄盯着点。真真靠不住，便找青风来搜个干净。师伯总不好和小辈动手的。】

那师伯可要言而有信。

【肃容应着，脚下不再往前，反而轻巧退步，身随气引，转身拿到那壶没了他遮掩的酒。在手上晃了晃，清浅酒香溢出，确然无误。】

这个，师侄先拿走了。我回观里煎药，您歇着。

【长年看守仓库，连山都很少下。这些酒一部分是小辈们偷偷买来孝敬的，一部分也算是自己酿的。不管怎样，都是绝对不能让清净带走的。】

【我拦住了，她便没继续动，只一副严肃的模样，要我言而有信，点了点头】

有信！有信！

【这丫头虽然不会强行与我动手，但若真较起真，却是拦都拦不住。这厢作罢，她一个转身却将我刚刚喝的那坛拎了出去。】

诶诶......

【见她已出了房门，也不好发作，只能轻叹了口气，心疼我那壶好酒。】

【踏出门槛，林间光影错落，拎着那壶酒往山中观走。】
【想着师伯身体状况，就着一路琢磨好用药。】
【回去诸事不提。】



结

——————  开  ———————

承平十年，春

此番前往昆嵛，总不能孤身一人，还需有两个弟子随行，哪怕是跟着开开眼界也好。乾道便让青风相随，这坤道……

想到这里时，心下还是有些发愁。人选倒不是没有，只是她能否出山还是得去问一个人的意思，毕竟我虽是掌戒，看起来辖乾坤两道。可真正论起辈分，女弟子还需要个人点头。

可杏林居里没人，她也不知去了哪。思来想去，只能凭着感觉朝后山走去。路径陈师伯那间茅屋时也没见到他的人，这可真是奇了，为何一个两个都没人了？

倒也不强求，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直至将到兰溪。

【天光日好。】
【溪边石子滩被阳光晒得透彻，干干净净的。】
【放远望去，明月逐白兔，不知跑哪了。蹲下来捻了点簸箕里正晒的药草嗅了下，尚且不行，一时也不能收。便陪着熏熏这日头。】

将至石阶前时，视线蓦地一顿。那正在草地上晒着草药的人不是我那苦寻甚久的慕师妹又是何人？

若说我这一辈，大师兄云游四海也不知去了哪个山头祝祷修仙去了，三师妹情伤难过也只能随她走过人生中最后一段路。自四师弟后皆小了我七八岁，有些时候我只能端着长辈架子为他们撑起宗门，只望他们有朝一日才能回馈太乙。

慕情是师兄弟中最小的，三师妹临终前的日子里对她甚是喜爱。想来也是因这一大帮子人里就她二人是女子，如今……

自兰溪缓步而下，她像是也注意到什么抬起头看我。一张素净的面容入了眼中，我笑了下。

“找你许久不见人，原来在这。”

【闻声抬头。】
【不由也对来人露出一缕浅淡的笑容。在这如父兄般的师伯或师兄前，总是无需那般持重的。】

找我？

【即站起，迎着他走过去。】

有何事？

“的确找你有事。”

干脆点头，同时下了石阶来到她面前。正是午后阳光正好，青草沾露。兰溪潺潺而去，流去的地方当时红尘。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模样悠闲地双手拢袖，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那丝笑也没散去。

“自我任掌戒以来太乙弟子无事从不下山，能随意动身的也只有你们几个。现在我改变心意了，准备领几个弟子出山去昆嵛一行，因此来向你讨个人。”

【递了疑问的眼神，待他给出解释。】
【却是出行一事，有些讶异。于我倒是无可无不可，为医者自是悬壶济世，如他所言时常有下山。就是这弟子确日日在山中，到底年幼，许是拘了。他有这一想也不错，但这观中事向来由他定夺，不知怎么问起我？】

向我讨什么人？

【流水迢迢，蜿蜒如思，乍然击石溅起，水珠白澈。】

师兄难道是想……带明月？

明月二字出了口，只是一点头。见她模样诧异，笑容越深，语气也因此带上了丝开玩笑的意味。

“人家长辈出门好歹也有左右童子随行，我总不能再学当年拎着剑就下山吧？何况……”

稍扬的声调落下去了些，当年，所谓当年也不过年少轻狂，却是自己过的最快活的一段日子。哪怕清苦，起码自在。

“……封山十年你我虽能潜修却不能因此断了诸门徒的路，他们尚是年轻，该出去走一走了。”视线一转复又对上来人，再次笑道：“明月与我颇有渊源，便私心了一下带她出去。”

是了，不能败了我太乙和师兄的门面。

【故作肃然，眼底蕴着笑意。至他话转，隐有低落，不知是不是思及旧时，更放柔颜色。】
【对上他的眼，不欲他沉湎，给了一个笑容】

是，师兄与她有缘，都开口了，我哪敢不允。

【明月那性子多出去走走亦是好事，有尊长与师兄弟护持左右，定能平安稳当。】
【循着这话细问了一番。】

师兄准备带哪几个，何时出发？

明月性子腼腆柔顺，在慕师妹这般冷颜前只怕有愿望都不敢说出口，生怕师长动怒。若非当年她是因我之故才上的会稽山，也不会此刻提出带她出去走走。

我与师妹虽非一并长大，却也是看着她渐渐走到这一步的人。她当年的性子比之明月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愿对我露出个笑容也是因过往情谊。所以我来此之前也没想到她会拒绝。

因此对她细问，也只是微笑道：“就三个，我、青风、明月，多反而不好过去。至于他们的安全你且放心，我还是护得住的。时间……再过个三五日朝动身了。”

【颔首不再多言。】
【一念明月，道】

师兄与明月说吧，她方才偷偷追只兔子进林子里，我看着药不好找。

【她想来会高兴。】
【一念出行，琢磨着给他们他们备药才行。】
【师兄辞过，细细思量起来。】


结

承平九年 冬

[天稍亮，寒霜覆在枯草地上，风一吹就刺骨的冷。裹了裹衣衫，匆匆在林间走着。]

[昨晚有弟子来传信儿，说客居的白公子要我第二天卯时后山竹林见，有事相谈。于是一早就拖弟子告了假，披着大衣去了后山。]

[后山有路可直接下山，白亦非约我见面，难不成是要告辞？隐约听说他伤已痊愈，猜测可能是不好与我师姐辞行所以才想趁着天还未亮离开，顺便私下托我传话？]

[理不出思绪，只加快了步伐，到了约定地方，隐隐约约看到人影，招了招手喊道]

白公子。

[然后跑了过去。]

【来此太乙观已有些时日，期间多次以切磋为由与那叶子洛过招，本以为那人当初能杀了父亲，定是使了手段，如今看来倒实在有些本事，想要武力胜他，尚需时日。】

【本待徐徐图之，奈何鬼门内部陡生变故，此便是将计划都打乱，错过这一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若是这叶子洛在此期间便死了，我盘桓多年岂不白费？】

【这般想着，便更是不甘，心中计划只能提早，遂托人去请了那李青风到后山百草圆，人质在手，不怕那叶子洛不肯就范。】

【消息送出去，腰间缠着青翼软件，身披雪白裘衣款款而至，恰似温良，却含杀机。】

说过许多次，青风换我亦非即可，莫不是定要我加上道长二字？

【此处虽是后山，为求万无一失，还是要先稳住此人，再行后事，故而并未直接撕破脸，牵着笑意与他寒暄起来。】

你来的可早，不知可见着明月姑娘？

[天还未明，寒风拂面刺骨，一路跑去，微微喘气，才觉得身子稍有暖意。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忘了忘了，亦非莫怪。我算什么道长啊，一个小道童罢了。

[比起师叔他们端庄雅正，自己实在上不了台面。刚要出口询问他叫我来何事，他自己倒开了口。]

明月师姐住得远些，这个时候该是起来准备早课了。不过我偷偷跑来的，没人瞧见。

[说着又笑嘻嘻的凑近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走，但怕我师姐不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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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私心杂念，这小道士的单纯与豁达的确讨人喜欢，可偏偏他是那叶子洛看重之人，我便是在喜欢，他也只能是手中一颗棋子，用完了，也是要随手丢弃的。】

【至于明月……说是丝毫不曾动心怕是自欺欺人，她的体贴入微与温柔善良，皆是照应我的不堪，她像一束光点亮我的人生，可却不能磨灭心中生根的恨，所以这一切，不愿也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看着凑近了的少年，无奈摇头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太乙观没清净无争，我亦不想离开，只是人在江湖，便多是由不得自己。

青风，便不要打趣我了。

【说到这处，似是当真无奈，目光落在晨雾笼罩的道观，掌下缓缓握紧。】

此番下山，不知何时还能回来见她。

【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心软，垂目将此思绪甩掉，这才又扭头去看他。】

叨扰许久，本该向叶道长当面告辞，但事出有因，只得劳烦青风代为赔罪。

再者，我不知下山的路，还望青风辛苦一趟，送我下山，实在感激不尽。

[眨眼看着他，并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为何。但太乙去留随意，万没有强迫人的道理。所以既然他要走，我也没什么好借口强留。]

[只是听他所言，亦有不舍，拍了拍他肩膀道]

太乙观啊就在这会稽山上，你何时想回来就回来看看。我师姐她自小就在山里长大，不会出远门的。

[心中感慨，油然而生一种要替师姐好好送他离去的使命感，于是点头]

那你随我来吧。

[伸手一摆，为他引路。怕气氛尴尬，还低声问着]

你这一走，可有什么话带给我师姐么？